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絮聽話地照做了。她抱著雙腿,乖乖地坐在狹小的缸裡,努力對母親笑了笑。
“好孩子。”母親哽咽了,“你乖一點,在這裡等我回來。”
她用冰涼的手輕輕撫過懷絮的臉頰,最後看了一眼女兒稚嫩的麵龐,毅然地合上了缸蓋。
這是懷絮最後一次見到母親。
缸身被母親提前開了孔,懷絮不至於悶死。她邊想著母親什麼時候回來,邊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她不知道,此時的景州已成了一片火海,無數生靈葬身在熊熊大火中,化為了灰燼,滾滾濃煙蓋住了人們無助的呼喊,絕望蔓延了城池的每一個角落。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驚動了膽怯的懷絮。她以為是母親回來了,便用儘全力頂了頂缸蓋,然而沒頂開。
但在黑夜中,這沉悶的哐當聲也足以引起來人的注意。
腳步聲先是停了停,接著越來越近。缸蓋被慢慢地推開,一個男孩探出頭來,詫異地盯著懷絮。
他身上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焦味,嗆得懷絮直咳嗽。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等我母親。”
懷絮仰起頭,一張小臉上掛著亮晶晶的淚珠。
“彆等了,快走吧。”男孩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告訴她。“你沒聽見嗎?城破了。”
“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母親不會來了。那些惡人正在來的路上,遲早會發現你藏在缸裡。你要是想活下去,就和我一起往江邊逃。”
男孩伸出一隻手,想要拉懷絮出來。
他的語氣非常著急,嚇得懷絮既不敢哭,也不敢握住他的手。
“我不是壞人,我叫許仁玉,仁是仁義的仁,玉是玉石的玉,象征著仁義和玉石一般貴重。”許仁玉儘力說服她,“所以你相信我,你母親可能真的來不了了,如果她在,一定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當時的懷絮尚未分清好人和壞人的區彆,因此自然而然地相信了許仁玉。
她信對了。
“我們往江邊跑。”許仁玉身上有著不符合年紀的穩重,“天氣冷,江麵結冰了,我們沒處去,能拖一刻是一刻。”
江邊空空蕩蕩,景州的百姓寧願躲在搖搖欲墜的屋子裡,也不願來岸邊尋找一線生機,因為他們心知肚明,江麵是條死路,而許仁玉偏要反其道行之,和上天賭一把輸贏。
景州臨江,平日裡總是水聲潺潺。入了深冬後,江水一夜封凍,船隻不再遠行。許是天要亡景州,但凡江水還在流淌,景州百姓都有一條後路可走,不至於經受大火,燒去百年積蓄。
許仁玉拉著懷絮藏在岸上的枯草裡,悄聲囑咐道:“無論待會發生什麼,你都不許亂動,好好待著,聽見沒?”
他找來許多枯葉,蓋在懷絮身上,給她略微描述了一下城內的火勢。
“要是下場雪就好了。”懷絮由衷地盼望,“雪融化了會變成水,可以澆滅火。”
許仁玉沉著地應了聲,剛要抬手摸摸懷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