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議結束。
最終以李東陽吐血昏迷落寞。
而朝廷對於苦主中山侯給出的交代,則是李兆蕃被打入詔獄拷問,並且茶陵李氏也即將被都察院禦史清查。
這一次,李東陽這位內閣首輔,可謂是聲名狼藉,臭不可聞。
他勾結閹人劉瑾一事,直接被湯昊公之於眾,不但遭到文臣士大夫群體的鄙夷和排擠,而且還直接被剝奪了大部分權柄。
彆說其最初握在手中的翰林院沒了,因為他勾結閹人一事為士大夫群體所不容,是以李東陽這位內閣首輔也將會同文臣縉紳離心離德,以後勢必會飽受非議攻訐彈劾不斷。
可能也就隻有他麾下的湖廣鄉黨,才會考慮一下這位黨魁的權勢地位,希冀著能夠再借助他的提攜青雲直上,仕途更進一步了。
至於其他文臣縉紳,這位內閣首輔還能不能指揮得動,那就要看人家的心情了。
畢竟現在的內閣,可還不是張居正那個年代的內閣,六部依舊可以與內閣分庭抗禮!
“你我聯手都把他給逼到了這種份兒上,他竟然還是不肯主動開口請辭致仕,這下子倒是麻煩了!”
朝議結束之後,百官紛紛退去,而隨著他們下朝,今日發生的驚天變故,也勢必會瞬間傳遍整個京師,然後輻射至整個大明!
到了那個時候,李東陽才會真正臭不可聞,惡名昭彰!
出海遠航,馳騁大海,見識一下那廣袤無垠的蔚藍汪洋,他這位大明皇帝也同樣向往無比。
“今日之事過後,他李東陽勾結閹人的罪名就會坐實,哪怕不能將他給直接扳倒拉下馬來,但他也會因為閹黨身份被文臣縉紳所排斥,這個內閣首輔就是一個泥塑首輔,再無任何權勢可言!”
“這次出海,情況怎麼樣?”
“若是再過個兩三年,等他李東陽撐不住了,謝遷年紀也大了,楊廷和就可順勢繼任內閣首輔了!”
對於這種人,湯昊沒有絲毫憐憫之心。
瞧見皇帝陛下這般架勢,湯昊也忍不住報以苦笑。
湯昊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
聽見這話,饒是朱厚照都忍不住搖了搖頭。
說起來,李東陽身子骨早就不行了,先前在弘治年間也曾多次請辭,不過弘治皇帝卻都沒有同意,不知道這位李學士當時是抱著什麼樣的心理。
朱厚照依舊沒有開口,二人就這麼僵持住了,氣氛也變得異常凝重。
隨著他的講述,朱厚照眼神裡麵也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沒錯,李東陽就是個政客!”
群臣二人簡單交流了幾句,卻發現又是無話可說了,一時間竟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政客……嗎?”朱厚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湯昊沉聲道:“政客隻看重手中的權勢,其餘任何東西對他而言,都是可以舍棄的東西。”
就連湯昊進去之後,房門都被甲士給關上了。
此刻寢宮裡麵,就隻有朱厚照一個人,所有太監宮女全部都被趕了出去。
其實皇帝不太能夠理解,湯昊為何偏偏就這麼看好楊廷和。
“大抵還算不錯,主要目的都達成了。”
湯昊本想直接打道回府,畢竟湯氏才鬨挺了一番,還有不少隱患需要解決,然而他剛剛走出大殿,就被張永給喚住了,隻能硬著頭皮跟著張永來到了皇帝寢宮。
朱厚照見到來人,冷冷地放下了手中的《帝鑒圖說》,一言不發地盯著湯昊。
“這李東陽心性之涼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順著這個話茬,湯昊也正色給出了回答。
湯昊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他總不能告訴朱厚照,自己是後世來人,知道楊廷和的才華能力吧?
“真是個貪戀權勢的卑鄙小人啊!”
既然如此,那湯昊為何會如此看好楊廷和呢?
“因為楊廷和是陛下的師長,由他執掌內閣,總歸比其他文臣要好。”
偏偏到了這正德年間,他就開始興風作浪了,硬是被逼迫到了這種地步,都不願意開口請辭。
不知道過了多久,到底是年輕的皇帝陛下,忍受不了這種詭異氛圍,兀自開了口。
曆史上楊廷和名聲不錯,被比作西漢周勃、北宋韓琦等名臣。
朱厚照聞言莫名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詢問道:“你就這麼看好楊師?”
思來想去,他還是歎了口氣,跪倒在地上一板一眼地行禮,全然沒有了以往的大大咧咧。
“李東陽與劉健不同,他是一個純粹的政客!”
“但因為臣是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出,眾目睽睽之下,他李東陽反倒是不好開口了,所以最終吐血昏倒,以此逃避過去!”
且不提李東陽一手促成的湖廣鄉黨,侵占了多少國利,又兼並了多少田地,單論這一年多湯昊離京出海的時間,李東陽勾結劉瑾將原本大好的朝堂局勢攪了個天翻地覆,他就罪該萬死!
“他請辭不請辭,其實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朱厚照開口,竟是提及正事。
要知道他可是派遣錦衣衛暗中調查過,湯昊和楊廷和之間從無任何往來,就連這本《帝鑒圖說》也是湯昊突然送到楊廷和府上的,二人甚至連麵都沒有見過!
湯昊輕笑了一聲,道:“臣倒是希望他能堅挺得更久一些,繼續做這個泥塑首輔,這樣楊廷和成長的時間就更多一些。”
又是一段漫長的時間過去,還是朱厚照忍不住率先開口。
“比如他那繼子李兆蕃,如果是私底下讓他做出選擇,李東陽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舍棄這個繼子,將他推出來頂罪!”
可惜,正因為他是大明皇帝,所以朱厚照這輩子恐怕都沒有出海的機會!
“其一,臣率戰兵肅清了大明沿海倭寇海盜,並且一舉屠戮了盤踞在對馬島上的倭寇巢穴,接下來十年二十年內,應該都沒有倭寇再敢出海劫掠我大明了!”
“嗯,乾的漂亮!”朱厚照給出了肯定回答。
“其二,臣此次出海的一切資料,左一刀都全部記錄了下來,這條航線基本掌握在了我們手中,接下來隻需要投入資金打造戰船,不久之後就可以重新發揮水師戰力,然後出海遠行了。”
這本就是湯昊出海的主要目的之一,掌控這條向東至琉球、濟州島和倭國的航線,重鑄大明水師,然後以水師掌控海洋貿易。
朱厚照聽後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海洋貿易的利潤他現在也知道了,能夠掌握一條財路,這對任何一個帝王而言,那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更何況這還是一條源源不斷的財路!
“辛苦了!”朱厚照溫聲安撫道。
“其三,那就是濟州馬場一事,想來朝鮮使臣應該抵達大明了吧?按照我們先前的計劃,濟州馬場現在已經歸屬於我大明,不過這朝鮮還是不太死心,派遣了使臣入明,試圖抗爭一二。”
“他們早就到了!”朱厚照也笑了,“不過被朕派人給關在了會同館裡麵,多次請求麵聖也都被朕給拒絕了,反正現在著急的人又不是我們,先晾晾他們也無妨。”
“朕想著等你回來之後,再徹底敲定此事,沒想到……過幾日就召見那個成希顏吧,直接將此事落實!”
朱厚照欲言又止,到底是沒有提及二人之間的裂痕,而是隨口宣布了對朝鮮使團的解決辦法。
湯昊聞言點了點頭。
大明確實不急,或者說沒有必要急。
反正濟州馬場已經握在了手裡,難不成朝鮮真敢發兵去攻打?
反倒是這李氏朝鮮,因為一場內部政變,致使平白送給了大明一個把柄。
他們想要穩固李氏朝鮮的統治根基,就必須要讓李懌得到大明宗主國的冊封,如此李懌才具有合法性,否則就是個亂臣賊子。
這時間一長了,或者說大明派遣個使臣過去攪弄一下,李氏朝鮮的統治根基就會被動搖,那些朝鮮士大夫們可是不輸於大明士大夫多少。
聊完這些事情,二人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