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鶴琴眼神毫不躲閃,直視著鄭唯唯說:“鄭小姐請不要再用話拖延時間等你的同伴發現不對過來救你了。物資雖然寶貴,但您的生命卻是唯一的。”
“我不會將您的物資全拿走的。”他的語氣忍不住軟了些,甚至給人一種摻雜了溫柔的錯覺。
——他其實隻想拿到物資去換藥,更多的物資他是不會拿的。
————
樓下的劉佳欣正忍不住嘗試異能這新鮮玩意兒,她好奇地放開所有感官,她的大腦中就突然出現了這棟樓的3d建築模型。
她竊笑著把感知力滑向唯唯所在的房間,想看看她是怎麼治療病人的——
劉佳欣猛地站起來,椅子受力後退發出巨大的摩擦聲。
“隊長,唯唯在房間裡被裡麵那人拿槍指著要搶東西!”
尚雲擺擺手,把手上剩下的那塊核桃酥吃進嘴裡。不慌不忙地咽下核桃酥,尚雲神態輕鬆地說:“放心,單姍她能處理好的。”
————
趙鶴琴看著鄭唯唯,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隻見鄭唯唯歎息一聲,給了他一個白眼。
他突然明白了,他覺得不對勁是因為她的神色毫無慌張和害怕!
他確實不想對她惡言相對,但沒想到她被他拿槍指著卻也一點聽不進他的話。
他張嘴正要說什麼,瞬間眼前一黑——
“砰————”趙鶴琴被人按著後腦勺砸進了地麵上鋪得木頭地板裡。
“是誰給你的膽量在這裡威脅人的?”
即使做出把彆人的頭按進地板裡這麼恐怖的舉動,單姍仍然麵不改色,神態一如既往地淡漠冰冷。
巨大的聲音甚至清晰地傳到了樓下。
被這巨聲嚇了一跳,劉佳欣身體下意識僵直。
尚雲衝著她攤手:“你看,我就說單姍能解決問題的。”
————
趙鶴琴感覺自己的五官都不是自己的了,在劇烈的撞擊下已經疼到麻木。
也許是激發了異能人體質都會有所改良。他這會兒竟然沒有疼暈過去,隻是有些眩暈。
但他卻想著自己還不如疼暈過去。
趙鶴琴能感覺到臉上紮進了一些碎木,眼前一片漆黑。因為被人按著後腦而無法起身,他下意識地在地上掙紮了一番。但無論他怎麼撐地,腦後的手都像泰山一樣穩穩地壓在那兒。
當他發現自己掙紮不出來後,他的左手抬了抬。
——那把手槍還掛在他的手指上。
鄭唯唯下意識緊張地盯著他手上的動作,卻看他的手立在空中頓了頓,然後像是泄了氣一樣把槍扔到遠處。
那動作,活像是個鬱悶的小孩把玩具往地上一摔似的。
趙鶴琴停止了掙紮,認命地躺在地上。
趙鶴琴被帶到了樓下,身上藏的東西都被單姍收繳了。
他的四肢沒有受到任何限製,當然,她們也不需要用諸如捆綁之類的手段來束縛他。
他會老老實實地跟著指令走,除非他想再被按著頭打進地板裡。
——可不是所有房間都和之前的房間一樣是鋪著木頭地板的。
謝成琪不在這裡。
樓下的尚雲和劉佳欣知道樓上發生了什麼,不需要他們再解釋。
劉佳欣對趙鶴琴怒目而視,眼神裡有十足的憤怒和指責。
不知道為什麼,趙鶴琴卻不想對上她的目光,微微撇過頭去。
尚雲還是趙鶴琴初見時的那副毫不在意似的輕鬆樣子,坐在椅子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她這樣子,有一種特彆的氣勢。
隻見尚雲聽不出任何情緒地輕笑一聲:“雖然很俗套,但還是請你解釋一下你這麼做的原因。”
趙鶴琴沉默了片刻——也許他是在組織語言——過了半晌,將他這麼做的原因緩緩說了出來。
他沒有特意賣慘,沒有刻意強調他的為難和被逼無奈,也沒有將事實過分誇大,而是完全客觀地將他和隊友的經曆說了出來。
他也是有恥辱之心的,他沒有說他隻是臨時起意才進入這房子,也沒說他不是早有預謀想要搶劫她們。既然已經做了這些事,再說這些也晚了。
但他卻忍不住坦白了他並不想將她的物資全部搶走,而隻是想拿到能換來藥物的數量的物資。
——也許,他還是想對她解釋什麼的。他想。
然而他越是冷靜、客觀地敘說他的經曆,卻越是讓心腸不硬的人為他唏噓。
他此時的形象也帶著一副可憐的味道:他的臉上密布著零碎的細小劃痕,臉頰正在慢慢紅腫起來,頭發雜亂。但他的眼睛卻無喜無悲,沉靜的好像一池潭水。
等他說完之後,劉佳欣看他的眼神已經不如最初時這麼凶狠了。雖然還是怒瞪著他,但忍不住多了一份歎息——也許是感歎這個世界,也許是感歎他的經曆。
鄭唯唯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複雜。
尚雲的表情還是一如最初時那般,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她看著他,語氣平淡地說:“我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按照現在的社會情況,有時候奪人食物就相當於斷人生路。搶走物資的人被苦主抓到後可是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
單姍插進話來,接著尚雲的話說道:“我在路途中,曾經見過有人因為饑餓難耐而偷吃了陌生人的一個西瓜,結果被那個小隊的幾個人抓到後,被用木棍打得皮開肉綻。聽那個小隊說,那個人先是紫色,再是紅色、最後是白色。活生生的被打到斷氣。一切不過是因為那個小隊也沒有多餘的食物了。他們的作為就是在讓那人以命償命。作為外人,我也無法評價他們的作為。”
趙鶴琴聽後瞳孔緊縮。
鄭唯唯和劉佳欣麵色一僵,光是聽描述就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尚雲繼續說:“便是不打殺了你,但你受些懲罰也是應該的。你再‘迫不得已’,但你的迫不得已也不是因為我們。鄭唯唯,這次事件你是受害者。他該怎麼處置應當由你來決定。”
尚雲突然話頭一轉,把決定權交給了鄭唯唯。
她意味深長的用了“受害者”這個詞,接著她真的就完全不管了。
單姍忽然明悟。怪不得要浪費時間叫這人解釋緣由,原來是想給這兩個小姑娘上課呢。
因而,她同劉佳欣一起轉過頭去看鄭唯唯,想知道她會做出什麼決定。
“什麼都不做放過他,是對於毫無反抗力的敵人的高姿態;把他的武器、物資拿走,基於正義對他以牙還牙;或者因為好心沒好報心中不平,隨便你想怎麼報複他,甚至於殺了他。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無論做怎樣的選擇都可以,無須有後顧之憂。你有任性的資本。”
聽到尚雲的話,趙鶴琴看著鄭唯唯的眼神中都忍不住多了一絲祈求。
鄭唯唯忽然被尚雲霸氣的一句“你有任性的資本”搞得差點感動到淚崩。
她先是平複下心情,然後閉上眼冷靜地思考他的所作所為以及她的真實想法是希望他有什麼樣的下場。
他逃到這個房子裡來躲避敵人、好心救治他卻反被搶劫、他毫不猶豫地拿槍對準她的神情……
她又想到對準她的槍自始至終都沒有被打開的保險栓,他平靜的表情以及隱約顫抖著的手,還有被製服後不再反抗而是扔開手.槍。
她想到自己好心沒好報的委屈和憤怒,想到他對兄弟的重情重義,又想到她確實隻是個受害者。
閉目沉思了半晌,鄭唯唯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