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少年(2 / 2)

年少時候不能遇上太驚豔的人。在他們初通心意的年代,裴摯是多麼的熱烈又是多麼的灼眼。那時候,在裴摯麵前,他連不傾心的選擇都沒有。

那樣乖戾的裴摯,對感情又是多麼的執著和純粹。這些年,白硯見過的所謂優質男人不知凡幾,可是,再沒有任何一個,能給他那樣的悸動。

經曆諸多坎坷,他們還是在一起。

真是慶幸啊,這個足夠驚豔的人,他在最初就遇上了。

不過,這些話,白硯是不會說給裴少爺本人聽的。

不怪他不坦誠,誰讓裴摯自己沒問。

對吧?

裴少爺右肩和右腿都有傷,有些事自然不方便,比如個人衛生問題,這些天都是白硯打水給他擦洗。

連著兩天都是擦洗,自然沒有洗頭這個步驟,兩天沒洗頭,白硯自然看不下去了,聊了一會兒,監督裴少爺吃完水果,撩袖子起身,“我去打水給你洗個頭。”

病房裡有專供病人躺著洗頭的躺椅,可裴摯還是說:“多麻煩。”以前登山時,幾天全身不洗他都能忍。

白硯說:“麻煩個頭,我告訴你,在家就是在家,你在外邊養出來的那些直男習氣,都給我收住了。”

白硯把躺椅搬進洗手間,放平。又扶著裴摯,讓人乖乖地臥上去。

白硯調了下水溫,覺得正合適,舀一大杯水淋濕裴摯的頭發,“我以前給你洗過頭,你還能記住?”

裴摯緊閉的眼睛掀開一條縫,“有這事兒?”

白硯頂不喜歡浴室水霧彌漫,因此,他們同居那會兒雖然常在一塊衝澡,白硯每次都是三下兩下把自己收拾乾淨就急趕著往外跑,以至於他想就地乾點什麼,都得把人拽住強拉回來。

白硯雙手在他頭上揉,動作輕緩,聲音透出些笑意,“那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被打扮成小姑娘嗎?”

提起這事兒,裴摯就惱火,他家還真有這樣的照片,豆丁點大的他,穿著小公主裙,還紮了一腦袋貼頭皮的小辮兒。不過,那會兒他才兩歲,當時是什麼狀況已經完全沒有印象,隻得問白硯:“你還記得那茬兒?”

也是,那年白硯應該已經四歲了。

白硯利落地抓開泡沫,“當然。我當時去你家,看見你被打扮成那樣,嚇了一跳,心想弟弟怎麼突然變成妹妹了。”

裴摯也樂了,兩歲的他懵懵懂懂,白硯四歲也挺有趣。轉念一想,“那跟洗頭有什麼關係?”

白硯忍俊不禁道:“我那不是看你可愛嗎?看你可愛就把你拖去洗頭,你有意見?”

裴摯:“……”沒意見,小孩兒的邏輯不是大人能理解的。

想到當時的狀況,白硯當真樂不可支,話匣子一打開就滔滔不絕:“你知道你當時什麼樣?紮小辮穿小裙,眼睛又大又亮,打眼看就是一特彆萌的小姑娘。可說你萌吧,你手上還提著一杆縮小版的塑料AK-47。一副暴力luo莉樣兒,自己還特彆高興,一見我就樂顛顛地過來牽我手,還問我你漂亮不漂亮。”

裴摯語塞:“你沒記錯?”

白硯說:“錯不了,我記事早。”

這特麼是什麼樣的黑曆史,兩歲的女裝大佬?

裴摯不解地問:“你居然喜歡我那樣?”

喜歡啊。

白硯當時心都快萌化了,隻覺得穿公主裙的裴摯就像是個可愛的娃娃。他小時候有段時間特彆喜歡娃娃。可白女士說,娃娃不是男孩子該玩的東西。於是,他從來沒有過自己的娃娃。

所以,裴摯邁著胖乎乎的小短腿跑過來牽他的手,他沒掙,隻是一直衝著裴摯瞧,連眼睛都舍不得眨。

自己的黑曆史當然是能帶過就帶過,白硯直接跳過自己的心路曆程,說:“大人們在花園喝茶,你帶我去你房間玩兒,你那AK47是把水槍,你鬨得慌,噴了咱倆一頭一臉,我見你頭發都濕了,一腦袋小辮和著發膠黏糊糊的,隻能把你帶到浴室洗乾淨。”

四歲小孩給兩歲小孩洗頭。

白硯當時的心情就是終於可以照顧娃娃了,但這也是黑曆史,他自然不會說給裴摯聽。

可裴摯立刻捕捉到重點,緊追著問:“那一頭辮子你能解?你不是才四歲嗎”

白硯一怔,答得要多自然有多自然,“當然。”

“你跟誰學的?”

“我就是會!”

會個頭啊……

事實是,四歲的小男孩連解辮子的意識都沒有,彆問為什麼,反正,白硯當時就沒想到洗頭得先解辮子這事兒。他把裴摯小包子連辮子帶腦袋淋了個透濕,而後想都沒想就擠了裴摯一頭洗發水,那叫一個痛快。

一個小包子給另一個更小的包子洗頭,裴摯自己也樂了,“那我就這樣老實讓你洗完了?瞧我多聽你的話。我媽都說,兩歲之前,每次給我洗頭就像殺豬似的。”

白硯含糊著答:“當然……沒有,後來你家保姆進來,接了我的手。”

事實是,他手在裴摯頭上混亂一頓扒拉。裴摯坐在小板凳上,用小手捂住眼睛,不住為他搖旗呐喊,“哥哥真厲害。”哪厲害?鬼知道。

保姆進來看見這慘不忍睹的一幕,驚得大叫一聲。大人們上樓,花了半小時才把裴小包子那一頭沾著發膠和洗發水的濕辮子解利索。

然後,糊了一身不明物體的倆個小孩被自己媽按在浴缸一通洗。

裴太太沒怪白硯,還一直對白女士說:“裴摯喜歡白硯,這要換成彆人,他哪裡肯依。以後啊,你得多帶白硯到這兒來玩兒,孩子總是得有伴的。你看裴摯在他麵前聽話得像隻小狗似的。”

孩子總是得有伴的。

誰知,這一伴,就是他們長大後的過去現在,和長遠之外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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