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紓在讀那段文字時也不曾細想為什麼,隻覺得原主又蠢又傻,沒有做完萬全準備便羊入虎口。
可現在,她被強行代入原主的情緒,也不得不理解她的所為。
但是,江紓在現實生活中是驕傲的江家大小姐,何時何地受過被人壓在身下的屈辱。
平時高高在上慣了,穿書後突然被男二壓著一頭,心裡難免不爽。
她知道傅廷玨瘋,可她更瘋。
死嗎?有什麼好怕的。
還能有背叛和無情來得傷人?
腰上的鮮血順著身體緩緩往下流,濃濃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江紓屏著呼吸,額上滲出冷汗,用力壓製著錐心的疼痛,目光仍舊堅毅地直視著傅廷玨的黑眸,毫不示弱。
她看到了傅廷玨眼底閃過的慌亂,頃刻掩蓋。
“高興了嗎?”江紓虛弱地問了一句,隨即便挑唇自嘲,卻不乏傲氣,“是不是在想,殺了我以後做什麼樣的標本好看?”
說著,好感值停在零上。
江紓又帶著他的手腕再往腰上捅,直到臉上慘白,毫無血色。
“你得逞了。”
話音有些飄,卻張揚個性。
野得像玫瑰。
可一字一句,傅廷玨麵色難看地聽得清清楚楚。
他眼神黯淡了一刻,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你有點瘋。”傅廷玨沉聲,似乎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
按照他對時間的計算,這時候江紓已經死透了。
“我瘋?”江紓笑出聲,神色乖戾地眼眸幽幽一瞥,“一個人在黑暗的房間裡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暴露出本性的時候,應該更瘋吧?”
平日裡對人溫柔體貼,當獨處的時候,內心的黑暗就被無限放大。
傅廷玨就是這樣的典型。
對外是各類女人夢寐以求的追求對象,可私下裡,狠毒隻是家常便飯。
他死裝。
在江紓這裡,她稱這類人為高攀不起男。
小說裡可以隨意喜歡,但現實要是真的遇到,要謹慎且避而遠之。
因為,如果不是後來翻了評論,江紓到現在都以為他是一個可憐的好人。
江紓說得張狂,句句都紮到了傅廷玨的心坎上。
隻見男人瞳孔一震,帶著懲罰意味的動作,直接將水果刀從江紓腰間抽了出來。
乾脆利落。
他再度掐上人的脖子,黑眸眼尾挑紅,話裡透著狠厲,“你監視我?”
“怎麼,怕了?”江紓絲毫不減硬氣,隻是艱難地繼續挑釁,刀離腰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差點就沒了。
真是沒一點紳士風度。
她當然沒有捅到自己的要害,但這並不代表利器離身時就不疼。
傅廷玨頭一回覺得自己碰到了硬石頭,油然而生的那種無力感頓時湧滿全身。
一向運籌帷幄的高位者,從不多看螻蟻一眼。
不僅無趣,還浪費時間。
可江紓,她是例外。
她的話,她的情緒,影響了傅廷玨這麼久以來的原則。
傅廷玨細細打量了江紓許久,手指反複在她的下巴上擦拭。
良久,像是想通了什麼。
他一手甩開江紓的臉,麵露嫌棄地抽紙擦了擦手。
血腥味在房間裡愈加濃烈。
他麵無表情地走到座機旁邊,打了前台電話,讓送醫藥箱上來。
江紓全身無力,虛弱地沿著牆壁癱坐在地上。
活像一隻隨時隨地可以拎起來玩弄的兔子。
“想要什麼?”
不寒而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紓意識到是傅廷玨在問自己。
畢竟,要按照原文的劇情走向,她早就成為刀下亡魂了。
正要開口時,江紓耳邊傳來一道係統音:“當前任務完成,險境順利脫離,攻略對象黑化指數從百分之七十降低至百分之六十五,好感值提升至零。”
還好還好,還沒完全黑化,江紓心想。
可現在,她沒心思管當前的任務進度,如何獲取傅廷玨的信任,保證自己的安全才是當務之急。
“放我走。”江紓簡言道。
與此同時,房門的門鈴被按響,傅廷玨目光微沉,餘光不經意間瞥過去,兩人彼此靜默了許久,他才起身大步走到門口。
回來的時候,他把醫藥箱扔到江紓跟前,漆黑的瞳孔裡迸發出冷冽,“用我教你嗎?”
淩厲的目光盯著她,散發著不容抗拒的氣息。
他帶著打量,暗眸裡滾著波濤。
江紓的眼睛裡藏著刀,嘴唇泛白,微喘著氣,“不用您勞駕。”
她一手按著腰側,一手拿過被扔開的醫藥箱,迅速從裡麵翻出碘伏酒精紗布這些東西。
她低頭處理傷口,餘光還關注著傅廷玨的動靜。
見人沒說話的意思,江紓便沿著剛剛沒說話的話接下去,“你最近是在盯一批貨吧?運往M洲的?”
感受到男人的目光,江紓也沒抬頭,自顧自地包紮傷口,低垂的目光平淡乖張,語氣也好得不行,“彆問我為什麼知道。”
“因為你在國際通緝令上。”江紓三下五除二的把傷口弄好,然後手臂撐著地麵緩緩起身,到底還是受了傷,動作的幅度即使很小也被扯得生疼。
江紓忍著疼,借力靠在牆邊,抬手將眼前的濕發彆到耳後。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參與這次殺你的任務?”
“因為某些人的利益被你毀了,所以他們看你不爽,自然也會想儘辦法弄死你。”
不然,組織也不會挑傅廷玨在M洲的出差的時間,打算一網打儘。
可他們失算了。
傅廷玨可不是像表麵看上去那麼安分的人。
雖然小說還沒看完,但江紓從評論區也已經猜得七七八八了。
傅廷玨默聲,晦暗的黑眸深處是暗淡的浪濤,他盯著江紓,心頭有股說不上來的火氣,“繼續。”
這女人,越發讓他看不懂了。
明明十幾分鐘前還是另外一副模樣。
嘴上說著要讓他給她的父母陪葬。
讓他去死。
女人還真是善變。
他這麼溫柔的人,怎麼會殺人呢。
男人難得不錯的態度讓江紓眼前一亮,話音接著剛才的內容,“我有我的任務,你有你的目標,我們互不乾涉。”
“可是,我的任務沒完成,並且我現在還被你控製,組織那邊必然會起疑心。”
“而保全雙方的兩全方案,就是你放我走,讓我回去彙報進度。”
江紓一口氣說完這一長串話,許是受傷,她竟然有些使不上力。
指關節微微用力,卻無法攥住。
她在賭。
現在後悔的是,她昨晚沒有把小說看完,對於傅廷玨的結局她是未知,按照現在的走向,已經偏離了原先的軌道。
一切,都需要賭。
更何況,原主背後的組織複雜多變,就算是係統給的資料,也是缺胳膊少腿。
傅廷玨慵懶地坐在床邊,眸底儘是危險的神色,微黃的燈光打在男人身上,照出他線條分明精致的五官,他在那裡,渾身散發著濃鬱的冷峻。
可麵上仍舊斯文溫雅。
“你怎麼就確定我會答應?”淡漠冷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紓臉色有些難看。
她以前從沒覺得有人會這麼跟自己說話。
她一向都是居高自傲的。
“我們是一路人,不是嗎?”江紓輕聲道,眉眼間流露著嘲弄。
他為目的不擇手段。
她也可以為了自保賭上性命。
“我現在若是死了,這家酒店外所有的埋伏就會傾巢而出,到時候就是你順利逃脫,也會身負重傷。”
國際通緝令上的五星級人物,自然以組織的最高禮遇對待。
“談判的誠意。”傅廷玨勾唇,興致勃勃地順著她的話。
還真是一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江紓愣住,瞳孔裡閃過難堪,她看著男人緩緩站起身,不緊不慢地往她身前靠。
黑影頓時籠罩下來,駭人薄涼的氣息在周遭彌漫開。
“怎麼,我看起來很好被你拿捏嗎?”
“我看起來很怕死嗎?”
“你作為殺手,還真不了解我呢。”
男人的話音愈漸狠厲,修長的手指直接掐上江紓的下巴,漆黑的瞳孔裡占滿陰鶩,嗓音卻透著淡淡的笑,“嗬,用我的手段幫我殺掉欺負過我的人?”
他享受般地欣賞著江紓耐人尋味的痛苦表情,指腹在她的下顎上反複摩挲。
“你殺得過來嗎?”他聲音微沉,不覺明厲。
“你知道我的手段嗎?”
江紓被迫仰起頭,嘴唇泛乾,男人極具壓迫的窒息感瞬間襲滿全身,她滾了滾喉嚨,話音裡卻透著莫名的瘋。
“那就讓他們一起下地獄。”她雙手握住他的手腕,溫熱的觸感讓男人怔了一瞬。
掐著自己下巴的手也突然一鬆。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纏,生死,仇恨,陰森,還有一抹不合時宜的情愫。
江紓握著他手腕的手加大了幾分力度。
“至於誠意。”她毫不懼怕男人侵略性的瞳孔,說得又輕又狂。
“為了你,我願意背叛我的組織。”她微頓。
緊接著——
“堅定你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