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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抽煙的幾分鐘,白硯再次思考一個問題:裴摯這次回來到底是不是刻意跟他作對?

短短兩天,黑曆史又添了兩筆。

如果單純隻有代言事件,還能定義成裴摯根本不知道他的退圈大計,認知錯誤。

可昨晚和今天白天,他都那麼強烈地、嚴正地、反複刷存在感地表現自己厭惡被人牽著走了,今晚他還是站在了這裡。

對,裴摯死纏爛打吃他這口回頭草的原因,最壞的可能性是找說法。

畢竟,當初他甩裴摯時說一不二,真的挺狠。

白硯換個角度想,如果誰這麼決絕地跟他說分手,他可能會記恨一輩子。

還有,裴摯那會兒挽回的姿態很低,畫麵甚至有些慘烈,他到現在都沒忘記,裴摯追著他的車,被一群人拉開的樣子。不久後,裴摯又爬窗來找他了。

白硯再次換個角度想,如果他做過這樣的事……

他可能會找大夫打聽個辦法讓自己失憶。

裴摯是不服氣當時的落敗?

曾幾何時,他們都是特彆快意恩仇的人,他知道裴摯現在還是。

覺得裴摯現在對他挺好是吧?

這我能為你毀天滅地的架勢,放在偶像劇裡都沒誰了。

可是,真的,就算有天裴摯突然詰問他,“有我沒我一樣不一樣?你當年甩我瞎不瞎?”白硯都不奇怪。

裴摯的腦回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就算隻為平一口氣,也可以不計成本。

彆讓他去跟裴摯細說當時他一定要分手的原因,裴摯心裡有數。

他去向裴摯求放過?

不可能。

人活一世,總有一個人是你沒法認真講和的。

他們在空地上一立一跪沒待多久。白硯已經完全冷靜,對腳底下的人說:“走吧,回去。”

裴摯跟在他身後,“哥,你彆生氣。”

白硯沒說話,認清現實,哪怕裴摯經常低姿態,這是瘋狗王子,這人要纏著他,他暫時沒有合適的辦法。

觀望,先觀望。

上了車,他略作思忖,叫了身邊人的名字,“裴摯。”

裴摯手立刻頓住,轉頭看他,“怎麼了哥?”

他鄭重其事地說:“我再說一次,以後,我的事,你就不要cha手,我不需要也不希望你為我做什麼,能做到?”

裴摯像是鬆了一口氣,接著用力點頭,“沒問題。”

行,要是再犯,那就是故意跟他作對了,否則還有其他解釋?

車從曠野駛向路麵,白硯微微側頭,準備用餘光認真審視一下身邊的前任。

他眼神剛過去,本來專心開車的裴摯,眼珠子立刻機警地梭過來。

……都是戒備狀態。

車跑在路上,這是一條寫滿他們青蔥歲月的路,六年過去,這條馬路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沉寂,路燈嶄新,路上車輛來往頻繁,肆意飛揚的青春已經過去很久。

可這條路上的夜風依然和暢,至少比城裡某個會所包間裡空氣讓人愉快,即使白硯現在身邊坐著的是,隨時可能咬他一口的前任。

跟瘋狗小朋友鬥智撕扯都比跟大人談笑愉快點。

白硯突然心情又不好了,這真是沒法說道理。

重點難道不是,他現在內外交困?

沒法說道理的裴摯開著車,心情有點小蕩漾。

可能是因為他哥這次沒魚死網破地把他趕走,可能是因為剛才想到過“男人至死是少年”,可能是因為他們今晚來的地方。忍不住啊,頂著十萬伏的高壓又想起了他們以前。

轉回頭,青春歲月再從裴摯十六歲那年的木吉他說起。

那年他被他爸關了幾天,沒關服。

眼見著要上學了,他爸終於想通決定退一步,跟他說,想玩極限登山就好好玩兒,彆像小孩過家家。

過家家就不是他能乾的事兒,裴少爺看準什麼事就一定要辦成,從那個五月起,他開始玩命地健身。

很意外的收獲,一年多下來,他不僅身子變結實,全身都是腱子肉,個頭也刷刷拔高。

少年時代的回憶好像一本褪色的相冊,可是如今想起來,一切已經黑白的畫麵突然好像神奇地再次著色。

裴摯清楚地記得,那天,電影學院外的林蔭路,樹葉格外綠。

他靠著樹乾等了好久,白硯突然出現,他站直,驚覺他已經比白硯高了,突然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屬於男人的自豪感。

對,他個頭比白硯大,連身板也已經比白硯厚實,他很高很強壯,終於可以保護他哥了。

白硯有些失笑地望著他,“不是已經答應你了?你怎麼還自己過來。”

那天他有藍球賽,是決賽,在市體育館打。預賽和練習他都纏著白硯看了好多次,他挺希望他哥能坐在決賽的看台上,所以特意跑這一趟。

他說:“反正路過,就叫上你一塊兒過去唄。”

那天的比賽,他們贏了。

休息許久才去更衣室,那會兒隊友都已經回家,隻有白硯等他。

白硯在更衣室等。

裴摯光是想想就控製不住,隔著一堵牆,他有十分鐘美好時光。

那時候的他忍得挺辛苦,這事兒放誰身上都辛苦。

饒是他有天大的膽,也不敢隨便跟竹馬哥哥說,“我在泡你……”

還想gan你。

裴摯曾看過一部意大利電影。戰場後方的小島,懵懂少年被美豔大姐姐吸引,深深迷戀。當時在某方麵,白硯對他的吸引力,比電影中主人公之間的那種毫不遜色。

當然,他們倆沒那麼大的年齡差,白硯隻比他大兩歲,但是,竹馬哥哥身上的那股韻味對他這個愣頭小子來說已經足夠。

豈止足夠,簡直太超過了。

他躁動得像是隨時會爆發的火山。

男人至死是少年,正是這一天,命運的伏線走到節點。

可能小巷纏鬥全身而退的恣意,這一晚,一直到呼朋引伴把車開到經常去的這片曠野,裴摯還是熱血沸騰,全身每個毛孔都安靜不下來。

曠野上有圍著篝火笑鬨的夥伴。

裴摯把車停得離那夥人挺遠。

他最喜歡的悍馬,他跟白硯靠在後座,各自一根煙,他叼在嘴裡,白硯夾在指間。

他側頭,有些心疼地瞧著白硯臉上被劃出的紅痕,“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兒,你就先走,我一個能頂十個,就那幾個雜碎算個屁。你細皮嫩rou的,扛不住傷。”

白硯不高興地問,“嫩rou說誰呢?”

他一根筋地回答,“嫩rou說你。”

得,上當了。

白硯樂不可支,笑了。好看的眼睛映著遠處的火光,在晦暗的後廂異常明亮。

有風吹過,掠起白硯的頭發。於是,竹馬哥哥整張臉都明亮起來。

白硯豐潤的嘴唇微啟,很清楚地對他吐出兩個字,“嫩rou。”像是挑釁,又像是撩撥。

裴摯沒忍住,在自己意識到發生什麼前,嘴已經在白硯臉上蓋了個戳。

嫩肉親你了,怎麼樣?

也沒怎麼樣。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男孩兒,嘴碰個臉真不算多大的事兒,特彆在當下,可以被視為捉弄。

所以白硯也隻是怔了一瞬,一手推開他的臉,聲音不無愉快,“走開,真是夠了!”

不夠!怎麼能夠?

裴摯突然有種被忽視的不滿。

他一下把煙擲到窗外,回頭,想也沒想,捧住白硯的臉,這次親上那兩片肖想已久的嘴唇。

他看見白硯猝然睜大的眼睛,察覺貼著的人開始抵抗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地壓製。

很快,白硯手腕被他鉗在手裡,壓到一邊。

真像是一場纏鬥。

從胳膊,腿,整副軀乾,到唇she都是。

白硯和他,都是。

分開時,等著他的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白硯的臉氣得通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手指間那支煙還顫顫巍巍地燃著。

裴摯嘴裡有了血腥味兒,但這一巴掌挨得挺值。

他似乎看到了一片光明坦途,心裡當真激動,他笑了出來,“哥,你也ying了。”

原來白硯也喜歡男人,那還有什麼可說的?他就不信,白硯喜歡男人,還有誰比他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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