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知道都察院的規矩,贓款可以自己得一成,所以還請大人笑納!”
寧杲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甚。
真是貼心啊!
連貪腐的理由都幫他想好了。
什麼狗屁贓款,那些響馬賊全都是些卑賤農戶,他們家裡能抄出來這些金銀珠寶?
就算是那些響馬賊從士紳大戶家裡偷盜劫掠而來,他們又不是傻子,豈會把金銀珠寶藏在家裡,而不是藏在他們的老巢裡麵,這不是平白連累了家眷嗎?
所以,這些金銀珠寶,肯定都是張縣令自己的。
“張縣令有心了。”
“本官來之前就已經聽說,劉六劉七等人是從霸州流竄過來的響馬,文安縣深受其害!”
“若非張縣令治理有方,一直嚴厲打擊這夥匪寇,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子民被其所害!”
“所以張縣令這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啊,本官會如實上報,張縣令放心吧!”
聽到這話,張縣令頓時欣喜若狂。
不枉他掏空了所有家底啊!
總算是能脫罪了。
雖然說將這些年搜刮的銀兩全都砸了進去,但是隻要脫罪就好,大不了調去其他縣城為官,用不了兩三年這筆銀子就回來了。
所以張縣令對寧杲那是千恩萬謝,二人頗有幾分臭味相投的意思。
然而正當這個時候,意外卻發生了。
寧靜的夜幕下,陡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寧杲和張縣令臉色大變,二人急忙衝出了縣衙,卻見城門方向火光衝天,殺聲四起。
“這是怎麼回事?”
“該死的!”
很快一名差役衝過來稟報道:“二位大人,響馬賊攻城了!”
“你說什麼?”寧杲難以置信地追問道:“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他們隻是些區區匪寇,怎麼敢攻打縣城?難道他們要造反不成嗎?”
張縣令也是大驚失色,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他哪裡不知道,正是因為這個該死的寧杲,一來就絞死了人家的家人,所以逼著這些響馬賊造反來攻城了!
“這可如何是好?”
“禦史大人,這可如何是好啊!”
張縣令慌亂到了極點。
寧杲卻是恢複了鎮定,甚至隱隱變得有些興奮!
為什麼?
因為那夥響馬賊現在可是變成反賊了啊!
這縣城裡麵的官兵可是有著一百多人,再算上距離縣城不遠處的巡檢,加起來就是將近三百的兵力!
而這夥響馬賊不過區區幾十人,還是些連像樣武器都沒有的草台班子,他們拿什麼抵禦得住?
也就是說,他寧杲要是抓住這次機會,帶著城裡的一百多號人守住城池,等到劉巡檢帶兵來援,就可以前後夾擊將這夥反賊給儘數殲滅!
這可不是什麼剿匪之功,而是真真正正的平叛之功啊!
要是成了,他寧杲說不定可以官升三級!
一想到這兒,寧杲立刻就指揮道:“快去請宋典史,召集所有官兵隸兵雜役和青壯守城!”
典史,為縣令的佐雜官,不入品階,即“未入流”,該職又稱為縣尉,與縣丞、主簿同為知縣的下屬官員,其職能類似於今天的縣級某安局長,負責緝捕、監獄的工作,因為排位在第四,因此被民間稱為“四爺”,又因為辦公場所在知縣衙門的西側,有時候又被稱為“西衙”。
隨著寧杲臨危不亂的指揮,縣城裡麵的所有官員也瞬間有了主心骨,宋典史也立刻動員了起來,帶著人手衝向了城門。
然而還不等他們靠近,就見劉六劉七這兩個殺神從城頭上麵殺了下來,然後當著他們的麵兒打開了城門。
下一刻五十四個響馬賊策馬湧入,見人就砍殺,宋典史還沒來得及大展神威,就被齊彥名一刀剁掉了腦袋。
“勿擾百姓,隻殺官員!”
“兄弟們,殺!”
齊彥名瘋狂嘶吼道。
下一刻殺聲震天。
這邊縣衙門口,一眾官員還在對著寧杲奉承,什麼“臨危不亂”之流,像是不要錢一樣。
寧杲整個人都很興奮,可是伴隨著越來越響亮的馬蹄聲,他也終於意思到了情況不對勁。
一個官兵渾身是血地衝到這些官老爺麵前,高喝道:“響馬賊進城了!大人快走啊!”
寧杲聞言一怔,隨即瘋狂怒喝道:“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啊!”
“大人!這些響馬賊不但有弓弩,而且還有甲胄!他們是真正的反賊啊大人!”
弓弩!
甲胄!
完了!
寧杲腦袋轟然炸響,然後就準備轉身逃命。
然而下一刻,一道利箭激射而來,直接貫穿了寧杲的腳踝,後者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哀嚎,然後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好不狼狽。
下一刻齊彥名策馬而來,冷冷地看著這些四散奔逃的官老爺們,冷聲下令道:“縣太爺留著,還有這個寧杲,其他的全部宰了!”
隨即響馬賊們開始了屠殺,但他們還是保持了理智,所以留下了寧杲和張縣令。
劉六劉七一人抓了一個,那漫天殺意讓二人肝膽俱裂,身體一直發顫。
寧杲還想擺一下禦史威風,指著齊彥名怒喝道:“你們這些該死的反賊!”
“伱們竟敢私藏弓弩甲胄,還敢公然攻打縣城,你們想要造反不成……”
話音一落,劉六就狠狠一拳砸在了他臉上。
“狗東西!”
“真以為老子不敢殺了你嗎?”
說罷,劉六就要剁了這廝,卻被齊彥名給喝住了。
“大哥,他絞死了我們的家人啊!”
劉七也喝道,滿臉不甘心。
齊彥名卻是冷笑道:“等到天亮,老子要活剮了他們!”
“你們速速去占領府庫,然後將武器軍械分發給兄弟們,另外挨家挨戶地召集百姓,誰敢不來就強行抓過來!”
“另外,那些富家大戶,全部殺光誅儘,把他們的錢糧搬出來,明日有大用!”
劉六劉七聽到這話,立刻神情振奮地前去殺人。
齊彥名並不蠢,他們隻有五十六個兄弟,還不夠官兵殺一次的。
今夜之所以能夠破城,那也是劉六劉七報仇心切,加上官兵不知道他們有弓弩甲胄,所以有心算無心之下,這才讓兩兄弟成功爬上了城牆,然後一舉打開了城門!
但是接下來,他們要麵對得,可是朝廷正規軍,這麼點人手怎麼夠?
所以,在這之前,必須要多招點人!
翌日清晨,旭日高升。
文安縣的所有百姓,全都驚恐不安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平日裡他們要仰望的官老爺們,此刻全都被砍了腦袋。
屍體和腦袋都堆在了麵前,鮮血不斷流出染紅了地麵。
齊彥名揮了揮手,劉六劉七押著披頭散發的張縣令和寧杲走了上來。
“我是齊彥名,也是響馬賊的大當家,也是前不久給你們分發救命糧食的人!”
“我本來是個秀才,卻被這個狗官給設計陷害無辜入獄,他還想要屈打成招砍了我的腦袋,所以我不得已做了個反賊!”
齊彥名說完自己,又指了指劉六劉七兩兄弟,對著百姓怒喝道:“他們兩兄弟是劉六劉七,本來是老實本分的耕戶,卻因為交不起越來越多的賦稅,被官府逼著賣掉了田地,被官府逼著做了反賊!”
“還有他,他,他!還有你們!”
齊彥名麵目猙獰地嘶吼道:“這個狗日的朝廷!這個狗日的官府!不把我們當人看,逼著我們去賣田賣地,逼著我們去賣兒賣女,逼著我們去死,難道我們就該死嗎?”
“這兩個狗官,同樣也是人,沒什麼值得我們害怕的,你們看見了,縣太爺也會求饒,縣太爺也會跪倒在我們麵前,求我們饒了他一命!”
話音一落,齊彥名直接一刀剁下了張縣令的人頭!
“你們看見沒有?”
“這些狗官沒什麼好怕的,他們也會死啊!”
“那憑什麼,他們可以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撒尿?還要逼著我們去死?”
寧杲被徹底嚇傻了,他瘋狂叩頭求饒,然後結果卻是同樣被一刀梟首。
齊彥名將兩顆人頭扔進了人群裡麵,但是沒有一個百姓躲避,他們全都怔怔地看著這兩個狗官,看著他們那血肉模糊的頭顱,心中沒有半分敬畏驚懼,隻是覺得無比暢快!
“狗官要我們死,那就殺了這些狗官!”
“朝廷要我們死,那就反了這狗日的朝廷!”
“回答我,反不反?!”
話音一落,全場皆寂。
然而下一刻,震耳欲聾的怒喝聲響徹整個文安縣城!
“反了!”
“反了!”
“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