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曼哈頓Manhattan “和我睡覺……
浴室水聲淅淅瀝瀝, 掩蓋了那不可言說的聲音,在很久很久之後,溫宿安都會回憶起這個夜晚, 這是她和林肆一切故事的開始, 當時的她隻覺得這不過就是一個遊戲, 等遊戲結束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會結束,所以她不太上心,也沒真當回事。
可是, 她同樣也不知道的是, 她已經悄悄進了局,一個由林肆編織的, 讓她一輩子都逃不開的局。
溫宿安躺在床上唯一乾淨的一角,微蜷著抽煙。
這煙本來林肆在抽, 她聞著聞著來了煙癮, 便向他討一支,林肆瞥她一眼, 把自己的煙遞給她。
一支煙抽完,林肆俯身過來抱她, 溫宿安會錯了意, 下意識掙紮,“不要了, 我好累了。”
“不弄你。”林肆拍拍溫宿安的腰, “去洗個澡, 不然等會兒要著涼。”
溫宿安閉著眼睛嘟囔,語氣平靜,說的內容卻像撒嬌, “你抱我去洗。”
林肆的動作停了停,他低眸看向溫宿安,借著屋內床頭的燈光,女人白皙肌膚上的紅色印跡顯得格外誘人。
林肆第一次見到溫宿安的時候就覺得她的身材很好,如今沒有布料的遮擋,就更動人了。
思及此,林肆還是提醒她:“我抱你去洗的話,應該就不止做洗澡這一件事了。”
溫宿安懶懶睜開眼,輕瞪了他一眼,不凶,就是在抱怨。
溫宿安從林肆懷裡起來,也沒穿衣服,就這樣光著下了床走進浴室,片刻後浴室的水聲重新響起。
林肆從床上起身,扯過沙發上的浴巾在下/身隨意裹了一圈,上身赤著,燈光打下來肌肉線條愈加明顯,他摸出煙盒,點了根煙咬著。
其實來北山跨年不是渠小昭計劃的,而是他計劃的,他喊了一圈的人,其實真正想見的人隻有一個。
從那夜之後,林肆就在思考該如何進行下去,因為在他原本的計劃中,和溫宿安上床並不是現在要做的事情,他當然也清楚,成年人之間睡一次覺也並不代表什麼,他們也都不是沒有經驗的人,說要對方負責未免太矯情。
“林肆。”
浴室的水聲停了,溫宿安叫了他一聲,林肆收回思緒。
“怎麼了?”
“我的衣服在我換洗的房間裡,你能幫我去拿一下嗎?”
林肆咬著煙笑了,說了句流氓話:“和我睡覺還穿什麼衣服啊。”
溫宿安早就知道林肆不是個正經人,聽到這樣的話她懶得接腔,隻催他:“快去啊,不然我等會兒怎麼回去。”
頓了頓,她又想起什麼,“算了,昭昭在我房間睡覺,你有多餘的衣服嗎,借我套一下。”
林肆摘下煙按在煙灰缸裡掐滅,“等著。”
溫宿安在浴室裡等了會兒,門被敲了敲,她開了條縫伸手出去。
一件衛衣被塞進手裡,還沒來得及收手,她的手忽的被他抓住輕輕一拽。
溫宿安嚇了一跳,煩他,“哎呀!”
嬌滴滴的,叫的還怪好聽。
林肆輕笑一聲,收回了手。
林肆的衣服很大,雖然溫宿安個子也高,但是他的衣服穿上還是遮到了大腿,挺像近幾年流行的男友風衛衣。
溫宿安全身上下就隻穿了一件衛衣,她蹲在地上收拾脫下來的衣服,林肆就坐在床尾看她收拾。
“真不在這睡?”林肆問。
溫宿安說:“到時候昭昭醒了發現我不在肯定要到處找我,她又是個大嗓門的,明天天一亮大家就都得知道昨晚我們倆睡一塊了。”
林肆挑了挑眉,沒說話。
就在剛才兩人乾柴燒烈火的時候他們約法三章了,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其中一方有了對象就必須立刻結束這種關係,還有就是不能打探彼此的私生活。
林肆同意了,所以這會兒他也沒再說什麼。
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多,這會兒大家基本都睡了,走廊上靜悄悄的,隱約能聽見從某間房裡傳出的呼嚕聲。
溫宿安輕聲打開門,正準備出去,林肆忽然從後麵環住她的腰。
“後天我來找你。”
溫宿安回過頭,“乾什麼?”
林肆的手隔著衣服不安分地摸了摸她,語氣很輕,“不要來親戚了麼,提前做了。”
溫宿安把他的手拿下來,不準他再胡作非為,“知道了,到時候我打你電話。”
溫宿安從他懷裡出來,走出房間,林肆靠在門邊,目送她回自己的房間。
忽然,林肆叫住她。
溫宿安回過頭,疑惑地歪了下頭。
“新年快樂。”林肆說。
溫宿安彎了下唇,“新年快樂。”
——
他們這一晚的親密隻成為了他們彼此間的秘密,第二日醒來他們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此事,在外人麵前他們相處的模式依舊如初,隻是在彆人看不見的地方卻存在著隻有他們知道的曖昧。
溫宿安的唇妝花得一塌糊塗,她保持著最後一分理智推開身前的男人,罵他:“明天就能做了你今天急什麼啊,在這接吻跟偷情似的。”
林肆輕喘著氣,拇指輕輕擦去唇瓣上的口紅,“那在外麵接吻你願意?”
溫宿安瞪他一眼,拿出小鏡子和口紅開始補妝,隔著一扇門,外頭的嬉鬨聲就像是在耳邊,而剛才他們就是隱藏在眾人的聲音之下,在這雜貨間內失控接吻。
他們都不得不承認,在這一方麵,他們彼此的契合度都十分得高。
高到……
第二日的瘋狂,直接持續了一晚,他們在縱情之中一起看到了新一天的日出。
之後的幾天溫宿安因為來了例假,所以兩人沒再單獨見麵,偶爾在酒吧碰上一麵,也隻是點頭微笑,一起喝杯酒。
一月底,酒吧的員工陸陸續續準備回家過年,梅粟問:“溫姐,你今年過年還在霧城不?”
溫宿安正想說在,但忽然想到了之前溫之平的信息,所以她沒給一個準確的答複,“可能會回家。”
“這樣啊。”
“怎麼了?”溫宿安問。
梅粟笑笑說:“沒什麼,就是我今年也在霧城,你要是也在的話咱們還能一塊過年。”
溫宿安說:“我奶奶身體不太好了,所以我今年可能要回去看看她。”
“那是得回去陪陪,老人都是見一麵少一麵了。”
……
再回到淩城已經時隔三四年,城市每天都在發展,所以即便隻有短短幾年,溫宿安回來的時候還是有些認不出了,小時候常走的路改了道,原本低矮的樓房變成了購物中心,一切都在變化,時間並不會停下腳步。
走出機場,已經有人在等溫宿安。
“小姐。”開車的司機恭恭敬敬地喊了溫宿安一聲,溫宿安點頭,“好久不見啊,邱叔。”
邱叔是溫之平的司機,在溫家做了十幾年,溫宿安也是他看著長大的,隻不過因為前幾年那一鬨溫宿安差點和溫家斷絕關係,這個家她鮮少回來,邱叔也很難再見到她了。
幾年不見,邱叔也老了許多,他幫著溫宿安把行李拿上車,又激動地開著車送溫宿安回家,一路上噓寒問暖不少,但多的還是在替溫之平說好話,溫宿安隻是聽著,也不想應聲。
快到家的時候,林肆的消息忽然發來。
【林肆】:明天有空嗎?
這是什麼意思溫宿安一看就明白,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沒和林肆說過她回家了,於是趕緊回複過去。
【W.】:忘記跟你說了,我回淩城過年了,等我回來再說吧,抱歉啊。
林肆那邊好幾分鐘沒有回複,溫宿安以為是他生氣,正想回複。
【林肆】:沒事,那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溫宿安也回了句新年快樂。
這個小插曲很快被回家的不安感所掩蓋過,到了家裡,先出來迎接的是保姆慧姨,好幾年不見,溫宿安和慧姨也有了生分感,兩人打了聲招呼就不再有下文。
“小安回來了啊。”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一位穿著墨藍色旗袍的女人下了樓,女人雖到中年,可歲月並未在她的麵容上留下痕跡,反倒更多了成熟女人的氣質。
她是溫宿安的後母,名叫葛思晴。
溫宿安看了她一眼,隻淡淡回了個嗯,連稱呼也不叫便走進了裡廳,葛思晴在原地微愣了半秒,這才悻悻轉身跟上溫宿安。
過了會兒,溫之平從書房裡出來,溫宿安避無可避,隻得叫他一聲:“爸。”
溫之平輕哼了一聲,但卻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
“思之在外麵玩,等她回來了我們吃了晚飯就去看奶奶。”
溫宿安聽完卻說:“我先去看奶奶吧,晚飯就在奶奶家吃了。”
父女倆本就憋著氣,這麼一來是又一次點爆了,溫之平揚聲道:“剛回來就往外麵跑,你什麼意思?合著這幾天你就住你奶奶家,自己家都不回了?你這像什麼話!”
葛思晴趕緊在一旁勸著溫之平。
溫宿安沒什麼表情,隻淡聲道:“這是你們的家,不是我的。”
“你再給我說一遍!”嘭的一聲,餐桌被拍得震天響。
溫宿安不由地想起了和顧政吵架的那一次,顧政也是這樣拍著桌子,當著她的麵摔門的,就一瞬間,溫宿安心生煩躁。
“之平你彆說了,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發什麼脾氣呀,她想去奶奶那就讓她去吧,不都是咱家。”葛思晴在一旁勸著溫之平,可話落在溫宿安耳朵裡卻引得她想笑。
溫之平注意到溫宿安的笑,氣得站都站不穩,“你還護著她乾什麼,她要你護著嗎。”
溫宿安從沙發上站起身,麵上帶著笑,神情舉止未有半分激動,和溫之平的反應截然不同。
她說:“爸,這次我回來也是為了看奶奶,不是回這個家和你們敘舊的,所以你們也沒必要在我麵前又演一次親情戲碼,等過完年我就會走,我們彼此誰都不會礙誰的眼,就和以前一樣。”
葛思晴按住溫之平的手,示意他彆再說話了,她回過頭,對溫宿安說:“小安,你爸爸脾氣就是這個樣,但是這幾年裡他還是很關心你的,之前你為了顧政留在霧城和你爸爸大吵一架,現在你們不都分手了嘛,你一個姑娘家的在異鄉,也沒人照顧,要不你就回來吧。”
溫宿安揉了揉自己發脹的頭,覺得這次回來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當初我和我爸吵架究竟是因為顧政的事還是彆的事,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也不用在我麵前裝善良後母的樣子,你又不是沒女兒,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
溫宿安不想在這繼續耗著,她一下飛機就是想去看奶奶的,隻不過被邱叔擅自拉回了家。
溫宿安拿上自己的行李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任憑溫之平的罵聲從身後傳來,她也沒再停下腳步。
第17章 南邊Southside “我不重要,……
溫老太太住在淩城郊區的彆墅裡, 說是彆墅其實也就是一棟二層的小洋房,麵積並不大,裡麵住著老太太和一個照顧她的中年婦人。
這邊依山傍水, 環境清新優美, 老太太自從老爺子去世後就一直住在這處, 溫之平勸了幾次讓她搬過去跟大家一塊住都被她拒絕了。
溫宿安到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院子裡的太妃椅上聽收音機,見溫宿安來了,她連忙放下收音機,掀開蓋在腿上的毯子迎過來。
“小安!”
不知為什麼, 溫宿安看著頭發花白的奶奶朝她走來時她忽的紅了眼眶, 從前不覺得,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不孝, 和父親鬨矛盾就算了,為什麼要連累老人家受苦呢。
溫宿安俯身抱住溫老太太, 吸了吸鼻子, “奶奶,我回來了。”
“哎哎,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溫老太太的背佝僂了一些, 個子比起從前也矮了不少, 隻能到溫宿安胸口的位置,溫宿安抱著她時能感受到她單薄瘦弱的肩膀。
溫老太太拍拍溫宿安的手背, 慈祥地問她:“肚子餓不餓, 一路上回來累了吧?奶奶給你做點好吃的?”
溫宿安忍住情緒, “好。”
雖然和溫之平關係不好,但是對奶奶溫宿安還是很敬愛的,記得母親剛離去的那段時間, 溫宿安就是在奶奶懷裡度過一個個日日夜夜的,在她心裡,奶奶就是家裡唯一能讓她有牽掛的存在了。
溫宿安把行李拿上了樓,她的房間現在都還在,裡麵的陳設和以前沒什麼兩樣,隻是風格對她現在這個年紀來說就顯得幼稚了些,全是少女感的東西。
溫老太太親自下廚給溫宿安做了她小時候最愛吃的酒釀圓子,溫宿安稍愣,但隨即還是端著碗一口一口全吃完了。
其實她沒說過,酒釀圓子她現在已經不愛吃了,因為覺得太甜,吃著膩,但是為了讓老太太開心,她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大口大口吃下,吃完之後還要誇奶奶做的圓子超好吃。
溫老太太笑得滿臉的褶子,看上去十分高興。
家裡照顧老太太的傭人也是家中的老人,待了好幾年,溫宿安叫她徐婆婆。徐婆婆對溫宿安說,老太太已經好幾年沒這麼開心過了,能看到老太太這樣開懷地笑,可真難得。
聽到這話,溫宿安更加難過了。
晚飯的時候溫之平一家來了,溫宿安不想見他們,但又顧慮溫老太太,隻能不情不願地在樓下等。
老太太看出她的不樂意,也猜想到溫丫頭應該是回家又受委屈了,於是和她說:“我給你房間裡添了新的電視機,你小時候不最喜歡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了,上去看電視去吧。”
溫宿安臉上閃過意外,正猶豫著,老太太又推了她一把,“去吧去吧,底下我來應付。”
溫宿安盛了飯菜,端著一個大碗上了樓,她像小時候那樣子電視機前架了兩張凳子,把飯菜放上去,又打開了電視機。
現在的年輕人其實已經很少會開電視機了,看影視劇什麼的也基本都在手機電腦上看,家裡放的電視機大多是擺設,也根本不知道每個電視台現在在放什麼節目。
溫宿安憑著記憶搜了一個台出來,那是她以前最愛看的一個頻道,隻是不湊巧的是,這個時間點電視上都在放晚間新聞,沒什麼電視劇或者綜藝能看。
就當做下飯消遣,溫宿安邊吃著飯邊看新聞,過了一會兒,樓下傳來交談聲,應該是溫之平他們來了。
溫宿安不知道奶奶是用了什麼辦法攔住溫之平的,反正今晚她確實是沒再見到溫之平,也不用再與他吵得麵紅耳赤,難得有了個安靜的夜晚。
之後的幾天溫宿安都沒再見過溫之平一家,她基本每天都待在奶奶家,有時候是陪奶奶聽收音機裡的黃梅戲,有時候是跟奶奶一起繡鞋墊,雖然她繡的不好老被奶奶嫌棄。難得的,溫宿安也有了短暫的喘息機會。
可無論怎麼避,終究還是一家人,大年三十這天溫宿安是避不掉的。
這天一早她就換了新衣服陪老太太一起包餃子,到快中午的時候,溫之平一家來了。
“媽,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奶奶新年快樂!”
“思之也新年快樂!”
溫宿安一直背對著他們包餃子,後來還是老太太和她說了聲,溫宿安才轉過身打招呼。
和溫思之再次見麵也時隔了好幾年,當初那個小蘿卜頭如今也長成了一個大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見到溫宿安看過來,她緊張又期待地叫了聲:“姐姐。”
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溫宿安算不上喜歡,但也沒有多少討厭,雖然她不喜歡溫之平和葛思晴,但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再加上這幾年裡溫思之也是真心待她,所以溫宿安也沒必要對她硬板著臉。
溫宿安點頭回應她:“思之。”
收到回應的溫思之將喜悅的神情全部展露在臉上,她立刻拿出帶來的東西,說是送給溫宿安的新年禮物,溫宿安看了一眼,是某品牌的口紅,她正好奇溫思之哪來的錢買這些的,溫思之立刻說,這是她拿獎學金買的。
溫宿安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笑著收下了,然後給溫思之微信轉賬了一千塊錢,說是給她的壓歲錢。
見到姐妹倆關係融洽,葛思晴不免鬆了口氣,畢竟因為當年的事情,她怕溫宿安會討厭溫思之。
思及此,葛思晴也給了溫宿安一個紅包,可溫宿安卻沒收。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了,不需要紅包。”
葛思晴拿著紅包的手尷尬地僵在空中。
“給你了你就拿著,大過年彆搞得大家都不痛快。”溫之平將紅包塞進溫宿安懷裡,又開始指責她。
溫宿安正想發作,但看了看奶奶,又忍了下去。
溫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坐下來吃飯。
這一餐飯吃的索然無味,溫宿安倍感煎熬,隻想著今天這一天能早些過去,可到了飯桌上,話題繞來繞去還是逃不開她。
“顧政那個合作我給推了。”
溫宿安沒什麼反應,依舊扒拉著碗裡的飯。
溫之平看了她一眼,繼續說:“我當初就不怎麼看好他,果不其然,現在鬨成這個樣子,本來還以為你們在一起五年也應該穩了,我也嘗試著慢慢接受他,結果呢,還敢給我女兒戴綠帽子!”
說著說著溫之平就激動起來,到最後還氣憤地拍了下桌子,老太太被嚇了一跳,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溫之平收了收情緒,但是該說的話一句沒停。
“我老朋友的兒子跟你年紀差不多,在國企上班,收入穩定也有房有車,在家這幾天你可以去和他認識認識。”
溫宿安這才有了反應,頭也沒抬,“不去。”
溫之平擰眉,“我這是為你好,人家小夥子人很好的,孝順又體貼,去認識認識怎麼了,你看看你自己找對象找成了什麼樣子,還為了他不回家,我看著你這樣子就來氣。”
溫宿安深吸了一口氣,啪的一下放下碗筷,飯桌上的人全部抬起頭來。
“顧政出軌算我自己遇人不淑,但是你就敢保證世界上沒有一個壞男人嗎,還是說都和你一樣,喜歡拿著冠冕堂皇的理由背著我媽做出亂七八糟的事情!”溫宿安冷笑一聲,“我不回家的理由大家心知肚明,你沒必要拿顧政當擋箭牌,就算沒有顧政,我也不會想回這個家!”
“溫宿安!”
溫之平一下從座椅上站起來,眼睛瞪得極大,手指著溫宿安,“你就是這樣和我說話的?!”
“那你想怎樣?”
溫宿安也站了起來,有些話她不想在新年這天當著大家的麵說,溫之平不招惹她,她也可以相安無事地吃完這餐年夜飯。
溫宿安看向葛思晴,笑了笑,“你們一家過得好好的就行了,你們又不是沒女兒,有什麼優質對象留給你女兒就好了,彆跟我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的,看著真惡心。”
葛思晴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還有。”溫宿安重新看向溫之平,一字一句道:“你在罵顧政的時候自己就不心虛嗎?還是你們男人都覺得出軌不算事,外麵彩旗飄飄家裡紅旗不倒很光榮啊……”
啪的一聲響,溫之平將手中握著的筷子用力一扔,一隻長筷直接打到溫宿安的臉上。
“你乾什麼啊!”溫老太太罵了一聲,立刻站起來拍了拍桌子,“鬨夠了沒有!大過年的你們成心不想我這老婆子好過是不是,認識什麼認識,小安想找對象以她的條件還怕找不到嗎!你就這麼急著把你女兒嫁出去?!”
溫宿安仍舊是那樣站在那,隻不過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紅痕,她閉了閉眼睛,那種失控的感覺再次襲來,讓她想發瘋。
之後溫之平還罵了她什麼她已經不記得了,因為她很快跑回了房間,鎖上了門,吵鬨聲從樓下模糊地傳上來,溫宿安靠著門板坐在地上,眼前開始發黑,全身開始冒冷汗。
她累極了,如果不是失望透頂,她又怎會和溫之平鬨成現在這樣,小的時候,他們也是很幸福的。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輕輕敲響,溫老太太的聲音輕柔地傳進來:“小安,他們走了,奶奶能進來嗎?”
溫宿安回過神,從地上站起來,她覺得有些頭暈,扶了會兒牆等好了些才去開了門。
溫老太太拿著一袋冰袋站在門口,見她這樣子,老太太直接紅了眼眶。
她心疼地將冰袋敷在溫宿安臉上,沒說話,可手在發抖。
溫宿安低著頭,和她道歉:“對不起奶奶,今天我又失控了,讓您過了一個不太快樂的年。”
溫老太太抱住她,拍了拍背,“彆這樣說,奶奶知道,你爸爸欠你和你媽媽的,奶奶都知道,隻是奶奶也沒辦法,我年紀大了,管不了他了,所以你看在奶奶的麵子上,再原諒你爸爸一次吧,好嗎?”
溫宿安不敢說不好,隻安靜地流著眼淚。
過了好久,溫宿安啞著嗓子開口:“奶奶,我想走了。”
老太太沉默了好半晌,然後才說:“好,在這不開心的話,就去一個能讓你開心的地方吧。”
“對不起奶奶,沒陪您過完新年。”
“哪有,這不年就要過了嘛,你能回來陪奶奶這幾天,奶奶已經很滿足了。”
溫宿安和溫老太太約定了,之後有節假日都會回來看她,隻不過不會再去溫家了,奶奶沒有異議,隻叫她照顧好自己。
溫宿安沒跟任何說,在大年初一的下午一個人拎著行李登上了返回霧城的飛機。
因為過年,許多在霧城打工的年輕人都回了老家,這會兒這座城市仿佛是一座空城,溫宿安把行李拿回了家,本想躺一會兒,卻發現一點困意都沒有,她覺得心裡頭空落落的,便出了門去。
渠小昭帶著她爸媽旅遊去了,梅粟那溫宿安也不好打擾,從前不開心了在這座城市還有人陪伴,可如今,溫宿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她不知道該找誰,也不知道該去哪。
走著走著,溫宿安踱步上了跨江大橋,她站在橋的中間段,向下望去。
江麵很平靜,倒映著午後的陽光,波光粼粼的,溫宿安站在那,忽然冒出一個令她害怕的想法。
她在想,從這麼高的橋上掉下去,會不會疼。
忽然,身後傳來聲音——
“溫宿安。”
溫宿安猛地回過神,愣了兩秒,她轉過身。
林肆仍舊是一身黑色,這麼冷的天他也仍舊穿著一件看上去不怎麼保暖的夾克衫,此刻他正懶洋洋地跨坐在機車上,摘下頭盔,見到溫宿安他笑了笑。
“還真是你,不是在淩城嗎,開了任意門過來的?”他仍舊是那種不著調的語氣和她說話,溫宿安呆呆地看著他,忽然有些想哭。
林肆看了她一會兒,似是察覺到了什麼,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淡下去,他下了車,朝她走過來。
“怎麼了?”
溫宿安躲開與他眼神對視,她穩了穩情緒,故作平靜道:“嗯,臨時回來了。”
身前的人好一會兒沒有說話,溫宿安不敢抬頭去看他有什麼表情,現在她隻想逃,想找一個人誰都發現不了她的地方躲起來。
溫宿安抬腳往旁邊邁了一小步,忽然被人拉住手腕。
“想騎車嗎?我帶你兜一圈。”
他什麼都沒問,隻是問她想不想去兜風。
溫宿安緩緩抬起眼,好半天,她才找了一個有些蹩腳的理由,“你,隻有一個頭盔,我惜命,怕你把我給摔了。”
林肆看著她,勾唇笑了下,然後轉身把那個頭盔拿了過來。
“不會讓你摔。”
他把那個有些大的頭盔罩在溫宿安頭上,調節了下大小和長度,能保證頭盔不會掉。
溫宿安的臉都被遮住,隻露出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那你呢?”
隻有一個頭盔,給了她,那他怎麼辦。
林肆隔著頭盔捧起她的臉,眉眼含笑地看著她那雙露在外麵的紅紅的眼睛,他說:“我不重要。”
江邊的小男孩扔了一枚石子進江裡,將江麵蕩漾起片片漣漪,漣漪又被風吹了吹,久久無法平靜。
“你比較重要。”
第18章 白俄羅斯Whtie Russian ……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街道兩旁的景色快速後退,溫宿安緊靠著林肆,與他一同穿梭在這個冬日的午後。
林肆把頭盔給了溫宿安, 自己則戴了頂黑色鴨舌帽, 風鼓吹吹起他的衣擺, 寒氣從縫隙中鑽進,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冷,因為被溫宿安貼著的後背正傳來一股股熱意,燥熱得他不禁出汗。
車停在紅燈前, 林肆邁下一條腿支在地麵上, 回頭問溫宿安:“冷麼?”
溫宿安的手往衣袖裡縮了縮,“不冷。”
林肆垂眸, 看見了那半截還露在外麵的手,他想也沒想就握住, 溫宿安愣住, 來不及抽回手。
“手都凍成冰塊了還不冷。”林肆自然地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溫宿安的手,放在手心暖了暖。
綠燈來得很快, 林肆把溫宿安的手塞進自己的衣服裡,“放裡麵暖暖。”
話說完, 車就快速開了出去, 溫宿安趕緊抱住林肆的腰,不知是不是錯覺, 她感覺林肆好像笑了一聲。
林肆載著她, 就像那一晚那樣, 沿江從西到東,又從南到北跨過橋,到了空曠的地方, 林肆會加快速度,溫宿安的心怦怦直跳,也本能地抱緊了林肆。
兜完一小圈時間已經到了傍晚,林肆問溫宿安想吃什麼,溫宿安四處看了看,指了指旁邊的一家24小時便利店。
林肆挑了下眉,沒說什麼,帶著溫宿安進了便利店。
溫宿安其實不是很餓,沒什麼特彆想吃的,最後隻點了些關東煮,林肆從後麵貨架走上來,手上拿了兩瓶果汁。
“喝嗎?”林肆晃晃手裡的果汁。
溫宿安看了眼,撅了下嘴,“我想喝酒。”
林肆眉梢微動,語調懶懶帶著調笑,“這還沒到晚上呢。”他俯下身雙手撐在台沿,“小酒鬼。”
溫宿安這次沒理會他的逗弄,從他的手裡抽出一瓶葡萄味的果汁,“我喝這個吧。”
林肆把東西都結了賬,跟著溫宿安坐到窗邊的位置。
溫宿安見他隻在喝著果汁,問:“你不吃嗎?”
“我不餓。”
溫宿安低頭看了看那一杯關東煮,想說她也不餓,點了這麼多真浪費。
兩人隔著大大的落地窗,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人,一條小狗掙脫了繩子從主人手裡逃離出來,歡快地往前狂奔;黃衣服的外賣小哥從隔壁餐廳匆忙跑出,一邊低頭查看訂單一邊坐上路邊的一輛小電驢,結果被旁邊藍衣服的外賣小哥拍了拍肩膀,跟他說他坐錯車了;穿著紅色棉襖的小姑娘跟在父母身後啃著烤地瓜,她的父母則牽著手在前頭談情說愛。
人生百態,皆是風景。
他們就這樣並肩坐著,溫宿安吃著關東煮,林肆喝著果汁,看著窗外的人群與風景,誰都沒說一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溫宿安打破沉默:“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
林肆的果汁喝了一半,被他放在桌上,支起一個角,手掌抵著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瓶身。
“我問了,你會說?”
溫宿安舔了舔嘴唇,卷去一點湯汁,“那你問問我,看我會不會告訴你。”
“……”
無聊,林肆心想。
不過他還是配合溫宿安,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那你答應我,不準告訴彆人。”
“嗯,不告訴彆人。”
現在的溫宿安急需找一個人傾訴,林肆和她沒有太多利益糾葛,所以她可以放心地對林肆傾訴,隻是事情太過複雜,她不知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溫宿安小時候其實有個挺幸福的家庭,家庭和睦,父母感情和諧,那時候她也很喜歡溫之平。
在她八歲那年的暑假,母親帶著她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她還記得那年夏天很熱,蟬鳴異常響亮,燕子低飛,蜻蜓伏地,當時她還抓了好幾隻蜻蜓來玩。溫宿安回到家裡,給母親看自己抓來的蜻蜓,母親還讓她彆玩,把小蜻蜓放生了。
“她說完這句話,我的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整間房子都在抖,我沒站穩,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後,我的視線中,出現了我媽驚慌失措的麵孔,她朝我跑來,在吊燈落下來之前將我抱進懷裡,緊緊地把我護在她的身下。”
“在之後的記憶就沒剩多少了,當我重新恢複意識的時候,周圍是一片漆黑,我身上很重,動都動不了,於是我就在黑暗中去摸索,然後摸到了壓在我頭頂的一張臉,我看不清那張臉,可我就感覺那是我媽。”
“我就開始叫她,一直叫,可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就學著電視劇裡的那樣,去摸她的鼻子下麵……空空的,什麼感覺都沒有。”
當時的她和母親的屍體在廢墟下待了整整兩天,當她被消防員從廢墟裡救出來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母親被砸爛的後背成為了溫宿安一生的陰影。
說到這,溫宿安望著窗外,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頭頂落下溫度,她的頭發被人輕輕揉了揉。
溫宿安淺淺地笑了一下,低頭拿了串蘿卜出來咬了一口,邊吃邊說:“那次地震裡,我媽,我外婆,外公,還有舅舅舅媽,全死了,全家隻活下來我一個。我被部隊的士兵安排在帳篷裡,有個姐姐一直陪著我,等著我爸來接我,可是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了,我爸過了將近一個星期才來,姐姐安慰我說,大概是因為地震,道路被阻斷了,所以爸爸不能及時過來,我信了。”
“從那次地震之後,我患上了那個叫什麼創傷什麼症的,英文是ptsd,好像是這個。我很怕一個人待著,我爸又忙,所以他把我送去了我奶奶那裡,我就在奶奶家待了有一年多。後來有一天,我爸突然帶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來奶奶家接我,說這是我新媽媽,哦,他還抱著一個小孩,說那是我妹妹。”
溫宿安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語氣淡漠地仿佛不是在講她的故事,可林肆看向她的眼睛,卻覺得她雙眸內的神色如這寒冬的氣溫一樣冰冷。
“我當時很不能理解,我媽才死一年,他怎麼那麼快就找一個新的人來替代我媽了,但是事情已成定局,我沒辦法改變,那時候我還試著去理解他,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著想,也慢慢地接受了我的繼母和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後來,也就是四年前,偶然間我發現了我妹的出生證明……”
溫宿安停住話語,咬了下唇,林肆轉過頭去,看見她呼吸起伏,雖是極力克製,卻難掩痛苦。
她重重地歎了口氣,低下頭,“那個日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忘,她的出生日期,和我媽死的那天,是同一天。原來我一個人守著我媽的屍體等他的時候,他在另一個城市迎接另一個新的生命,這多可笑啊。”
“好了。”
林肆伸過手去,剛好接住落下來的一顆碩大的淚水,他幫她擦了擦濕潤的下眼瞼,收了幾分散漫換作認真,“我知道了,可以不用說了。”
溫宿安想,這不就意味著,在母親死之前他在外麵就有了彆的女人了嗎。
那時她去問溫之平,他告訴她,他們其實早就沒有了感情,本是準備等她大一點就去離婚的。可是人都死了,話都被他說去了,溫宿安不相信,明明在回老家的前一天,他們還帶著她去了遊樂園,他們一點都不是要離婚的樣子,所以她覺得溫之平一定是在騙她。
她一直認為他父母的愛情是這世上最美好的愛情,即便溫之平後來再娶了,他也會每年都去祭奠母親,書房裡也一直有一塊地方放著母親的東西,溫宿安便覺得他娶葛思晴是有苦衷的,可結果她才發現,狗屁的深情,明明就是愧疚。
當時溫宿安也不是一定要留在霧城的,畢業的時候她和顧政都說好以後會回淩城,結果就是因為這件事,溫宿安跟溫之平大吵一架,指著葛思晴母女讓溫之平二選一,溫之平當然不會拋棄他們,所以溫宿安選擇了離開這個家,讓顧政帶她安居在霧城。
其實她的做法在有些人看來很幼稚,甚至會有人覺得她不懂事,但是母親她的底線,這是她一輩子都不能原諒的事情。
林肆這輩子就沒見過幾個女生在他麵前哭,他也不會哄人,最多就是遞張紙巾,沒什麼感情地說一句彆哭了。
溫宿安在他麵前永遠都是堅強冷靜的模樣,哪怕是和顧政分手也沒見她流過一滴淚,久而久之,林肆都覺得溫宿安是堅不可摧的。
所以忽然看見她這個樣子,他實在做不到冷漠,心裡不好受,麵對這樣的場麵第一次感覺到手足無措,想哄,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後悔了,一開始就不應該讓溫宿安說的,說了還惹得她哭。
溫宿安低著頭,雖是落了淚也仍舊安靜,連哭都沒有一點聲音,林肆感覺身體裡某個地方像被針紮了一下。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去,碰了碰溫宿安的眼睛。
溫宿安沒躲,隻是睫毛顫了顫,然後忽然將臉埋進了林肆的手心,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掌心一直流到手指,最後在指尖落下,墜落在地麵上。
隨著年紀的增長,溫宿安也越來越能隱藏自己的情緒,像這樣外露地表達自己情緒的時候還是在好幾年前。
她也不知道,她今天為什麼會在林肆麵前這樣,隻是當她恰好需要情緒宣泄的時候,身邊出現的人是林肆,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會不會惹他厭煩,但此時此刻,她確實很需要他。
“林肆。”
“嗯?”
“幫我保密啊。”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好。”
第19章 藍色火焰Blue Blazaer 這……
“那個, 請問需要幫助嗎?”
便利店的店員聽到這邊的動靜過來詢問,林肆便向她要了幾張紙巾。
溫宿安從林肆懷裡抬起頭,素淨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珠, 兩隻眼睛都已經哭腫了, 林肆用紙巾給她擦了擦眼淚, 又準備給她擦鼻涕,溫宿安趕緊接過了紙巾自己解決。
“抱歉。”溫宿安挺不好意思的,占用林肆一下午的時間,就讓他陪著自己在這哭。
林肆倒無所謂, “第一次看你這樣, 還挺新奇的。”
溫宿安擦乾眼淚,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怎麼,想看我笑話。”
林肆抬手, 不太溫柔地揉了把她的頭發, 下巴點了點那杯關東煮,“還吃嗎?”
“吃不掉了。”她是真的點多了。
林肆拿過溫宿安的關東煮, 自然地為她處理剩下的東西,溫宿安看著, 莫名其妙覺得有些臉熱。
溫宿安是個慢熱的人, 和不熟的人在一起她基本沒什麼話,所以常被人覺得她性格高冷, 但是熟悉了之後她還是挺能叨叨的。
“以後我就偷偷回去看我奶奶, 再也不回家了, 真的煩,他還想給我相親介紹對象,真的是閒得慌……”
溫宿安說了半天, 林肆就一直安靜地吃著關東煮,未發表任何意見及想法,溫宿安的手肘碰了碰林肆的,“喂,你就沒什麼想勸我的?”
她家裡的事情,隻有顧政和渠小昭知道,每次她和他們講起這些事情,他們就會勸她,說溫之平可能真的有苦衷,說都是一家人沒必要搞得關係那麼僵,還說沒事的沒事的事情都會過去的。
說的好聽,事情要是那麼容易過去,她至於和家裡鬨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所以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感同身受。
“為什麼要勸你?”林肆問。
“還記得我身上的那個紋身吧,意思是‘為自己而活’,溫宿安,我不是跟你說過要活得稍微自私一點麼,做你想做的,開心的,就好了,那些令你特彆痛苦的人和事情,我沒資格勸你原諒他們。”
溫宿安有些意外林肆會和她說這樣的話,“可是,彆人都勸我,說他至少是我父親,血緣關係是最難割斷的一種關係。”
聞言,林肆似想到了什麼,沒什麼感情地勾了下唇角,“隻要你自己不在意,沒什麼關係是割不斷的。”
溫宿安抬頭看向林肆,她隱約覺得,林肆應該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認識這麼久她還真沒有從林肆口中聽說過他的家人,而他的生活裡除了梁幸羅子輝那幾個朋友,就再沒有其他人了。
溫宿安有些好奇,想問,但最後還是把好奇咽進了肚子。
就和她一樣,林肆要是想說也會主動說的吧。
林肆吃完最後一串魚丸,溫宿安忽然拉住他衣袖,“湯給我留點。”
“這湯裡都是味精。”
“好喝就行。”
“……”
溫宿安兩手捧著紙杯,一小口一小口喝著溫熱的湯,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啊~”溫宿安舒服地長歎一口氣,她往旁邊瞥了一眼,視線頓住,“你看我乾嘛?”
林肆該不會也想喝吧,她都喝完了,想喝他乾嘛不早說。
林肆側靠著桌子,就這樣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溫宿安,也不說話,看得溫宿安都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上了東西。
好半晌,林肆終於直起身,拿過溫宿安手裡的空紙杯丟進垃圾桶。
“他真沒眼光。”
因為林肆背過了身去,所以溫宿安沒聽清,她蹙眉,“什麼?”
“沒什麼。”林肆拿起桌上的帽子,站起身輕輕拍了拍溫宿安的頭頂,“說你好養活。”
太陽開始下山,天邊的雲被染成一片橙紅色,像翻滾的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林肆推開便利店的門,門鈴輕響,他先走出去,迎麵的風吹起他的衣角。
夕陽下,林肆站在路邊,長身而立,他一隻手夾著一根煙,另一隻手拿著手機發語音,落日的餘暉給他描繪出一圈金色的輪廓。
溫宿安以前沒怎麼注意過,現在仔細一看,她發現林肆還挺高的,她自己一米七二的個子,林肆都還比她高出了半個頭多,而且寬肩窄腰大長腿的,林肆要是不做紋身師,說不定還可以去做模特。
背對著她的人忽然轉過身,溫宿安舉在半空中比劃兩人身高差的手都還沒來得及放下,她嚇了一跳,趕忙撩了下頭發,掩飾過去。
好在林肆好像沒怎麼在意,他問溫宿安:“想騎車嗎?”
溫宿安指了指自己,“我嗎?”她搖了搖頭,“你那車太大,我把不住。”
“不是騎我的。”林肆看了下微信群裡的消息,“我朋友的俱樂部晚上要搞一個小型的摩托車比賽,他那裡車多,可以給你找一輛玩玩,順便去看看比賽,去麼?”
在林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溫宿安感覺自己的毛孔都張開了,體內的熱血漸漸上湧,她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許多從前肆意狂歡的畫麵,那是她瘋狂的過去,本以為以後都不會再有機會觸碰,可是……
“我現在都不太會騎了。”被顧政禁止了玩摩托車後,她就再也沒碰過這項運動,時間久了她的性格也變了,從以前的張揚變成了現在的穩重成熟,她不確定,自己還適不適合再碰。
“我教你唄。”
林肆咬著煙,拎著頭盔走過來,幫溫宿安戴上,然後調試大小。
“不用怕,大膽去做。”
——
轟——
黑夜上空滑過一陣陣轟鳴聲,燈火通明的摩托車賽道上一輛輛車你追我趕,極速飛馳。
林肆帶著溫宿安過來的時候場上已經有人在玩了,俱樂部的老板衝過來和林肆擁抱。
“阿肆你他媽多久沒來了!”
“這不來了嘛。”
柳盛看到林肆身旁的溫宿安,“阿肆,這誰啊,不介紹下?”
林肆身邊八百年沒有姑娘了,俱樂部的人一個個眼睛都直了,紛紛圍了過來,林肆拉過溫宿安護在自己身後,故作嚴肅,“嘖,彆把人嚇到了。”
“喲喲喲這就護上了。”
“溫宿安。”林肆介紹溫宿安的名字,他回過頭看了眼溫宿安,然後說:“我朋友。”
“朋友啊?”
“哦,懂,朋友。”
“朋友朋友。”
周圍都是陌生人的調侃,溫宿安有些招架不住,好在有林肆護著她,後麵也沒人再敢逗他們。
柳盛的俱樂部裡裝備齊全,車輛也多,林肆帶溫宿安去換了身專業的賽車服,又給她挑了輛適合女生開的車。
溫宿安個子高,身材好,那一套賽車服穿她身上簡直就像製服誘惑,柳盛情不自禁多看了幾眼,就被林肆賞了個後腦勺巴掌。
“你的人你的人,我不看。”柳盛沒見林肆這麼小氣的人,他問:“你今晚不玩?”
林肆說:“我就帶她來體驗體驗。”
柳盛挑了下眉,湊近問道:“在追?”
林肆勾了下唇,“你猜?”
柳盛還想繼續問,就看見溫宿安朝他們走過來。
“你能先帶我走一圈不,我好久沒碰摩托了,都不怎麼會了。”溫宿安對林肆說。
“行啊。”
柳盛還憋著一肚子的八卦問題想問林肆,可林肆看都沒看他一眼,丟下他帶妹子去玩車了,果然,男人啊,重色輕友的東西。
——
林肆和溫宿安講了下油門和刹車兩個重要的位置,又提醒了一些基礎要領,溫宿安有過經驗,所以很快就掌握了,林肆便騎著自己的車,帶著溫宿安在沒有人的賽道上一圈圈地走,好讓她找到手感。
“會壓彎嗎?”林肆降低了速度,和溫宿安並行。
隔著頭盔護目鏡,溫宿安與他對視一眼,林肆還沒讀出溫宿安眼中的意思,就見溫宿安忽然加了速度。
穿著紅白賽車服的女人俯身壓低緊貼車身,她在直道加快速度,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彎道,在即將轉彎的那一瞬間,她的眼中閃過一道明亮的光,緊接著她向左壓低,車身立刻朝一側傾斜,然後抬起左腿,有著賽車服保護的左膝與地麵貼近擦過,輪胎底下擦起一串火花。
林肆看呆了一瞬。
賽道旁的圍觀的人群裡已經有人吹起了口哨。
溫宿安下來後,就對上了林肆意味深長的目光,林肆扯了扯嘴角,有點氣,“都會壓彎了還說不會騎?溫宿安,你不會是扮豬吃老虎吧?”
溫宿安摘下頭盔,理了理頭發,“我剛開始是真不會,後來不是恢複手感了麼。”
她說的實話,她真沒在凡爾賽。
兩人說著話,柳盛又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和溫宿安說等會兒有女子組的娛樂賽,問她想不想去玩玩。
“我就算了吧,我肯定不行的。”雖然恢複了手感,但是溫宿安知道真要上場比賽她的能力還是不夠的。
“可以可以,你剛剛騎的時候我都看到了,騎得很好的啊,我跟你說她們幾個也是剛學沒多久的,也沒有那麼厲害,剛好今天來的女生多,所以臨時加了女子組的娛樂賽,就隨便玩玩。”
溫宿安拿不準主意,朝林肆看去。
林肆雙手環胸,也正低眸看她。
片刻後,林肆笑了起來,他像逗寵物似的摸了摸溫宿安的頭,“去吧,彆給你師傅我丟臉。”
——
站到賽道起點時,溫宿安仿佛穿越回了大一那一年,那年她剛接觸摩托車,花了一個月的生活費買了輛重機車,後來又慢慢開始學賽車,花了更多的錢買了輛專業賽車用的摩托,大一下學期,她參加了學校裡舉辦的摩托車比賽,當時得了個第三名。
第二年,她便拿下了校內第一,然後她又去參加了區裡的比賽,那種不怕摔甚至是不怕死的橫衝直撞性格讓她脫穎而出,拿下了女子組的第一。
隻不過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也因為顧政的阻攔,溫宿安沒再繼續玩下去,所以摩托車便成為了她的回憶中的遺憾。
裁判說了準備口令,溫宿安收回思緒,俯下身,這一刻她聽到了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她抬起眼,在人群中搜尋林肆的身影,好神奇的是,那麼多人,她居然一眼就看到了林肆。
林肆倚著場邊的圍欄,與她遙遙相望,林肆大概是和她微笑了一下,也可能沒笑,但僅僅是對視的這一眼,溫宿安緊張的心就平靜了下來。
下一秒,比賽正式開始。
馳騁在賽道上的這一刻,溫宿安感受著包裹著自己的風,感受著速度帶來的刺激,體會著那種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年少時張揚無比又恣意灑脫的她跨越時間長河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體裡,她仿佛聽見了當年自己在追風賽跑時情不自禁發出的尖叫聲。
許多許多的畫麵和眼前的場景相重合,溫宿安體內的另一個自己被喚醒,她控製不住地加快速度,在每一個轉彎時又漂亮地壓下車身急速壓彎,場邊是排山倒海般的歡呼尖叫,林肆位於其中,視線緊緊跟隨賽場上的那抹倩影,心跳一下下加快。
……
溫宿安第一個衝線抵達終點,她摘下頭盔,耳邊的尖叫聲更響了。
有人來和她說話,大部分都是在祝賀她,誇她開得不錯,但是溫宿安都沒怎麼聽清楚,她現在覺得腦子懵懵的,連呼吸都還沒平複下來。
溫宿安散下盤好的頭發,轉身在人群中尋找一個人,林肆從圍欄邊的門內走出來,場中明亮的大燈晃了下溫宿安的眼,她抬手遮了遮,再睜開眼時眼前漸漸放大出一輪光圈。
而林肆,就從那光圈中朝她走來。
他們對視一眼,默契地想到了同一件事,林肆朝她張開雙臂,溫宿安放下頭盔跑向他。
林肆在人聲鼎沸中俯下身將朝他撲來的溫宿安攔腰抱起,跟演偶像劇似的,他腦子一熱,還抱著溫宿安轉了一圈。
溫宿安抱著他的脖子低下頭,她的眼睛亮亮的,裡麵有著抑製不住的興奮,“林肆,我贏了。”
林肆仰頭注視著她,看見她在笑,又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
他忽然覺得,這個氛圍很適合接吻。
第20章 紐約酸酒New York Sour ……
按理說到了林肆這個年紀應該很少會再有心動了, 那種怦然一下的感覺還是高中時看到校花才有過,而隨著年歲增長,有時候大多隻是一時興趣, 而非真正的動心。
在溫宿安披散著長發穿著一身賽車服朝他跑來時, 林肆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 讓他亂了思緒與呼吸,當下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吻她。
林肆仰望著溫宿安,稍抬起下巴, 柔軟的唇瓣近在咫尺, 他微闔上眼睛……
“臥槽牛啊!”
柳盛從同一個小門出來,看也沒看直接衝上去拍了林肆後背一把, 林肆一個踉蹌,下意識抱穩懷中的人, 將溫宿安穩穩放落地, 然後轉過頭去,給了柳盛一個極為不爽的眼神。
不知道打擾了彆人好事的柳盛絲毫沒有察覺到林肆的不悅, 來了之後把溫宿安一頓亂誇,嚷嚷著叫溫宿安加入他們的俱樂部, 晚上還要一塊出去聚餐。
林肆煩躁地一把薅過柳盛, 讓他哪涼快哪呆著去。
一直到出了俱樂部,溫宿安還有些不放心, “我們就這樣走了真的可以嗎, 你不用跟他們聚一聚?”
林肆一直沉默地走在前麵, 忽然,他停下腳步,溫宿安也跟著停下。
“你們不是好久沒見唔——”
林肆轉過身來, 準確地捏住溫宿安的下巴,彎腰吻了下去。
溫宿安一愣,雖有些意外,但她還是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林肆的這個吻有些霸道和急切,比起第一次在床上的那個吻這一次簡直就像是在咬人,沒有任何前奏,他直接單刀直入攻城略地,攪得溫宿安舌根發麻,不舒服地悶哼了一聲。
聽見她的聲音,林肆停下了動作,他睜開眼,看見溫宿安眉頭緊皺著,一臉的不高興。
“弄疼你了?”殪崋
溫宿安湊過去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嘴巴,不滿意道:“你還知道弄疼我了,搞什麼啊,你才是屬狗的吧。”
林肆曲指擦乾淨她唇角的水漬,接著雙手捧住她的臉,印下了一個溫柔的淺吻,他貼著她的唇,“抱歉,沒忍住,剛才就想這麼親你了。”
他們兩人早已全壘打多次,誇張點講彼此身上有幾顆痣都知道,像接吻這樣的事情他們做過不少,但每次都是作為進入正題前的前奏,調/情用的,所以在林肆用那低啞的聲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溫宿安就知道接下來要乾什麼了。
果然,下一秒林肆直接說:“晚上去我那,好不好?”
溫宿安沒理由拒絕,距離上一次做也有大半個月了,夫妻都有久彆勝新婚,他們這也算是久旱逢甘霖,一個接吻彼此就心照不宣了。
進了門,林肆攬著溫宿安的腰將她抵在門後接吻,細密的呼吸聲密布在逼仄的進門入口處,溫宿安勾著林肆的脖子,意亂情迷之中還不忘問:“就你一個人在家嗎,梁幸呢?”
“他回家過年了。”
說完,林肆抱著溫宿安上了二樓。林肆的房間在二樓左側,麵積稍大一些,屋內擺了張一米五的床,一個衣櫃一張桌子,其他的七七八八都是些畫板和紋身工具,一間臥室一眼看得到底,毫無設計感。
“要洗澡嗎?”林肆問。
溫宿安玩了一晚上的賽車,早就出了一身的汗,她對自己有一點潔癖,所以肯定是要洗澡的。
林肆這隻有一個衛生間,裡麵空間也小,根本容納不了兩個人發揮,於是林肆讓她先洗。
溫宿安洗澡乾脆利索,十幾分鐘就衝了一個澡出來,身上套了件從林肆衣櫃裡拿的寬大的衛衣,兩截細白的長腿明晃晃地從人眼皮子底下溜過,林肆順手就摸了一把。
眼看著還有向上的趨勢,溫宿安一把拍掉鹹豬手,催他去洗澡。
浴室的水聲再度響起,溫宿安趴在林肆的那張床上無聊地玩著手機,過了會兒渠小昭發來條消息,溫宿安點開一看,是渠小昭的自拍。
【W.】:乾嘛?
【渠小昭】:這張拍的像我嗎?
【W.】:像啊。
【渠小昭】:我就說像!結果我媽說我拍成個鬼一樣,她到底有沒有審美!
【W.】:長輩審美,你要學著理解。
溫宿安和渠小昭聊著天,渾然忘記了時間,以至於浴室的水停了她都沒聽見。
林肆擦著頭發走進房間,一眼就看見了趴在他的床上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聊天,兩條腿還翹著一抬一抬的,衛衣直接滑到了腿根的位置,若隱若現。
肩膀處忽然感受到一滴冰涼,溫宿安還沒來得及反應,屬於男人的清冽氣息從身後壓下來,並且帶著和她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味。
“在跟誰聊天呢,這麼開心。”林肆的唇瓣滑過溫宿安的耳垂,然後在她的脖頸處流連,帶著絲絲酥麻,而那不安分的手也悄悄地從某個角度探進去,惹得溫宿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溫宿安招架不住,往旁邊躲,“是昭昭。”
“彆聊了,該乾正事了。”
溫宿安隻得說好,趕緊給渠小昭回複過去,說自己有事,等會兒聊。可對麵渠小昭還講在興頭上,哪那麼容易放過溫宿安。
【渠小昭】:去乾嘛!
【渠小昭】:這就拋棄姐妹了?!
溫宿安還要繼續回複,林肆卻直接拿過她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幾下,然後隨手扔在了枕頭邊。
溫宿安被林肆摟腰翻過身時掃了眼,那聊天框裡隻留下了兩個字,直白而露骨,是林肆一貫會說的流氓話。
——
大概是老房子,平時快步走幾步就會咯吱咯吱響個不停,溫宿安也不明白林肆為什麼不把店裡重新裝修一下,每天聽著這聲音不心煩嗎,反正她是煩的不行,影響人注意力的集中。
屋外寒氣逼人,小房間內卻異常溫暖,窗戶玻璃上聚集了水汽,最後彙集成水珠隨著重力往下流,不知過了多久,窗戶被打開了一半,屋外的冷風吹進來,降低了室內的溫度。
溫宿安縮在林肆的被子裡,癱軟成一灘泥,又累又餓,肚子很合時宜地叫了聲,她隔著被子不怎麼客氣地踹了腳林肆,“我餓了。”
林肆一把抓住她的腳踝,捏了捏,“那出去吃夜宵。”
說完還撓了撓她的腳心。
溫宿安連忙往回縮,嗔他:“癢的呀。”
林肆低笑了幾聲,叫她起床穿衣服。
從下午到達霧城到現在溫宿安隻吃了一點關東煮,不餓才怪,但是她很好奇林肆吃的比她還少,怎麼這麼有力氣。
林肆穿好衣服先下了樓,溫宿安一邊穿一邊摸出手機看消息,果不其然,渠小昭的信息已經刷了滿屏。
【渠小昭】:???
【渠小昭】:幾個意思?
【渠小昭】:真的啊?
【渠小昭】:臥槽姐妹你牛逼啊!這次是跟誰啊?
【渠小昭】:你在淩城都找到炮/友了?
【渠小昭】:靠,這都一個多小時了,姐妹你的新炮/友可以啊
【渠小昭】:你們真持久
溫宿安哭笑不得,才一會兒功夫渠小昭的思維就飛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W.】:我回霧城了
【渠小昭】:?你怎麼突然回去了
【W.】:跟我爸合不來
【渠小昭】:好吧
【渠小昭】:所以是跟林肆?
溫宿安回了個嗯,後麵跟了個暈的表情。
【渠小昭】:都做到暈了?
【W.】:差不多吧
【渠小昭】:艸,搞的我都想找人打/一/炮了
【W.】:你爸媽還在呢,悠著點啊
【渠小昭】:他們都睡了,我可以去夜店找鴨
溫宿安樂不可支,笑得手抖,給她回複過去:那你去吧,祝你□□。
“溫宿安,好了沒?”
林肆的聲音在樓梯口響起,溫宿安趕緊套上外套下了樓。
正值過年期間,周邊營業的飯店本就少,再加上現在這個接近淩晨的時間點,他們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一家正在營業的燒烤店。
店裡開著暖氣,進門後林肆脫了外套,把菜單遞給溫宿安,溫宿安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這會兒簡直有要把整個菜單點一遍的架勢,最後還是林肆理智地控製了數量。
點完菜,林肆又跟老板要了幾瓶啤酒,溫宿安白天就嚷著想喝酒,這回終於如願以償。
包裹著孜然和辣椒粉的烤串端了上來,溫宿安把長發紮起,左手一根烤串右手一杯啤酒,素著個臉,完全沒有從前精致的女神樣。
不過林肆倒挺喜歡她這真實的一麵,這種狀態的溫宿安讓他更加滿意。
在他們斜對角的位置坐著一男一女,溫宿安的視角正好能看見他們,她邊喝酒邊觀察著那對男女,片刻後她笑了聲。
林肆抬起頭,問她怎麼了。
溫宿安示意他轉頭,然後小聲說:“那邊那對,一看就是高中生情侶。”
林肆轉過頭,看到了溫宿安所說的那對情侶,大冬天的兩人都裹得很嚴實,女生緊貼著男生坐著,低頭咬過男生遞過來的烤土豆,從外表上看,這對情侶的年紀是不大。
“你怎麼知道是高中生?”沒穿校服,溫宿安是怎麼看出來的。
溫宿安挑了挑眉,經驗老道地說:“這不一看就看出來了,高中生談戀愛,都純的不行,剛才那男生要親那女孩,然後那女孩躲過了,臉都紅了一片,簡直跟我高中談戀愛的狀態一模一樣。”
林肆眯了下眼,笑:“你早戀啊。”
“現在誰不早戀。”溫宿安問,“你沒早戀過?”
林肆抿了口酒,不想作答。
“裝純。”溫宿安說他。
和林肆待了一天,溫宿安這會兒也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和他說起自己早戀時候的事情,說那時候她談戀愛被她爸發現,氣得她爸把她關在家裡好幾天不準出門,結果她直接從二樓臥室的窗戶跳了下去,崴著腳都要和小男朋友看電影去。
說這些過往的時候,林肆偶爾會搭兩句腔,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安靜地喝著酒,溫宿安喋喋不休,那邊林肆已經喝完了兩瓶啤酒。
“……現在再回想起來,學生時期的戀愛真的挺單純美好的。”溫宿安托腮感歎,順便懷念了一波自己的初戀。
酒杯再次被倒滿,林肆倚靠在木椅上,注視著溫宿安一口接著一口喝酒,許是喝得多了,林肆的眼神也逐漸迷離,看著溫宿安時眼底也漸漸染上不可言說的欲/望。
在被林肆直勾勾地盯了十幾分鐘後,溫宿安終於忍不住,“你老看我乾嘛?”
林肆放下酒杯,指尖勾著杯口輕輕一轉,他提了下嘴角,笑得有些痞,“看你好看啊。”
“土。”
“什麼?”
溫宿安說:“這句話好土。”
美女的煩惱大概就是聽見彆人誇自己好看時已經波瀾不驚,甚至覺得無趣。
“可我是真的覺得你好看。”
林肆身體微向前傾,雙肘搭在桌麵上,這個距離讓他不自覺偏頭,性感慵懶的目光從他帶著笑意的眼中跳出來,落在她的臉上,他的視線像是一架掃描器,將溫宿安從頭掃到腳,終於令她受不了,躲開了他的眼睛。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而斜對角那桌的高中生情侶終於親上了嘴。
溫宿安也不好直勾勾盯著人家看,視線左瞟右瞟,最終還是落回林肆眼裡。
也不是沒和人近距離對視過,溫宿安這會兒竟有些控製不住心跳,覺得林肆喝完酒後看她的樣子好他媽性感。
腦袋一抽,她冒出一句調侃,“你這眼神看得好像你在跟我談戀愛似的。”
林肆彎唇,“也不是不可以。”
溫宿安一愣。
林肆也是個情場高手,調/情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她能說出曖昧的話林肆也能給她推回來,並且還十分令人遐想,所以每次和林肆對話的時候,溫宿安總得思考思考,免得自己落了下風。
但這句話,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回。
沉默片刻,溫宿安先移開視線,右手握拳擋著嘴,輕輕打了個酒嗝。
她拿上一旁的外套,站起身,“吃飽了,走吧。”
林肆隨著溫宿安的起身抬眸,目光緊鎖,他盯著她的背影喝完剩下的酒,最後無聲地勾了下唇。
——
林肆本還想讓溫宿安回自己那,但溫宿安說她的行李還在家裡,林肆那都沒衣服穿,也沒洗漱用品。
本就是解決生理需求的,解決完了也沒必要一定要留宿,所以林肆沒堅持,送溫宿安回了家,隻不過到了她家樓下,林肆又說要送上去,理由是大晚上的,萬一樓道裡也有壞人怎麼辦。
溫宿安隨便他,讓他跟著自己上了樓,結果她前腳剛開了門,林肆後腳就鑽了進去,一進門就往客廳的沙發上躺,明明隻來過一次,卻熟練得可怕。
“我看你才是壞人吧。”溫宿安踢了踢林肆的腿,“起來,要睡回家睡。”
林肆快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縮在那小小的沙發裡,看著可憐,他又抬手遮住眼,聲音虛弱:“我喝醉了。”
溫宿安笑了,剛才回來還走的筆直,這麼一會兒居然就醉了,溫宿安不吃他這一套,走過去想要把林肆拉起來。
“我真的累了,一晚上都是我在出力,體力消耗太大。”林肆十分不要臉,“你家又沒彆的男人,讓我躺會兒,彆鬨。”
溫宿安無可奈何,反身關上了門,然後就這樣站在門邊看著這人裝醉了一會兒。
忽然,溫宿安笑了起來。
腦子裡冒出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溫宿安來了點惡趣味,又想逗逗這個故意耍賴的臭男人。
她走過去在沙發旁蹲下,“林肆。”
“嗯?”
“你是不是想我了?”
林肆睜開眼。
溫宿安眨眨眼,有著從前沒見過的俏皮模樣,“不然怎麼今天一整天都這麼黏我。”
說完這句話,林肆果然看了過來。
慵懶迷離的眼神中閃過一瞬間的清明,他忽然不按套路出牌,反倒認真了起來。
“溫宿安,你又不跟我談戀愛,彆總說這種話撩我。”
細細一聽,竟還有絲委屈。
第21章 帕洛瑪Paloma “溫溫”
溫宿安躺在床上抱著被子, 眼睛瞪得大大地盯著天花板,毫無睡意。
想到客廳還有個留宿的男人,她怎麼都睡不著覺, 心裡糾結要不要把林肆叫進來睡, 但是進來之後還要來一發嗎?可是她真的好累了。
不叫進來嘛, 睡那麼小的沙發又太委屈他了,而且還顯得她矯情。
唉。
溫宿安在床上翻了個身,與此同時,客廳內傳來一聲重響, 像是什麼東西掉地上了, 溫宿安連忙起床。
客廳的大燈打開,溫宿安看見林肆曲著腿坐在地上, 一隻手還在揉肩,因為忽然開了燈, 所以他眯著眼睛看過來, 這一眼盛滿了委屈,把溫宿安看得都有些內疚了。
“你沒事吧?”
林肆個子高, 在沙發上一翻身就能摔下來,他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撿起來, 不鹹不淡地說了句:“摔不死。”
“……”
溫宿安撓頭。
半晌, 她終於說:“那你要不進來睡吧。”
林肆抬起眼。
溫宿安立刻:“我床是一米八的,肯定不會讓你掉下去!”
聽到這句話, 林肆的冷臉肉眼可見地變化, 他挑了挑眉,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行吧。”
說完,他熟門熟路地進了溫宿安的臥室。
溫宿安:“……”
她怎麼覺得她被演了。
——
說實話, 兩人雖有過肌膚之親,但是像這樣一起躺在床上睡覺的情況還是少之又少,偶爾的幾次也是歡愉之後實在是困了,就地睡一塊了。
可今天……
溫宿安清了清嗓子,在黑暗中開口:“那個,咱倆今晚就是單純的睡覺,頭挨著枕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那種,今天的份額已經用完了。”
“想什麼呢。”林肆輕笑,“我餓著肚子出力了一晚上,就算你想要,我也沒精力了。”
“除非你自己動。”
溫宿安自動忽略了他最後一句話,放下心來。
兩人第一次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一米八的大床讓被他們睡的中間都還能躺下一個人,溫宿安也不敢亂動,就怕不小心把林肆給撩撥了,畢竟男人要是精/蟲上腦,可是不管自己有沒有精力的。
“睡不著?”林肆忽然開口。
溫宿安睜開眼,“你不是也沒睡著。”
林肆動了動,抬起一隻手枕在腦後,痞裡痞氣的,“我想收回前麵的話,我好像忽然有精力了。”
“……”溫宿安拒絕,“不要了!我腰上被你掐的印子還沒消呢!”
林肆朗聲笑了起來,作勢就要去摸溫宿安的腰,結果手背上就挨了一巴掌。
“嘶,溫宿安你真的很暴力。”
“嗯,我還能踹你褲/襠你要不要試試。”
“那苦的可是你。”
“……”
溫宿安實在是累了,不想在這種有顏色的話題上繼續和林肆拉扯。回想起這幾天的日子,她過得實在不算愉快,有一度她甚至覺得活著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說實話,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能讓她牽掛的人或事了。
迷茫之際,林肆卻從天而降,沒問她任何問題,就帶著她去飆車去釋放自我,陪她吃都是味精的關東煮和辣到飆淚的烤串,然後還要聽她絮絮叨叨邊哭邊罵她爸。
溫宿安短暫地心情好了一些,而這一天也成為這段時間以來最美好的一天。
“林肆,謝謝你。”
“怎麼?”
溫宿安側過身,黑暗中她看不見林肆的位置,隻能通過呼吸感受他的距離。
“今天謝謝你陪我。”
林肆那邊安靜了兩三秒,然後他才說:“沒多大事,你開心了就好了。”
溫宿安心動了動。之前在客廳那個關於談戀愛的話題兩人都沒再提及,而林肆好像也隻是說了一句玩笑話,之後也沒向她索要答案。
其實他們彼此都懂,溫宿安現在要的,不是愛情。
她不要愛情,所以林肆也不向她要求這方麵的東西,她要陪伴,林肆便給,但是作為溫宿安自己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能給林肆什麼,有時候她都會怕他們的關係會漸漸變得沒有那麼純粹。
秒針滑過十二點,來到了新的一天,溫宿安放在床頭的手機準時響起,她點開微信,渠小昭的祝福第一時間送達。
那是一段語音,溫宿安點開,放到耳邊。
“安安寶貝生日快樂!祝我們家溫宿安大美女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有錢,越來越有魅力,希望溫宿安早日實現我的被富婆包養夢!”
寂靜的夜裡,即使溫宿安把手機貼在耳邊,林肆還是清楚地聽見了裡麵的內容。
“今天你生日?”
溫宿安邊回消息邊說:“嗯,過了零點了。”
林肆嘴巴張了張,“你怎麼沒跟我說?”
“跟你說?為什麼跟你說?”溫宿安反應了一會兒,突然回過神來,笑道:“不用,我不過生日的,你也彆白費力氣。”
溫宿安又問:“對了,你生日是什麼時候啊?”
“在你生日的十二天之後。”
溫宿安算了算,恍然,“你生日是情人節啊?這麼浪漫。”
林肆提了下唇角,情緒淡淡,“浪漫麼?”
溫宿安覺得在能情人節出生,還是挺浪漫的。
她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手在黑暗中拍了拍林肆,“你過生日不?”
“我也不過。”
“過吧,我可喜歡給彆人過生日了。”
林肆笑:“你不是不過生日?”
“我是不喜歡過自己的生日,彆人的我還是挺喜歡的。而且你生日剛好是情人節,我把昭昭也叫上,到時候咱們一塊過。”
林肆側過身,從黑暗陰影中出現,月色剛好落在他的眼睛裡,溫宿安便看見了他那帶著深意的笑。
“你到底是想給我生日,還是想跟我過情人節啊?”
溫宿安巧妙應答:“一起唄,你就當個大眾情人,咱們一塊給你過了。”
“切。”林肆輕哼,“沒良心。”
“我哪有……”
“溫宿安。”
“乾嘛?”
“你家人和朋友一般都叫你安安?”
林肆這話題轉移地挺快的,溫宿安還想了會兒,才說:“安安,還有小安。”
林肆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喃喃出兩個字:“溫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