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圈裡最令人震驚的消息,仇安平自殺。
裴摯上頂樓時,幾位調查人員已經先他一步上去了,誰都想勸仇安平惜命,可仇安平隻看了他們一眼,不等他們開口,斷然決然地把自己的身體投入無儘的虛空。
裴摯下樓,聽到消息的白硯猶不可置信,“他們在亂嚷什麼?”
裴摯一把將白硯摟在懷裡,“哥,是真的,是仇安平。”
從四十多米高的地方跳下去,仇安平當場喪命。
調查人員過來時,白硯嘴張了許久也沒聽見自己的聲音,他想問,你們不是從機場就跟著他嗎?
男人垂頭喪氣道:“我們做的是爭取跟他合作的打算,就算跟著他也不能限製他的人生自由。”
可,仇安平到底為什麼要死?
彆問為什麼,眼下白硯幾乎能斷定仇安平跟凶手的確有關係,如果仇安平一直在魔鬼的爪牙下過活,為什麼不乾脆投向他們一起揭開惡魔的皮,反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事情發生幾分鐘之後,白硯帶著小老板下樓,警察來得很快,此時已經在樓下拉起了警戒線,一單白布覆住屍體,可眼前的一切還是慘不忍睹。
靠著馬路的一側,裡外三層都是駐足圍觀的行人。
很快,白硯和小老板被警察請上樓做筆錄,白硯認真敘述仇安平輕生之前的全部細節,冷靜得連自己都發指。
他跟警察一塊兒出門,此時,仇安平的經紀人也到了公司。
仇安平的經紀人六神無主,說話時連聲音都在發顫,可等走廊隻剩下他們三個人,對小老板說了句這樣的話:“我想好了,他最近精神的確不太好,我們發布消息時可以這樣說,他本身就抑鬱……”
白硯怔了怔,可終究沒出聲。
小老板卻問道,“你確定他的死因隻是抑鬱?!”
經紀人頓時語塞。
小老板這次比平時堅決得多:“是什麼就是什麼,吃不準他自殺的原因就先不要說話。實事求是很難嗎?警方才開始查,你就想著粉飾太平,你還想不想給他討公道了?”
仇安平跟公司其他藝人不同,自己的工作室有相當的自主權,因而他的經紀人也不需要多顧忌小老板的情麵。
經紀人冷笑一聲,“你搞錯沒有?安平是一線明星,他為什麼自殺,粉絲不會猜?我這樣做是給誰留餘地?粉絲都知道他跟白硯長期不合,他臨死前還說過,你們不把他當自己人,難不成你想讓人說,他生前一直被你們排擠?”
小老板哭了:“如果他真是為這個死的,我被人戳脊梁骨,我認了。眼下他屍骨未寒,你先想著甩鍋?”
大家都明白,仇安平橫死,粉絲的怒氣一定會有個發泄點,這個發泄點隻看落在誰身上。
這些年,仇安平的經紀人對自家藝人也可謂是極力壓榨,除了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仇安平工作幾乎沒斷過,經紀人心裡想必也不安寧。
發燒經了風是小,突如其來的打擊才是重點。白硯頭疼欲裂,腦子卻清醒得不可思議。
仇安平的經紀人似乎又說了些什麼,薄削的嘴唇在他眼前一張一合,就像兩片能傷人致命的刀刃。
這人說得對。仇安平死了,眼下誰去戳粉絲的眼誰就堵槍眼,可白硯怕嗎?
他已經無所畏懼。
白硯突然冷冷開口:“笑話!仇安平生前都拚不過我,他死後,那幾個粉絲又能把我怎麼樣?”
他語氣十足不屑,就好像逝者的那條命完全不值一提,小老板和仇安平的經紀人都愣了。
此時,另幾個房間的門打開,接受詢問後被警察帶出來的,有公司的兩位小藝人,以及,裴摯。
片刻間,走廊這一段不到十平米的地兒,聚了十來號人。
裴摯出門時剛好聽到他哥剛才那句話,隻覺得他哥不太對勁,幾步跨到白硯麵前,“哥。”
小老板訥訥望著白硯,像是怕他再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白硯哥,你回去休息吧……”
白硯冷嗤一聲,“怎麼,還不讓我說?仇安平鬥不過我是他自己沒用,要是他真是為這個死的,他就去死好了。手下敗將自己想不開,指望我內疚?算了吧。”
對一個剛落氣的人發表此般言論,是何等冷漠。
可千真萬確,這每一個字都出自白硯的嘴,走廊裡一片靜默。
仇安平經紀人那一雙三角眼,精光越來越亮。
小老板連哭都忘了,“白硯哥你不要被人激怒,你什麼時候跟他鬥過?”
白硯的聲音冷冽似冰:“所以說你是個廢物,你能看出什麼?從他簽約時候起,我就煩他煩得不行,一山不容二虎懂不懂?當然,要不是你們夠蠢,被哄幾句就能一直把我當神捧著,我也不會一直留在這小破公司。”
白硯一氣說完這段話,腿軟得幾乎站不住,頭暈暈沉沉,可他意識越來越清醒。
他強撐著氣力把脊梁挺得筆直,倨傲地抬著下巴,盛氣淩人,就好像現場這些人和死去的仇安平一樣,在他眼裡都是草芥。
這下,彆說草台班子的人,連在場警察都驚呆了。
小老板一時大愕:“白硯哥——”
打破尷尬的是一位刑警,“他發燒了,應該在說胡話,你們快把他帶回去吧。”
裴摯默默打量他哥俊美的側臉,他知道,這些話絕不是白硯本人的想法,白硯為什麼擺出這一副姿態他一時揣測不清,可他至少得配合,所以他乾脆沒出聲。
仇安平的經紀人眼光掃過眾人,“胡話?是不是跟酒後吐真言差不多?”
裴摯忍不住了,“你閉嘴!”
可是,他這一開口觸動了白硯的注意力。
白硯冷嗖嗖的眼刀頓時朝他刮過來,“你也閉嘴!你還在這兒乾什麼?趕快滾吧!你自己想想,自從你回來,我遭了多少煩心事兒。掃把星也就是你這樣了。”
裴摯臉色也迅速沉下去,“你什麼意思?”
白硯氣焰越發囂張:“我什麼意思還不明白?讓你趁早滾。我跟你要好,你家裡人都覺得我占了你多大便宜。我能占你這掃把星什麼便宜?他們的臉色我早就不想看了,以後你離我遠點兒。”
當著眾人的麵吵架。
裴摯神色陰鷙地打量白硯片刻,卻突然笑了,“行,這是你說的,你彆後悔。”
而後就這樣冷笑地注視白硯,退後幾步,接著,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天,白硯是被警察和小老板送回家的。
把他送回房間安頓好,小老板又叫來大夫給他打針。不過白硯燒得渾渾噩噩,這些都在他昏睡時發生。
白硯再睜開眼時,首先望見的是窗外濃黑的天色。
房間裡隻亮著一盞床頭燈,小老板坐在一邊,濕漉漉的雙眼一瞬不瞬地朝他望著,見他醒來,眼睛一亮,“影帝爸爸。”
白硯嫌惡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小老板神色像是有些局促,吞吞吐吐地說:“早先你燒糊塗了,說了些胡話,挺刺人,裴摯像是生氣了,我……”
“不是胡話!”白硯毫不留情地打斷小老板。
喉頭奇癢,他用力咳了幾聲,“我受夠了,我好好一影帝乾嘛總跟你們這堆麻煩在一起?”
小老板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兒,“你在說謊,你不是這樣的人。你隻是受了刺激。”
白硯嘲諷地問:“那你覺得我是誰我是什麼樣的人,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我排擠仇安平的確是有意,隻不過你太蠢,中招了還一直悟不透,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小老板還要說話。
白硯說:“滾!要我報警把你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