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蕭恪腦海中都在不停回憶前身與蕭恒過往的點點滴滴,免得等下在蕭恒麵前說錯什麼話,做錯什麼事,因為自古以來這些權臣一個個都是生性多疑,若是自己一不小心引起蕭恒的疑心或是不滿,到時候蕭恒一怒之下翻臉不認弟,自己又把當今皇帝給綠了,當真要徹底涼涼了。
書房離他的臥房並不遠,蕭恪很快就走到書房門口,一眼就看到書房內此時有一個人正背著雙手,似乎是在安靜欣賞一幅掛在牆上的水墨畫,隻留給蕭恪一個高大修長的背影。
蕭恪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喚了一聲:“大哥!”
對方緩緩轉過身,蕭恪這才看清他的相貌,他的容貌跟自己很像,幾乎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但他眉宇間卻流露出一股自己所沒有的淩厲之氣,一雙深邃的眼睛更是透著不可一世的高傲和威嚴,教人不敢直視。
蕭恪心中暗暗感慨,不愧是權傾朝野的權臣,雖然隻比自己大幾歲,但氣質卻與自己截然不同。
他從前身的記憶知道,雖說他們兄弟二人政見不合,前身更是反對蕭恒架空皇權獨斷朝綱,但實際上他在心中一直很敬畏這個兄長,因為父親蕭儁常年征戰在外,從小到大一直是蕭恒在照顧他,長兄如父,兄弟感情一直不錯,而前身之所以一再勸說兄長還政於龍璟,除了受柳璿的蠱惑之外,也是擔心兄長會因為權傾朝野而落得跟父親一樣遇刺身亡的下場。
而在外人眼中,蕭恒是個少年老成、心思深沉之人,當年蕭儁攜平定天下之功還朝,功高震主,風頭無兩,引發不少宗室和大臣嫉恨,甚至連當時在位的寧惠帝龍昕也對蕭儁頗為忌憚,隻是因為蕭儁手握重兵,暫時不好動他罷了。
在如此關鍵時刻,還是蕭恒出麵勸說一直態度搖擺不定的蕭儁發動政變,趁寧惠帝出洛陽祭祖之時,突然起兵發難,兵圍皇陵挾持了寧惠帝,徹底掌控了朝堂局勢。
洛陽城內的蕭恒也沒有閒著,他召集來了三千死士,控製了洛陽城內諸多將領的家眷,那些將領因為顧及家眷的安危,無人敢帶兵前往皇陵勤王解救寧惠帝,眼睜睜看著蕭家父子挾天子號令天下,政變大獲成功。
蕭儁權傾朝野沒幾年就遇刺身亡,隻留下年少的蕭恒和蕭恪兩兄弟,這時候很多人都覺得蕭家要完了,連蕭儁的不少舊將都因此變得態度搖擺,不知他們該何去何從。
在這生死存亡之際,還是蕭恒站了出來,他單槍匹馬隻身闖軍營,對父親的舊部動之以情,曉以利害,最終成功說服他們支持自己,正是靠著軍隊的支持,他很快控製住了局勢,穩定住局麵,順利接管了蕭儁的權勢和地位,鏟除了政敵,廢掉了天子,徹底獨攬朝廷大權,權勢更勝其父。
雖說蕭恒對外殘酷無情,但對前身這個弟弟卻很是疼愛,之前前身屢次作死勸說父親蕭儁還政於天子,惹得蕭儁勃然大怒,每次都是身為兄長的蕭恒替前身向父親苦苦求情,否則以蕭儁火爆的性子,前身不知被打死多少次了。
而在蕭恒掌權之後,前身受皇後柳璿的慫恿和蠱惑,又多次勸說蕭恒棄權歸隱,但蕭恒從來沒有因此而責罵或責罰過他,隻是要前身不要過問朝中之事,免得被人利用。
蕭恪此刻隻能感慨,有這麼一個兄長是前身的福氣,但蕭恒攤上這麼一個弟弟隻能說是他的服氣。
不過蕭恪還是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務必小心為上,畢竟前身再差勁也是人家的親弟弟,而蕭恒這種權臣眼光最是毒辣,心中又深沉,自己因為吃了“龍顏丹”的緣故相貌上已經有了些許變化,可千萬不能再露出什麼破綻,否則到時候可就不好解釋了。
此時蕭恒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蕭恪,目光有些深沉,看得蕭恪心中有些暗暗發毛,甚至一度有些懷疑蕭恒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親弟弟換人了。
好在蕭恒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隻是淡淡問了一句:“你的臥房離書房並不遠,怎麼這麼久才過來?”
蕭恪當然不好承認自己剛才在為寧朝皇室的環保事業做貢獻,隻能乾笑兩聲,胡亂找了個借口道:“大哥見諒,我本已經睡下,聽聞大哥來了,便立即起床洗漱更衣,因而耽誤了一些時間。”
“是嗎?”蕭恒深深看了蕭恪一眼,語氣很是平靜。
不知為何,蕭恪總感覺蕭恒的目光彆有深意,可他此時實在沒有勇氣承認自己剛剛是在跟當今皇後共赴巫山,隻好趕緊轉移話題道:“大哥,你這麼晚來找我,所為何事?”
蕭恒靜靜看著蕭恪,久久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很深沉,麵色很凝重。
蕭恪心中越發有些不安,隻是他剛想開口繼續說點什麼,蕭恒臉上卻突然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淡淡說道:“沒什麼事,隻是我今夜下值得晚一些,順路過來看看你,既然你要睡下了,那就早點歇息吧,我也該回府了。”
蕭恪一顆心猛然一沉……
他很清楚,蕭恒的大將軍府離他的府邸並不近,也沒有多順路,現在又是三更半夜,蕭恒不可能閒著沒事過來一趟就為了看看自己。
他一定是知道些什麼,隻是念及兄弟之情,沒有當麵拆穿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