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青綠色的血液進入無慘的口腔的時候,奇妙的春回之蟲開始發揮作用。這些蟲子平時藏在血液當中,在進入另外一個生物體內的時候就會從血液裡剝離,進入第二個生物體內。
在被春回治愈的時候,鬼舞辻無慘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東西。
非常久……非常久以前的東西。
……
很久很久以前,很久以前我們就講過一個少爺的故事。
那位少爺天生體弱,出生後沒有歡快多少時間,就變得孱弱,弱不禁風。少年時代裡,他沒有多少次下床出去曬太陽的機會。他的大半生命,都是在月光下度過的。
月光很美,但是看久了的月亮,便對他不再有任何吸引力。
多想看看太陽啊。
好想和其他人一樣走在太陽底下。
這個願望一年友一年地被少爺悄悄寫在紙上,而紙則被他壓在床底。
可是這個**不僅沒有實現,反而離他越來越遠。
因為某位善心的醫師不完全的藥方,這位少爺變成了非人的生物,他變成了鬼。從那以後,他便不再擁有與太陽接觸的權利。
從那以後,他就不再擁有這個資格。
……
六百年前的記憶像是泡泡一樣浮出水麵,在他的腦海裡麵咕嚕咕嚕地泛著細小而繁多的泡泡。他的口腔裡麵有異物,血腥味,和他很久以前經常吃的東西很像。
但是他嘴裡的東西是冷的,連那股液體也是冷的。
但是無慘拚命地咀嚼。
如果不咀嚼,這些東西就會卡在他的食道裡麵,然後讓他噎死。
噎死?
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被這種東西打敗。
無慘拚命咀嚼,瘋狂地吸入這股液體。他耳邊傳來了不知誰人的爭吵聲,但他不在乎。
他現在隻想要吃那個,隻想要喝那個。
隨後,鬼舞辻無慘沉沉睡去。他墮入一個漆黑的深淵,果真是一片漆黑,一點光亮也沒有。
他感覺自己身上有什麼粘稠的東西。於是他低下頭,看見自己身上覆蓋著青綠色的液體。
無慘在全然黑暗的地方走動了第一步,四周開始明朗,但這份明朗的顏色是黑紅色。
一條細長的木橋自他腳下搭起,延伸至遠方他所看不見的地方。木橋很低,底下是煮沸了的沿江滾水。四周是牆壁,牆壁上鑲嵌著各種各樣奇怪的石頭,而某些石頭上麵,則掛著一些頭骨。頭骨蓋裡麵有綠色螢火閃閃發光。
無慘的臉狠狠地皺了一下。
一葉木舟從他身邊晃過。船上有一個帶著笑臉麵具,頭發花白的佝僂老者。他一手握擺乾,一手張開,朝無慘張開。
“給錢吧,給了這錢,我就送你平平安安地過這地獄之河。”
鬼舞辻無慘一腳把對方踹翻,讓老人墮入滾燙的岩漿之中,頭發皆白的擺渡人尖叫起來,岩漿與熱水在瞬間侵蝕了他的身體,毀壞了所有的皮肉,最後隻剩下一具枯乾的骨架。
“你這個壞種!!”變成了一堆骨頭的擺渡人大聲喊道。
無慘轉頭就跑。
前方是地獄?
他會去地獄?
彆開玩笑了!他是鬼舞辻無慘!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生物,擁有無窮的生命與強大的力量,他會這般輕易死去,然後墮入地獄?
不,不可能的。
這裡絕對是夢,是一場足夠逼真但是絕對是虛幻的夢。
無慘開始朝木橋延伸的反方向奔跑。如果前麵是地獄,他就往後麵跑。
岩漿裡翻滾出無數的黑發長長的女鬼。
“滾開!!”無慘尖叫道。他試圖使用自己的血鬼術,但是卻什麼也召喚不出來。於是他隻好用最原始的方式,誰靠近他,他就把誰踢下去。
然而雙拳不敵四腳,他很快就落入下風之中。岩漿女鬼抓住他的腿,想要把他拉入那滾燙的紅色的液體之中。
不不不不不!!!
無慘拚命掙紮著。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
虛空裡,傳來了某個聲音。
“■■,醒醒!”
鬼舞辻無慘瘋狂地啃咬著那些女鬼們抓住他的手臂。
“醒醒啊……”
誰在叫我?
誰來把我從這裡帶出去!
他-媽-的,把我從這裡帶出去!!
我不要死,我才不要死!
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死的這份恐懼了。
鬼舞辻無慘乾枯了太久的眼眶裡難得地湧出一滴真實的淚水來。他這麼多年了,一次眼淚都沒有流過。因為他很強大,無論什麼都無法傷害他。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那麼虛弱,和普通的人類小孩沒有一丁點區彆。
他離死亡那麼近……
好可憐好無助好虛弱好痛苦好絕望……
誰來……
一聲呼喚如黎明撕破黑暗,如同火光點亮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