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1 / 2)

第十六章

又一個睡得不□□穩的夜晚,白硯做了個夢。

這次的夢中人又是陳老爺子。

陳老爺子依稀還是六年前的模樣,連台詞都跟六年前一樣,“名導、大片,這麼好的機會,你真要錯過?”

白硯恍惚想起這應該是他21歲那年,在劇組受挫,一下毀掉了他媽留下的全部人脈,接著,9月,跟裴摯分手。真是喪到了家。

他說:“不演,我討厭娛樂圈。”

陳老爺子問:“為什麼?”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他不耐煩地說:“因為太臟,因為在錢麵前,人不是人,是魔鬼,是草芥。”

陳老爺子說:“偏見,也不是整個娛樂圈都這樣,而且,隻有娛樂圈有這種事?”

他憤憤地說:“所以我討厭這個世界。”

陳老爺子說:“討厭娛樂圈,你可以躲開不演戲。討厭整個世界,你躲到哪去?你還這麼年輕。”

他說:“死了乾淨!”

陳老爺子歎了口氣:“要是不讓你看見碰見那些不好的東西呢,你還想演戲嗎?”

然後就是他重拾演藝事業的六年。

混沌中,陳老爺子的身影淡去,白硯迷迷糊糊地想著,老爺子有本事,承諾他的話全做到了。隻是,老爺子那一去,壓在他頭上的真是天大的人情。

他吃力地抬起眼皮,瞥見天好像已經亮了,可他頭疼得厲害,渾身沒一個地方舒坦,翻了個身,索性繼續睡。

陳老爺子再次出現,“我還有句話沒講完。”

白硯:“……”做夢還能來連續劇?

您說,您說!

老爺子歎息道:“白硯啊,遇事彆總想著躲。”

…………

裴摯趴在一邊擰了個毛巾搭在他哥的額頭。半分鐘之內,睡著的白硯換了兩個表情,先是鎖眉憤怒樣兒,再是蹙眉的憂傷樣,看起來睡得挺不安穩。

一聲低歎後,白硯終於惺忪睜眼。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白硯用手擋著額,眼睛眯成一條縫,好半天視焦才對上他,神色似有些不解,顯然沒想通他怎麼在這兒。

裴摯從床頭拿起體溫計,“都九點了你還沒出去,我敲門還沒人應,進來一瞧,你在發燒。先測體溫?”

行,熬了兩天,感冒熬重了。白硯隻能老實解開睡衣領子,接過體溫計放到胳膊底下壓好。

喉間一癢,白硯忙翻身抽紙,捂住嘴才痛快地咳出來。

裴摯一直定定朝他望著:“待會兒去醫院看看。”伸手去接他手上的紙。

他繞過裴摯的手,把紙巾揉成一團擲進垃圾桶,隨後從床頭抽屜摸出個口罩嚴嚴實實地戴上。

還好體溫不算太高,37度8。

吃完藥,白硯還是像往常一樣起床,這個溫度,犯不著整天都躺在床上。

他出去時,裴摯正在廚房搗騰墊肚子的東西。

裴摯這天穿的是件黑色的長袖t恤,按自己的習慣,又沒用圍裙。

白硯站在門口,瞧見裴摯手揚得老高,把剁好的薑塊隔半米遠往底下鍋裡扔。這是就是裴少爺下廚的畫風,各種食材叮叮梆梆砸成一鍋,那叫一個氣勢昂然、大刀闊斧。

昨晚,白硯把人帶回來,就表示接受他們倆還得長時間同住的事實。

長期同住,吃是大事。他自己不是特彆愛下廚,反正都是吃,有閒心就做,實在沒閒心,他經常叫外賣的那家私房菜食材原料也算靠譜。

他也沒有長期把裴少爺當成廚師使喚的訴求,裴少爺摔斷的骨頭也沒接上多久。

就算他眼下沒想舊情複燃,就算裴摯再混蛋,這也是跟他一塊兒長大的弟弟。

之前的這段時間,他們用餐節奏在白硯的帶領下,一直是兩天吃一頓家裡做的,白硯覺得這個習慣可以繼續保持下去。

裴摯回頭看見他,“起了?再等會兒,馬上就能吃。”手伸進水池,端出一盤剛化凍的雞。

白硯說:“提前兩小時準備午飯?”

裴摯拎著雞脖子放在龍頭底下衝,“這不是得煮個湯。”

行吧,一天煮個湯,這倒是好習慣。

早餐是裴摯煮的青菜瘦肉粥,白硯一瞧見豬肉末,勺子下去就異常小心。

裴摯心裡有種喂貓的滿足感,“放心吃,全是瘦的,一點肥肉星都沒有。”

他哥胃是真嬌貴,像隻小貓咪似的,吃豬肉,哪怕是包子餃子的餡兒,隻要帶點肥的,進口就得吐。

這還不得他照顧著點兒?

粥味道不錯,白硯吃完一碗,填飽了肚子。起身離開餐廳時突然發現通往客廳清水紅磚柱上貼了張紙條。

紙條上有一行潦草大字:“我出去一趟,九點十五分回。”毫無疑問,是裴摯寫的。

白硯順手揭下來,“這什麼?”

裴摯說:“我早上去了公司一趟,這不是怕你起床見不著人嗎?就給你留個條。”

留條,沒錯的。他哥總不信他,那他就安穩點兒,他也不小了,出門給家裡人留個安心沒錯,大老爺們在自己脖子上拴根繩遞準媳婦兒手裡又怎麼了?

裴摯深覺自己做了件好事,斜眼瞧一會兒他哥垂下眼簾的優美麵容,在白硯抬頭看他時,把手揣在褲兜眯起眼睛平視前方,恨不得再搖一搖尾巴。

不用誇了,這是他應該做的。

“啪”一聲,他頭又被白硯拍了下。

白硯嫌棄地瞟他一眼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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