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
“你說什麼?!”
朱厚照怒了。
“你個混賬敢非議我父皇,朕砍了你的腦袋!”
小胖子怒氣衝衝地喝道,揮舞著手中天子劍就想砍人!
他可以容忍湯昊對自己不敬,畢竟這是個不知禮法的野人,而且他又救了自己的命,不敬就不敬吧!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湯昊可以對他父皇不敬!
眼見小皇帝這是急眼了,湯昊也懶得跟他多解釋。
“行行行!”
“不說你爹的那些破事兒,咱們就說你!”
要不是指望著你給老子封個大將軍,老子才懶得搭理伱!
湯昊內心腹誹一陣,隨即開口道:“你想過沒有,就算把劉瑾給活剮了,那些文臣縉紳就會滿意了嗎?”
原本正在生悶氣的小胖子聽到這話,頓時臉色大變。
“野人你的意思是……”
“這件事情,錯在劉瑾、張永這些宦官閹人,而文臣縉紳是沒錯的!”
湯昊語速很慢,確保小皇帝能夠聽懂。
“以往大明朝堂的運行體製,是內閣閣老依照票擬製度,給那些奏章寫好處理意見,然後司禮監批紅,照著內閣閣老的處理意見直接打鉤,然後你這個小皇帝禦覽一下蓋章走個過場,就可以了,對吧?”
“內閣的權力在於票擬製度,這是內閣能夠淩駕於六部之上的根基,而司禮監的權力則在批紅上麵,這是司禮監能夠限製內閣的底氣所在!”
“也就是說,大明朝堂的運行體製,其實是借助宦官集團的批紅之權製約文臣縉紳的票擬之權,現在宦官集團卻犯下了大錯,主動送給了文臣縉紳一個發難的機會,小皇帝你以為那些文臣縉紳會白白放棄這麼個大好機會嗎?”
此話一出,朱厚照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
“他們難道真的敢……僭越神器?”
湯昊聞言隻是笑了笑。
“神器”是什麼?
是江山,是社稷,也是代指皇帝的權力!
其實不管是內閣的票擬,還是司禮監的批紅,這二者都是不應該存在的。
比如大明朝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就是一個工作狂人,廢除宰相製度,將宰相職權下分六部,自己處理批閱所有的奏章,在位三十一年如一日,宵衣旰食治理國事,每天都要批閱奏章到深夜。
在太祖如此勤政之下,自然不可能存在什麼被文臣縉紳糊弄的事情,也壓根不可能出現讓宦官代他批紅、讓文臣代他批閱奏章的事情!
當然也可能是曾經發生過的,但是自從那場“空印案”和那場“郭桓案”後,就沒人再敢這麼做了。
皇帝不勤政,皇帝想偷懶,皇帝不能視政,這就是內閣票擬和司禮監批紅產生的真正原因。
這二者就等同於是皇帝將自己的部分權力,分彆分給了宦官集團和文臣縉紳。
但是小皇帝他現在很怕啊,文臣縉紳現在抓住了機會,那還不得攫取他手中更多的權力,比如直接一口吞了司禮監的批紅權力,那他這個小皇帝可真就會成吉祥物了嗷!
“僭越神器,他們大抵是不敢的。”
“但是除掉你身邊的所有心腹宦官,繼續任由陳寬、蕭敬、李榮、王嶽這些溫和守禮的太監留在司禮監,又或者說得難聽些,留他們這些聽文臣話老老實實批紅的太監在司禮監,這對文臣縉紳而言就是極大的勝利了!”
“你這位小皇帝想乾什麼?他們難道會不知道嗎?那既然知道了,就肯定不能任由你胡來,至少得確保劉瑾、張永穀大用這些宦官不能進入司禮監,現在這個機會正好可以逼著你誅殺他們!”
其實小皇帝現在陷入了一個尷尬境地。
司禮監的一眾太監,都是弘治皇帝的心腹太監,而不是他的。
而且這批司禮監太監在弘治年間,與內閣那劉健、謝遷和李東陽三大閣老早就配合工作了多年,說是一句老友都絲毫不為過。
大家配合默契,一直順風順水,相安無事,你好我好大家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