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山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他走向兩個稚童,兩個小孩立馬抖了起來。
他劍眉低了低,“你們怕什麼?”
他說話時臉是黑的,聲音從丹田經由胸腔發出,低沉如鐘,聽在兩個小孩耳朵裡那就是挨打的前奏,一個甚至癟著嘴哭了出來。
管家跟轟小豬一樣趕走了他們,小孩如遇大赦,一溜煙跑了,邊跑還邊回頭,恐怕他會跟上來。
李遠山張著嘴,第一次懷疑人生——他真的這麼凶?
他的心情更差了。
遭正妻嫌棄不說,還順帶嚇哭了兩個孩子。
管家啞然,看爺的表情,似乎從不知道自己的臉有多嚴肅啊?
“爺,孩子不懂事,回頭我一定教訓他們。”
李遠山頷首,心裡想的卻是,那兩個孩子有管家教訓,他的那個呢?
“爺,外頭天冷,先進去吧。”
他抿唇,在管家耳邊說了什麼,管家笑了笑,轉身出了門。
他掀開厚厚的門簾,幾乎是一瞬間就找到了那個穿著紅衣的傻奴,他目光沉沉,喊道:“母親。”
傻奴高興地站起來,親熱地挽住他的胳膊帶他往飯桌上走,李遠山低頭看著她笑滋滋的樣子,嘴角也跟著翹了起來。
這傻丫頭,還知道自己錯了,來跟自己服軟。
院子裡寒冷,而這裡很暖和,傻奴的小手更暖和,他握住了那雙如同暖爐一般的柔荑,放在手中搓弄。
不知道是不是丫鬟給她上了擦手油的緣故,她的手好像沒有那麼乾裂了,摸起來滑滑的。
但最滑的,還是她的……
掌內一空,是傻奴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拿著筷子,急急催促,“吃飯。”
李遠山如夢初醒,垮著臉地看了母親一眼,“我回來她這麼開心,隻是因為能吃飯?”
老夫人噗嗤一聲笑了,“嗯嗯。”
李遠山端走了傻奴的飯碗,傻奴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飯沒了,喪氣地垂下了腦袋,雙手扣在一起,也不去爭,也不求他。
這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但他已然知道了如何“教訓”她。
重新獲得飯碗的傻奴埋頭苦吃,李遠山的手放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有意無意地揉捏著,談起今日朝中的安排,“母親,西南又有羌人來犯,我怕是又要出征了。”
老夫人已經習慣李遠山的離開,“什麼時候?”
“三日後。”
他的眼神落在傻奴的臉上,傻奴呆呆地,筷子停在一處,半晌沒動。
這是在擔心他?
老夫人點點頭,“還好,好歹在家過了個年,以後你不在家,傻奴陪著我也就夠了。”
李遠山眼神微微閃爍,“白蕊也在。”
提起這個名字,老夫人的臉色就不好,“你那個妾室……算了,大過年的,不提她了。”
白蕊嫁給李遠山的頭一年還會來日日請安,但她言語之中都是對李家有恩的高傲,以救命之恩裹挾老太太給她掌家權,老太太自然漸漸疏遠了她,讓她不用來請安了。
沒想到人家就真的再也不來了,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飯後,傻奴又跑去老夫人的廂房,想和老夫人一起睡覺,李遠山一把揪住她的衣領,“跟我回去。”
他牽著她的手在院子裡閒逛,此時雪已經不下了,傻奴隻低著頭看路,完全不看院子裡的雪景。
“……你來過?”
李遠山自認為將軍府的園景相當漂亮,來過的人無不感歎他的一園紅梅炙烈如火,在慘淡的冬季裡格外彆致。
“你就不熟悉熟悉這裡?”他不悅。
傻奴張著嘴,搖了搖頭。
娘說過,不能在院子裡玩,被人看到不好。
路繞了一大圈,她的腳很酸,腳尖不住抵在地上繞動。
“累了?”
她不說話。
百合心直口快,“爺,夫人的腳太小了,走久了就會疼。”
李遠山冷瞥百合一眼,將傻奴打橫抱起,“這樣還疼嗎?”
體質如此之差,在榻上恐怕捱不過他一炷香。
腳小……他昨天還沒來得及看到她的腳……
他喉嚨發緊,加快了腳步,向臥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