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皇帝想要讓劉瑾、張永等人進入司禮監,說句不好聽的,他恐怕還得問一下內閣三大閣老的意見。
“三位內閣閣老現在就是要保住現在的司禮監那些個太監,繼續維持弘治朝的運轉模式,不讓你身邊那些資曆不足又野心勃勃的小宦官進去搞破壞。”
“現在倒好了,劉瑾這麼一搞,相當於是平白遞給了三位閣老一把刀,你說他們會怎麼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內閣的票擬,司禮監那邊基本上都會通過,批紅權其實已經變相落入文臣縉紳手中了。”
“而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急著讓劉瑾、張永等人進入司禮監,而是讓司禮監重新奪回批紅權,比如去收服陳寬、蕭敬、李榮這些司禮監太監,讓他們發揮司禮監的真正職能,製約內閣票擬之權!”
話聽到這兒,朱厚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至於劉瑾,肯定是不能殺的,哪怕你對他恨之入骨,現在也不能殺他!”
“因為一步退,隻會步步退,你殺了劉瑾,文臣縉紳就會要求再殺張永,你又被逼得殺了張永,他們還會再要求殺了穀大用……直到最後,你把身邊的心腹宦官全都給殺光了,不會威脅到司禮監那些弘治朝太監了,他們才會滿意,徹底平息此事!”
湯昊看向朱厚照。
“小皇帝,你要記住,皇權半步都不能退!”
“皇權退一步,文臣縉紳就會進萬步,若你一退再退,那最後文臣縉紳自然就能夠將你給架空,最後就是皇權旁落,文臣縉紳執掌朝政大權,而你這個小皇帝也會徹底淪為一個吉祥物!”
其實說實話,湯昊的立場,很有問題。
按照常理而言,他不應該說這些,讓小皇帝去對抗文臣縉紳,去保住那所謂的“八虎”宦官。
因為,八虎是壞人,內閣三閣老乃至這滿朝縉紳都是“正人君子”。
至少史書上麵,全都是這樣寫的!
但凡事都有兩麵性。
八虎宦官真的被殺光誅儘了,還會不會有其他八虎呢?
肯定會有!
因為小皇帝不是弘治帝,他不是個安心做吉祥物的主兒。
文臣縉紳執掌朝政大權,就一定是件好事嗎?
所謂“弘治中興”,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弘治十七年,整個大明,已經到了“民窮財儘”的地步,弘治帝甚至是直到此刻才知道,天下軍窮民困,百姓怨聲載道!
一個曾經躊躇滿誌的年輕皇帝,一個勵精圖治了一輩子的聖賢明君,在十七載光陰的消磨下,在一次次與文臣縉紳的鬥爭中,終於被磨平了棱角,也終於認清了現實,也終於沉淪為個一事無成的中年男人,然後弘治帝就被打擊得一病不起,最終帶著滿腔的憤懣和不甘鬱鬱而終。
弘治帝勵精圖治了一輩子,做了一輩子文臣縉紳吹捧的聖君明主,可他這一輩子的努力和付出,卻沒能帶給老百姓富足安寧,也沒能真正打造一個盛世大明,僅僅隻是給自己在史書上麵博了個好名聲。
窮了大明國朝,苦了軍民百姓,富了士紳縉紳!
但是,眼前這個小皇帝不一樣。
湯昊從小皇帝的眼睛裡麵,看到了不一樣的野心。
小皇帝想要打破文臣縉紳套在大明皇帝身上的枷鎖,他不想過他父皇那樣一輩子被人糊弄的生活。
正是因為如此,湯昊有些心軟了。
畢竟,與其讓朱厚照選擇曆史上那樣荒唐的做法,不如讓他湯昊這個莽夫來教教小皇帝,什麼才是跟文臣縉紳鬥爭的正確方式!
“野人,幫朕!”
朱厚照眼眶通紅地看著湯昊。
“朕一個人……敵不過這滿朝縉紳!”
湯昊見狀笑嗬嗬地點了點頭,然後大逆不道地伸手摸了摸小皇帝的小腦袋瓜。
“我們不是已經並肩作戰過了嗎?”
朱厚照聞言一怔,隨即紅了眼眶。
“對!我們一起殺了猛虎,我們是並肩作戰的袍澤戰友!”
“小皇上,你記住最重要的一點,以後彆特麼地再喊我野人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