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的人大多都是沾親帶故的,曬魚做乾這樣的事剛開始還好,不多久便如高大山說的那樣,遠近的村子幾乎家家戶戶都搶著乾,更有夜裡摸黑下網的,桂家人也不落下,因高大山網魚時也沒瞞桂家,他家又是孤兒寡母的,是以每每網魚都會叫上他一塊兒,無論最後收獲多少都會分他一份,也算是有個照應。
再到七月入夏之後,每日豔陽高照,田地裡的泥已經有了龜裂,這注定是顆粒無收的一年,男人們已經不再下地作無用之功,反而時不時組隊上山狩獵,也有一些跑去鎮子尋求賺錢的機會,家裡的糧食日漸減少,米價以看得見的速度飛快增長,往年熱鬨的村莊如今顯得格外的沉默。
大河現在隻能勉強稱作為溪,裡麵的魚幾乎絕跡,水不夠用衛生條件越來越差,往年糞便作為肥料,這會兒地都荒了那些汙物難以處理,周曉晨經過村尾時,聞到了空氣中散發著的臭味,眉頭皺緊了起來,災難饑荒若再加上瘟疫,手緊緊地捏成了拳她飛快地往家跑。
桂家院邊的老槐樹下,桂家的男人們或站或坐地圍著說話。
“爹,您瞧這天還得旱多久?”這樣嚴重的旱災,年輕一輩的隻聽說過沒經曆過,到底該何去何從,心裡個個沒底。
桂老爹抬頭看了看天,日頭正足天空發白竟連一朵雲都瞧不見,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今年是沒指望了,隻怕明年也一樣。”
這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驚了,桂老二向來是個沒啥大主意的人頓時驚慌道:“那可咋辦呀。”
桂老五的手在腿上來回搓著,他媳婦才給他添了個小兒子,遇上這樣的事,媳婦月子沒能好好做奶水不夠,那娃養得皮包骨頭小雞仔似的,若再這樣下去,怕是養活都難,想到三哥家院子角邊上的那個小土包他心裡就不好受。
莊稼人靠天吃飯,老天爺怎麼樣又哪裡是人能夠說得準的,曲指算了算日子,桂老爹的眉皺得更深了些:“也不曉得今年的稅是怎麼個收法。”
話一出口,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桂老大舔舔發乾的唇,“咱們這兒鬨了這麼大的旱,總得上報給朝庭的吧。”往年也曾有過收成不好的時候,多少都會減上那麼點。
“難說。”桂老二插嘴:“皇帝登基都沒提減稅的事。”舊例每朝皇帝登基都會下旨減稅,這一次新皇上位卻隻字不提,老百姓可不懂廟堂上的事,皇帝仁不仁就隻看減不減稅。
這越說越沒底,誰都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看不到希望偏又因為根紮在了這片土地上而不願輕易放棄離開。
桂老三心裡最是焦急,因秦氏的病家裡花去了不少積蓄,這幾年辛苦日子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些,又遇上這樣的事,隻怕到時候還得尋人借銀子,抬頭看看大哥,他家年初時才湊夠了彩禮錢給海哥定了一門親眼下手頭鬆快不到哪兒去,二房他就不指望了,至於老五他才添了個小兒子,小侄子病秧秧的活不活得了還得另說,到彆處借這樣的年景誰又肯呢?正犯愁抬眼見兒子形色匆忙地跑進來,忙開口問道:“清哥,你這是咋了。”
周曉晨原本想著爺爺是過來人,在村子裡輩大說話也有份量找他商量最好,這會兒看到家裡的男人都在,於是也不囉嗦把她發現的隱憂細說給眾人聽。鄉野農戶本就對衛生不是那樣的重視,他們不懂得所謂的細菌傳播,更不知道饑餓會讓人體的免疫力下降,許多陋習早已習慣,眼下都盯著旱災呢誰又會想到那些事。
“你是咋想到這些的。”桂老爹聽完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問。
周曉晨答道:“我從姥爺的醫書和雜記上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