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謀生》全本免費閱讀 []
大學一次舍友生病,蘇漣喂她喝藥睡下。
舍友不曉得夢到了什麼,突然醒過來,用沙啞的聲音問她:“蘇漣,你有沒有遇到什麼特彆痛苦的事情?”
蘇漣被問得一愣,回過神來,隻道:“有。”
“……對不起。”
舍友觀察她的神情,似乎觸碰了結痂的傷口被撕破露出的粉色脆弱的新肉,顫顫巍巍,一碰就會破皮。
“沒事。”蘇漣說。也許是宿舍太安靜,讓她也產生了一些淺顯的傾訴欲,她聲音低低緩緩,“兩次。第一次是六歲,第二次是十六歲。”
六歲那年,蘇漣父母終於放棄了連日的爭吵、相互的厭倦以及長久的埋怨,離婚了。
蘇漣歸母親。
母親蘇鬱荷在蘇漣的父親走的那天說:“你今天從這個門走出去,明天漪漪就改姓歸我!”
父親跟她對視。
他們早已不再相愛,連篇累牘的撕扯令彼此失去了成年人的體麵,亦失去了對彼此最後的溫柔與留戀,留在臉龐上的猙獰的表情恐嚇著對方。
蘇漣的父親還是走了。
蘇漣自此隻有過年會去見父親一天。
十六歲,她第一次高考那年。
可她的動蕩其實從更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六歲時她還太小,尚且不懂得哀痛為何物。
假如要她自己來定義,她所走過的時間,隻分為兩個階段——認識黎熄之前,認識黎熄之後。
認識黎熄之前,她的生命是無間斷的重複。
重複的上學放學,重複的吃飯睡覺,重複的練琴跳舞。
沒有多少快樂可言。因為望得到儘頭,過分無趣,同樣也沒有多少痛苦。
在那段時間裡,她可以成為任何一個身份,除了她自己。她從未成為過她自己,沒人在乎,也沒有人希望看到真正的她是什麼樣子。
她的生命承載著一切來自上一輩的恩怨與期待。這些不切實際的,虛幻的希望,曾深深地壓在她身上,破銅爛鐵兜頭砸下來,她抬手抵擋,卻被鋒利的邊緣勒進掌心,她隻能聞到生了鏽的腐爛的味道,就像自己也被感染,成為了另一件鏽跡斑斑的廢品,潮濕的,陳舊的,被丟棄,被遺忘。
認識黎熄之後——
第一節課下課後,黎熄走到蘇漣桌邊,在她桌子上放了一瓶牛奶。
牛奶是他早上帶過來的課間加餐。
“同學,剛剛不好意思,牛奶送給你,就當我賠禮道歉了。”
“不需要。”
蘇漣聲音不大,但教室不吵,有點過分安靜,睡覺的同學一概不知,清醒的同學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放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蘇漣說完,迅速站起身,蔥白手指將桌子上的牛奶放在他麵前。
“拿走。”
沒有理會被拒絕的黎熄是什麼表情,也沒有說句委婉的緩解氣氛的話。她拿著水杯走出教室,黎熄拿過牛奶,班內終於有細細碎碎的討論聲與笑聲,紛雜纏繞,聽不清楚具體說了什麼。
黎熄望著她走出去的方向,站在原地隨手拋了一下牛奶又接住,又回到位置上。
他坐靠窗位置,身後是教室後門,前排臨著樓道這邊的窗戶,窗台上擺著一盆綠蘿和一盆吊蘭。他目光正好能看到從教室走出去的蘇漣走到了樓道接水處,前麵還有排隊接水的同學,她微低著頭,木然著一張臉。
一張漂亮的臉蛋並沒有讓她得到多少特彆的優待。前麵的同學接完水,轉回頭看到是她,擦著她的肩撞過她,蘇漣微微趔趄,很淺地皺了一下眉。
下一刻,她拉住了那個學生的袖子,那個學生好像知道她會說什麼一樣,先一步說:“對不起。”
聽到這聲對不起,蘇漣鬆開她的袖子,轉身接水,漠漠的表情,沒理會身邊陰陽怪氣的笑聲。
拉開凳子坐下,牛奶被他放在桌子右上角。
前座回頭一臉震驚又八卦地對他說:“你居然主動跟她說話!”
黎熄試圖伸直自己的腿,沒多久就被前排的凳子擋住,略有些憋屈地皺眉:“怎麼了?”
“她啊!就……怎麼說呢。反正我們基本都不會找她說話的,雖然她是長得好看啊,但是不管誰跟她說話,她都露出那種,那種表情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