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蒼越未死的消息,景月衫原本死了一半的心又活了回來。
她緊緊攥住陣靈的手,抬頭仰望著不斷逼近的天門,最終眼前被一片金光占據,她整個人都沒入了天門之中。
天空中的裂縫緩緩合攏,隻餘美妙的仙樂在耳旁回蕩。
很多人伴隨著美妙的仙樂,進入到一股玄而又玄的境界之中,就著尚未散儘的靈氣浴體,就地打坐晉級。
這場飛升惠及了上萬修士,整個修仙界都在流傳蒼越舍身取義,景月衫就地飛升的傳說。
而身處仙界中的景月衫,卻並沒有像大家想象中過的那麼光鮮。
仙界並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是一個封閉的世界,而是更像景月衫前世中所說的無窮宇宙。
各個大小不一的世界層層疊疊的累加在一起,仙人們跳脫各個世界之外,想去哪個世界就去哪個世界,無拘無束,縱享自由!
景月衫剛剛從修仙界跳脫出來時,看著麵前閃爍著無數光點的大片黑暗,著實愣了好一會。
那時她全副精力都放在蒼越身上,來不及探究仙界的環境,扭頭就問陣靈,“蒼越真的沒死?”
陣靈心有餘悸的鬆開了她的衣袖,拍拍胸脯,“真的沒有。”
說著他攤開手,手心上躺著一顆綠色的種子。
景月衫一臉黑線,指著他的手心問:“這是什麼?”
陣靈一臉你真笨的表情,“這就是大傻逼啊!你這都認不出來?!”
景月衫:“……”雖說修仙界有很多玄幻手段,然而誰能跟她解釋一下,一個大活人是怎麼變成一顆種子的?
念在她帶他來到上界的份上,陣靈耐心的跟她解釋:“蒼越的母親是靈族,他平日裡雖與人族無異,然而畢竟骨子裡有靈族的血脈,遇到生死危機時,便會將所有生機凝聚在一顆種子中,靜待重生的契機。”
景月衫接著問,“什麼是重生的契機?”
陣靈雙手一攤:“我哪知道。”
景月衫頓時沒了脾氣,然而隻要還有一線生機,她就絕不會放棄。
遲早有一日,蒼越會重新回到她身邊。
她小心翼翼的接過那顆種子,將他放在在貼近心口的位置,這才四處打量起周邊的環境。
恍然間她以為自己又穿越回去了,如今所處的環境也太像前世的太空了吧!
然而這個“太空”顯然是與前世不同的,這裡沒有大小不一的星球,隻有在黑暗中不停飄蕩的各個世界。
景月衫低頭向自己來時的修仙界看去,卻見那個曾經她以為很大的修仙界,在萬千小世界中,也隻不過是數不儘的小世界中最普普通通的那一個。
她轉身四處望去,卻再沒有見任何人的身影,蒼茫的宇宙中仿若隻有她一個人。
如此多的小世界,那麼多年來飛升的仙君必然不少,現在他們都去哪裡了?
出身修仙界的那些上古仙君呢?他們到底為何封閉此界?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道略帶耳熟的聲音。
“這位小友,可是剛剛飛升而來?”
景月衫轉過身來,看到麵前站了一位身著青衣的青年男子,她不禁驚訝的道:“華容前輩!”
青年男子頗為意外,問:“小友認得我?”
景月衫激動的點頭,沒想到竟遇到了故人。
眼前的男子赫然就是當初在潼寧淵中秘境中傳她道統的華容前輩,她正是在華容前輩的洞府中將那塊飛升玉佩留給了申雁寧,由此才引發了後來的一係列事。
原以為華容前輩已然隕落,洞府中才隻有一抹神念,卻原來他也早已飛升了。
他現在不認識她,怕是因為那道神念是他飛升之前留在下界的緣故。本體與神念分離太久,那道神念在傳她道統後便徹底消散了,因此華容前輩現在才不認識她。
景月衫一五一十的將在下界如何與他相識的經過說了出來,又展示了華容當初傳給她的傳承。
華容這事才徹底相信了她的話,麵帶欣慰的看她,“這麼說,那個小世界的封印已經解除了?”
景月衫眼神又是一黯,她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酸澀強行壓抑了下去,點點頭道:“是,有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華容點頭表示理解,“數萬年了,封印的時間也該到了。”
景月衫心中一沉,問:“前輩,晚輩不明白,那個世界明明非常普通,到底為何要將它封印?”
她跳脫出了所有小世界之上,來到了這個更高的界麵,卻發現她出身的修仙界不過是無數小世界中普普通通的一個,為何會平白無故被封數萬年?
華容歎了一口氣,“此事說來也簡單,一切都為了平衡二字。”
他手指向眼前無儘的“太空”,“上界雖然浩瀚了無邊際,然而能承載的仙人數量是有限的。”
“無數小世界中能飛升而來的人必須要控製在一定的範圍,我們出身的那個世界,數萬年前太過繁榮了,飛升的修士過多,導致了失衡。”
“因此,有仙人提議封閉過於繁榮的小世界,將飛升的名額留給其他世界。”
“這數萬年的時間,便是我們所出身的那個世界必然要衰敗的時間段。直到有人發現上界被封鎖的秘密,克服重重險阻,立誌將封印打破為止。”
“你很幸運,有人舍身取義打破了禁製,你才能成為解禁後飛升的第一人。”
景月衫怔住,萬萬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曾經在腦海中設想過的無數陰謀皆成了笑話。
她心緒頗為不平靜,“這樣真的公平嗎?無數修士就這樣被困在那個世界中,艱辛的修煉卻到達不了真正的上界。”
“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華容語氣平靜,“一切都是為了保持平衡,而不是維護公平。”
“這項舉措不是隻針對我們出身的那個世界,你所能看到的任何小世界出現了這種情況,都會被暫時封印。”
景月衫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封印期間的修士隻能自認倒黴?”
華容點點頭,“生不逢時。”
“你是幸運的。”
景月衫苦笑了一聲,隻要蒼越能回到他身邊,她寧願不要這份幸運。
華容遞給她一道光點,“你剛剛飛升,必然一頭霧水。你我既然在下界有場善緣,我便與你個方便。”
那道光點在麵前分裂出無數畫麵,將景月衫團團圍繞住。
華容的聲音逐漸變得飄渺,“宇宙之浩瀚了無邊際,小友好自珍重……”
景月衫再四處張望,卻再看不見華容的身影。
陣靈這時才出聲道:“他給你的應該是各個小世界的情況介紹。”
景月衫仔細研究了一會,認同了他的觀點。
她思索了一會,製定了一條觀光線路,帶著陣靈朝著無數小世界飛去。
仙人遊四海,朝遊滄海暮蒼梧。
景月衫已然飛升,便擁有了在宇宙中肆意遊蕩的自由。
飛升與其說是成仙,不如說是進化為更高位麵的生物。景月衫沒覺得自己是仙人,但她此時顯然已經擁有了對下界生殺予奪的力量,並且可以在各個小世界中來回穿梭。
她在某一天重回了修仙界,發現這時候的修仙界赫然有幾分上古黃金時代的味道,高階修士如井噴般紮堆出現,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不少人飛升真正的上界。
虛假上界中的大半仙君都重新下界了,然而很多人因為修為停滯太久,再也無法寸勁,反而被後來者趕上。虛假上界中有些仙君見此,乾脆就躲在那個上界中再不下界,妄想以此延續長生。
景月衫卻知道,隨著封印的解除,曾經的虛假上界遲早要徹底崩潰,其中所有人都會被迫重回下界。
景樂章依舊沒有出關,薑修然一直守在她洞府旁,一刻也沒有離開。
這世間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景月衫已然跳脫了下界,卻依然沒有跳脫出內心的孤寂。
永恒的生命,無拘束的自由,她都擁有了。
隻是一個人的旅途太寂寞了,即使有陣靈的陪伴,她內心的空曠依舊越來越大。
她去了好多不同的世界,每個世界中生活的物種都各不相同,每個社會形態也千奇百怪。
妖族、靈族、人族,這三個主要種族占據了大多數的小世界,景月衫來來回回的穿梭,找了無數辦法去嘗試,甚至在靈族為主的世界裡住了上百年,就為了找尋蒼越重生的契機。
然而那顆種子依舊像一開始那樣,毫無變化,不管她用什麼辦法都是毫無波瀾,絲毫沒有要萌芽的意思。
期間她不是沒有遇到過其他仙人,景月衫誠心求教,然而依舊一無所獲。
蒼越已經度過了渡劫天雷,按理說也已經是可以飛升的仙人,他重生的緣法在哪裡,沒有人能算得出。
景月衫依舊沒有放棄,她已經擁有了無儘的歲月,自然也能有極佳的耐心。
百年,千年,萬年,萬萬年,隻要她還存在於世,就會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