紫藤理子終於鍛好了三個人的刀。刀是放在盒子裡麵送過來的。
當他們打開盒子時,刀刃上的冷光幾乎驚訝了他們。無論從材質還是鋒利的程度來看,這些刀都是不可多見的好刀。吹毛斷發之刀,也可作殺人殺鬼之刀。
“那麼,請握上你們自己的刀吧。這些日輪刀,會因為主人而改變顏色——當然了,不是所有刀。但這並不是刀的原因,而是他們的主人沒有使用刀的天賦而已。”紫藤理子沉聲道,並用眼神催促幾人拿起刀來。
無名的眼裡有一些不情願,他太討厭彆人對他發號施令了。但是在緣一沒有什麼情感的眼神下,他還是拿起了一把刀。在他的手指與刀柄親密接觸之時,原本的顏色消失不見,轉而成為了一種暗淡的、虛空的色彩。就像是一片虛無的顏色。
接下來是百鬼丸的雙刀。雖然打造了雙刀,但是還沒想到辦法怎樣把右邊的刀安到他的那隻假肢上。他的那隻右手,胳膊與刀是相連在一起的。因此,這把左刀暫時還沒有用武之地,隻有背在身後。
緣一把刀遞到了百鬼丸的左手上。
因為百鬼丸沒有視力,而刀也不是活物,因而他看不見刀在哪裡。
當緣一把刀遞上去的時候,他活的左手順勢握住了刀柄。一陣火紅的紋路順著刀柄向上蔓延,最終將整把刀的刀身吞沒。
完全的、火炎一般的刀身。
就像是在一片烈火當中誕生的刀劍。
“那麼就剩你了。”理子說,“你的刀是用離太陽非常之近的朱星星礦打造而成的,如果你有使刀的天賦,想必它也會變成同前一把刀那樣的火紅色。或者是暗紅色。朱星星礦的刀劍的顏色無非是紅色一係列當中的。握上去試試看看吧,看看它到底會成為什麼模樣。”
緣一小小的手腕彎了彎,細長的刀劍被他握入手中。因為他太小了——無論是身材還是年齡,這刀的幾乎垂到了地上。
理子觀察著刀的顏色的變化。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把日輪刀並沒有變成紅色,夜並非沒有變色。
而是變成了一片漆黑。
“黑色的刀……”理子也有些呆住了,“聞所未聞。我從未見過變成黑色的刀……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刀會反映主人,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孩子,才會讓日輪刀變成這麼奇怪的黑色?”
麵對紫藤理子的質問,緣一覺得他答不出來。於是他就不答,隻是用手撫過那把刀的刀刃。
理子又說:“我們一家人都有個習慣,打造一把刀時,便要為這把刀取一個名字。淡煙色的刀叫作籠煙,紅色的刀叫作火炎,至於你這把……我之前以為它會如同我所想變成紅色,於是給它取了個叫作「煚明明斬」的名字。但是它現在成了這樣……那麼,這把刀就由你自己取名吧。啊啊……真是讓人想不到的展開。”
“我的丈夫曾經也打造過一把同樣名字的刀……”紫藤理子沒有繼續講下去。那真是一把令人驚歎的刀啊。無論看過多少次都會感受到它的美麗。
因為那是一把活人刀。
而鍛造師用自己的血肉親人所鍛造的刀劍,通常都有著非凡的力量。
……那把刀時至今日還在她的房間裡麵。每次一看到那把刀,理子就會想起自己的女兒。
「錯女」
——錯女。
(母親好想你。)
可是無論思念之情再怎麼濃烈,錯女也不會再回來了。哪有人類死而複生的奇跡呢?人一旦死了,就是死了。即使用再好的靈丹妙藥吊著,他終究也會成為一具不再有溫度、不再動彈的可憐屍體。
理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
在聽到自己的日輪刀有這麼一個奇怪的名字之後,無名的低氣壓簡直展開了。他握著刀,刀尖筆直地朝向天空。他從光潔的刀麵上,看見了自己那張與人類小孩彆無二致的臉。
可他的的確確不是人類。
即使被殺,也會複活。
即使無數次被殺,也會無數次複活。
緣一把刀收回鞘裡。
“那就叫這個好了。”
他還不知道紫藤理子曾經是聞名於整個國家的鍛造師,能夠得到她製造的刀劍的人都以此為榮。
他隻是想,有名字也好,沒名字也罷……刀的話,就是用來用的,他也不會遇見一個人就向對方介紹一下他的這把刀叫什麼名字。而且,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希望這把刀能不出鞘就不出鞘。
他用袋竹刀擊敗父親的部下時,曾對阿嚴說過“再也不想用刀傷害彆人了”的這種話。
紫藤理子將三個人的身影深深地含進眼睛裡。
“那麼,希望你們能將這三把刀用在實處,而非是用來耀武揚威。請記住,絕大部分時候,刀就是主人的另外一條生命。”
“刀斷人亡,這是一條被眾人所認可的道理。”
……
“走吧,離開這裡吧。我也要離去了……”紫藤理子用感慨道語氣說道,“三個流浪人,又能夠去到哪裡呢?”她意有所指。
緣一說:“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世界是一個圓。
無論是從哪裡出發,所有人最終都會去到同一個終點。
※
猗窩座非常的不開心。
非常、非常地不高興。
從他那張白皙的臉瞬間變色可見一斑。
日輪完全明白對方為什麼在一瞬間改變了心情。
雖然紅花夜是很讓人討厭來著……啊,該不會是那句“暴露狂”刺-激到他了吧?可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猗窩座真的穿了和沒穿沒多少區彆。無論是什麼都遮不住的小褂子還是褲繩沒拉緊的褲子——
原本被像拎鴨子一樣拎著的日輪被猗窩座提到了地麵上。
“哥哥?”他質問道。
日輪:“啊……有什麼問題嗎?”
猗窩座覺得好丟臉啊。
難道他現在問得出“你不是女孩子”這種尬裡尬氣的問題來嗎?
他作為鬼的視力居然差勁到連男女都分不清了嗎?
……絕對是這個家夥的問題。
他對於女性的溫柔的一腔溫柔全都喂給了溝渠。
紅花夜嗒嗒嗒地跑過來,挽住了日輪的胳膊。
“看你這個人長得一表人才的居然穿得這麼暴露,真是的——哥哥你怎麼套著這家夥的衣服啊快點脫掉!”頗有一種不問是非有什麼鍋都往不認識的奇怪家夥身上扔的感覺。
日輪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