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1 / 2)

太陽之刃[綜] 蓮歧 18670 字 10個月前

【理壽郎】(上)

煉獄理壽郎是兄長,是兒子,更是家中的支柱。

十六歲那年,他的父親京壽郎去世了。

事實上獵鬼人當中很少有能夠活到他這個年紀的,獵鬼人的壽命通常很短暫,還有許多人連子嗣都未留下便撒手離去。煉獄京壽郎有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已經足夠了。他的薪火會傳遞給兒子,而兒子的火焰隻會傳遞給兒子的兒子。

理壽郎正是背負著這份期待,才成長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京壽郎是在理壽郎十六歲那年去世的,在去世的前一晚,京壽郎把長子喊到床前,他那因傷痛而提前結束了的生命的肉-體不住的喘息著。

京壽郎講述了有關“妹妹”——日歌的故事。

在聽說日歌曾與某隻鬼同居,而那隻鬼又有極大的可能是上弦之一的時候,理壽郎大為震驚,但那時父親臉上的表情是哀傷的,想必還沒有把這一點告訴對方。

日歌她,越來越好了。理壽郎不得不承認。擺脫了舊日裡的那些苦澀與憂鬱的表情,臉頰與眼瞼下麵都藏著笑影,她上午會去到場幫忙指導其他人,下午則會去蝴蝶居和醫師紫藤君知研究紫藤花。

自從醫師發現了日歌體內的綠色之前有著奇妙的作用後,他就整日整日拉著日歌做一些把這些奇妙的血液引到紫藤花種植方案上來用於抵禦鬼的入侵的實驗。

紫藤花這種東西花期並不長,倘若鬼在紫藤花落敗之時前來必定會有可乘之機。因此,他們想要一種常開不敗的花物。而浸滿了「春回」的綠之血這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日歌在忙完這兩件事情以後——也便到了晚上——她則會回家裡休息。一年以前,無哉搬到了他們家裡,成為了他們的半個家人。在日歌親力親為的照顧了對方差不多一年以後,無哉的骨折和其餘毛病差不多全部都好了,於是便從日歌房間裡搬出來,單獨睡了一間房。

燕花很不喜歡無哉,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貓就是被無哉趕跑的,但她拿不出證據,隻能夠默默忍耐。兩個人之間時常緊繃著一根緊張的弦,通常情況下都要日歌來處理二人之間的關係。

雖然生活當中有不少跌宕起伏,但總體上還是平緩而美好的。

直到理壽郎在他父親床前,聽到了這番話——“我欺騙了她。”

“把她從村中救走的第二天,我又返回到了那個村子。裡麵的人全都被鬼殺死了。那隻鬼,就是上弦之壹。上弦之壹鯰八雲。”京壽郎的語氣有些虛無縹緲,他死線在即,“我一直都不敢告訴她……日歌她,是自毀傾向非常嚴重的孩子,我遇見她的那一天,村人們被鬼殺害,而她斬殺鬼後卻被村民誣陷為殺人凶手。當時她沒有反駁,隻是一心求死。她覺得村民們會死都是自己的罪過,她認為自己沒能救到他們都是自己的過錯。我知道的,她尚未從恐怖的陰影裡走出,三十二條的人命仍然盤踞於她的心間,這令她的心臟之中充滿沉重而苦澀的液體。所以我沒有告訴她。”

“但是毫無疑問,我是錯的。這兩年來,我一直為自己這可恥的行徑而感到無地自容!因此,我希望——理壽郎,你能在合適的時間,將這件事情告訴日歌。”

“拜托你了!”

“希望她能夠堂堂正正的做人,而不是沉溺於自己是個罪人的幻想當中。”

京壽郎在講完這段話以後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理壽郎知道對方馬上就要走了,於是他焦急地喊來母親與妹妹們,讓一家人做最後的道彆。

……

理壽郎把這個秘密保存了很久,就像是一個孩子收藏一顆珍惜的糖果。可是這真相與糖果無一點相似之處,它可怕又恐怖,讓人暈眩,讓人恐慌。

兩年以後,日歌成為了柱。她是五位柱當中最年輕的一位,同時也是唯一的一位女性柱。自從風柱弦舞退居二線,風柱職位就此空缺,而日歌則頂上了那個空缺的位子。同時,炎柱由光一的父親——光十郎擔任。

一想到明明自己和日歌同樣年紀,對方卻早早地當上了柱,理壽郎感受到了微微的羞愧。

但是他的確技不如人。

在道場裡麵,沒有一個人能夠戰勝她,就連鬼殺隊中的繼子或柱也不可以。

她有著無與倫比的強大,能夠成為柱也是當之無愧的。

不過在此之後,理壽郎加緊對自己進行磨練,終於在二十一歲那年接任光十郎先生成為了炎柱。

但是在這之前的半年,他的妹妹們都成婚了。

燕花她嫁給了光一。光一雖然有的時候脾氣很不好,但是個勤勤懇懇對家裡很負責的男人。作為和光一一起長大的理壽郎,頗有感慨。

燕花出嫁的時候還扒拉著家裡人的手唧唧歪歪說想要住在家裡。不過這當然是不可以的。

在光一揪著她走掉以後,聽彆人說他們兩個人在婚房裡大打出手。

真是有活力呢。

理壽郎隻能這般想。

燕花嫁出去以後,理壽郎既開心又惆悵,開心的是妹妹終於有了一個好歸宿,惆悵的是家中少了一個人孤獨感倍增。

實際上,母親也勸過他娶親,但並不是強求。煉獄櫻子她並不是為因為自己的意願而強迫子女的女人。因而,在理壽郎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之下,他的未來伴侶就成為了不可觸摸的水中幻影。

理壽郎原本以為日歌會和他一樣一個人生活下去,直至將自己的生命獻給她的最後的一場戰役。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燕花嫁出去後不久,她就找到理壽郎,說自己也找到了喜歡的人。

無哉。

理壽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對方嘴中的人是誰。

日歌平時接觸到入雖然很多,但都不深入,深交的人不多,同她年齡相近的人更不多。稍微動一動腦筋……不,根本就不用動腦筋,他難道還看不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兩個人的反應嗎?

隻不過一方太冷淡,另一方的態度若即若離,像是隨時隨地就會被風吹走一樣。

無哉與日歌。

他能說什麼呢?

雖然在理壽郎看來,無哉真的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他太驕傲,太傲慢,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似乎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不過是一隻螻蟻。

但正是這樣的人偶爾所表露出來的柔軟,所以才會讓人欲罷不能。

總之,在這之後沒多久,他們就在一起了。

讓理壽郎感到稍微有一點難過的是,日歌用自己當柱的錢,在外麵買了一個獨立的房子。作為看著她長大的哥哥,怎麼說呢……大概就是那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和“家裡的白菜怎麼輕易被人拱走了”的恥辱感。

他們倆婚前的某一天,理壽郎單獨找到無哉,希望告訴對方些什麼。作為兄長的他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堆,就像是一個老媽子。同煉獄家的各位不太相似的是,理壽郎是一個相比於各位更加感性的男人。因此,在碰上這種事情的時候,他總有說不完的話。

他講了那麼多,隻想得到來自無哉的一個承諾。

但是對方沒有。

心焦。不放心。

疑惑。

“你……?”

坐在他對麵的年輕男子披散著一頭五黑的長發,他的麵容俊秀,眉眼間積聚著一股極大的、生人莫近的冷淡。

“我感覺很安心。”

“空曠的房子,沒有一個人守衛著的庭院,安靜的夜晚,嬉戲著的兒女,呆在身旁的妻子。”

無哉緩緩敘述著這個場景。

“我感覺到非常的溫柔,就好像自己漂浮在鋪滿雲朵的天空之中。”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似是懷念的表情來。

理壽郎有一絲絲的驚訝。他總覺得,那樣的表情不會出現在一個十八歲的青年臉上。

但的確是出現了。

無哉以這段話作答。

雖然不是理壽郎心中的答案,但這也的確是一個答案。

於是理壽郎放開了緊緊攥著妹妹的那隻手。同時,他在想,如果對方做出什麼壞事來,他就把對方打到連日歌都認不出他的樣子來。

理壽郎平時不是個暴力的人,但暴力起來不是人。

安靜的生活就這樣過下去。沒過多久,就傳來了日歌懷孕的消息。

連燕花都還沒有孩子呢。

一想到自己即將成為舅舅什麼的,理壽郎便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裡的興奮。那段時間,他的喜悅差不多都掛在臉上,搞的好像要當父親的人是他而不是無哉一樣。

反觀無哉,那名青年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多大的反應。

但是即使他瞞得過彆人,也瞞不過理壽郎。

煉獄一家都有著超強的感知能力。

理壽郎感覺到某些東西正在發生變化。

當神子成為父親,他就會打破“神明”這一宏大而不可接近的軀殼,來到人間,成為一個人類,成為一位父親。

當魔鬼初為人父,他的歹毒心思便會發生動搖,他便會窺探到細小的、宛如蜘蛛絲一樣的東西垂向地獄,垂向屬於他的地獄。

百年之後芥川龍之介寫《蜘蛛之絲》,擠滿永世不得超生的惡人的地獄裡麵從頭頂突然垂下來一根晶瑩剔透的蜘蛛之絲,而那蜘蛛之絲的美麗與純潔,無人可以忽視,無人可以不被吸引。

……

某樣東西正在發生變化。

無論是無哉,還是日歌。

因為懷孕的緣故,她在五個月的時候辭去了鬼殺隊的工作,她的位子便由霧一頂上了。離開鬼殺隊的那五個月裡,她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深。一種名為“歸宿”的感覺正在一點一點一點地加深,她即將形成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家。

她將不再是一個人,不再是孤苦無依、流離失所的單獨一人。

理壽郎覺得這樣也不錯。

他一直都希望妹妹們能夠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能夠活到白發蒼蒼、兒女陪在床前看著她安然離去的年紀。

他是這麼希望的。

可是就連這小小的願望,也被無情地打破,讓他之前的一切想法都化為泡影。

隻因為這個世界上有鬼的存在。

那件恐怖的事情發生的時候,理壽郎正領著剛剛加入鬼殺隊的新人拜見主公。新人雖然是新人,但無論是哪一方麵都不輸隊中各柱。

新人的名族叫作繼國緣一。

名為繼國緣一的男人,給鬼殺隊帶來了一樣恐怖得令人興奮的東西。

那就是呼吸法。

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奇妙的東西呢?

在學會呼吸法之後,無人不這麼感慨道。但就在那時,理壽郎隱隱約約地察覺道,日歌當年想要教他的也是同樣的東西。

日歌她在鬼殺隊中擔任日柱,她使用的並非是風水炎岩雷五大基礎劍技,而是一種從未見過的詭異劍法。而同時,她還在使用一種名為“呼吸法”的戰技。

這種戰技讓她變得比任何一個人更強。因此,她曾經想要把這種東西交給道場裡的各位。

但是無一人能學會。就連理壽郎也不能。

放棄的時候,日歌露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

理壽郎沒明白為什麼。

時隔多年再次接觸呼吸法,理壽郎本以為自己仍然什麼也學不會。但在緣一的悉心指導下,他成功地從對方的日之呼吸裡麵衍生出了屬於他的炎之呼吸。之後,各位劍士也逐漸修習得了屬於自己的呼吸法。

學會呼吸法以後,趁著假期,理壽郎便決定去看看日歌。

日歌的宅邸離鬼殺隊不遠,但在一個荒僻的路口。在告彆霧一之後,理壽郎便獨自前往對方的宅邸。

估摸著算了算,這兩天產婆應該已經在候著了。畢竟生產的時間和當初預定的不一定會完全一樣。

去之後,理壽郎還去買了些東西。

問候彆人絕對不能不帶禮物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理壽郎的心情很輕鬆。他想要和日歌談談緣一,談談那個神奇的男人。他想談談無哉,也想談談未來的侄子或侄女。

在最後一個岔路口,理壽郎看見了無哉。

年輕的男子穿著一襲條紋的外衣,交叉著雙臂,在遠遠的地方看著理壽郎。

是無哉。

今天沒有太陽,是個陰天。

站在一團陰影裡麵的無哉,臉上的表情晦澀不清。

理壽郎覺得對方大概是剛好出來走走,總之是不可能出來迎接他的。

“喲,無哉,外麵天冷,彆著涼了。”

無哉是一個身體不太好的人,陽光大些就會過敏,風大些就會頭疼。作為大舅哥的理壽郎勸道。

無哉卻冷冷地笑了一下。

在一瞬間,理壽郎察覺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一絲淺薄的血腥味飄散著……還有,突然傳達而來的巨大的壓迫感。

“無哉!!!”理壽郎尖叫道。

年輕男子在地上打下一大片的陰影。那原本應該細長的影子膨脹變大,最終成為了怪物的外形。

風獵獵地吹著,長期以來形成的對於殺氣的意識正在一停不停地警告著理壽郎遠離他眼前的男人,可是理壽郎不能。

他是長子,是兄長,是家中的支柱,更是一名劍士。

一名殺鬼的劍士。

人類之所以能夠辨認出鬼,有些時候是因為他們不同於人類的外貌,而有些時候則是本能。鬼與人類是兩種相似卻不同的構造,但是二者卻天差地彆。

在那瞬間,理壽郎意識到了,站在他麵前的男人不是人,而是鬼。

於是他出刀了。

他沒想到,剛剛修習而得的炎之呼吸居然用在了自己的妹夫身上。

可是對方向他傳達的惡意太龐大、也太可怕,因此,理壽郎這樣子動手了。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蓬勃的戰意,無處安放的不安與想要知道答案的渴望交織在一起。

火光一瞬間點燃了理壽郎的日輪刀。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脖頸上涼颼颼的一片。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理壽郎沒有關注到的時候,無哉割斷了他的脖子。

短暫的停頓之後,鮮血飆湧而出。

必須得止血,否則絕對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掉的!

理壽郎集中精神,尋找著自己受傷的血管,並強行止住了破掉流血的地方。

他必須得站起來,他必須起來戰鬥,他必須……必須問對方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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