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向南,直接攻打南京城!”
範文成意氣風發地開口道:“京師難以強攻,那是因為有重兵把守,但是南京卻不一樣,那裡的小朝廷就是一個空架子!”
“隻要我軍突然掉頭向南,不但可以避開前來圍剿的京軍戰兵,避開此刻正在坐鎮山東的中山侯,而且還可以打南京官兵一個措手不及!”
“大將軍不要忘了,這南京可是大明的龍興之地,其本身就具備天然的地理優勢,自唐朝以後,江南經濟迅速發展並超過北方,成為全國的經濟重心所在,位於江南的南京和其上下遊的采石、瓜洲一起構成的江防體係是保證南京安全的直接屏障!”
“此外,南京自身的地理條件也十分優越,南京地勢險要,四周是山,北高南低,易守不易攻,西邊有秦淮河入江,沿江多山磯。從西南往東北有石頭山、馬鞍山、四望山、盧龍山、幕府山,東北有寧鎮山脈的最高峰鐘山,北邊有富貴山、覆舟山,雞籠山,南邊有長命州、張公州、白鷺等沙州形成夾江,這些天然屏障拱衛著南京,使得曆代帝王都很看中這塊寶地。”
“不僅如此,南京還交通便利,東南的太湖平原和錢塘江流域是水資源豐富的地方。沿江可上溯到九江、武漢,沿江下行可到上海,加上秦淮河與太湖水係,使得南京四通八達……”
“所以,隻要我們一鼓作氣打下南京,就可以作為肇基之地,緩緩發展勢力,控製江南地區,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等到實力足夠再揮師北上,一舉完成霸業!”
齊彥名聽得心花怒放,眾將也是熱血沸騰。
這就好像他們先前隻是一些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兒該乾什麼。
但是現在範文成卻給他們提出了清晰明確的目標,甚至一個足以讓人熱血沸騰的宏圖霸業!
南京!
大明龍興之地!
齊彥名深深地咽了口唾沫。
範文成的想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他不謀而合。
齊彥名早就看出來了,真想成大事的話,就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靠著攻打縣城四處劫掠來解決糧食問題。
換句話說,一旦他們攻打某個城池不利,後勤糧草無以為繼,那這所謂的三萬義軍瞬間就會不戰自潰,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到底,他們還是一群流竄過境的匪寇,隻知道劫掠不事生產,沒有後勤供應,根本就不能稱為什麼軍隊!
除非,能夠打下一塊寶地,作為義軍的根基,然後向四麵八方繼續擴張!
而範文成此刻提議的南京,無疑就是絕佳的選擇!
為什麼?
因為那可是南京啊!
當年朱元璋不過就是個義軍首領,正是因為打下來了南京城,才能夠一步一步地崛起,成長為了角逐天下的梟雄之一,最後硬生生地打下了整個江山!
而且隻要打下了南京,那麼就可以蠶食江南地區,這些繁華富庶的膏腴之地,將會成為義軍的糧倉穀倉,到時候自然不必再考慮糧食問題了!
既然朱元璋這個放牛娃都能夠做到,他們未嘗不可以做到!
所以掉頭奇襲南京,這確實是妙計啊!
“先生真是智計過人!”
“就依先生所言,我們掉頭奇襲南京!”
“隻要打下了南京城,那宏圖霸業都不在話下!”
眾賊自然沒有異議,全都沉浸在了那宏圖霸業之中。
他們現在就是要複刻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走的那條路,打下南京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最後成就霸業!
還是那句話!
朱元璋一個小乞丐都能夠做到,他們為什麼不能?
範文成表麵謙遜地笑了笑,心中確是鄙夷不已。
就憑你們這些歪瓜裂棗,無腦蠢貨,還敢與太祖高皇帝那等雄才偉略的梟雄帝王比肩?
從一開始,範文成就看不上這些自視甚高蠢貨。
他之所以在此刻唆使齊彥名掉頭向南,哪兒是什麼為了他們的宏圖霸業啊,而是為了避開即將率軍前來平叛的大明中山侯!
三萬訓練有素的京軍戰兵,再加上一個驍勇善戰的中山侯,這些雜魚彆說與之對戰了,隻怕頃刻間就會被殺得一乾二淨!
所以範文成才會在此刻開口,儘可能地帶著這些雜魚南下四處逃竄,給中山侯製造麻煩,讓他沒那麼快地平定叛亂,不然清河船廠那邊可是來不及發動,那一切心思全都白費了。
士紳縉紳確實想要調走中山侯,也確實是貪圖那海貿利潤。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們就會真個坐視大明王朝真的亡了!
畢竟一個穩固的朝堂一個安穩的政權,這才是士紳縉紳的基本盤。
要是改朝換代了,誰還會認可他們這些大明王朝的官兒啊,尤其是眼前這些對官紳異常痛恨的義軍反賊,他們巴不得將所有士紳縉紳給殺光誅儘!
因此,這些蠢貨自然是該死的,但是怎麼死,怎麼讓他們發揮出更多的價值,那就要看範文成接下來怎麼操作了。
“大將軍,還請下令申明軍紀,不得妄殺淩辱平民,需知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先生所言極是!”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麵,齊彥名和範文成商定了下一步行軍路線,或者說逃竄路線。
反正怎麼麻煩怎麼來,就是不給中山侯直接率軍平叛的機會。
此刻湯昊已經與三萬京軍彙合,正扼守在饒陽縣前往京師的交通要道之中。
不過叛軍的下一步動向,卻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們向南去了深縣,這是想要攻打真定府嗎?”
湯昊輕笑了一聲,摸著下巴沉吟不語。
這夥賊人裡麵,隻怕就有那些士紳縉紳的人,故意帶著這夥反賊到處兜圈子,避開湯昊的平叛大軍。
這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湯昊隻是覺得好笑。
不過下一刻,一人卻是開了口,兵部右侍郎馬中錫。
“湯侯,真定南北通衢,燕晉咽喉,絕不容有失啊!”
“還請湯侯速速出兵,剿滅這些反賊!”
馬中錫,直隸河間府人,祖父馬顯,贈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父馬偉,曾為唐府長史,可謂是出身官宦之家。
成化十一年,馬中錫高中進士,授刑科給事中。
當時成化帝寵妃萬貴妃之弟萬通仰仗姐姐的權勢,驕橫不法,馬中錫兩次上疏彈劾,兩次被罰於午門之外受杖責,卻依舊不改嫉惡如仇的本性。
太監汪直、梁方作惡多端,馬中錫又上疏揭露二人。
因為多次揭露權貴的不法行為,導致他九年未能升遷。
後經過考察政績,終於轉任雲南按察僉事、陝西僉事,督學副使。
弘治五年,召為大理右少卿,在任三年,因病辭歸故裡,在故城隱居了七年而不出仕,名動天下。
正德元年朱厚照即位後,眾朝臣輪番上疏奏凡十三疏,請求起用馬中錫,皇帝陛下遂降旨命其巡撫遼東,後因為劉瑾與李東陽的謀劃,兵部尚書許進丁憂致仕,楊一清繼任兵部尚書,熊繡還朝為兵部左侍郎。
朱厚照有感於先前熊繡與劉大夏的所作所為,所以將馬中錫提拔入朝晉升為兵部右侍郎,等同於是在兵部安插了一顆嫉惡如仇的釘子。
此次出兵平叛,還是一樣的套路,武將勳貴——文臣縉紳——宦官閹人缺一不可。
馬中錫這位兵部右侍郎,就是此次隨軍監督的文臣。
湯昊輕飄飄地白了他一眼,隨後提議道::“既然馬侍郎如此著急,那不妨親自領兵前去平叛吧!”
“本侯率主力大軍在後麵給你壓陣,馬侍郎覺得如何?”
馬中錫聞言一怔,隨後勃然大怒。
“中山侯!”
“叛軍就在眼前,你卻故意貽誤軍機,到底是何居心?”
“本侯怎麼打仗,這是本侯的事情,你若是不爽,那就滾!”
湯昊陡然厲喝道,嚇得營帳內所有人身子發顫。
“什麼時候,行軍打仗也輪到你們這些文臣縉紳來指手畫腳了?”
“馬中錫,信不信本侯現在砍了你,那滿朝文武都不敢說出個“不”字?”
此話一出,眾人大驚。
哪有還沒開始平叛就殺自己人的啊?
可馬中錫就是這倔脾氣,絲毫不顧湯昊的言語威脅,就是要他立刻出兵。
二人爭鋒相對互不退讓,大有一副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
隨行太監丘聚立刻上前安撫道,好說歹說這才將二人給安撫住了。
但中山侯囂張跋扈慣了,卻是得理不饒人,直接用一道將令將馬中錫給打發走了。
最後馬中錫似乎想到了什麼,深深地看了湯昊一眼,然後憤然拂袖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