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少年(1 / 2)

精氣神一半不在這世上, 這種人裴摯是親眼見過的。

人都說相由心生,起初他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胡說八道, 可他母親去世之前的狀態很真切地證明了這句話。

他母親真是個美人,在他生命最初的近二十年, 他一直知道。他母親在長期優渥閒適的生活狀態下,美得明豔不可方物, 光彩照人。

可後來美好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或許真是因為精神飽受折磨, 他母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在那一場意外之前,他母親依然是美的, 可硬是美出了些紅顏命薄的淒切感。仿佛你給她什麼,她都隻能無枝可依,風輕輕一吹就能把她帶離這個世界。

可裴摯沒想到白硯也有過這樣的時光。

他覺得,白硯離開他,或許主因是不願繼續忍受他不靠譜, 可他也一直認為,至少有一部分理由,是因為那個有戲的世界更讓白硯親近。

現在想明白點兒,這個念頭也隻是他的怨氣作祟。明擺著的事實:他當初妥協過,白硯依然不肯帶他一起回來。以及, 白硯要真是因為前途拋下他, 怎麼可能對大導的戲一拒再拒。

正午的日頭照在頭頂,熾烈陽光讓人避無可避,裴摯取下墨鏡, 眯了好一會兒眼才適應突如其來的灼痛感。

他扯開領口擦了下鏡片,接著問朱老師:“他後來怎麼好起來的?”

裴摯問完,覺得自己有些犯蠢,這老師跟白硯也不算頂熟,怎麼可能知道當年那些彎彎繞繞的內情。

可朱老師抿緊嘴唇,片刻後幽幽地說:“可能他當年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才有那樣落拓的狀態。那會兒,嚴導看上他後眼裡就再容不得彆人,白硯一直拒絕,我也去當過說客,可也不好使。當時翔悅也是那部戲的投資方,翔悅的陳老先生愛才惜才,自己上門好多次才把白硯說服。那部戲拍完,陳老先生把自己混得跟白硯的家人差不多了,趕上年節,偶爾能瞧見他帶著兒子到學校來接白硯,這應該就是白硯之後跟翔悅簽約的原因吧。”

老師微微一笑,“後來,白硯的狀態才慢慢好了些。”

也是,東曉跟白硯是校友,東校失蹤的事,白硯不可能沒找過學校,學校老師未必一點不知道白硯發生了什麼。

裴摯聽完這一席話,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慶幸白硯能遇上陳老先生那樣的好人,又懊惱帶白硯走出來的人不是他。

當時的白硯沒了母親,沒了他,沒了朋友,親生父親有了另外的家庭,父子情分淡薄,真可謂無依無靠。

白女士把白硯托付給裴明遠,可裴明遠這些年並沒有踐諾。所以陳老先生出現,真是這個世界伸給白硯的最後一雙有溫度的手。

難怪!難怪翔悅都那樣了他哥還不肯解約,難怪他哥一直對陳小斐不離不棄。

難怪白硯總是顧忌草台班子……

草台班子沒有梧桐樹,卻千真萬確,是鳳凰的窩。

裴摯這一番愁腸還來不及開解,這天又出了一件事。

中午,網上爆出一則新聞:當紅小生婚內出軌,與有夫之婦共度ji情三十六小時。新聞附有圖片,兩個已婚人士在彆墅裡擁吻。當紅小生還神魂顛倒地把手伸進了有夫之婦的衣服,這錘真是實到不能更實,隻差請吃瓜群眾看活宮。

短短半個小時,大家的微博首頁都被這則消息霸屏。新晉熱議話題把輿論燒成了一鍋沸騰的水。

認真說,彆人出不出軌,跟他們沒有切實關係,他們至多道德譴責。可出軌的這位小生,是《國色》片方看好的男配,本來定在幾天後進組。

身為公眾人物,爆出這樣的chou聞,其前景可想而知。片方毅然決定換角,畢竟,圈裡最不缺的就是人,能有其他選擇,誰要用這種深陷醜聞中心的負麵典型。

執行製作人一時焦頭爛額,在片場跟人打電話時這麼說:“我真是服了他,犯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還犯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以前就跟他說小心點兒,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裴摯剛好聽了全程,心裡更加煩躁。他以前覺得執行製作人好像有點傻逼,現在能確定這人就是傻逼。

等執行製作人掛斷電話,他不高興地問:“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對方應該是察覺他麵色不善,答得挺含糊,“可不是……圈裡誘惑太大。”

裴摯哼笑一聲,“你也隻能看見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周圍的禽獸,還拖上全部男人?”

執行製作人賠笑道:“我見識淺薄了,裴少自然不是這種人。”

旁邊突然飄出個清冷的聲音,“人家出軌,你替人懊惱沒遮住事兒,你太太知道嗎?”

裴摯一轉頭,果然是他哥。

是不是?就問是不是,他哥跟他永遠是一夥的。

裴摯心情好了點兒,伸手搭上他哥的肩,“咱們吃飯去。”

白硯嗯了聲,兩人一路並行。

為什麼說執行製作人是個傻逼呢?拿誘惑太多給出軌找借口。人家出軌是事實,他不指責出軌這個行為本身,反而懊惱事情沒遮住。

什麼玩意兒?

兩人帶著助理一塊兒吃飯,裴摯對白硯說:“回頭我跟郝鄔說說,下次能不用他就不用他。”

白硯說:“犯不著吧。”畢竟,執行製作人在這渾濁人世,還真是個彆人眼裡的正常男人,圈裡大部分男人也就是這個覺悟。

裴摯蠻橫地說:“沒什麼犯不著,這人沒有契約精神,就是個鑽空子的角色。”

白硯仔細想想,也是。誰說婚誓時都得表達忠實,人家回頭毀諾,這執行製作人還當作正常,哪正常了?婚姻法明寫了忠實是夫妻雙方應儘的義務,這些人不把這項義務當回事,無非是看著違反之後的法律責任尚未明確。

鑽空子,沒跑了。

出軌小生沒能進組,男配角的戲份就得有人替著上。

人選是誰,裴摯早聽見了消息卻沒反對,純粹因為明確了草台班子在他哥心裡的分量。

幾天後,仇安平進組,啥都沒乾,先到白硯麵前嘚瑟:“白硯老師,兜兜轉轉還是讓我接到了這部戲,坦白說我就是衝著你來的,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接著,彆有意味地說:“希望跟我合作,你還能愉快。”

最後一句話,重音落在“能”字上。

白硯真是從沒弄清這人的腦回路,仇安平真就對他嫉妒到這個份上?寧可演男配也要跟他在一個劇組杠。

雖然白硯一直覺得沒有小角色,可他知道,仇安平這夥人把番位看得重,跟他不一樣。

於是,白硯冷冷地說:“做好你的本分,什麼都好說,否則彆怪我不留情麵。”

演員的本分自然是把戲演好,仇安平的演技其實不錯,白硯心煩的是,這人會不會故意發瘋拖緩拍攝進度。彆說這種事仇安平做不出來,圈裡這些所謂紅角的底線一直讓人歎為觀止,這人的底線是什麼,他到現在都不知道。

仇安平又湊近了些,見周圍近處沒人,也衝他冷笑一聲,“我最討厭你這個清高勁兒,你說,大家都踩在渾水裡頭混飯吃,怎麼就你乾淨呢?”

白硯反唇相譏,“我不踩渾水也能有飯吃,你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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