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月衫得了母親這麼一通勸,內心竟該死的心動。
她對自己徹底絕望了,實在沒想到自己還有當渣女的潛質。
她自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許她做出這等始亂終棄的行為,所以直到回到清靈峰,她內心的糾結依舊沒有絲毫消散。
蒼越依舊坐在山巔的花樹下,雙眼微闔似在打坐,聽到腳步聲後微微睜開眼睛,抬眸看她。
“你回來了。”
圓月高懸上空,皎潔的月光將眼前的景象照耀的宛若白晝。蒼越一襲白衣,頭頂碩大的圓月,背倚繁花怒放的花樹,微風徐徐將他的衣擺吹佛的在空中飄蕩,他宛若月下仙人。
景月衫隻覺喉嚨發乾,好半晌才回應出聲,“你……你怎麼還沒睡?”
蒼越麵沉如水,眼神專注的看她,“在等你。”
“等我做什麼?”景月衫語氣輕輕,“我要是今夜不回來了呢?”
蒼越笑了,柔和的月光均勻的灑在他精致的五官上,他語氣波瀾不驚。
“天為被地為席,夜有孤月精華,朝有清風雨露,很好。”
景月衫忍不住笑了,“仙君何必如此?”
蒼越表情閒適,甩了甩衣袖抬頭望月,“我樂意。”
景月衫的笑容變淡了,她看了他一會,慢騰騰的走到他對麵的石凳上坐下。
她直直的看著蒼越的眼睛,輕聲道:“仙君可知,我修為低微,待能修至渡劫,不知要多少歲月。”
蒼越依舊對她拋出上界誘.惑,“你可以有更快的辦法。”
景月衫的笑容徹底收了起來,“仙君可知我絕不願依附他人的決心?”
蒼越轉過頭不再看她,“你不願,我自然不會強迫你。”
景月衫久久不語,過了好一會才道:“即使我們最終也沒有個結果,仙君依舊心意不改嗎?”
蒼越語氣堅定,“那是自然。”
景月衫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過了好一會,她歎了口氣,“夜深了,仙君歇息吧。”說罷她起身離去。
蒼越再次回頭看著她的背影,麵色怔然,不知道她到底怎麼個意思,她分明已經動搖了,他們最終怎會依舊沒結果呢?
陣靈掙紮著從他袖口鑽了出來,悶聲悶氣的道:“她還是不願意隨你去上界。”
“嘖嘖,你魅力還是不行,勾不住她。”
蒼越白了他一眼,抬頭仰望明月,語氣帶著絲小得意,“之前是因為信不過我,她才不願意,隻要我一直表現良好……”
隻要我努力得到她的信任,她必然會願意將我當作依靠,將全副身心交付於我。
陣靈小聲嘀咕,“我感覺她什麼時候也不會願意的……”
“又在胡說八道。”蒼越打斷他的話,“你關於她的事從未說準確過,我再不會信你了。”
“嘁。”陣靈轉身跑了,“愛信不信,等你再碰個釘子就曉得了。”
蒼越的眸光轉為幽深,他此次做了萬全的準備,定然不會像之前那般铩羽而歸,隻不過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深呼了一口抬頭望天。
此間天道對他的排斥一刻也不得停息,之前因頻繁開通天門受到的傷勢這幾日被聚靈陣強行壓製了下去,然而並不意味了他就可以無限期的停留在下界。
他在下界待得時間越久,天道對他的壓製就越嚴重,遲早有日他會因為承受不住天道的排斥而不得不回到上界,到了那時,若是景月衫依舊不願隨他回上界……
蒼越眸光微閃,心中否定這個最糟糕的結果,她分明對他動了心,隻要他再努努力,景月衫遲早會願意的。
他會對她好的,景月衫擔心的那些事絕對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絕對不會!
蒼越在心中暗暗發誓。
朝陽一如往日躍出雲霄,將金色的光輝灑滿大地,空中的靈霧此時到達了濃鬱的頂峰,甚至微微凝結出乳白色的霧狀。
景月衫神采奕奕的走了出來,笑著向蒼越打招呼。
“仙君,早。”
她自顧自的走到清靈峰的山巔之上,尋了個好位置盤腿而坐,望著山下的皚皚雲霧與蒼翠的植被,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開始做早課。
蒼越坐在一旁靜靜的陪在她身邊,望著眼前同樣的景色發呆。
倒不是他不用功,而是他的修為已經修到了這個世界所能承載的極限,接下來任他再如何努力,修為也是再不能寸進的。
他隻是在奇怪景月衫對他的態度,方才客氣中透著一絲親昵,渾然不似以往要跟他保持距離的模樣,莫非她態度真的軟化了?
蒼越高興了起來,隻覺夫妻雙雙把家還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晨間的那絲靈氣很快便消散殆儘,景月衫睜開了雙眼,對著一旁的蒼越璀然一笑。
“仙君,今日我們一起吃早餐吧。”
蒼越怔住,不僅吃驚景月衫對他的親近,更吃驚她還要吃飯。
自打知曉自己很有可能隨時爆體而亡後,景月衫就一改往日懶散的作風,拚了命的修煉,每日的學習都安排的滿滿當當,不敢浪費一分一秒。
然而昨夜她忽然就想通了,虧她還覺得以往的景月衫過的太過緊繃,現在的自己儼然已經走回了當初的老路。
即使有死亡的壓力在前,她也不能在渡劫之前一直這般緊繃,生活還是要繼續,若是因此時刻活在驚恐之中,就枉費了她平白穿來這一遭。
既然她時刻都有可能死去,那不如及時行樂。
景月衫抬眸看著蒼越,臉上的笑意是前所未有的甜。
“執事堂送來的飯菜未免太過寡淡,我們不如自己做。”
蒼越更是一臉迷糊,自己做飯?
這是在他數百年的人生中從來沒經曆過的事。
景月衫卻是興致勃勃,她乾淨利落的跑到後山打了一隻靈鹿,又從儲物袋中掏出了各種瓶瓶罐罐,準備來個露天燒烤。
蒼越在一旁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乾什麼,景月衫分配給他一個切肉的活,就是把靈獸分屍了。
這活蒼越可以乾,手腳麻利的很快就將靈鹿分成了大小相等的小塊。
景月衫掏出一把竹簽,將肉一塊塊的串上,手上活不停,嘴也沒閒著。
“仙君以往沒做過飯?”
蒼越沉默了半晌,才道:“沒有。”
“那你修行低微未能辟穀時,出門曆練吃什麼?”
外出曆練可不是時刻都挨著城鎮的,荒山野嶺的自己搞吃的可在正常不過了,景月衫腦海中就有以往在外自己做飯的記憶。
蒼越越發沉默了,然後語出驚人,“我三歲便引氣入體,六歲已然築基,等到可以出門曆練的年紀時,我已經可以辟穀了。”
景月衫:“……”這就是天才與凡人的差距嗎?!她還在憂傷修行速度跟不上會爆體而亡,人家還未成年修為就跟坐火箭一般蹭蹭往上漲!
這話真不該問,平白讓自己受了不少傷害。
景月衫轉移話題,“仙君可喜歡吃燒烤,我聽聞這種人工飼養的靈鹿肉質鮮嫩,烤出來的味道著實一絕。”
蒼越再次沉默了,過了好久才輕輕道:“我沒吃過。”
嗯?
景月衫再次震驚了,蓋因燒烤在修仙界都是個很平常的食物,蒼越這都沒吃過?
蒼越頓時切換到憂鬱模式,“我自幼沉溺修煉,同輩修為遠低於我,與我相處不自在,父母又……”
他頓了頓,接著說:“未能辟穀前隻吃過宗門食堂,辟穀後再也沒吃過食物。”
景月衫:“……”這也太可憐了吧。
原本隻是想了解下他的過往,沒想到是這麼個小可憐。
景月衫剛剛升起的憐愛之心在看到蒼越那張臉後又打住了,人家是不世出的天才,年紀輕輕便位列頂峰,還輪得到她憐愛嘛。
蒼越低下頭,掩飾住他彎起的嘴角。
景月衫眼中一閃而過的憐惜被他敏銳的捕捉到了,他心中頓時悟了,然後主動開口。
“我自幼便一人生活,從未有過朋友,父親母親隻顧自己快活,也從來不管我,今天還是第一次與人一起吃飯……”
景月衫再次:“……”他越說越可憐,我的憐愛之心快要抑製不住了怎麼破……
蒼越再接再厲,“父母百年前雙雙離我而去,我在這世間再無親人。父親憐我,臨終前給我定下一門婚事,盼我日後夫妻恩愛暖我孤寂,哪知……”
他歎了口氣不說話了,隻是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語氣生硬的強行扭轉話題。
“不說這個了,生火吧。”
景月衫已經無語到了極致,這男人真是逮到一點機會就不放過。
然而明明已經看穿他的真實目的,她心裡卻還是酸酸澀澀的,怎麼抑製都抑製不住。
過了好半晌,她歎了口氣,掐指生起一團靈火,將串好的肉串懸在火上來回翻烤。
香氣不一會就溢了出來,叫人聞著食指大動。
陣靈從蒼越的袖口裡掙紮著鑽了出來,望著在火上翻騰的肉串口水直流。
“好了沒有,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