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亂的節奏一時挽救不回來,烏野最終還是陷入了劣勢，原本還能夠略勝一籌的比分直接被拉到了22:19。
“……可惡！”菅原孝支急到不行，“這局輸掉的話,我們就得打第五局了！”
前麵就說過，對於從未參加過全國性的大型賽事的烏野來說，在第三局結束之後，就是他們完全陌生的領域了。
大家的體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緣下力也緊皺著眉頭，不過，他還是勉強安慰道：“烏養教練說過，在排球還沒落地之前,勝負都還未定。”
這話剛落，他們就看到,那位橙發的嬌小身影,又一次衝到了網前。
日向翔陽咬緊牙關，忍耐住自己腳腕處傳來的酸楚，用力喊道：“放馬過來！”
因為身高不夠,所以想要保證攔網高度,他就必須像扣球一樣，在伸手前助跑起跳。
作為烏野進攻的主要戰力,他的起跳次數本來就不比任何人少。現在他想要在攔網上也發揮自己的作用,就隻能一次又一次地起跳。
五色工的扣球被他的手給觸碰到了，他回頭大喊：“觸球一次！”
“哦！”
有了觸球一次的緩衝，他們接球也就會容易得多。後排的澤村大地跑到排球的落點下方，把球送回網前。
“那個小不點10號怎麼還能跳這麼高？他不累嗎？”白鳥澤的指導老師驚歎道。
鷲匠鍛治皺著眉頭,說：“沒有身高,沒有體格,沒有技術。如果還想留在賽場上，10號也隻能比彆人跳得更高了。”
“但是一直這樣跳的話，他的體力會撐不住的吧。”就連他們隊伍裡的牛島若利，也做不到每次都用儘全力起跳扣球呢。
適當地保存體力，也是一種比賽的策略。
“烏野想要儘快結束比賽，所以不會考慮體力的問題。況且……現在最有可能先垮掉的，也不是10號啊。”鷲匠鍛治目光犀利地看向了場上正好仰著頭，輕輕將球托起的影山飛雄。
“……影山好像快要堅持不住了啊。”在觀眾席的最後兩排，一位穿著牛仔外套的男生說。
而坐在他前麵的戴著眼鏡的男生“嗯”了一聲。
影山飛雄在隊伍裡承擔的也是六邊形戰士的角色，除了作為二傳之外，他也會參與進攻，及時救球。
實際上，就算沒有其他任務，單單是二傳這個身份，對他來說，消耗就已經很大了。
畢竟，在排球比賽中，觸球最多的人、承受壓力最大的人、最耗體力的人、對球精度要求最高的人，就是二傳啊。
同為二傳，及川徹最能明白這種消耗對於影山來說意味著什麼。
——是的，這兩位穿著常服的人正是輸了比賽後本該就此回歸學業、但卻偷偷溜出來看球的及川徹和岩泉一。
或許是輸了比賽的原因，有或許是戴上了眼鏡，原本張揚高調的及川徹在此時顯得十分文靜。
他微微垂眸，思緒浮動。
雖然現在在場上比賽的兩支隊伍都曾經打敗過他們，但及川徹還是更期待，烏野能夠把白鳥澤給打爆。
現在看來嘛……有點危險。
及川徹將目光移向了還坐在教練席上的長發少年。
作為最早接觸到對方所在的神秘世界的人之一，他能隱約感受到剛才的某一瞬間的不對。
但是仔細想想，他居然也做不到什麼，隻能坐在這裡繼續觀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本就心情不好，曾經知道對方秘密所帶來的刺激感和竊喜早就已經不見了，及川徹此時感覺格外挫敗。因為在那一刻，他就隱隱認識到了：好像……他和清瀨其實隔了很遠很遠。
隔了……大概一整個世界的距離吧。
在除了排球領域的其他地方，他什麼忙都幫不上。
哦，排球似乎也用不著他幫忙了。
小清瀨，已經比他厲害了啊。
……
場上的比賽繼續進行，和岩泉一他們所想的一樣，影山飛雄的確感覺自己已經有些勉強了。
不自覺在顫抖的指尖，和怎麼也平複不下來的急促呼吸，已經在彰示著他即將耗儘的體力。
但是……他還不能下場！
至少，再讓烏野得幾分吧！
就這麼想著，他眸光一凜，注意到某個橘發身影已經重新助跑，衝到了網前。
影山飛雄將飛到自己麵前排球往那個方向一托！
飛揚的橘發在此刻顯得格外耀眼，場內場外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怪物快攻”？！
都第四局了，他們還能打出這麼精妙的配合嗎！
橘色的眸子微動，日向翔陽凝神觀察著球網對麵，欣慰地發現對方的攔網並沒有來得及跟上他們的速度。
但是……！
他用儘全力朝前揮去的手臂卻揮空了！
日向翔陽驚訝地抬頭，眼睜睜地看著排球飛過自己的指尖。
仿佛整個人從懸崖邊緣踏空，他的心裡驟然一緊。
而影山飛雄也有同樣的感受，其實，在他傳出這球的同時，他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他不小心傳太高了！
再怎麼精密的機器工作得久了，也總有出錯的時候。影山飛雄不禁咬牙。
……然而，還有人沒有放棄！
一道身影朝著已經飛到場外的排球飛去，印著5號的黑色球衣在此時是如此的醒目。
——反應極快的田中龍之介往前一撲，手臂伸長，用儘全力想要夠到排球！
他成功了！伸出的手臂墊在了排球的下方，努力想要把球頂向球網的另一邊。
但是……他情急之下墊起的排球並沒有飛向他所期望的地方，而是撞到了柔軟的球網，然後……軟趴趴地落在了地上。
排球落地時沉悶的響聲仿佛一記重錘，重重地擊打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影山飛雄暗暗咬牙，抬起頭道：“對不起！”
三道聲音重疊了，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田中龍之介麵麵相覷。
“抱歉，是我跳的不夠高！”日向翔陽一臉懊惱。
田中龍之介也捂住了自己光溜溜的腦袋：“不，是我的問題，我沒能趕得上。”
影山飛雄囁嚅著唇：“……不，是我傳太高了。”
在彆人看不見的角度裡，他的緊緊握住了他的拳頭。
他的確已經消耗得太多了。
不管是體力上，還是精神上。
剛剛那一球的精度，與他所預想的相差實在太大。
……到底還是撐不住了啊。
烏養係心歎氣，拍了拍身邊菅原孝支的後背，遞給了他一塊號碼牌。
菅原孝支懂了教練的意思，站起身，目光堅定。
代表著暫停的嗶嗶聲再次響起，影山飛雄回頭，看到了菅原學長手上拿著的“9號”。
心裡莫名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他低著頭，走向了菅原孝支。
其實，他還想……繼續拿分啊。
正這麼想著，他突然聽到了教練的呼喚：“快來坐一會兒，等下還需要你上場呢，保存體力非常重要。”
影山飛雄抬頭，發現烏養係心正拍著自己身邊的空位，招呼他過去坐。
清瀨春澈本來也坐在那裡，聞言還挪了挪身子，給他讓了個更大一點的位置。
“要相信菅原學長。”他笑道。
不能上場……清瀨居然不覺得沮喪嗎？
非常神奇地，影山飛雄內心的沮喪被這個微笑給抹平了，他應了一聲，坐下專心去看場上的情況。
在23:18的最後關頭，烏野的換人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不同於同樣一直活躍在賽場上、令人印象深刻的影山飛雄，菅原孝支在觀眾們的眼中其實並沒有多麼出彩。
“9號也下場了啊，那個怪物二傳。”
“身體已經撐不住了呢……不過那個2號能鎮得住場子嗎？”
甚至，連菅原孝支自己也產生了這樣的疑問，在上場後一直緊繃著身體。
肺裡的空氣似乎越來越稀薄了，不管他怎樣深呼吸都沒有用。
手腳不自覺地僵硬起來，他感覺自己甚至已經緊張到產生了耳鳴，根本不知道自己周圍的人在說什麼。
但是，從後背傳來的一記重擊拍得他往前踉蹌了兩步，同時也將他從那緊張到無法呼吸的狀態中拯救了出來。
“阿菅！等下，我們就用那個吧！”西穀夕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啊，要用那個嗎？就用那個吧！”田中龍之介也豪爽地大笑起來，似乎一點都沒因為現在暫時落後的狀況而悲觀。
看著他們的笑臉，菅原孝支緊繃的眉頭漸漸鬆開，他彎起了眼睛：“……好。”
這輪發球的人是白鳥澤的五色工。他的發球雖然也很有力量，但還不至於像牛島若利那麼恐怖。
澤村大地接了一傳，排球被反彈到了網前。
一雙紅瞳密切關注著烏野剛換上場的新二傳，天童覺猜測著對方會把球傳向哪裡。
但沒想到……
“嗯？”天童覺睜大眼，訝異地發現第二個觸球的人居然不是2號。
而是——4號！
怎麼回事，4號不是自由人嗎？他怎麼跳起來了？他怎麼去接二傳了！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裡，烏野的自由人起跳至半空，而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經向前衝刺，做好了起跳扣球的準備！
——同時性多點位進攻！
與之前不一樣的是，這次的二傳，是西穀夕！
“他們還真是一點防守的打算都沒有啊！”鷲匠鍛治皺起眉。
太胡鬨了，居然讓出自由人之外的選手全部去進攻！萬一被反擊了，豈不是來不及防守？
但……如果不讓對方取得反擊的機會，這個“胡鬨”的進攻方法就是有效的。
在天童覺的視線被日向翔陽吸引、而其他攔網還在判斷到底會是誰扣球的時候，菅原孝支成功將球扣到了白鳥澤的地板上！
23:20！
雖然他們的處境依舊很危險，但這一球，還是讓烏野的大家感到了振奮！
注意到影山飛雄欽佩中帶著點向往的眼神，烏養係心笑了一聲，問：“影山，你也想試著扣一下嗎？”
影山飛雄一臉糾結：“不，我不行的，我沒這樣練習過。這是……隻有前輩們才打得出的進攻啊。”
烏野的武器，就是多種多樣的、在外人眼裡十分“胡鬨”的進攻方式。
場上的所有選手，都有得分的可能。
菅原孝支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作為二傳，並不喜歡扣球的感覺，甚至會因此感到害怕……但，為隊伍爭分，就是他來到賽場上的意義！在受到隊友們的簇擁和歡呼的時候，菅原孝支一邊笑著謙虛，一邊在心裡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定位。
他捧過排球，走到了發球區。
菅原孝支的發球穩穩當當，而在排球剛脫手的時候，烏野的大家就迅速組織好防禦隊形。
影山的下場對於他們來說並不就代表著絕對劣勢，在菅原孝支充當二傳的時候，他們也有著一套專門的組織方式。
特彆是，在這種大家的身體和精神都達到了極限的時候，那如沐春風的托球，反而更能緩解他們精神上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