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昊見狀也沒有吭聲,安安靜靜地坐著。
直到馬車戛然而止,已經到了英國公府。
湯昊先行下了馬車,將張懋扶了下來,隨即二人一同走了進去。
“隨老夫去書房,有些事情要跟你交代。”
湯昊點了點頭。
事實上,當他出宮後看到張懋的馬車,就明白今日這場廷議,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二人走進書房各自落座,湯昊這才解下了頭盔,露出了標誌性的板寸。
張懋見狀眼睛瞬間就瞪圓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之人。
“你小子……真不是個刑徒髡人?”
所謂“髡人”,指的是受了髡刑之人,頭發全部或部分被剃掉,這是一種恥辱刑,主要流行於中國古代夏商周到東漢。
而後“髡人”也代指和尚,就是那些禿頭小寶貝。
湯昊嘴角有些抽搐。
刑徒?
髡人?
你還不如罵我是個野人呢!
“大都督,您就當我是個野人吧。”
湯昊也懶得掙紮了,索性承認了自己的野人身份。
要怪就隻能怪風俗習慣不同,古人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所以除了和尚與蠻夷外,鮮少能夠見到剃發除須的家夥。
張懋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歎了口氣。
“你這發須得儘快長出來,否則會留下隱患!”
“現如今你貴為中山侯,自然不可能繼續出任錦衣衛帶刀官一職,職位調動後,再想堂而皇之地前去廷議,那就不得披甲了,隻能朝服上殿!”
張懋把話說得很清楚。
你現在身披甲胄,所以彆人看不出來你剃發除須。
但是等到朝服上殿,那自然就瞞不住了。
嘿,到時候,樂子可就大了!
堂堂大明中山侯,竟然是個刑徒髡人,那些文臣縉紳不罵死你才怪!
湯昊自己倒是不以為然,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就是罵人嘛,罵不過就動拳頭,一拳一個小朋友。
“大都督,其實我倒是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身份。”
湯昊咧嘴笑了笑,表情略顯猙獰。
聽到這話,張懋明顯一愣,隨即再次搖頭失笑。
他倒是忘記了,這家夥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兒。
今日都敢在廷議上麵跟內閣首輔對峙,端得是個膽大包天!
所謂禮法於他而言,就形同狗屁虛設。
這麼一想,他這“野人”的身份,好像還真是有著妙用!
“你心裡有數就好。”
“說說正事吧,今日這場廷議,我們付出了很多,但收效甚微。”
張懋歎了口氣。
“文臣縉紳把持朝政五十餘年,權柄與日俱增,連襲爵都成了一個難題。”
“今日若不是那劉健陰了馬文升一把,使得馬文升始終保持沉默,你想要拿下這個中山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馬文升是吏部尚書,而勳貴襲爵則要吏部考核同意,這就很是惡心人了。
若非馬文升看清了朝堂形勢,選擇冷眼旁觀,彆說湯昊襲爵了,湯家能不能複爵都是一個問題。
“不過你拿到了世侯,這就已經足夠了。”
“接下來,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中山侯之身,不可能做個禦前侍衛。
所以湯昊的官職自然會隨之變動。
那麼,如何變動,就很重要了!
畢竟湯昊是他們勳貴集團選中的扛鼎之人!
要是能夠儘快成長起來,為勳貴武臣遮風擋雨,他們的日子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湯昊沉思了良久,問出了他想要的東西。
“四衛禁兵,有可能嗎?”
張懋聞言一怔,隨即啞然失笑。
“你呀你,還真是好大的野心!”
“連四衛禁兵都敢要,就不怕崩了你的牙!”
老國公沒好氣地笑罵道:“四衛禁兵是皇帝最後的禁軍,所以絕不可能假托於外臣之手!”
“就算皇帝陛下真給你,你也絕不能要,聽明白了嗎?”
親軍二十六衛現在都隻剩下一個編製,以及一些在裡麵混吃等死的勳衛,一個能打的都沒有,而且連升遷餉銀這些全都受製於文臣縉紳。
小皇帝手裡麵就隻有這四衛禁兵,因為會進行定期操練,所以勉強還有著些許戰力。
換句話說,這四衛禁兵就是小皇帝最後的武裝力量,也是他這位皇帝陛下唯一的兵權。
你湯昊怎麼敢開這個口的?
湯昊無奈地撇了撇嘴。
“我這不是想著,有朝一日帶他們出去征戰沙場嘛!”
“你想都不要想!”張懋冷聲怒喝道:“四衛禁兵的職責,是保衛天子宿衛宮廷!”
“他們這輩子都沒有上陣殺敵的可能,除非……皇帝陛下禦駕親征!”
這個“除非”,絕無可能!
因為自從那位“大明戰神”搞了一手土木堡之變後,大明皇帝就永遠彆再想禦駕親征了。
“那我還能去哪兒?”湯昊無奈攤手。
張懋眸光閃動,直接給出了答案。
“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