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有些慌了。
他很想反駁湯昊的話語。
可是一回想起那場“南苑猛虎案”,小皇帝剛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對啊,他們為什麼不敢呢?
連劉瑾這個自幼陪著自己長大的大伴,都可以為了權勢用自己設局,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安危,更遑論這些個文臣縉紳?
有些念頭,一旦滋生,就再也難以消除,會如同野草般瘋狂蔓延生長!
朱厚照深深地看了湯昊,最後點了點頭。
“野人,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還有你自己也要小心,切不可掉以輕心!”
“放心,朕不走了。”
“湯昊這死野人,說話雖然難聽了些,但到底是向著朕的,朕也不能不信啊!”
不得不承認,母後還是最了解他的,清楚他喜歡什麼樣的皇後。
湯昊欣慰地笑了笑,繼續拿起酒壇子準備喝酒。
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皇帝的第一要務,可是開枝散葉啊!
朱厚照聽見這些話,心中的怒火和煩躁也逐漸消散了。
中山侯,湯昊!
誕下龍子,這是皇後的第一要務!
“臣妾參見皇上!”
“皇上,那您今晚……留在坤寧宮嗎?”
“嗯?皇後,好端端地哭什麼?”
“想著你這性子,恐怕被人給賣了都不知道,指不定還會怎麼傷心難過呢,所以朕特意過來看看。”
“日後夜夜都留宿坤寧宮,要是朕沒來,你可差人提醒朕一下!”
結果朱厚照卻是驟然間起身,直接就走了。
哪成想,好心辦壞事,還惹得陛下勃然大怒,現在該如何是好啊?
以往皇上對她也極好,可是鮮少會說出這等柔情話語,讓人聽了忍不住心生甜蜜。
夏皇後正在低聲啜泣。
哪怕夏皇後性子再如何靜定端莊,再如何不爭不搶,她也不能真個就這麼獨守空房。
聽見這滿滿的關切話語,夏皇後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掉落下來。
聽到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夏皇後豁然抬起了頭,臉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
此刻夏皇後哪裡還不明白,自己這是辦錯了事情,平白惹怒了皇帝陛下啊!
她隻是同意了太後娘娘的請求,下旨召那張家兄弟入宮,希冀著張家兄弟能夠跟皇帝陛下認個錯,然後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皇上,臣妾沒用,還給您添麻煩了……”
後麵這句話,夏皇後並沒有聽懂,但是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關鍵名字。
方才宦官來報,皇帝陛下與太後娘娘大吵了一架,並且正在追查是何人放了張家兄弟入宮。
“請皇上降罪,是臣妾召那張家兄弟……”
“伱我夫妻一體,有什麼事情自當共同麵對,聽見了嗎?”
“傻皇後,說什麼胡話呢!”
坤寧宮。
驟然間,夏皇後被巨大的驚喜砸中,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而眼前佳人,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
夏皇後壯著膽子開口問道,眼神裡麵滿是期盼和希冀。
“不是,你乾啥去啊?”
“擺駕坤寧宮,生孩子去啊,你自己一個人喝吧!”
“……”
一想到這兒,夏皇後就急得直抹眼淚。
實則自從她被定為皇後開始,就有很多人告訴過她,想要坐穩皇後這個位置,就必須要儘快懷孕誕下龍子,如此才能徹底坐穩中宮。
“倒是母後那邊,以後你一定要注意,倘若再有什麼你拿不準的話語命令,可以差人過來告訴朕。”
“好了好了!”朱厚照笑道:“一些小事,都過去了。”
朱厚照張開雙手將夏皇後擁入懷中,溫聲安撫道:“這件事情,本就是母後的主意,跟你沒關係,所以不用太放在心上。”
迎著夏皇後的希冀眼神,朱厚照頓時大笑著點了點頭。
要是沒有把握住這個機會,等到將來容顏逝去了,皇帝陛下身旁多的是俏麗妃嬪,就算後宮裡麵沒有還可以從天下遴選秀女,到時候她這個膝下無子的皇後,不但會淪為笑話,還會背負罵名,最終隻能黯然讓出自己的後位。
看來應該是這位中山侯進言,勸諫了陛下,陛下才會重視子嗣!
夏皇後一邊欣喜地為朱厚照更衣,一邊將湯昊這個名字深深地記在了心裡。
與此同時,湯昊喝完一壇子酒後,也覺得索然無味,在小宦官的帶領下,獨自走在出宮的路上。
很快陳寬聞訊趕來,甫一見麵就向湯昊鄭重道謝。
“湯侯,這次多謝出手相助!”
湯昊也放慢了腳步,意味深長地開了口。
“大璫,有事沒事,多在陛下麵前提提皇後娘娘。”
“而皇後娘娘那邊,也派個聰明伶俐的人過去伺候著,有事沒事兒就給陛下熬碗粥什麼的送過去。”
“帝後和睦,誕下龍子,後宮才能徹底安寧,才不會再生事端,大璫明白本侯的意思嗎?”
聽到這話,陳寬頓時驚為天人,難以置信地看了湯昊一眼。
“湯侯竟然還有這等見識?”
“這簡直就是天生入宮做太監的材料啊!”
湯昊:“???”
臥槽?
尼瑪地?
先天太監聖體?
我可去你大爺的吧!
“大璫彆開玩笑嗷,信不信我揍你!”
湯昊示威性地揮了揮拳頭,嚇得陳寬連連搖頭,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可怕念頭。
“咳咳,玩笑話玩笑話。”
“咱家此刻過來,是為了告訴湯侯一件趣事。”
湯昊聞言嘴角微微上揚,人家這是投桃報李來了啊,聰明人做事就是讓人舒服。
眼瞅著宮門口就在不遠處,陳寬也不廢話了。
“據聞今日文淵閣大學士與元輔大人發生了激烈衝突,隨後憤然拂袖離去!”
外朝先前為了監視宮廷裡麵的動靜,那可是瘋狂往內廷裡麵安插眼線,把這宮闈禁地滲透得跟篩子一樣。
後來小皇帝采納湯昊的建議,命禦馬監大太監張忠率四衛禁兵清宮,這才總算是守住了自己作為皇帝的最後臉麵。
隨即東廠西廠也沒有閒著,還施彼身,開始在這些九卿大員、內閣閣老身旁安插眼線,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彆想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