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不一樣了。
這裡不是他家。
他借東西是實打實需要付出代價的。
“五條悟，你可真是給我留了一堆爛攤子……早知道當時不找你合作了。”感受著自己從肩膀到手肘之間傳來的刺痛，清瀨春澈低聲抱怨。
告訴他兩麵宿儺的事情，又告訴他這位詛咒之王寄宿的身體是他的學生，不就是在暗示他要儘力保護這個少年嗎。
雖然這少年長得挺討喜的、他看到也會順手幫一把的啦……
在清瀨春澈一邊抱怨一邊等待著自己精力恢複一邊暗忖著下一波敵人怎麼還沒到的時候，他感覺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少年輕輕動了動。
把視線從暗無邊際的天空收回，他坐了起來，看向顫抖著睫毛努力睜眼的少年。
虎杖悠仁從長久的黑暗中蘇醒了。
才一睜眼，占據了他視線的就是一雙奇異的金眸。
這純粹的金色，仿佛把冷酷無情和悲天憫人的雜糅在了一起，帶給人一種矛盾的吸引力。
他不知不覺地看呆了一瞬，這才反應過來現在自己的姿勢還有些失禮，漲紅著臉急急忙忙地爬了起來。
“剛才，謝、謝謝你！”
這句感謝，不隻是為了這位金眸少年治好了他的傷，更因為對方讓他避免了手中沾滿鮮血的局麵。
雖然隻是看了部分記憶的片段，但虎杖悠仁還是注意到戰鬥現場根本沒有其他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個少年把人給送了出去，或者是乾脆創造出一片與世隔絕的戰鬥空間。
五條老師已經被封印了，現場沒人會是兩麵宿儺的對手，如果不是這位神秘的少年在場的話，他簡直不敢想象會有多少人因為兩麵宿儺而死去，會有多少人……死在這具身體的手中。
如果有機會的話，那家夥一定會把周圍的人全都殺光，然後再調笑著來欣賞自己的臉色的！
虎杖悠仁的目光有一瞬間的仇恨，不過，他很快又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現在他已經沒有能讓他繼續耽誤下去的時間了，他要在更大的慘劇釀成之前，先去救人！去聯合大家，救出五條老師！
虎杖悠仁的表情逐漸變得堅毅，但還沒等他踏出腳步，他就聽到了身側少年有些沙啞的聲音：
“你應該知道五條悟現在是怎麼回事？說說吧。”
金眸少年還坐在地上，單手撐著下巴，渾然不覺這個動作讓他的臉頰蹭上了血痕。
……
……
“獄門疆……？”
“清瀨你又在嘀咕什麼啦？該上場了哦。”
清瀨春澈應了一聲，和朝他跑過來的西穀夕擊掌，交換了號碼牌。
重新站到了賽場上，但他卻莫名感覺有些心慌。
這種心慌，當然不是來源於這場排球比賽。
……他的心慌，是從聽到“獄門疆”這個詞開始的。
仿佛身處於無邊無際的海麵之上，又仿佛從懸崖上一腳踩空，清瀨春澈甚至感覺自己腳底踩著的地麵隨著他的心情開始搖晃，晃得他有些站不穩。
好奇怪。
是錯覺……？
場外的烏養係心瞳孔突然放大。
“清瀨？！”
就站在清瀨春澈身邊的影山飛雄也睜大眼，下意識地伸手去扶住有些異樣的長發少年。
“清瀨？你怎麼了？”
才剛回到賽場上的選手疑似出現了身體問題，烏養係心請求了暫停，一群人將清瀨春澈團團圍住。
連白鳥澤的選手們都忍不住頻頻朝這邊看過來，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出事是那個13號嗎？他剛剛沒在場上吧。他有舊傷？舊傷複發了？”
“我聽說他國中的時候是帝皇中學籃球部的一軍，國三的時候突然不打球了。高中第一學期也沒接觸排球，做的是經理。有傳言說他在那段時間不打球是因為生病了……難道傳言是真的嗎？”
與還在吃瓜狀態的隊友們相比，牛島若利微微眯眼，看向烏野方向的眼神非常認真。
雖然現在他們是對手，但他並不希望己方隊伍的勝利是靠對方因病下場得來的——這樣的勝利並不光榮。
勝利，必須是他們自己掙回來的。
事實上，烏野的大家也很心急。
情況發生得非常突然，在清瀨春澈倒下去之前，根本沒有任何先兆。
在眾人眼裡，長發少年就是突然站不穩了，他自己的眼神也放空了好一會兒，仿佛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會這樣。
“……我沒事。”
清瀨春澈在影山飛雄的攙扶下，借力直起身。
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逐漸有了神采，他微微抿唇，又說了一遍：“我沒事。”
他真的沒事。
因為……出事的人不是他。
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接收到了來自另一個自己的通感。
他一腳踩空，沉浮在無儘的虛空之中，失去了聽力和視力。
……原來如此。
原來給他挖的坑在這呢。
那幫家夥，還挺能乾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