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語調誇張,聲音也因為情緒的上升逐漸加大,“整個人高傲得不行,那目中無人的樣子,像是覺得我們這些低等生物不配跟她說話一樣,雖然她學習好,長得也挺漂亮,不過嘛……反正我們班基本沒人跟她聊天啦!”
同桌也附和點頭:“我都不敢跟她說話,還好她隻是學委,不是什麼課代表,不然我都不敢拖作業。”
黎熄直覺誇張,雖然和蘇漣說過的兩句話,她確實有點冷漠得不近人情,但不至於目中無人。
——她不是還跟他說了兩句話嘛。
“你們哪兒來的感受?聽著真離譜。”
這邊說著,門口蘇漣已經走了進來。
黎熄一抬眼,對上了蘇漣的眼睛,她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但剛剛幾個人說話聲那麼大——他表情浮上點淺淺的尷尬和歉意。
漠然的目光掃過黎熄的臉,蘇漣依舊沒什麼表情變化,放下接滿水的水杯,等待上課。
上午課結束,蘇漣收拾課本準備回家。
蘇漣的父親每個月會給十萬塊撫養費。蘇鬱荷是音樂學院畢業,每學期也會收三兩小孩教他們彈鋼琴。
為了蘇漣上學方便,每次蘇漣升學,蘇鬱荷就會在學校附近租房子。
這次租的房子在鬆大的家屬院。鬆大附中在家屬院旁邊,家屬院的另一邊是鬆城大學。
從校門口走出去到家的這段時間,是蘇漣每天最放鬆最喜歡的時間。
早起上學,中午回家,再去學校,下午回家。
加起來二十分鐘。
她什麼都不想,低頭踩著長方形磚走。這是她的習慣,一點點,不引人注目的強迫症。
每次往前走都會踩在豎排的石磚上,石磚不大不小,正好容納她整個腳掌。地上落葉不多,遇到有落葉的石磚,她輕輕用腳撥開,再踩上去,刻意避免聽到落葉被踩碎的嚓嚓聲響。
今天她一直聽到身後的,像是心碎一樣的,落葉被踩碎的聲音,一直走到小區裡都沒停止。
這讓她皺了皺眉,在進電梯時,終於轉回頭,見到了那個一直弄出聲響的人。
——是他啊。
那個轉校生。
她麵無表情地回過頭,走進電梯。
黎熄在這時快跑了兩步,躲過了兩邊夾擊的電梯門,攜著一陣濕潤的涼風,鑽進電梯,摁了十五樓。
沒有說話,也沒有對視。
黎熄進電梯急刹車時舉起準備打招呼的手最後在後腦勺摸了一把,垂落在了身邊。
蘇漣低著頭,嘴角輕輕動了一下,很細微,幾不可察的弧度。
很快,她抬頭,像是剛剛隻是頭抬得久了,低頭休息一下。脖頸修長,清瘦纖薄身體被寬大的校服包裹著,電梯冷熾燈照在她身上,露出的皮膚白得晃眼。
略顯沉默的尷尬氛圍在兩個人周圍彌漫開,蘇漣卻好像完全意識不到,隻是盯著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看。
一,二……
越往上,蘇漣的表情越冷漠,電梯在十三樓停下來。
蘇漣走出去,依舊沒有打招呼。
黎熄看她走到1302室,拿出鑰匙,電梯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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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家,蘇漣換下鞋,鑰匙放在玄關櫃子上。
蘇鬱荷坐在餐桌前等她:“回來了?”
蘇鬱荷有一張清麗麵孔,現在四十歲出頭,依舊看得到往日風采,眉眼有不知因何而生的幾分鬱氣,推拒了因為她的長相而試圖與她發生故事的男人。
——她離婚後再沒有談過戀愛。
蘇漣低聲:“嗯。”
她走到餐桌前開始吃飯。蘇鬱荷為了給蘇漣做飯,特意去考了營養師資格證,飯桌上的菜搭配均衡,少油少鹽,是蘇漣習慣的菜色。
這邊的房子一次租了三年。搬進來前,蘇鬱荷親自操刀了軟裝,但也很簡單,第一視角走進來,唯一明顯的感覺就是空曠。客廳放著蘇漣的鋼琴,沒有電視,有一個很大的群青色書架,色調冷清,裡麵放著書,還有些蘇鬱荷這段時間買的書和唱片磁帶等。墨綠皮質沙發靠牆而放,墊子上軟塌塌留下一條咖啡棕色絲巾。
這邊的東西不多,離婚時蘇漣的父親還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