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修文腳步一頓。
“我不討厭你，我恨你。”
餘笙話裡最後的幾個字讓許修文原本剛因她前一句話激動而猛烈跳動的心一下子沉到穀底，像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
他整個人都愣住，視線不知道落在哪一處虛空。
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她說恨自己，可當她用這種平靜的語氣緩緩說出來時，像是徹底絕望之後的麻木，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
那種無力感霎時間讓許修文呼吸一窒，神經狠狠痙攣了下，心臟猛然瑟縮，開始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恨……嗎？”他呢喃出聲。
即使早已知道結果，但再次聽到這三個字仍然疼痛不減。
是啊，她恨他，真的恨他了，這不是他想要的嗎？
這輩子既然不會有愛，那就用恨意來填滿那份遺憾吧，至少那也是一種想念。
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啊，現在他又有什麼不滿足的？
隻是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在不斷攥緊，讓他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霓虹燈閃爍，光打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許修文望著那對親密無間的黑影，久久沒有回神。
忽然，他感覺自己背部有些許濕熱感，心裡剛咯噔一下，就聽到餘笙再次開口：“許修文，混蛋！”
這次她帶著哭腔，聲音沙啞顫抖。
說完之後她的身體開始掙紮要從許修文的背上離開，身體扭成一條蟲一般，用儘全身力氣掙脫。
許修文沒辦法，怕兩人繼續僵持她會摔下去，於是隻能蹲下身將餘笙先放了下來。
轉過身他果然看到餘笙已經淚流滿麵。
“混蛋許修文，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她哭得話都說不完整，斷斷續續又有些顛倒，明顯就是醉後胡語，但也是心裡深處的想法。
許修文一直沉默聽著，望著她，抬手一遍遍為她將眼淚擦掉。
過了幾秒，餘笙忽然捧住許修文的臉，淚眼迷離，但神態卻無比認真地看著他，輕輕問道：“修文哥哥，我想爸爸了，你可不可以把爸爸還給我。”
那一瞬間許修文感覺自己受到了當頭一棒，心臟所受的疼痛忽然朝四肢蔓延開，他高大的身影不禁晃動了下。
眼眶瞬間泛紅，他根本不敢再看餘笙的眼睛，伸手一把將餘笙抱進了懷裡。
一顆清淚也同時從他眼裡滑落，他閉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氣，好半晌才啞著嗓音道：“對不起，對不起，餘笙。”
他懂餘笙的痛，因為他們就連遭遇都那麼相似。
隻是餘笙遭遇的這些有他推卸不掉的責任，所以他對不起她，是真的。
“對不起，我沒辦法讓餘叔活過來，但我答應你，有一天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給我時間。”
“我舍不得，舍不得你也要經曆我所經曆的那些……”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說給餘笙聽，也更像自言自語，但很快被吹散在風裡。
隻是餘笙卻陡然間握緊了雙手，她緩緩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