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以為那是眼淚,其實那是李遠山的口水。
郎中半夜趕來,聞到傻奴身上的口水味時表情相當複雜,一臉“你這男人是不是有病”的模樣,語重心長地囑咐:“就算媳婦長得漂亮,也不至於這樣吧!!!”
身體不要啦?
哪怕身體是健康的,沒事的,那也不能把人當骨頭舔個遍,這人屬狗的嗎?
李遠山疼得臉都扭曲了,好在傻奴睡過去了,看不到他現在的慘樣。
李遠山這一夜睡得十分不安,他的眉頭一直緊皺著,人仿佛還在戰場上,廝殺聲、戰鼓聲、瘮人的鞭子剌開血肉的聲音,以及戰俘悲慘的哀鳴……
這些一直在他的夢中不斷地交替。
他睜開眼時,看到灰白的房頂時還在恍惚中,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裡。
瑤水,還是瑤南?
“馬副手……”
他習慣在醒後去副手,準備一天的日程。
他的手摸向了左腿——空的。
他忽得驚出了一身冷汗,掙紮著坐起,意外看到了傻奴的睡顏。
昨夜發生的一切瞬息湧入他的腦海,他突然記起來了,他被瑤南人害了,腿斷了,又被蘇偉救了回來……
是的,他每天醒來時都要重新接受自己殘廢的事實。軍營中從不缺傷員,這些殘疾的士兵大多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忘記自己的傷,有的還會在已經失去的肢體位置上出現疼痛的幻覺。
他看向傻奴,傻奴咬著自己的大拇指,睡得香甜,或許是他太燙了,她還踢開了被子,一條腿搭在被子上。
那個位置,恰好是原本他的左腿該在的地方。
傻奴以前最喜歡這樣騎著他睡覺。
李遠山的心沉了下去。
傻奴被他的動作吵醒,睡眼惺忪地瞧著他,聲音不似平時那般嬌滴滴的,甚至有些沙啞,“相公……”
她像隻小貓一樣窩進了他的懷裡。
李遠山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推開了她。
傻奴爬了起來,還是沒睡醒的樣子,“相公要什麼?我幫你……呀!”
她動了動腿才發現,她的腿像是斷了一樣疼,疼到根本動不了……
“相公,我疼……”
她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乞求他的垂憐。
李遠山一動不動,他最近的心情總是反複,出口又是傷人的話:“我說過,不管你怎麼裝可憐,我都不會再憐憫你。”
傻奴愣了一下,心酸酸的,但腿更酸。
她覺得自己的骨盆好像都裂開了,腿也合不上了。
食指和拇指分開量了量,這之間的距離似乎恰好是李遠山的。
她悄悄擦眼淚。
相公可說了,以後的每一天都會這樣對她,不會放過她的。
他還說,她生下來就是給他弄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