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楚越陳妄2(2 / 2)

周然下意識地挺直脊梁,並且拿眼角餘光去瞄了一眼楚越。

楚越現在什麼都比他差,鼻子還凍得通紅,一點都不好看,而且,楚越遠遠地看見陳妄後,居然偏了一下臉,然後往另一個方向走過去了。

周然心裡得意,心說看來他也有點自知之明,然後愉悅的快步走向陳妄,他才一走過去,就看見陳妄也快步向自己走了過來。

周然心裡頭跟喝了蜜一樣甜,臉上才剛掛上笑,卻看見陳妄麵無表情的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然後——奔著楚越去了?

周然一驚,他一回過頭去看,正看見陳妄攔在楚越麵前,伸手去抓楚越手上的暖水壺,冷聲道:“手上的傷還沒好,拿什麼東西?”

楚越愣了一瞬,手裡的東西已經被陳妄接過去了,他這才反應過來,後知後覺的退後半步,有點詫異的迎著陳妄看。

在楚越眼裡,他們倆早都恩斷義絕了,再加上周然到來,陳妄應該去跟周然打的火熱才是,怎麼還跑到他這邊來了?

楚越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旁邊的周然,心說:還在哪兒瞅啥呢,你自己男朋友你不看緊點?

周然站在一旁,接收到了楚越“挑釁”的眼神,頓時火冒三丈,甩臉直接走進拍攝場地裡。

“楚越!”見楚越不看他,陳妄的眉頭蹙的更緊了,他深吸一口氣,一句“你不要胡鬨”才剛湧到嗓子眼兒裡,沒來得及說出來呢,就聽見楚越極輕的說了一句:“陳...先生,有事嗎?”

聽楚越喊出“陳先生”的時候,陳妄胸腔裡縈繞著的煩躁就像是被一盆水當麵澆下來了一樣,直接把陳妄都給澆愣住了。

第十三章

他在備忘錄上記過很多楚越對他的昵稱,陳妄哥哥,辭歐巴,甜心寶貝。

楚越是在國外念的書,雖然書讀的不怎麼樣,但是騷話學了一大堆,高興的時候什麼哄人的話都能說得出來,當然,這些都是陳妄在備忘錄上了解的。

他以為,楚越應該是個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花花大少,喜歡了就砸錢來賣,一點不合心意就鬨得人仰馬翻,他不舒坦彆人就都彆想舒坦,陳妄下意識地認為楚越喜歡了他這麼久,以後也會一直一直喜歡他,所以當楚越擺出一張冷淡防備的臉,站在不遠處喊他先生的時候,陳妄整個人都愣住了。

楚越這是在乾什麼?

難道還在因為昨晚的事情和他鬨脾氣嗎?

陳妄隻知道楚越脾氣大,會因為一點小事翻臉,他以為備忘錄上寫的翻臉隻是吵鬨折騰,卻沒想到原來楚越還會冷著臉不認人。

按照常理來說,陳妄是不喜歡這樣能折騰的人的,他喜歡更乖一點,會窩在他懷裡撒嬌的,但很奇怪,當他看見楚越因為吃醋而和他甩冷臉、故意鬨彆扭的樣子又覺得...頗為順眼。

“陳先生。”楚越又喊了一聲。

這仨字兒他自己喊得都覺得陌生,但也得喊:“麻煩你把水壺給我,我要去跑場了。”

陳妄卻還是蹙眉站在原地,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他。

彼時正是清晨時分,山間的太陽藏在雲層後麵,懶洋洋的照下來幾絲光線,落到陳妄的臉上像給他打了光,北風呼嘯,卷起陳妄的發帶和古裝發絲,楚越昂著頭看了一會兒,心想,陳妄長的是真好看。

就是這份好看,讓他十八歲的時候一見傾心,一頭撞上去,撞的頭破血流,什麼難看的招數都往出使,牙咬爪撓,硬生生把人拽過來,然後怕人跑了,用儘渾身解數把他摁住,讓親近的人跟著為難,讓不親近的人跟著看笑話。

他圖什麼啊?

楚越一時間覺得百無聊賴,他甚至都不想去管陳妄到底為什麼過來了,丟下一句“那你自己給他送回去吧”,然後抱著電熱風就走了。

耽誤了這麼一會兒,楚越到的時候,石大哥正好也把躺椅搬到,石大哥直起腰來,招呼楚越就要走,結果他們倆才一轉身,身後又喊起來了。

“你等會兒!”楚越一回頭,就看見周然站在他身後,昂著下巴指著他說:“我要喝點熱的,你去給我端杯熱水過來。”

就算是心大如楚越,都能察覺到周然對他的針對了。

楚越步伐一頓,胸口處隱約有怒火翻滾。

自己男人看不住,跑來找我麻煩算什麼?

“不好意思啊,楚越還得跟我去搬東西呢。”就在楚越眉頭緊蹙的時候,石大哥突然擋在楚越前麵,笑著說:“導演吩咐的活兒,實在是走不開,要不等會兒我們忙完了,我給您燒一壺送過來。”

楚越心裡原本隻是不高興,他本來就是個炮仗脾氣,彆人一點他就炸,就算是家裡破產,他改了一些,但也忍不了太多,隻是當石大哥替他圓場時,他又覺得難受,突然間有了一種自己任性沒本事,連累長輩彎腰的感覺。

他以前是楚大少的時候,肆意妄為想怎樣就怎樣,現在成了楚越,是什麼都做不成了。

楚越心裡一酸,原本鼓著的火兒也就熄下去,不說話了。

周然卻不肯這樣罷休,他一張嘴,一句“給我跑腿又不浪費什麼時間”才說到一半兒,導演突然從一旁走了過來。

短短幾天之內,導演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興許是被這幾天的演員調動的事兒給折騰的,舉著個喇叭,說話都顯得沒什麼力氣,遠遠地喊:“乾什麼呢?過來對戲啊,周然,你這場戲的詞兒背好了沒有。”

彆看周然對場工凶巴巴的,輪到導演這裡態度十分好,回頭一笑說:“背好了,絕對沒問題。”

石大哥拉著楚越打算趁現在走。

但偏偏,在楚越轉身的一瞬間,周然突然指著他喊了起來:“導演,你看他怎麼樣?我那場武戲的替身不是傷了嗎,讓他給我做替身唄。”

導演回頭瞥了楚越一眼。

因為他們是跑到深山老林來拍戲的,除了露臉的主演配角之外,剩下的一些不露臉的群眾演員們都是劇組裡的其他人客串的。

畢竟在深山老林裡很難像是在橫店裡一樣順利的找到合適的群演和替身,所以替身們也是替完這個替那個,因為頻率太高,而且古裝戲經常需要摔摔打打,所以男二的替身前兩天傷了,現在還沒養好,又找不到彆人,所以有部分戲就被迫延後了。

楚越正好迎著導演的臉看過來。

未經修飾的少年人麵部輪廓柔和,雖然什麼妝都沒上,但還是能看出來模樣出挑,骨骼挺拔。

導演瞥了一眼,心裡就閃過了“這張臉應該很上鏡”這個念頭,也沒太放在心上,當導演這麼多年,他拍過的演員什麼樣兒的都有,楚越的臉不算出類拔萃的。

不過組裡最近確實是缺替身,他就隨口問了一句:“你要不要來試試,當替身給加錢,待遇也會好。”

楚越對錢至今還是沒概念,他也不想給周然當替身,他總覺得周然不安好心,但石大哥卻立馬拉著他的手,替他答應下來了,末了還拽著他說:“還不謝謝導演?”

楚越隻好把喉嚨裡的話吞回肚子裡去,點頭答應。

“那就去那邊化妝間上妝。”導演隨意指了個方向,說:“快點去。”

石大哥轉頭就拉著楚越去,路上還跟楚越念叨:“彆瞧不起替身,導演說到做到,你隻要拍好了,以後都會惦記著你,人家替身雖然比不上那些正主,但好歹也是被拍的,不是我們這些打下手的。”

“當場工沒什麼出息,我當了一輩子的場工,現在還是這樣,你不一樣,你還小呢,那幫公司裡麵的練習生也跟你一個歲數,你努力一把,說不定就能憑借導演賞識,走上人生巔峰呢。”

楚越聽的似懂非懂,但他明白石大哥是為了他好,就一直在默默地點頭聽著。

石大哥帶他進化妝間,跟化妝師溝通完了,說楚越是導演點出來的替身後,又語重心長的跟楚越說了幾句“要聽話,要能吃苦”,然後才放楚越進去。

楚越就這麼稀裡糊塗的,坐上了人生第一個化妝台。

給他化妝的是個溫柔的姐姐,一邊給他戴頭套,一邊和他說:“你是第一次拍替身戲哦?”

楚越點頭。

化妝師姐姐的眼神頓時變得十分憐憫,輕聲說:“那你一會兒一定要小心啊,那群群演打起來都好用力的。”

楚越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瞬,然後回:“我打人也好凶的。”

化妝師姐姐“噗嗤”一笑,拿手指頭點了點他的頭說:“貧嘴。”

楚越對女孩子從來都沒脾氣,小姐姐點他,他也就跟著笑。

因為隻是替身,不需要露臉,所以楚越的化妝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帶上假發套,穿上古裝之後,小姐姐還親自送他出化妝間,帶他去劇組裡。

清晨的劇組很忙,大清早的,冬天的冷風一卷過來,人一開口,嘴裡麵的哈氣才冒出來就被風吹散了,吹得人門牙都跟著涼颼颼的,導演跟演員在講戲,副導演帶著厚厚的手套,拿著大喇叭,正在挨個兒盤點人數。

“攝像,攝像!道具組,桌子呢,群演呢,都彆吃了,過來要開拍了!”

副導演嗓門兒渾厚,透過大喇叭喊得所有人都能聽見:“替身呢,今兒把所有武戲都給拍了,新來的替身呢?”

楚越就是在這個時候竄出來的。

他身上換了一套跟周然一模一樣的長袍,腳踩雲靴,腦袋上梳著發鬢,上麵簪了一個白玉的簪子,臉上雖然沒上妝,但小姐姐順手給他塗了一層厚厚的雪花膏,順手幫他按摩吸收了一下,順手給他塗了一層唇膏,並且又順手送了他一個唇膏,叫他每天都塗,免得唇瓣皸裂。

由此可見,長得好看還是有一定用處的,彆人順手頂多是弄個頭發,他順手,就差順個全套了。

那時候正是天光大亮的時候,深山裡的太陽永遠刺不破厚厚的雲層,所以陽光顯得又薄又溫,楚越逆著陽光跑過來,陽光落到他的臉上,給他鍍了一層柔光。

他和周然雖然都是一副少年氣的模樣,卻是截然不同的長相。

周然是傳統的鄰家弟弟的模樣,長得順眼,但不驚豔,有點奶乖的模樣,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害羞溫順的模樣,像是一隻隻會吃草的兔子。

但楚越長了一張帶著刺兒的臉,高興不高興全掛在臉上,眉頭高挑,眼眸靈動,像是一隻爪牙鋒利的貓兒,高興的時候讓你摸摸,不高興的時候就給你一爪子,一舉一動都很吸精,眉眼一轉滿是靈氣。

副導演乍一看見楚越的時候還以為是哪兒的小演員又竄出來了,再多看一眼才發現他們劇組裡哪有這樣一個小演員啊,再看第三眼,才反應過來,這是新找出來的替身。

副導暗道一聲,這才該是二皇子的模樣。

他們劇組裡的二皇子人設是個性格跋扈的五陵少年,仗著自己是皇子而肆意妄為,愛闖禍,脾氣大,骨頭也很倔,做了錯事死活不改,挨打完在床上養幾天,下次還敢。

這樣的人物,周然的臉和氣質都是撐不起來的,但因為暫時找不到合適的演員,所以隻好湊合周然,眼下一看見楚越,副導演心裡頭就覺得可惜。

但已經開拍了,他一個副導也不好插手去說什麼,隻好吩咐群演過來走位。

一般主演的鏡頭都是他們導演去管的,但是像是這種替身拍的小鏡頭都是副導演來拍的,他喊來了幾個群演,又叫楚越趴下。

楚越這時候才知道,為什麼小姐姐說叫他小心一點兒。

因為這場要拍的戲是他縮在地上挨打,一群人衝他揮板子!

見楚越麵露難色,副導演還破格給他講了講,教他擺出什麼姿勢,和他說:“不用怕,你隻要從這兒,滾到那邊就行,大家的板子都會收著力的。”

楚越學人學的很快,副導演一比劃,他就順勢滾在地上滾了一圈,副導演看的滿意,就喊人過來打板。

副導演說的動作其實很簡單,就是三步衝上前,然後旁邊有人踹他一腳,他順勢滾到地上,然後雙手抱住頭,來回滾上三圈。

他滾到地上抱頭滾的時候,就被板子來回打三圈。

雖然大家都明顯收了力,但是滾到地上、摔倒,板子打在身上的時候難免還會有磕碰,楚越滾了一圈,手肘和肩膀還是磕碰到了地麵,雖然不至於疼的他喊出聲來,但也確實讓他後背冒熱汗。

不過這種感覺還挺新奇的,特彆是當楚越挪到鏡頭後麵,透過鏡頭看向裡麵的自己的時候,楚越心裡突然升騰出了一種彆樣的滿足感。

這是前十幾年都沒有過的感覺,像是突然間發現“原來我這麼厲害啊”似得。

“好。”副導演掃了一眼鏡頭,看沒什麼問題就準備過,但這時候周然突然探頭看了一眼,指著拍好的畫麵說:“這裡好像漏了一點臉呢,到時候被一些人揪著放大就不好了。”

副導演又仔細看了一眼,還真是。

楚越的臉型跟周然不太像,楚越的側臉是有棱角的,周然沒有。

用替身這種事兒所有劇組都會有,畢竟很多戲是肯定會受傷的,而演員一旦受傷,接下來的拍攝肯定要暫緩,耽誤進度,而且一些演員身價擺在那裡,人家給自己的手啊腿啊上幾千萬的保險,沒有那個劇組敢真的下血本去搞這個,所以大部分人都會不約而同的選擇用替身去做比較危險的拍攝。

當然,說歸說,但是到時候被一些媒體扒出來,再煽動一下,放大矛盾,恐怕又是一個黑點。

副導演捏著下巴,揮了揮手說:“再來一次,你一會兒把臉捂得嚴實一點,不要被發現。”

楚越就又站起來,準備再滾一次。

其實大部分人對楚越隻有一個“脾氣很壞”的印象,但卻不知道楚越的脾氣為什麼壞。

就像是眼下這個場景,楚越就不會翻臉,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如果他沒做好,彆人挑他的刺,那他絕不會發火。

但如果他沒有錯,彆人卻要來說他,楚越就會直接爆炸。

他不是吃不了苦,他隻不過是吃不下彆人故意塞過來的苦。

隻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楚越真正的底線在那裡,又見過太多次楚越翻臉,所以下意識地認為他脾氣不好罷了。

陳妄遠遠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這麼一幕。

他遠遠地看見穿著一身古袍的人在地上被板子打,他本以為那是周然,畢竟衣服一樣,而且這是周然的戲,結果陳妄又一眼掃到副導演,突然在副導演身邊看見了周然。

周然並沒有察覺到陳妄的到來,依舊在指著錄下來的畫麵說:“這裡滾得不是很好,應該再來一次,讓群演打重一點,打的太輕了,沒有力量感。”

恰好場景結束,那人一爬起來,一回頭,露出來一張熟悉的臉來。

楚越像是被打的有點懵,他捂著頭站起來,臉上還有灰塵,他拿手背蹭臉的時候頭套好像歪了一下,他匆匆開始用手扒拉,然後越扒拉越歪,急的他用力去扯,但頭套的頭發有一部分是黏在他的頭皮上的,又不知道牽扯到了哪裡,疼的他輕嘶一聲。

陳妄一股無名火直接頂上腦袋,大跨步的直奔向楚越。

楚越還沒反應過來呢,突然覺得眼前多了一個人,直接扯著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扯。

動靜太大,正在看畫麵的副導和周然一抬頭,就看見楚越已經被扯走了,旁邊幾個群演麵麵相覷,周然抬頭一望過去,心裡頓時像是泡進了醋缸,十分不是滋味兒。

“這是怎麼了?”副導一臉茫然:“他們認識?”

“不知道呢。”周然勉強笑了一下,回了一句“那就用這段吧”,然後就走到一邊去,趁四周的人沒注意,周然偷偷的跟了上去。

楚越和陳妄沒走多遠,就在一個農村房後就吵起來了。

“你拍這個做什麼!”陳妄的聲線裡夾雜著憤怒,聲音都罕見的拔得很高:“你又不懂拍戲,被人打好玩兒嗎?”

“我做什麼要你管?”楚越也炸了:“我樂意拍,我願意拍,我喜歡,要你管!鬆手!”

房後,陳妄緊緊地抓著楚越的肩膀不放。

楚越真的發起火來氣勢逼人,有種野貓炸毛誰都要撓的感覺,爆發起來陳妄也壓不住,是要順毛捋,輕聲哄的人。

可陳妄哄不下去,他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他想不通楚越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他好好當他的大少爺,被人伺候,被人照顧,走哪兒舒坦到哪兒不好嗎?為什麼非要吃這個苦遭這個罪?

才幾天時間,楚越手上的皮都快被搬運的東西磨破了,再磨下去,怕是要磨出老繭來了。

一想到楚越這雙拿遊戲手柄的手被磋磨成了這樣,陳妄就止不住的惱火。

偏偏,這隻手的主人還不管不顧的在和他吵。

“夠了,你不就是想要讓我跟你和好嗎!”陳妄突然冷聲吼道。

楚越都被他的話給說懵了。

他前一秒還沉浸在演戲帶來的彆樣爽感裡,順便跟他半路跳出來的前男友吵吵架,誰知道陳妄會突然竄出來這麼一句來。

“你說什麼?”楚越不太敢相信似得問了一遍。

陳妄的臉還是原來那樣冷漠的模樣,這人除了拍戲時候,剩下的時候好像永遠都是一副冰山的模樣,隻是楚越仔細看,卻看見陳妄的耳朵尖兒紅紅的。

“我說,我不會和你和好的。”陳妄眉頭緊蹙著,聲音卻突然降下來了,莫名的顯得比剛才氣虛很多:“你就算是去演戲,去拍戲,我也不會重新和你和好,你有這個時間不如回家去,陪你父母吃頓飯。”

楚越的臉就因為這句話而沉下來了。

他的家世陳妄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不知道陳妄是真的失憶還是假的失憶了,但隻要跟彆人詢問兩句,也不至於連這麼一點事兒都不知道。

房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楚越不說話,不發瘋,不罵人,就那麼昂著臉看著他,讓陳妄陷入了短暫的疑惑和焦慮。

他想,一個備忘錄確實太單薄了,他不知道楚越這樣的反應代表了什麼,以至於他並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但顯然,楚越不會再給他處理的機會了。

“不管你信不信,這些話我隻說一次。”楚越把陳妄的手推開,抬起手,硬生生把頭上的頭套扯下來,他一頭碎短發頓時被風吹得飛起來,發絲飛舞間,楚越的聲音冷的屋後房簷上掛著的冰碴子一樣。

“我來這裡,和你沒關係,我拍戲,和你沒關係,我的父母,也和你沒關係,你說的話我也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他抬起臉時,陳妄第一次看清楚楚越的眼。

茶色的,像是貓一樣,定定的望著他,說:“我不會和你和好的。”

——

周然從房後摸過來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了這麼一幕。

楚越背對著他,他隻能看到楚越一隻耳朵,以及陳妄的大半張臉。

說不清那一刻陳妄臉上是什麼表情,驚愕的,詫異的,隱隱似乎還有些許不安,整個人直接愣在當場。

周然才看上那麼一眼,就看見楚越已經甩開陳妄,轉身大跨步的走了。

陳妄居然愣在了原地,一直沒什麼反應。

周然遠遠地看過去,心頓時提起來了。

看這個樣子,陳妄似乎開始對這個小場工動心了。

不行!

周然在心裡盤算了一下,覺得自己必須再做點什麼了。

——

楚越轉身離開的時候,恰好有一陣風刮過來,一口氣順著陳妄的喉管刮進了胃裡,這風太過猛烈,把陳妄的胃都卷的劇烈的抽搐了起來,讓陳妄眼前都有一瞬間的發黑。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楚越已經走沒影了。

陳妄狠狠地閉了閉眼。

他耳邊好像還回蕩著楚越說的話。

我來這裡,和你沒關係。

不可能,怎麼可能沒關係,他如果不在這裡,楚越怎麼會來?

不過是因為和他生氣而故意不承認罷了。

陳妄越發覺得胸口發堵了。

不知道為什麼,楚越這句話對他的殺傷力極大,他本來以為他是想甩掉楚越的,但楚越真的如他所願的遠離他的時候,他又覺得十分不舒服。

就像是一堆紅蘋果裡麵塞進了一個綠的一樣,讓陳妄如鯁在喉。

他蹙著眉往外走,本想去追上楚越,可又覺得追上了他也拉不住楚越,他走到劇組的時候又下意識地去看楚越的身影,楚越很好找,他是所有人中最顯眼的那個,陳妄總能一眼就看見他。

副導正拉著楚越跟導演說話,不知道在說什麼。

陳妄遠遠地瞥了一眼,抿著唇刻意沒過去。

“陳哥,導演叫你過去呢,你的戲份快到了。”突然間,小助理從一旁跑過來,喊著陳妄過去。

陳妄這才動腿,他漫不經心的瞥過去一眼,問:“他們在說什麼呢。”

“噢,在說給個配角加戲的事兒。”小助理說:“就是楚越,哥你一直看的那個。”

陳妄被小助理這一句話說的脊背一僵,聲線發緊的回:“我一直看的那個?”

“是啊。”小助理一臉理所應當的點頭:“哥你一直看著呢。”

正巧他們走到導演附近,陳妄抿著唇,半響都不再說話了,他不說,小助理轉頭去和導演說:“導演,陳哥來了。”

聽到陳哥的時候,楚越不自然的偏了偏臉,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於明顯,又偏回臉看向導演。

導演隨意吩咐了兩句,就讓他們開拍。

今天這場戲是臨時加的一場戲,也不知道副導演怎麼說的,反正導演臨時加了,讓楚越去演一個紈絝,去當街強搶民女,然後由女主出來阻止,楚越上去調戲女主,再由三皇子,也就是周然來阻止。

總之就是個推動劇情的小炮灰。

這場戲沒陳妄什麼事兒,陳妄就在一旁看著。

楚越演起戲來頗為認真,雖然明顯演技不足,但十分有靈氣,他演得就是他自己,他本身就是個紈絝,演起來很有那股囂張跋扈又欠打的勁兒。

楚越演完一段之後,導演也沒讓他走,就讓他在一邊站著。

“你說,我一直在看他。”楚越站著的時候,陳妄坐在椅子上,問旁邊的助理。

助理點頭。

“那他有看我嗎?”陳妄又問。

助理一愣:“啊?”

這個他也沒觀察啊,他就隻顧著看陳妄了,那還顧得上看楚越。

“他有看我嗎?”陳妄問這些的時候抬起頭來看小助理,神態認真,像是在確定什麼似得。

小助理被那視線一看,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承擔起了他這個歲數不該承擔的壓力,他不知道陳妄是想聽“有”還是“沒有”,他猶豫了一瞬,然後試探著的回:“應該有,好幾次,我都看見他往這邊瞥了。”

陳妄剛才還蹙著的眉頭突然鬆下來,他沉默片刻,突然拿起一旁的保溫杯,遞給小助理說:“送過去,跟他說石場工送的。”

小助理還怪聰明的,一點就通,不用陳妄說送給誰,自己拿著就跑向了楚越。

陳妄看見楚越一臉感激地接過,然後打開水蓋抿了一小口,舒服的舔了舔唇線的時候,心裡一直緊繃的弦才微微鬆下來。

他想,楚越就是這樣一個彆彆扭扭又愛跟人賭氣的幼稚脾氣,喜歡他又礙於麵子,死活不肯承認,他何苦跟楚越計較這些?

早上十點鐘,深山拍攝場地裡。

周然回到拍攝場地裡的時候,驚覺楚越居然還在劇組裡,他蹙眉看向助理,助理也是一臉茫然,周然隻好再蹭到副導演的身邊去問:“導演,他怎麼還在這?我的替身戲不是都拍完了嗎。”

副導演凍得鼻子都紅了,叼著根煙美滋滋的吸了一口,哈氣和煙霧一起飄出來,回:“噢,你說楚越啊,我看他挺有靈氣的,演的也挺認真,管導演給他要了個小角色,就加在你的戲份上。”

周然啞口無言,隻好再退回去,隻是這回他的臉色難看的幾乎都要壓不住了。

他不過是想找個理由讓楚越吃點苦頭,誰能想到楚越居然順杆兒爬上來,要來當演員。

真是笑話,一個搬東西的場工,懂什麼叫演戲嗎?學都沒讀過,能念對台詞嗎!

周然一雙眼都氣紅了。

他看見楚越是場工的時候心裡很看不起楚越,覺得楚越跟自己完全比不了,就像是一塊爛石頭和一塊玉,誰看了都知道該選什麼,但當楚越穿著跟他一樣的長袍,頂著發冠,安靜的站在對麵捧著保溫杯喝水的時候,他才覺得一股危機感直頂腦門。

你媽的,這小子真有點東西啊。

——

整整一個上午,楚越都是在拍戲裡麵度過的。

導演似乎被他這個角色激發出了什麼新的靈感,一整天拿著劇本神神叨叨的改改畫畫,不知道在琢磨什麼,看楚越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塊五花肉,滿臉都透著一股饞勁兒。

楚越一度以為他要走上被潛的道路了,甚至還想撿起來一塊石頭自衛。

英俊惹的禍,隻能自己扛。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飯,楚越到吃飯的大院兒的時候本想去和石大哥吃飯,又被石大哥攆過去,叫他去坐到導演那桌去。

用石大哥的話說,他現在已經不是場工了,是個演員了,已經實現了從階級的跳躍,不能自甘墮落再回到他們場工圈兒裡來,簡單點說,就是讓楚越多去和劇組拍戲的演員套套近乎。

楚越對跟彆人套近乎沒什麼興趣,他平時都是被人套近乎的那個,且不說心理狀態沒調整過來,關鍵是他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萬一脾氣上來了,說不定還會鬨得難看。

於是,楚越堅決端著碗跟石大哥湊了一桌。

石大哥本來一個勁兒的大力推搡他,但楚越端著碗坐下來之後,他又不推了,而是拉著楚越,語重心長的讓楚越多跟導演說說話,刷刷臉,多拍點東西,萬一直接走紅了,以後好日子就來了。

“拍戲很賺錢的。”石大哥舉著筷子手舞足蹈的描述:“你很快就能還債了。”

楚越默默地回想起了剛才副導演跟他說的價錢——就給兩百塊。

“你不要覺得最開始拍戲,人家就給你幾百塊錢,看起來好像又費力,又挨罵,賺的又少,就不把這活兒當成好活兒,我告訴你,這都是機會,是你出頭的機會,人生在世不能隻盯著那幾百塊錢,這叫厚積薄發,熬過了前麵的困難,往後總有你想享福的時候。”

石大哥一講起來頗有一種高中老師在線授課的感覺,翻來覆去都是那麼幾套詞兒,把人生的大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楚越講,還嘗嘗舉例說明,大概都是說他身邊的誰誰誰早幾年吃遍了苦後來一朝翻身的故事,雞湯味兒十分濃厚。

楚越很給麵子的把這碗雞湯一飲而儘,拍著胸脯表示自己會好好乾。

石大哥這才心滿意足的抿了一大口湯,那架勢,就像是在喝三碗不過崗。

他們中午才吃完飯,楚越以為沒他事兒了,畢竟他之前聽副導演說本來就是個小角色,也就沒指望導演再來找他,他本來想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後繼續去幫石大哥打下手,但才走兩步,就被導演給喊住了。

導演這回喊住他可不止是喊了,還上了手,抓著楚越的手不鬆,熱情的上下搖晃摸索,楚越被他摸得低頭四處找石頭。

“我本來一直覺得這個故事不夠完整,但又沒有更好的想法。”導演眼冒精光:“剛才見到了你,我就有了。”

楚越終於找到了一塊石頭,就是沒他手指頭大,估計也砸不暈人,他本著“有總比沒有強”的原則剛準備低頭撿,就聽見導演說:“你跟我拍一部戲看看,如果你拍的好,這部戲我給你一萬塊錢。”

導演才剛說完這句話,就看見剛才還心不在焉四處尋摸東西的楚越猛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眨都不眨的問:“多少?”

有那麼一瞬間,導演覺得自己像是一根小魚乾,而楚越是隻呲著牙的貓兒。

“一、一萬...二?”導演在這樣誠摯的目光下,情不自禁的加了兩千。

本來楚越就是半路出來的,本來隻是一個場工,但他長得好看,又實在是合適,一萬其實已經不少了。

楚越聽得熱淚盈眶。

一萬二啊!

他搬磚得搬多少回啊!

大導演就是不一樣!

“導演,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拍,一萬二你怎麼打給我,支付寶還是微信?”

導演不太自在的甩了甩手,但都沒甩開楚越,楚越的手熱烈的抓著他的手骨,讓導演有點不安,甚至有點想彎腰撿起來塊石頭自衛:“得拍完戲才能打給你,支付寶微信都行。”

楚越臉上的笑容一頓,眼眸裡清晰地閃過了“懷疑不安猶豫”的神色,最後他滿臉隻剩下了一行字:你不會騙我吧?

這表情太過於明顯,導演下意識地加了一句:“不會騙你的,咱們可以簽合同。”

楚越臉上的“懷疑”這才消散了些,他真誠的拉著導演的手,表示自己乾什麼都行,但一定要給錢。

導演:...這孩子好像很怕我是無良導演,捐款就跑的樣子。

——

周然從食堂院兒外走過來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楚越緊抓著他們導演的手說些什麼,導演一臉不自在的想要掙脫手,但楚越怎麼都不肯鬆。

周然看著背對著他的楚越,冷笑了一聲——原形畢露了吧!他就說,導演怎麼可能突然就給彆人加戲,肯定是這個楚越走了他不知道的門路。

想著,周然咳嗽了一聲,驚醒了楚越,然後快步走過去,在經過的時候,用一種“我都看到了”的表情看向楚越。

楚越莫名其妙的瞥了一眼周然,然後又要跟導演表忠心。

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打工,他已經清晰的認識到了打工人的真諦——給錢的就是玉帝,玉帝說的就是聖旨。

導演急匆匆的揮了揮手,丟下一句“一會兒去找編劇領你的台詞劇本去”,然後急匆匆的跑路了。

導演一走,楚越美滋滋的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加上他未來的一萬兩千塊,他的存款是——負六個多億。

雖然不能說這一萬二減少了很多負債,但完全可以說這一萬二並沒什麼卵用呢。

楚越感歎了一聲“賺錢艱難”,扭頭正要走,突然聽見身後一聲喊。

“楚越。”

楚越一回頭,就看見周然抱著胳膊,昂著下巴,拉長了語調問:“你剛才在乾什麼呢?”

楚越挑眉回:“你不都看見了嗎,我在跟導演說話呢。”

周然被楚越的理所當然堵的一滯,在他的印象裡,跟導演搞小動作都得偷偷搞,背著所有人,不能被任何人發現,但凡被人看到了都要立馬就要掩蓋,他還是頭一回撞見這樣理直氣壯的人,幾乎都要把周然氣笑了。

“你以為你跟導演說幾句好話就有用了嗎?你不過就是有一張還算看得過去的臉而已,中途輟學打工的學生,什麼世麵都沒見過,真以為自己能一步登天嗎?我告訴你吧,你就算是真的拍了這場戲也換不來什麼有用的,一個小角色罷了,你什麼人脈都沒有,以後還是要乖乖去打工的!彆妄想跟我爭角色了!”

周然最後這一句話裡帶著點警告和惱火,因為楚越新出的角色就加在他的角色上,搶的是他的鏡頭。

他本來潛意識裡就把楚越當成是競爭對手,戀愛假想敵,楚越一搶他的戲,他自然下意識地認為楚越就是來找他的麻煩的。

雖然他不知道楚越有什麼能耐讓導演和副導演同時對他另眼相待,但他估摸著,也就是背地裡那一套。

他開口嘲諷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和楚越吵架的準備,彆看周然長得像是鄰家弟弟一樣嫩,但他嘴很毒,又是個尖酸刻薄不吃虧的性格,跟他的長相完全兩碼事兒。

他本以為他說完之後會看到楚越惱羞成怒,但他沒想到,他說完之後,楚越就站在那裡,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那種眼神怎麼形容呢,充滿著憐愛,隱約間還有幾分關愛傻子的憫悲。

這人啊,真是一談戀愛腦袋就犯渾,他隱約間都好像在周然身上看見了他過去的影子。

“誰要跟你爭角色?”楚越挑眉道:“我是來賺錢的,你賺不了,還要怪彆人比你強嗎?”

周然:???

你比我強到哪兒!強在溜須拍馬、暗地裡搞小動作上嗎?

他一股氣剛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看見陳妄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周然話風一變,從嘴裡委委屈屈的冒出了一句:“對不起,我隻是隨便一問,你不要生氣,我和你道歉。”

楚越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從遠處來的陳妄,他性子是衝動,但腦袋不傻,轉瞬間就想到了周然為什麼態度改變,他冷笑一聲,頭都不回的走了。

陳妄本來就是來找楚越的,他剛才想了許久,把備忘錄從頭到尾又翻了一遍,想仔細了解一下楚越的脾氣,然後再和楚越好好談談,但他才剛到,就看見楚越轉身就走。

他才想跟上,麵前突然多了個周然,周然委委屈屈的站在他麵前,說:“陳哥,我剛才看見楚越和導演在一起拉拉扯扯的,我才問了一句,楚越就罵我。”

剛看完備忘錄,對楚越惡霸行徑了解的十分透徹的陳妄蹙眉看過來,認真回答:“他沒打你,已經算是好的了。”

周然:???

這都什麼毛病!

從吃午飯的院子裡回來,楚越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平房裡。

平房裡沒人,但爐火填的很旺盛,炕很熱,楚越盤腿上炕坐著,才片刻功夫,骨頭都被熱氣蒸的舒服的舒展開了。

他又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然後才拿出手機,倒在炕上刷刷消息。

午飯後有難得的兩個小時的午休時間,大部分人都是聚在一起打打撲克,嘮嘮閒嗑,刷手機的很少,大荒山地處偏遠,坐落於群山之間,信號就像是天上飛過的鳥兒,時有時無,打電話都一卡一卡的,時時還打不通,短信更彆說了,前天發的消息,今天都不一定收的到。

他拿著手機擺弄了幾下,終於刷出來了幾條消息。

他在外國的朋友問他今天還回不回去讀書了,他掃了一眼,覺得他是去不了了,國內的朋友多是酒肉朋友,回不回都一樣,他草草的掃過幾條消息,最後習慣性的翻上了微博。

他有兩個號,一個號是他的炫富日常生活,吹吹牛逼罵罵傻逼,懟天懟地懟空氣,看什麼不爽就叭叭一通,另一個小號卻是陳妄的站姐。

沒錯,楚越以前還披皮去給陳妄當站姐,回回都戴著帽子去趕現場,天天給陳妄打call做數據,暗地裡砸錢,有事兒沒事兒搞應援,因為舍得花錢,罵人又凶,有事兒沒事兒還搞一場抽獎,所以在陳妄的一幫粉絲之中是最亮眼的存在。

因為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他最開始就是以女性身份混的,這群小姐妹也就都喊他姐姐。

他這幾天沒上線,小號上麵無數人在@他,一大幫小姐妹生怕他爬牆。

楚越翻上小號的時候,下意識地前後掃了一圈微博上發的東西。

上一次微博發的動態還是一個月之前,那時候陳妄在舉辦什麼活動,楚越到了現場,拍了照片後一頓P圖,然後瞎唧掰吹了一通,把陳妄吹得天上有地下無,那次的照片也確實能打,他的號還出圈了一波。

楚越看了許久,像是從那條微博上看到了過去意氣風發的自己,他看的雙目發直。

誰能想到,僅僅一個月裡,他就變成這樣了呢。

後來幾次想要注銷掉這個號,又實在是舍不得,除了陳妄之外,這個號上還有很多可可愛愛的小姐妹,他跟陳妄好了多久,這個號就運營了多久,一眼掃過去全是滿滿的回憶。

最後,他長長的吐了口氣,退出了微博,裹著被子發呆。

突然間,平房的門“咣當”一聲被推開,石大哥從門外走來,裹著一身寒氣,看見了楚越就喊:“還在這兒乾嘛呢?都要拍戲了,導演找你呢。”

楚越麻利的從熱炕上竄下來,穿上外套就準備出去。

恰好此時手機一顫,他拿起來一看,是江叔叔給他發了消息,說會派人去大荒山來接他,三天後讓他準備回A市。

楚越看的眉頭一蹙,想要回一句話,卻被石大哥連推帶搡推出了屋。

錯過了那幾秒,手機就沒信號了。

楚越隻好收了手機,老老實實地跟在石大哥屁股後麵去找了導演。

他到了現場才知道,導演加了一場皇家子嗣內部爭鬥,楚越的戲份是跟一個女刺客有兩手動作戲,間接的刺傷了皇帝,然後鋃鐺入獄,還連累了家人。

總之,就是個曇花一現的小角色,屬於推進劇情的炮灰,但是這個劇情原本是周然的,如果不是楚越橫跳出來攔一下,這個推動劇情的戲應該是由周然來演。

楚越壓根就沒進過圈,根本就不知道劇組裡這些彎彎繞繞,反正他知道有錢拿就行。

幸好他鏡頭並不多,不然周然恐怕都要發飆暴走了——雖說導演改戲正常,但是這麼改誰也受不了!他接這個角色雖然本質是衝著陳妄來的,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的戲份被刪改。

不過楚越拍完之後,導演還戀戀不舍的握著楚越的手,表示他有幾個朋友也缺角色,可以叫楚越去。

導演把楚越誇的不行,從長相到演技全誇了一通,誇的楚越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同時又有點飄飄然。

他活了這麼大,除了花錢的時候以外,從來沒被彆人這麼誇過。

當然,楚越越高興,周然就越不高興。

等楚越美滋滋的數著導演給他的錢、去化妝間換衣服的時候,被周然給跟上了。

“你這麼缺錢啊。”周然站在化妝間門口,用很挑事兒的語氣說:“跟著陳妄,他不給你花錢嗎?”

周然嘴上是在嘲諷,心裡卻很警惕。

今天躺在地上拍打戲的如果換成是自己,周然自認為陳妄是不會上前去阻止的。

他不了解楚越,但他足夠了解陳妄。

陳妄不是那種愛管閒事兒的人,雖然陳妄嘴上表現出不在乎楚越的樣子,但是楚越一有什麼事情,陳妄卻跑得比誰都快。

他得想想辦法,沒辦法從陳妄那裡入手,可以從楚越這裡下手。

楚越正數到第三張——數錢可以說得上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兒了,所以他不想打擾,隻是給了周然一個“彆找揍”的眼神。

周然大概是被楚越那眼神給刺到了,下巴頓時高高抬了起來,連聲音都跟著繃起來了:“你喜歡陳妄什麼?不過是看陳妄有錢,想要纏著他罷了。”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心思。”周然平時那雙彎著的月牙眼微涼著看楚越,一字一頓地說:“你的想法都寫在你的臉上了,楚——刀是吧,我告訴你,陳妄從來就不喜歡你,你就算再纏著他也沒用。”

在周然說這些的時候,陳妄也走到了化妝間門口,結果他剛走到化妝間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了爭吵聲。

“這些話我就說一次。”楚越也隱隱來了火氣:“我來是賺錢的,跟陳妄沒關係。”

是楚越的聲音。

“掙錢?”是周然的聲音,譏諷著說:“看來你很窮啊。”

陳妄微微蹙眉,覺得有些不好。

他了解周然,周然就是個麵上綿軟的人,其實心裡麵有很多小心思,彎彎繞繞的,很多時候都愛搞一些背後的小動作。

而楚越又是個把所有情緒都擺在臉上的人,隻要稍微被刺一下立馬就炸毛。

按照楚越的性子,怕是要打起來,但他才剛抬腳要進去,就聽見周然說:“這樣吧,我給你一百萬,你離開陳妄,以後再也彆出現在陳妄麵前。”

陳妄聽到這場景,不由得暗暗嗤笑一聲,楚越差錢?楚越最多的就是錢了。

更何況...楚越那樣喜歡他,喜歡到追到了山裡,怎麼可能因為錢離開他呢?

而此時,化妝間裡也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就在陳妄以為楚越要翻臉的時候,楚越開口了。

“一百萬?你覺得一百萬能解決這些事嗎?陳妄是多優秀的人你不知道嗎?我多喜歡陳妄你不明白嗎?我為了陳妄做了多少事你知道嗎?你難道就想用一百萬來買斷我對陳妄的喜歡嗎?”

那道聲音隔著門板傳過來,讓陳妄在哪一瞬間停住了動作。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就好似是春風拂過發梢,冰山消融大地複蘇,他的心臟都跟著重重的蹦了兩下。

陳妄的身體不自覺的貼近門邊,想要聽清楚楚越在說什麼,伸出去推門的手卻又緩緩地收回來,好似生怕驚動了門內的兩個人。

他的耳垂有些微微的泛紅,臉上雖然依舊是冷淡的模樣,唇線卻微微繃起來,像是不由自主的往上勾。

他就說,楚越不過是一時被逼急了,才會矢口否認對他的喜歡的,到了外人麵前,就忍不住說了實話。

“那,那你什麼意思?”周然也被楚越的驟然爆發給驚了一下,愣愣的追問了一句。

然後,周然就看見楚越伸手拽了一下衣袖,咳嗽了一聲之後,擲地有聲的說道:“除非你給我二百萬!”

門板外笑容剛掛起來的陳妄:嗯?

周然倒吸一口冷氣:“你還真敢要啊你!我哪有這麼多錢!”

他一時情急,把自己老底兒都給掏出來了——他一個小明星,前段時間剛買下房,一百萬已經是他攢了很久的錢了。

等等...這不是關鍵,他明明是來羞辱楚越的,怎麼就開始真心實意的談起價了呢?

你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楚越也急了:“你們明星不都是很能賺錢的嗎?怎麼這點錢都沒有!難道陳妄在你眼裡一點都不重要的嗎?我告訴你,八折不能再多了!拿了錢我肯定走人!”

陳妄:嗯??

“我沒有!”周然勃然大怒:“就一百萬,愛要不要!”

“太少了!這麼點錢你有臉出來泡男人?”楚越一臉鄙夷:“想當初我可是好幾百萬往裡砸的!”

“吹牛吧你!有這錢你還至於管我要二百萬嗎?”

小化妝間裡麵吵成一團,倆人都想方設法的攻擊對方。

“我看你根本就不喜歡陳妄吧!你就是想要拿兩百萬!你貪財!在你眼裡陳妄不如二百萬!”

“我看你也根本不喜歡陳妄!你就是舍不得錢,你也貪財!你舍得錢你給我加二百萬啊!”

陳妄:...

不,不可能。

這、這個世界突然就魔幻起來了!

楚越怎麼可能會賣了我?這比世界末日都離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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