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那個劇組拍得時間也太長了吧?”小桃抱怨。
“這種取景地隻能晚上來拍,規定了一個劇組不能超過一個小時,他這一拖延,我們這些後麵的劇組就要跟著熬大夜,煩人…”
“拖可以,至少該提前和我們打個招呼吧,大熱天的讓我們在外邊喂蚊子…”
其餘劇組工作人員也心生不滿,站那小聲將裡頭的劇組罵了個狗血噴頭。
一些人除了憤懣排隊時間太久,另一部分則湊在一塊吐槽起遊可心。
“今天這戲她不來,咱們隻能拍個街景就撤,等過兩天還要陪著她來過一遍戲,真遭罪。”
“她的戲份不多,一口氣拍完不成嗎?非要三天兩頭的請假,現在橫店這邊劇組就剩她的戲份了,真是無語,還影後呢,就屬她拖咱們劇組的進度。”
“如果當初沒換掉江米雪該多好,讓她來演,咱們劇組在橫店的戲份怕是早就結束了。”
“對對對,有一說一,我覺得江米雪比遊可心好看哎,人家還是富家千金,有錢有顏,不像遊可心,著了魔一樣隻想著倒貼男人。”
……
嘈雜的說話聲裹著夏季溫熱的暖風徐徐吹到虞紙紙的耳裡。
她問小桃:“之前被師雅擠出去的女六叫江米雪?”
“對呀。”
小桃點頭:“她雖然也是帶資進組,但她沒有師雅的跋扈囂張,隻可惜運氣不好,花了錢的角色還是被師雅撬走了。”
“師雅撬走了江米雪的女五,後來師雅和遊可心交換了角色,加上遊可心三天兩頭的請假,劇組的人都替江米雪感到可惜。”
虞紙紙不動聲色地聽著。
相比較對梨圓靜這個名字的陌生,江米雪在原中可太有存在感了。
江米雪從小就是乖乖女,長相漂亮,學習成績好,江家世代經商,家族上頭還曾當過皇商,可見家族淵源。
隻可惜後來電商迅猛撅起,像江家這種靠實體發展起來的商業遭到了嚴重的打擊。
江家人骨子裡流著商人的血,險些破產後,曾在商場揮斥方遒的江父江母拋開麵子,決定從頭再來。
很快,江家起來了,成了橫店這邊有名的影視道具批發商。
可以說,幾乎每個劇組都跟江家有生意往來。
但江米雪卻沒接手江家龐大的生意,而是對外宣稱家境尚可,偶爾帶點資本進組拍個配角過過癮。
除了虞紙紙,應該沒有人知道被遊可心取代的江米雪竟然是影視道具批發大王的獨女。
“啊,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小桃蹦起來朝前邊某個地方招手,興奮地喊:“江米雪,你怎麼在這?”
虞紙紙順著小桃的目光看過去。
幾米遠處,一個身穿古代丫鬟服飾的女孩聞聲轉過臉龐。
燭火綽約,橙黃色的暖光零零散散地打在女孩茭白的臉上。
認出了小桃,女孩忙和身邊的朋友說了幾句話,然後一蹦一跳地奔過來。
小桃打趣江米雪:“你怎麼在這?又是群演啊?”
江米雪:“對啊,我演技僵硬,能接到群演算不錯的咯。”
兩人應該關係相當不錯,四手緊握,笑聲如銀鈴。
看了眼虞紙紙,江米雪眼前一亮,對小桃道:“這是你帶得藝人嗎?好漂釀~”
小桃擠眉弄眼,小聲道:“她就是我常跟你說的那個虞妹妹…”
江米雪捂嘴:“我的天,我還以為她是演員。”
頓了下,江米雪笑得揶揄姐妹小桃。
“難怪你們在超話那麼焦急的喊著讓虞妹妹出道,就這天人之姿,不出道太可惜了。”
小桃忙噓噓噓:“小點聲吧你,千萬彆讓虞妹妹知道那個超話,她不喜歡出道當明星。”
江米雪哦了聲,緊接著拿那雙笑眼偷瞄虞紙紙。
卻發現虞紙紙也在看她,兩人四目相對,江米雪見虞紙紙好看的唇形動了動,似乎有話和她說。
在看到江米雪之後,虞紙紙就一直憋著一句話。
原書中江米雪的下場挺慘的,因為這姑娘就是純純一個舔狗女配。
為了追求男主趙賀,江米雪不惜拿自家的資源去孝敬遊可心,以此來換取趙賀多看她一眼。
網上有個段子叫‘我買了兩支雪糕,你一支,另外一支是女朋友的,她愛吃紅豆雪糕,你彆拿錯了’。
虞紙紙當時看到這話,一笑而過。
嘿!沒想到轉眼今天就讓她看到了現實中的大怨種。
她好想使勁搖著江米雪的脖子,惡霸般地問她:“趙賀那浪蕩貨色有什麼值得你這麼委曲求全?”
這時前邊傳來爭吵聲,是熊導的暴喝。
虞紙紙忙斂起思緒,快步進到裡間。
“我呸你麻辣隔壁,老子一個星期前就申請了今天取景,你讓老子明天再來,你他媽算老幾啊你?”
孤軍站在一堆人麵前的熊導氣得腦門起火,怒指著其中一個男人。
“趕緊收拾東西給老子滾,現在是老子的取景時間,眼瞎嗎你?”
那男人也是暴躁脾氣,跳起腳和熊導對著乾,兩人罵著罵著竟扭打到了一起。
虞紙紙忙過去拽住已經陷入狂怒境界的熊崽,對麵也有人勸阻拉扯。
這時一道甜糯乖巧的嗓音響起。
“對不起,對不起,您是熊導吧?今晚的事都賴我,您消消氣。是我一次次沒演好,林導才不得已延長拍攝時間…”
女孩一個勁的衝熊導鞠躬道歉,態度十分誠懇。
這邊劇組應該是在拍落難千金流落風塵的故事,女孩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豎起的飛天髻歪在腦袋上,釵環斜插。
即便是這幅落魄臟汙的樣子,卻也透著一股不可忽視的靈動美感。
女孩背對著虞紙紙,光聽這道歉的姿態以及誠懇的話語,虞紙紙率先想到的是——算了吧。
她粗粗看了眼這邊的劇組,應該是小成本電視劇,服道化和演員都一般般。
既然人家小姑娘站出來賠禮道歉了,那再追究下去也沒大意思,還顯得熊崽度量小。
“行了行了。”
虞紙紙擦了擦額頭上的熱汗,熱得使勁煽風,“熊導,咱還是趕緊拍吧,拍完好回去。”
這邊蠟燭點的太多了,燭光招惹來一堆不知名的蚊蟲,咬一下癢得要死。
又悶又熱,待久了呼吸都不順暢。
熊導憋著一肚子的火,但誠如虞紙紙說的,還是早點拍完回去算了。
“得,趕緊的走吧,我們要拍了。”
女孩聞言頓時開懷。
接過助理遞來的紙巾擦擦臉,還在那不停地說著對不住。
說得熊導心裡都有點愧疚。
這女人也太有禮貌了吧。
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一看,熊導才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女孩臉上的乞丐裝裹著汗水已經擦掉了,露出的臉頰精致而又熟悉。
望著女孩那張笑靨如花的臉,熊導怔楞,下意識地看向虞紙紙。
虞紙紙這時也注意到了女孩的五官。
“你是梨圓靜?”
長得和美人魚崽太像了,像對雙胞胎。
“你認識我?”梨圓靜回過頭,一張白淨的臉上滿是笑容。
虞紙紙皺眉。
不,還是不像。
美人魚崽不會笑得這麼諂媚,梨圓靜的笑太刻意了,刻意的去學美人魚崽笑容的弧度,顯得過於東施效顰。
熊導插嘴:“沒人說你長得像影後師瓷嗎?”
虞紙紙環胸看著梨圓靜,捕捉到梨圓靜聽到這話後嘴角的笑容淺了三分,但很快恢複如初。
“啊,有的,有的。”
梨圓靜聲音甜甜的,話語裡透著對師瓷的濃濃好感。
“我跟師影後當然不能比啦,我就一小演員,她是影後哎,不過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達到她的高度,哈哈哈,是我妄想啦,熊導你可彆笑話我哦。”
熊導嘴角抽了下。
明明不是台灣的妹子,說話卻總是帶著‘啦’和‘哦’,嗲得不正宗,裝過頭了。
嗐,白瞎了這張漂亮的臉。
虞紙紙隻覺惡心。
梨圓靜帶給她的惡心程度和遊可心相比,有過之而不及。
美人魚崽說話很柔,她照著學,但又學不出美人魚崽溫柔的精髓,便用台灣腔裝飾,顯得不倫不類。
模仿美人魚崽的音色就算了,一舉一動也照搬。
美人魚崽和人說話時喜歡看著對方的眼睛以示尊重,梨圓靜也是這樣。
接觸到她審視的目光,梨圓靜心虛的眼珠子亂飄,一下原形畢露。
“那什麼熊導,我就不耽誤您拍戲了,我先走啦,拜拜。”
說完急匆匆而走,都不敢再和虞紙紙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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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夜市取景地,梨圓靜後怕的拍拍胸脯,擦了汗後心有餘悸地問助理。
“剛才那個女孩是誰啊?熊導新簽的電影女主嗎?眼神太嚇人了,我又不認識她,她那樣盯著我看乾什麼?”
說到最後,梨圓靜氣憤得跺腳,語氣全然沒了之前的溫柔和乖巧。
助理習慣了梨圓靜的兩麵三刀,道:“那位可不是什麼藝人…”
梨圓靜翻了個白眼:“那她瞪我乾什麼,看她那凶相,不就是怕我搶走了她的角色?”
助理:“她是經紀人,真不是藝人,你忘了,之前網上有個‘最美背影’投票,你是冠軍,那個真正的‘最美背影’師瓷當時就在她的直播間…”
助理在心裡吐槽,暗道梨圓靜你可真會裝。
借著師瓷的名頭一炮而紅,卻說不記得同在直播間的虞紙紙,誰信呢。
梨圓靜一心撲在模仿師瓷上,還真沒注意當時直播間裡的虞紙紙。
“原來是她。”
梨圓靜皺眉:“網上傳師瓷要複出,剛才那女人不會是要當師瓷經紀人吧?怪不得那麼嫌棄地看著我。”
助理:“師瓷複出不了吧,要複出拍戲早就拍了,她那婆婆你又不是沒見過,之前還放話,隻要師瓷複出,她就把師瓷趕出薛家。”
梨圓靜這才鬆下提起來的心。
“師瓷絕對不能重回娛樂圈,她一旦出來了,現在捧我的粉絲肯定會跑到她那邊去。”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這種危機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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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市取完景後,虞紙紙回到酒店。
這家酒店住得都是橫店的劇組,一住就是整層的包下。
石蜜是後來的,虞紙紙住得這層沒空房間,隻能去另外一層單獨住。
好巧不巧,入住的房間和梨圓靜所在的那個小成本網劇劇組在同一層。
把石蜜安全送進房間,虞紙紙想著去橫店外邊的小攤上買個防狼噴霧。
心裡想著事,走路帶風,直到迎麵走來的梨圓靜喊住她,她這才停下腳步。
第二次相見,且兩次見麵不超過三個小時,但虞紙紙一眼就分辨出了此人不是她的美人魚崽。
梨圓靜卸掉了劇組的妝,穿著一件純欲風的白色小吊帶,下半身則是露出半邊屁屁的短褲,身材火辣。
“虞小姐?”梨圓靜笑著打招呼,嘴角弧度學得恰到好處。
“還真是您,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
說著親昵上前,伸出手想要挽虞紙紙的手腕。
虞紙紙往後小退了半步,冷聲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梨圓靜手尷尬地停在半空,眼裡的不甘心轉瞬即逝。
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溫溫柔柔地遞給虞紙紙。
“剛才在外邊沒機會和虞小姐好好認識一下,這是我的名片啦,請虞小姐收下。”
說完還乖巧的來了個九十度的鞠躬。
就這架勢,虞紙紙不接都顯得沒禮貌。
梨圓靜擺著一副小白花的姿態,嗲嗲的開口。
“虞小姐,我不怕吃苦的,什麼戲都肯拍,不知道虞小姐肯不肯給我一個機會,當我的經紀人?”
說著又是一鞠躬:“虞小姐,你放心,我絕對聽你的話,你讓我乾什麼我都答應,我很乖的,公司不讓談戀愛,我就堅決不去談…”
被梨圓靜有意推到道德之上的虞紙紙輕笑了下,笑意卻不達眼底。
沒接梨圓靜雙手捧著的名片,而是單手挑起梨圓靜的下巴,用力。
梨圓靜啊的一聲驚呼,下頜骨疼得她想哭,想躲開,卻怎麼也掙脫不開虞紙紙如鐵一般硬的五指。
這女人…看著柔柔弱弱,手勁怎麼比男人還大!
虞紙紙冷哼一聲,抓著梨圓靜的下巴左右來回擺動。
梨圓靜痛得五官扭曲,嘴巴撅成了金魚嘴,說不出話來。
虞紙紙仔仔細細看了。
梨圓靜的眼睛做了埋線,開了眼角,帶了美瞳。
下巴做了削骨手術,整了牙,眉毛再造,眼袋應該是最近祛的,還有點痕跡。
往下看。
梨圓靜鼻尖塑了形,唇弓線做了清晰度手術,帶著點微笑唇,乍一看和美人魚崽更像了。
虞紙紙厭惡的甩開手。
女人愛美整容無可厚非,但一絲不苟照著彆人整,這未免就惡心人了。
梨圓靜捂住發紅的下巴,低下頭時眼中劃過狠戾,抬起頭時臉上卻掛著淚,楚楚可憐。
“虞小姐——”
虞紙紙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諷刺一笑。
“你剛說你很乖,我讓你乾什麼你都願意?”
梨圓靜忍著疼,嗯嗯點頭。
虞紙紙笑容加深,微俯身拍拍梨圓靜腫起來的臉頰,輕飄道:“跟了我,我讓你彆整容,你聽嗎?”
梨圓靜怔鬆片刻,惱羞成怒的狡辯大叫:“我沒整容!”
虞紙紙沒心情和梨圓靜多廢口舌,轉身就走。
對付這種隻會發嗲的學人精小白花,多說一句話她都嫌虛度了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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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樓,虞紙紙按照地圖指引來到橫店外邊的藥房。
買好防狼噴霧出來後,虞紙紙信步往外走。
時間已經過了零點,但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循著記憶中的道路,虞紙紙往酒店方向走去,沿途停著不少劇組的大巴車,周圍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員。
距離酒店大概兩百米的處有一條小巷。
之前在這拍夜戲的劇組已經走了,不過頭頂的大夜燈還在,倒不覺得害怕。
進到小巷,虞紙紙還是小心翼翼的將買來的防狼噴霧捏在手心。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就在這時,地上突然多了一條影子,虞紙紙幾乎是本能的扭頭,然後舉起防狼噴霧使勁地噴。
跟上來的是個男人,腳步非常的輕。
被噴之後發出痛苦的悶哼,捂著眼原地打滾。
虞紙紙往前跑了好幾步,恍然間覺得男人的聲音耳熟。
男人壓著嗓子說話:“虞姐,是我——”
虞紙紙狐疑,往巷子口邊站了站,離酒店很近了,耳邊不時傳來附近其餘工作人員的說話聲。
剛被嚇到的心稍稍安定,她這才問:“你誰啊?”
難道她剛才弄錯了?這人隻是順路,不是故意跟蹤她?
“是我。”男人重複,捂著發紅酸疼的眼走過來。
酒店門口的大燈光線照在男人臉上,虞紙紙這才看清男人的長相。
“你怎麼在這?”虞紙紙驚訝。
趙疾飛抱歉一笑:“我剛下組準備回酒店,沒嚇到你吧?”
“沒。”虞紙紙抿了下唇,言不由衷。
要說沒嚇到是假話。
兩人並肩往酒店走,進電梯後,虞紙紙隨口問了句。
“你也住這嗎?”
這家酒店消費高,一般都是劇組包下一層樓,像趙疾飛這種橫店群演絕對不會住高昂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