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連道:“怎麼用得了三百人端菜,一個托盤一回端六個菜,兩個人管十桌,隻要一百人就差不多了,他們也可以洗菜挑水,不可能隻端菜不乾彆的吧!”狄平的眼一亮,“對啊,叫木匠們做一百個大托盤,又不費什麼大勁兒,這樣人手富富有餘,也叫那一百多新兵蛋子開開眼!這麼辛苦,多弄幾桌,叫他們完事兒也坐一坐!”保才點點頭,“那就多預備三十席。”流連扳著指頭數,桌子凳子盤子碗筷子灶頭蒸籠菜刀林珩鍋鏟勺子笊籬托盤席篷扁擔水桶大盆人手這些都好了,對了,再紮幾個架子,放托盤,就跟書架似的就行,盤灶買菜誰去?狄平說:“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找人弄,今天就給你盤好,你去辦調料吧!明天叫人全過去,我也過去。”流連說:“鹽糖之類的也現買嗎?那得用車拉。”狄平啞然失笑,“如今已經把灶上得罪苦了,還指望從他們那裡摳出東西來?現買吧,叫田瑞泰給你趕車行不?他就是放州城裡的人,經常管采買的事,倒也靠得住!”
有前哨來報,大軍約還有一百六十裡,狄平揮揮手叫他們下去,看看保才,“後天午時開席?”保才點點頭,“你找人給王爺送信,叫他們趕一趕。”
大軍趕到,幾乎都驚呆了,誰都吃過席,誰也沒見過這種場麵:河邊地碾得平展展的,桌子是倒扣的氣煞貓和釘在架子上的小葦席,旁邊放著酒壇,上麵擺好了碗筷和冷菜,席棚裡熱火朝天,幾十個精神小夥端著滿滿的托盤蓄勢待發,高高的三角梯上站了一個人,把手一揮,小夥兒們開始端熱菜,流水一般有條不紊,三角梯上的人眼神好嗓門亮,大聲指揮著往哪趟那一桌送。
一般的犒賞也就是加點肉,哪見過這樣的,分彆坐下後,信王客氣了幾句簡慢,也不多說廢話,開席,眾人這幾天熬壞了,甩開腮幫子似風卷殘雲一般,霎時間吃得乾乾淨淨,連醋湯都喝了。將士們平常也就是吃個大鍋飯,哪能摸著這麼精致的菜,況且這幾天連大鍋飯也摸不著呢!飯是白胖胖暄騰騰的大饅頭,油亮亮黃焦焦的蔥花餅和香噴噴軟乎乎的白米飯,一桌上一盆熬菜,不光有肉片和豆腐,還有豆角和海帶,油汪汪的,紅燒肉管夠!最後每桌上上了一盆精致湯,裡麵有綠綠的菜絲和黑黑的木耳,白白的小魚丸子,黃黃的蛋皮,嗬!那叫一個鮮美!信王陪了顧將軍坐,同兵士們吃得一樣,都顧不上文雅,顧將軍笑著罵他們一個個全是餓死鬼投胎的。信王滿麵紅光,“能吃才能乾!要是跟娘們似的,指著誰打仗去!”
吃過飯稍事休息,顧將軍派手下帶大兵先回去了,他自己留下來要跟信王把軍功對一對,然後把獎品拿回去。
把席撤下去,很快又擺了二十多桌,信王端杯講了幾句好聽話,要跟掌灶的碰一杯,流連站起來小心地碰了一杯,謝了王爺賞識,並不肯抬頭看他。信王知道她對自己懷恨在心,便也不多計較。流連略吃了幾口,便告辭了,信王若有所思看著她的背影,流連穿了一件月白生羅暗花圓領窄袖長衫,係了腰帶,昂首快步的背影到底與男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