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經入睡的季閔嶼在顏承霽闖進來的時候便睜開了眼睛。
當時手腕上熟悉的灼燒感就上來了。
本來這個世界幾乎順風順水,中間稍微出現些許波動,但都沒出什麼大問題,本來季閔嶼還以為自己終於幸運了一次。
他剛坐起身,就聽見了顏承霽說話的聲音
深夜闖入宮中,還說出這樣的話,季閔嶼額頭青筋都跳了幾下,將身下的軟枕扔了出去,他厲聲斥道:“放肆!”
顏承霽熟若無睹地扔出來砸到一邊的軟枕,大步朝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人人都說我狼子野心——”
說完他已經走至季閔嶼的身邊,膝蓋抵在床邊,折開半開的紗簾,拉住了季閔嶼的手臂,緩緩說道:“可是你最應該清楚,我對你可是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四個字說的抑揚頓挫,擲地有聲。
季閔嶼望向自己的手臂,質問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忠心?!”
他猛地抽回自己手,手指不經意拉住了顏承霽的頭發。
金玉發冠被扯下,顏承霽如瀑般黑色長發儘數落下
手指撫過長發,季閔嶼突然有一瞬間的恍惚。想起了上一個世界的最後,他也像現在一樣抓住了肖的一縷銀發。
“這是你給我的權利。若是不想我再踏入宮中半步,在官印上交之後,你就該撤掉我的官職,將我發配邊遠之地,我顏承霽都不會有半句怨言。”顏承霽看著他,“是你留下了我,是皇上一再縱容微臣。”
“朕是在念你當初輔佐有功!”
“那你念在我的功勞,就不該繼續留著那個女子繼續留在宮中。宮人已經在猜測,皇上是否要立她為妃了。”
什麼人會對季閔嶼立妃之事如此不悅,甚至要做到夜闖永延殿,爬上皇帝的床這種的地步。
顏承霽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
季閔嶼也終於明白丞相對自己的態度為何那麼多變,隻因他不是站在一個臣子的立場上。
站在門邊清楚地聽見他們對話的卓連,渾身都發軟了起來,手止不住的顫抖。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顏承霽,他,他怎麼敢啊。
卓連因為侍奉了季閔嶼多年,所以不比那些普通的宮人,對於季閔嶼還是極為上心的。
所以見魏茗芝被帶回宮中,還內心欣喜皇帝終於動了心。
結果顏承霽今日便闖永延殿,說出這番話。
卓連腦袋一片混亂,但是其他的宮人在這時比他冷靜了一些,扶著他出去,關上了門。
不怪卓連反應這麼大。
昇朝從來就沒有男風一說,所以侍奉的人聽見了顏承霽的話都驚駭不已。
但是季閔嶼隻是沉默著。
顏承霽慢慢地拉起季閔嶼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手指劃過他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窩,眼睛上的睫毛,棱角分明的下顎。
季閔嶼感覺自己尾指下的雙唇微微動著,“你可還曾記得我的容貌?”
然後便聽顏承霽笑了一聲,“隻怕經過這些年,早已經忘的一乾二淨了。”
聽見這句話季閔嶼心下一跳,顧不上收回手,便皺起眉來問道:“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顏承霽伸出手摸上他的側臉,“這幅殼子裡究竟是誰,我一清二楚。”
季閔嶼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怎麼會知道?
其他人可是無不以為季閔嶼隻是因為那場意外,性情有所變化而已。
他顏承霽為什麼就會這麼堅定,這些年這個皇帝根本就不是當年被廢的太子。
難道真的會有那麼巧,每個世界都有這麼一個人能夠輕易看穿季閔嶼的身份,那麼清晰的分辨出來不同。
還是說這些世界裡,他們都是一個人。
季閔嶼額頭陣陣抽痛,在心底向係統發問。
之前不需要它的時候,常常在耳邊說的不停,現在要找它了,卻怎麼也不見回聲。
不過季閔嶼心裡也多少有自己的判斷了。
他閉上了眼。
“你如何發現的?”
“一日或許不足以發覺,但日日麵君又如何察覺不出。”
季閔嶼想不出當他發現坐在高位上的人,不是自己辛辛苦苦輔佐上位的那位太子的時候,是何感想。
但也明白了為什麼顏承霽會玩弄權術,成為權傾朝野的顏丞相。
季閔嶼偏頭,彎起嘴角,“那你可知道,在昇朝長大成人的那個太子也並不是我。”
顏承霽握上季閔嶼撐在床上的手,靠近了過來,“隻有一個人能有膽量在那個時候走進我府中。”
他並不在乎季閔嶼從何而來,又在之前幾年去了哪兒。
他要輔佐協助的從來隻有這麼一個人。
季閔嶼感覺到顏承霽的靠近,微微轉頭的時候,鼻尖都能觸碰。
他在季閔嶼耳側,壓低了聲音“如此,陛下可否答應微臣,將人安排出宮。”
季閔嶼向他側過身來,“可朕從未說過要封誰為妃為嬪。”
顏承霽隻意味深長說道:“悠悠眾口。”
說完兩人的之間的距離就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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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連在殿外守了一整夜,後背因為冷汗陣陣發寒。
他不明白顏承霽怎麼會生出這等心思。
但是仔細想想,即便他讓自己還有顏審一乾人等日夜監視皇帝,但也未曾做過極其出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