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鄰男子姓顏,頭暈暈的,提了酒壺深一腳淺一腳往過來走。孩子們玩得起勁兒,一時不注意便絆住了他的腿,跌倒在地,哇哇哭起來。
顏生倒在地上,喃喃地罵這個不長眼的孩子,顏生的妻子甘氏,早就恨得牙癢,趁機大罵起來。翠翠正拉起這個孩子,替他拍打身上的土,聽見這個潑婦指桑罵槐,哪裡忍得下,指著她罵回去。流連站起來喝道“翠翠,無禮!”接著陪笑道“甘大嫂,大哥喝醉了,快扶回去醒醒酒,小孩子不長眼,大嫂多包涵。”說著轉向孩子們,拍手笑道“月亮出來了,開吃,想吃什麼拿什麼!”孩子們一哄而上,七手八腳地,桌上東西去了一大半。流連招呼甘氏“甘大嫂過來吃塊西瓜吧。”甘氏冷哼一聲,顏生聽不得這一聲,趔趄道“西瓜好,甜!”流連沒理他,吩咐翠翠道“既然沒人吃西瓜,你先拿回屋去,免得孩子們碰到地上,白白摔壞了,倒沒得吃了!”翠翠忙把西瓜抱回屋,甘氏狠狠地把丈夫扯回自家桌旁。
有人送過來一碟點心來叫自家的孩子,還有人送來一碟通紅的海棠果,流連都客氣地回贈了彆的東西。孩子們散了,流連削了一個小一點兒的梨,翠翠掰開僅剩的一個月餅,分給流連一半。顏生不斷地往過來張望,流連索性撤了供桌,把東西收拾了,遠處有人招呼流連姐妹倆過去坐,流連正要婉拒,翠翠卻高聲答應了。
主人家招呼姐妹倆隨便吃,揀了一個石榴硬塞到流連手裡,低聲道“彆理那個娘們兒,跟瘋狗一樣,誰要從她家門口過一過,她都會疑心是要勾引他的男人,以前在前邊兒住,街坊都被她罵遍了,攆到這兒的,什麼東西!你要跟她計較,能活活氣死!都住到這裡了,不知道一天到晚有什麼可防備的,還當她男人是個香餑餑呢!”流連笑了笑不說話,旁邊的鄰居招呼她過去吃東西,流連忙笑著回應。
從此以後,無緣無故添了一個仇人,甘氏常常就罵起來,翠翠又不是個肯吃虧的,直到把她罵哭為止。流連告誡翠翠不要惹事兒,翠翠不以為然,“姐姐,你越不敢惹事兒事兒越敢惹你!你現在不立起威來,以後麻煩事兒多呢!什麼屎盆子不敢往你身上扣?趁機跟他們斷交,絕了跟顏家的來往!要不,萬一哪天他偷摸你一件貼身的小衣裳,硬說是你送他的表記,你怎麼辦?甘氏巴不得我當這個惡人呢!你當好人就夠了,我會當心的!”
不得不說在揣測人心險惡方麵翠翠確實更有見識。流連在下工的路上踫到涎臉搭訕的顏生兩次,開始不過是追著流絮叨,流連不勝其煩,換了一條路走,沒幾天又被糾纏上了。流連惱極了,罵了幾句,顏生有他的算盤,豈是輕飄飄幾句話可以罵走的,況且流連自持身份根本就罵不出什麼花兒來,臉皮厚一點兒,簡直可以認為是打情罵俏了。回到家流連餘怒未息,翠翠問清緣由,便要出去罵人,流連拉住了她,“他哪裡怕你罵?分明是有算計,等我想個法子好好修理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