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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美貌群演x清傲研究員 35

◎在無數個“現在”裡,我都正在愛你◎

*

有的夢是綺麗的幻想, 有的夢是記憶的回響。

記憶是神奇的。不管你是否想回憶起過去的某件事,它都會在不經意間忽然降臨於腦海裡,尤其是放空或做夢的時候。

現實尚且可以逃避, 而夢無法逃離。

今夜的夢就是後者。

於佳時很小的時候,也有一個幸福美滿的三口之家。

她的爸爸媽媽十分相愛,媽媽是事業型女強人,每天早出晚歸的奮鬥;

爸爸則是各種親戚朋友眼中的居家好男人,每天在家裡洗衣做飯,夫妻生活倒也融洽和樂。

他們都說, 爸爸很愛媽媽。爸爸也說, 小時, 你要向媽媽學習。

"媽媽是很厲害的女人哦, 你也要努力, 成為爸爸媽媽眼裡的驕傲呢。"

於佳時從小就知道,媽媽是家裡的主心骨, 爸爸是她的賢內助。她跟著媽媽姓,爸爸也默認了。

除了爸爸的爸爸和媽媽,每每叫她的名字時都會帶著不易察覺的失落。

爸爸喜歡給勞碌了一整天的媽媽削蘋果,削成小兔子的形狀,因為她屬兔。

爸爸似乎很樂於發掘媽媽這種大女人那可愛小巧的一麵,就好像在外麵很威風凜凜的頭狼,回到家裡變成一隻小兔。

可是後來, 有什麼東西在一夜之間突然改變。

或許也並非一夜之間,而是早有伏筆。

爸爸變得寡言, 變得不再情願洗衣做飯, 變得會對深夜才回家的媽媽冷嘲熱諷。

"你能不能有點女人的樣子?"

以前的欣賞獨立, 變成了傷害他那驕傲易碎的自尊心;以前的溫柔濃情, 變成了他口中一個人被動付出的不容易。

他開始頻繁抱怨媽媽為什麼要那麼喜歡工作,開始懷疑媽媽在外麵沾花惹草,開始指責媽媽不依賴於他,讓他感覺自己不被需要。

他再也不削小兔子形狀蘋果,而是洗一洗,粗糙的切塊。

回到夢的開始。

在很平常、很平常的某一天,爸爸很晚回家,回來後給媽媽主動削了一盤小兔子蘋果。

於佳時下意識以為,這是二人和好的前兆。

可如果所有的故事都有一個好結局,那該有多好。

爸爸出軌了,在她還很小的時候。

媽媽發現他出軌,正是因為那一盤久違的蘋果。

因為愧疚,所以下意識地討好;因為渴望彌補,所以自以為是地削了一盤水果。因為是夫妻,她了解他。

於佳時記憶深處被自己封鎖起來的沉重歲月驟然打開,她看見那段時間死氣沉沉的家裡;看見爸爸想要走過來擁抱她,又被她逃開;看見媽媽牽著自己的手,從爸爸身邊離開。

媽媽一直沒有哭,直到最後也沒有哭。

媽媽一直很堅強,堅強到無法讓自己脆弱。

在那個夢中,或許因為是書中覺醒角色的緣故,她看見自己曾無法看見的部分。

原來爸爸後來的所謂繼女,本身就是他的親女兒,他們早就攪合在一起;

原來爸爸媽媽的許多共友都來勸過她,哪怕是為了於佳時也要原諒丈夫,但她毅然決然地選擇離婚,還因此覺得很對不起女兒;

原來媽媽在她熟睡後,見到了她帶來新家的一家三口的那張合照,看了它很久很久;

原來媽媽這麼多年一直因為爸爸在反思自己,覺得自己在私企的工作上投入太多,所以才會給於佳時早早規劃穩定而清閒的工作路線,成為婚戀市場中所謂優秀的配置……

於佳時清晨醒來,已經淚流滿麵。

被她一直逃避的痛苦回憶,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可她不是這件事情裡最痛苦的人。

她急忙翻身下床,找到書櫃下的盒子翻出那張一家三口的合照,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撕掉照片中男人的部分,撕成很小很小的碎片。

不是媽媽需要反思,不是媽媽配不上他;

是他配不上她們。

於佳時想起葉羽琅說過的話。

"有人是鋼鐵,有人內裡柔軟;

你不必為了她,而質疑自己那顆柔軟的心臟,他們本身並沒有錯。"

"會有人因為你的柔軟而倍加嗬護,更加愛你。"

反過來也是一樣。

人的堅硬和柔軟,本來就是一種特性。所謂特性,就是沒有優劣。

在愛的人眼裡,你堅硬很可愛,你柔軟也很可愛,隻要愛你,就是最可愛;

再不愛的人眼裡,堅硬是冷漠,是傷彆人的自尊;柔軟是懦弱,是無止境的逃離。

背叛愛的人才是錯誤。

她們都沒有錯。

*

於佳時走近房間的浴室好好洗漱了一番,用冰勺子消腫眼部,又上了點遮瑕,確認看不出來哭過的痕跡後才去到餐廳。

葉羽琅正在給她做早餐。

"早安。"

她從後麵抱住他,軟軟的說。

"早安。"葉羽琅煎著她愛吃的糖心蛋,問她,"怎麼一早情緒就不高?"

他把蛋放到盤子裡,開始煎魚腸,期間轉過頭仔細看著她,確定的說:"哭了。"

"你是福爾摩斯嗎?"於佳時在他懷裡不爽的說。

早知道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她還費心思遮什麼呀。

"怎麼了?"葉羽琅關切地說。

於佳時搖了搖頭,說:"就是做了個不怎麼好的噩夢,夢嘛,你懂的啦,醒來就好了。"

葉羽琅握著鍋鏟的手卻一僵。

魚腸在平底鍋裡被煎得金黃,油汁從腸裡伸出來,冒著特彆微小的油點泡泡,散發出細膩的魚肉香。

於佳時在他懷裡深嗅一口,很幸福的歎氣。

葉羽琅的肌肉這才慢慢放鬆,他說:"是啊。"

"醒來就好了。"

於佳時本能的覺得他有點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她忽然想到父親。

曾經他和媽媽也是那樣相愛,曾經他也樂於為媽媽洗手作羹湯。

葉羽琅……

她相信她和他不會變成那樣。

如果因為父親的不忠懷疑葉羽琅,於佳時自己都替他、替自己覺得委屈。

但她還是沒忍住問:"葉羽琅,你會一直這樣愛我嗎?"

問完她自己都驚呆了,她想起自己曾經吐槽過的那些偶像劇,男女主總是問對方"你愛我嗎""你有多愛我""你會一直愛我嗎"。

曾經她覺得黏膩,現在她自己成為了發問的人,才知道愛的底色不過是重重顧慮。

葉羽琅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的說:"會。"

"我無法在此刻向你證明以後。"葉羽琅正色道,"但,我遇見你多久,就愛了你多久,未來也是。"

"在理論上,過去,現在,未來都發生在同一時刻,過去是已經發生的現在,未來是每個下一刻的現在。

在無數個''現在''裡,我都正在愛你。

時間是對抗虛無的尺度,永恒是一個謊言。

但在有限的時間裡,我想用一生來證明,自己可以與你一起無限靠近於這個時間的上界。"

於佳時對他突如其來的物理式表白略感震驚。

"你……"她重新抱住了他,聲音喑啞,"你怎麼突然這麼煽情。"

其實她隻是想要一句肯定,哪怕是不假思索的甜言蜜語,但她不得不承認,他的回答才是讓她安心的唯一解。

不,他這個人,才是她的唯一解。

"不是突然。"葉羽琅忽然很輕地歎了一口氣,"其實我昨晚也做了一個夢。

我在夢裡,就很想對你這麼說。"

"什麼夢呀?"於佳時好奇的問。

葉羽琅笑了笑。

"秘密。"

於佳時錘了他一下,想要刨根問底,卻被他裝好盤的香味轉移注意力:"趁熱吃,一會兒就冷了。"

他看著她有滋有味地品嘗著美食,一副開朗無憂的樣子,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好像正在享用美味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秘密。

他希望那個夢,真的僅僅是個永不被揭曉的秘密。

*

新年將至。

街上已經洋溢著年節之前忙碌而歡快的氛圍,人們步履匆忙,卻心懷期盼。

在這樣的時段,自然也需要一點助興的、茶餘飯後的談資。

今日談資的中心人物,正是淩鄴。

"淩氏集團要改名了,你們聽說沒?"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那個先挑起話頭的人說,"我鄰居家的小兒子是淩氏的一個小總管,一手內部消息,絕對新鮮!"

"改了也好。"有人說,"那個淩總名聲太臭了,無惡不作,作風混亂,連帶著淩氏的招牌都大打折扣。"

"就是,而且新上任這個老總聽說和淩鄴不對付,我要是他我也改名字,不然搞得像在給淩家打工。"

有人又問:"不是聽說淩氏要被鄧家那個公司收購嗎?"

"這我就不懂了。""我也不懂。"其他人紛紛點頭,他們也就是些小老百姓,哪知道什麼商戰的內部情況。

不過他們自有他們的關注點:"哎,你說淩鄴到底喜歡女人還是男人,他那照片"

"他喜歡女人。"一個人嘿嘿一笑,"還喜歡被男人……!"

幾個男人坐在一起心照不宣的邪笑,想起廣為流傳的高清照片,嘴越說越沒個把門兒,仿佛這樣就可以把昔日裡仰望的集團老總踩在自己腳底。

此時的淩家老宅。

"啪!!"

門外的傭人聽見屋內的聲響,猛地一抖,卻一動不敢動。

算起來,這已經是淩鄴這個月砸的第六個花瓶了。

前幾個月流言四起那會兒,他還沒這麼易怒,隻是眉頭緊鎖,但尚且說著自己能夠翻盤;

直到最近塵埃落定,淩氏將被收購,他也被踢出自家的公司,這才原形畢露。

每次他砸完花瓶,都是他們這群傭人去善後,稍微發出一點聲響還會被他破口大罵,甚至將一些物件砸向他們。

傭人低著頭,正盤算著什麼時候提離職,就看見從樓梯處上來一個嫋嫋婷婷的身影,霎時如見救星。

"柳小姐!"

柳蘇彤微笑著朝傭人點點頭:"我來找淩先生。"

"淩、淩先生他現在"傭人退到一旁,卻依然提醒她,"他脾氣"

"啪!"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屋裡又傳來一聲東西的碎裂聲。

柳蘇彤勾起嘴角,推開門走進去。

"心情不好?"

她看著正雙手撐在桌麵上的淩鄴,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方。

他昔日讓她還略有動容的英俊麵龐早已不在了,麵中因為食不下咽的消瘦而凹陷進去,嘴唇上長滿了憔悴的青須,看起來有點像通/敵的奸細。

淩鄴抬起凸出到有些可怕的眼皮看了來人一眼,見她身形綽約,一身純白色的連衣裙清純可人,火氣一下子被衝淡了許多,壓著聲音開口:"沒事。"

柳蘇彤在心裡冷笑,他沒事?那怎麼行。

她還沒說什麼,淩鄴就主動開口:"對了,你上次找的那個於佳時,背後是誰?"

柳蘇彤一怔,目光晦明不定:"背後?"

"我聽說星輝杯的電影賽道有意向評她為最佳女主。"淩鄴靠在桌上,斜睨柳蘇彤,"她背後沒人,能這麼快拿獎?"

柳蘇彤心說:為什麼不行?

但她又想到自己和於佳時的過往,沉默著沒有替她辯駁,儘管她最知道於佳時的性子——彆說金主了,她大事小事,能靠自己就絕不靠彆人。

淩鄴看著一言不發的柳蘇彤,忽然對她產生了某種類似憐愛的情緒。

這人蠢是蠢了點,以前的朋友都上位了,她卻被打入穀底,一輩子翻不了身;儘管如此,她還是這麼愛著他,即使自己一時失意也不離不棄

以前他覺得柳蘇彤和其他那些想靠他的女人們沒有什麼分彆,但古話說得好:患難見真情。

他現在已經有理由相信,這個小丫頭是真的對自己死心塌地。

淩鄴又想到他目前的處境,想到那不堪回首的一天。

那天,他被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暴打一頓後失去知覺,醒來後被隨意丟在路邊,有一股撕裂的疼痛感。

他咬牙切齒,卻束手無策,背地查了一圈卻什麼也沒查出來。過了幾天,他的那些照片就滿網橫飛。

彼時的他正在焦頭爛額地對抗公司被打壓的問題,還有經理那裡的內部隱患,無暇分心,也就錯過了處理輿情的24小時黃金時間。

他比網友還要晚看到照片,晚知道那天在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待到秘書終於磨磨蹭蹭給他彙報時,他直接兩眼一黑,吐出一口渾血。

他都能想象到,網上那些惡臭的人會怎麼取笑自己,甚至打著他的旗號去賣資源

柳蘇彤看著淩鄴皺起的眉頭,不動聲色的暗笑。

她向淩鄴走過去,撫平男人的眉宇,抱住他精瘦的腰,察覺到他對自己已經沒有之前的防備之心時,心裡暗喜。

唇瓣開合,如同一條終於吐出信子的美女蛇:"淩先生,聽人說你最近都餓瘦了,這可不行,得好好吃飯才有力氣把那些一時得誌的小人打倒啊。

我特地給你熬了粥,就在樓下,我們一起去吃吧?"

*

與此同時,京市某處會館。

一年一度的星輝電影節正在這裡舉行。

於佳時身著鴿血紅的緞麵禮服驚豔亮相。

掛脖的款式讓她白皙修長的天鵝頸在大紅的對比下更加耀目,紅裙麵料靈動,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她的手腕上戴著一隻羊脂白玉的手鐲,看上去溫潤細膩,襯得整個人更加典雅大方。

閃光燈此起彼伏的追隨著她,白光不斷閃爍。於佳時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也是第一次走紅毯,冬日裡一襲禮裙本就寒冷,還被各路鏡頭包圍,她有些吃不消。

【你應該穿葉羽琅給你訂的那件的。】小春心疼的看著她露出的雪白臂膀,【這也太冷了!】

京市的冬天本就苦寒,風雪交加。葉羽琅聽說了她要走紅毯,特地從國外聯係人為她量身打造了一件高定禮服,也很漂亮,最重要的是設計自帶搭配的披肩,可以保暖。

於佳時維持著極好的儀態微笑揮手,手上的白玉鐲子搖曳生光。

她轉過身,邊在展板上簽名邊回答小春:"我也想。但這是品牌方給的,後麵還有合作。"

她靠這部電影一飛衝天,各路資源也紛遝而至,為了維護好關係,穿品牌方提供的禮服是必要的;

再說,她穿紅色還有彆的原因。

她一路微笑端莊,終於進了會場,和身邊的前輩同輩們互相問候,然後靜靜的坐在座位上等待頒獎典禮,雙手緊握手機放於腿上,還有些緊張。

沒有一個有好勝心的演員不想拿獎,不想獲得認可,她也不例外。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她看完消息,莞爾一笑。

媽媽說,她剛辦好請假手續,此刻正在機場裡等待回國的航班。到時候見麵了,要給她辦個慶功宴。

於佳時不禁回她:「媽媽,要是我沒有拿獎呢?」

那邊很快回複:「不要在獲得結果前說這種喪氣話!」

「不管你有沒有拿獎,都有已經被提名的成績在,這是你的實績。」

於佳時望著屏幕傻笑,轉眼間,台上致辭頒獎的順序已經輪到了女主角的寶座。

"星河流轉,宇宙洪荒,接下來頒獎主角的電影,奏響了宇宙與土地的詩章,讓我想到一句古老的諺語:

「Per aspera ad astra.」

顛簸路途終抵繁星。有人說她積澱多年,有人說她明珠蒙塵,而今天,明珠終於星光熠熠。

讓我們祝賀,最佳女主角的獲得者——於佳時!"

主持人高亢的嗓音劃過會場上空,清晰念出於佳時的名字。舞台後大屏幕上開始緩緩滾動她在電影裡的鏡頭。

在喝彩和音樂聲中,她壓抑住驚喜和複雜的心情,忍住眼淚,慢慢走向舞台。

接過獎杯的那一刻,小春忽然在她耳邊開口。

【柳蘇彤給淩鄴下毒了,在粥裡。】

【她們一起喝了那鍋粥。】

【她們倒下了,傭人報了警,救護車在去的路上,希望不大。

柳蘇彤吐了血,淩鄴喝的多,直接失去呼吸了。】

一顆珍珠般的淚從於佳時的眼眶裡毫無預兆的徑直滾落。

主持人以為她為來之不易的獎項欣喜到落淚了,連忙安慰她。

台下的所有人都善意的微笑、鼓掌,或感慨她的艱辛和成就。

人潮之上,隻有於佳時自己知道眼淚的含義。

曾經她也是在柳蘇彤站在這裡手握獎杯時,悄無聲息地離去。如今兩極反轉,她站在舞台中心,燈光如晝,而換了柳蘇彤倒在地上。

或許這就是宿命。

於佳時在心裡默念。

如果有下一次,想要早點遇見你,真正的你。願你也和我一樣逃離劇本的裹挾,不被困在這俗世的漩渦之中。

那時候,希望我們還會相遇。

再送我坐一次火車吧,像以前那樣。

*

Y國機場。

落地窗外的天空遍布絢麗的紫色晚霞,窗內的等候區座椅上,一身精致利落的職業裝女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裡直播的某電影節典禮。

聽到"最佳女主角"的獎項花落於佳時身上時,她正紅色的唇微微勾起,笑容不斷加深。

但其實,也沒有她想象中的喜悅。

於儷這樣想。

她以為她最看重的不過是成績,她的職業,女兒的事業。可是剛剛於佳時的那條短信讓她發現,不管女兒是否獲獎,她都在心底裡一樣為她自豪。

不是因為她取得了多麼高的成就和收入,而僅僅是因為她在用一種自己喜歡的方式度過生活。

於儷自己的夢想隻是經濟優渥、生活富裕,沒有職業或畢生的追求,也很難理解於佳時,哪怕她是自己的女兒。

這麼多年,她一開始是憋著一口氣,覺得突然叛逆的女兒一定會迫於生計來找自己低頭,但是她沒有;

後來,她忙於工作,拒絕承認自己可能為女兒強製性做出了並非"正確"的選擇,很少聯係溝通,也漸漸忘記了要如何和她交流。

是想要鼓勵她的吧?在知道她即使失敗著也毅然決然堅持的時候,於儷知道女兒是無比清明和認真的。

但就是無法開口,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哪怕旁敲側擊地聯係洛姐,哪怕關注著她的動向暗地裡支持,也不敢當麵直說。這是她身為一個母親的膽怯。

即使是這樣,再次接通電話的那一刻,小時的聲音還是那樣熟悉,和親近。

她們是母女,同姓同源,血脈相連。

於佳時說完致辭之後,於儷對其他人的獎項沒有興趣,退出視頻軟件,打開手機主屏幕某個小組件的最後一頁點進社交平台。

她看見熱搜榜首正是一襲亮眼紅裙的於佳時,大家都在沉迷於她的美貌,並恭喜她實至名歸奪下影後寶座。

於儷看了一會兒,給最上麵的那條推送點了個讚。

屏幕裡,她的id在點讚隊列中亮起。

那是"Y&Y"。

第52章 美貌群演x清傲研究員 36

◎“於影後”◎

*

頒獎禮結束後, 於佳時走向會場後方的停車處。

冬日的夜晚,寒風凜冽,落葉滾在地上, 發出的沙沙聲卻柔軟清脆。天空的顏色很豐富,雖然是黑夜了,依然有雲彩和淺淺的月,還有一仔細看過去就陡然消失的星。

這裡沒有什麼光線,昏暗的視線裡隻有遠處高樓的萬家燈火閃爍。

走到拐角的時候,有一盞橘黃色的路燈, 背靠灰藍色建築, 在灰黑色的地麵上投影高飽和度的光。

燈下的男人站在車旁, 手裡拿著一件女款的長外套, 遠遠地就能看出毛茸茸的質感。

他也看向她。

於佳時的臉上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 因為嬌美的妝容更顯靚色。

紅裙在夜色裡搖曳生姿,宛如整個貧瘠冬天中一朵永不凋謝的春日玫瑰。

她提起裙擺, 小跑向身為她專屬司機的某人。

"葉羽琅。"

於佳時軟軟地喚他,這才發現冷風之下,她的牙齒和舌頭在微微打顫,聲音因此很小、很黏糊,像在撒嬌。

"我冷。"

話音落下之前,葉羽琅就已經把懷中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裹緊。

"今天辛苦了。"他摸了摸她的頭說,把她帶到車裡。

車裡已經開了舒適的暖氣, 於佳時把手放在吹熱風的風口上取暖,縮在外套裡問葉羽琅:"你看頒獎禮了嗎?我表現得好不好?"

"看了。"葉羽琅把保溫杯打開, 確認裡麵的八寶茶還熱著以後遞到她嘴邊, "很好。"

他可能也覺得兩自己的回答有些敷衍, 又認真補充道:"致辭講得很棒, 有邏輯和感染力;人也很美。"

"恭喜。"他頓了一下,很為她開心的說,"於影後。"

"哪有你這麼叫人的?"

嘴上這麼說著,於佳時卻喜笑顏開,眉眼之間儘是歡愉。

影後誒。

"我知道我演的很不錯,為了這個電影也超努力。"看見葉羽琅在一旁認同點頭,她心裡很滿意,又稍稍揚起下巴說道,"但其實我真的沒想過拿獎的會是我哦?畢竟還有前輩也演的很好,我——"

她停頓了一下,臭屁的看著他。

葉羽琅心領神會,立馬接住她的話:"你實至名歸。"

於佳時瞟了他一眼:"你說話一點都不謙虛!"

"沒必要過分謙虛。"葉羽琅說,"你本來就很好。"

於佳時高興了。

在這人麵前,她連端莊和謙遜都不用做到,感覺可以儘情臭屁,儘情誇誇。

她放鬆下來,就打了個哈欠。幾個小時的寒冷褪去,車內的暖意讓她昏昏欲睡。

葉羽琅趁著等紅燈的間隙給她拿了一個枕頭,調小了車載音樂的音量,本就舒緩的古典樂更加像安眠的夜曲。

於佳時很快睡著,一直香甜的睡到行程結束。

今天回的是葉羽琅的家,他已經提前做好了夜宵,畢竟於佳時為了穿禮服漂亮,一天隻好好吃了早飯。

葉羽琅安靜地凝視著副駕上沉沉入睡的於佳時,眸光漸深。

她手臂自然垂下,腕上他送她的玉鐲與她無比相宜;前陣子略曬黑了的皮膚最近已經重新變得雪白,在顯膚色的豔麗紅裙襯托下愈發白皙若凝脂,好似白得耀目的瓷娃娃。

他忽然晃了一下神。想到先前的夢境。

夢裡的她一身白衣,同樣的膚白勝雪,但更接近於蒼白沒有血色。她受到那些搓磨,最後也是這樣安安靜靜地永遠睡去。

葉羽琅猛地伸出手指去探向她的臉頰。

肌膚相碰的那一刻,感受到她的溫熱,還有臉上細細的看不見的容貌,他才鬆了一口氣。

於佳時似乎要被他的動作驚醒,咕嚕著嬌哼了一聲,蹭了蹭他來不及收回的手指,又偏過頭接著睡去。

葉羽琅被她無意識的舉動逗笑,徹底安下心來,下車抱著她上樓。一步一步,走得緩慢而沉穩。

*

就這樣,於佳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之後。

剛醒來就聞見一陣飄散開的飯香,她的最後一絲睡意被打散,吸了吸小鼻子,從客廳專門為她新置的柔軟大躺椅上爬起身,"蹬蹬蹬"地跑向餐台。

她懷裡還抱著剛才隨手抓起的抱枕,粉粉的,一看就不是他的風格。

其實整個家裡現在也是如此,已經從他冷淡肅穆的高檔簡約風向她家靠攏,變得富有生活氣息。

葉羽琅見她起來了,剛好端起一盤重新加熱完的烤肉,夾起來喂她。

於佳時嘴裡嚼著烤肉,兩隻大眼睛眨巴眨巴,環顧四周。

處處都是她的痕跡。

家具上新添置了許多柔軟或多彩的風格,讓黑色基調的房子更加明亮。鮮花更成了家常便飯。

她看向茶幾上的洋甘菊,還有她送給他的花瓶,忽然眼尖的發現了什麼。

走近一看才注意到,原本她定做時隻彩繪了葉子、羽毛和月亮的花瓶,已經被添上新的筆觸。

那是時鐘、膠卷和兩隻相互依偎的蝴蝶,翅膀分彆是寶藍色和紅色,上麵應該是用了珠光的顏料,在光照下閃著細膩的光澤。

於佳時半蹲著看花瓶,不知不覺間葉羽琅走近她。

"吃飯了。"他說。

於佳時直起身看他,眼睛裡星光閃閃。

她叫他的名字:"葉羽琅。"

"你哪來這麼多暗戳戳的小心思?"她指了指那兩隻蝴蝶,又戳了戳他的臉說。

葉羽琅麵色通紅,默默注視著她,不說話。

於佳時覺得他動不動就害羞的樣子純情可愛極了,也沒再逗他,掠過葉羽琅向餐廳香味的來源一蹦一跳地走去,忽然聽到身後的人緩緩開口。

"那天你送給我洋甘菊以後,我查了它的花語。"

於佳時回過頭看他。

花語麼?其實她送的時候沒有多在意,隻是本能的覺得它好看,嬌嬌小小的,很有生命力。但他這麼一說,她就有點好奇。

葉羽琅接著說道:"它有一個花語是''和好''。"

"我有點後悔知道的太晚。"他停頓了一下,補充說,"如果早知道你喜歡花,重新見到你的那天早晨,我就應該送你一束洋甘菊。"

驕傲和冷靜,什麼都不要有,隻想和她早一點重歸於好。

於佳時抿著唇,回過頭背對著他,紅唇輕啟。

"我們什麼時候不好了?"

"我一直都喜歡你。"她雙手背在身後,十指互相輕輕絞著,"不管是一開始,還是那五年,還是現在、未來。"

"一直都喜歡你呀。"

葉羽琅在她身後,低聲輕笑。

"我也是。"

"一直都喜歡你。"

*

"呼——"

於佳時深呼吸一口氣,踏入電梯。

今天是媽媽回國的日子,二人約好了晚上在這裡的露天餐廳給她慶功。

近鄉情更怯,其實人也是。她已經多久沒有見到媽媽了?去年過年她也沒有回國,而是選擇和郵件與會議共度。

直到於佳時看見餐桌前那個熟悉的背影前一秒,她都還在緊張。下一秒,露出優雅乾練背影的女人冥冥之中似有所感,回頭來和她對視。

於儷站起來,向於佳時頷首:"好久不見。"

於佳時聽到媽媽熟悉卻已經有些嘶啞的聲音,心裡酸澀不已,連忙小跑著過去,堪堪在她身前站定,裝作得體平靜的樣子說:"好久不見,媽媽。"

她們相顧無言地坐下,開啟了對話,不像最親密的母女,倒像彙報工作的上下級。

直到前菜吃完,於佳時怯生生看著媽媽,她精致美麗的臉上已經有了一些歲月的痕跡,但另有一番沉穩的韻味。

於佳時抿了一口檸檬水,還是主動說:"媽媽,您今晚回家住嗎?"

於儷愣了一下,又理所當然地說:"當然。不然呢?"

於佳時偷笑了一下:"我已經提前打掃好了,您今天回國一路肯定累了,回去後泡個熱水澡,會很舒服。"

"嗯。"於儷也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又端起來搖晃,眼神似乎漫不經心地問她:"打掃嗎?我記得你平時很愛乾淨。"言下之意,是她沒必要專門打掃。

她又問:"還是說,你最近都沒在家裡休息?"

"啊,那個"於佳時有些羞赧,她還沒有告訴媽媽和葉羽琅的事,媽媽想必也是不知道的吧。

媽媽管自己很嚴,如果聽說她和他那些始末,還不知道要怎麼想呢。

她慌慌張張地說:"我、我最近不是路演還有拍戲嘛,新的組也要進了,全國到處忙,也不怎麼回家裡住"

新的組就是之前那個說賞識她的武俠大導的新電影,是女主的位置,之前一直苦無素質達標的美人,所以發現於佳時時那個導演才會那樣興奮。

看著媽媽點了點頭了然的神情,於佳時忽然又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想了想,她說道:"不過,我這幾天確實,住在男友家裡。"

她從來不和媽媽談這些事情,生活瑣事都不怎麼講,更勿論感情。但今天,她還是繼續開口:"他是我大學的校友,人很好,很優秀,對我也很好。

我們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偶爾他會給我做飯,我去他家吃,太晚了就留宿。"

說完又想到什麼,很快的補充:"我在他家有自己的房間!"雖然是客房改裝的就是了。

於儷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於佳時有些失落,她覺得自己彆彆扭扭的,害怕媽媽反對,又覺得她坦然的接受顯得毫不在意。

但又聽到媽媽說:"你長大了,這些事情你有自己的判斷,不用凡事都向我彙報。"

於儷認真的看著女兒姣好的臉龐:"我相信你。你有自己的想法,總歸不會和我一樣失敗。"

於佳時立馬反駁她:"媽媽您才不是失敗!是爸——"

"是那個男人他很糟糕,您沒有一點問題。"於佳時看著媽媽,美眸中滿是怒火。

於儷啞然失笑。

她說:"你現在不想他了?我記得你小時候,還經常哭著要爸爸回來。"

於佳時心虛地眨著眼睛,她當時一定是忘記了當年那段沉重的記憶,隻好說:"不想了,他不值得,媽媽您也不要想,犯錯的人是他。"

於儷拿著刀叉的手停下切割牛排的動作,良久後輕聲說:"其實我一直在想,當年離婚,我是不是做了錯誤的決定?"

"是不是我的性格真的太強勢了?如果不離婚,你會不會更加幸福呢?"

"不會的。"於佳時說,"您又不是突然變得強勢的,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這隻是他為自己的犯錯找的借口罷了。我覺得強勢的性格就很好啊。"

她誇完媽媽,耳朵有些發紅,低下頭又說道:"而且說實話,我特彆感謝您當年離婚的決定,我支持您。"

"是嗎?"於儷喃喃自語。

她一直擔心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畢竟那個男人在的時候,於佳時還是那樣開朗活潑,周圍人也說過自己不善溝通、強勢逼人。

她也是第一次當媽媽,一直想要給女兒"最好的"的一切,卻好像每每適得其反。

"是的!"

於佳時堅定的聲音卻打斷她的思緒。

"那"

於佳時轉移了這個話題,問她:"您這次回來了,還走嗎?"

"嗯。"

於儷衝她微笑了一下,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於佳時的眼裡閃過一抹失落,但很懂事的沒有開口挽留。

一陣長久的沉默過去,於儷首先打破。

"其實今天除了祝賀你的成功,我還想要向你道歉。"

於佳時的動作一滯,吃驚地看向她,沒有反應過來。

"對不起。"於儷說,"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歡演戲,但我沒有把它當成可能的擇業方向,而是課餘的偏門愛好,甚至在它影響到你學業的時候,出手阻止。

如果我早點聽你說話,哪怕坐下來好好談一場,或許你並不用現在才苦儘甘來。"

"媽媽"於佳時小聲囁嚅。

她並沒有怪過媽媽。

或許曾經是隱隱幽憤和懼怕過的,因為媽媽太優秀、太強勢,讓她覺得很有壓力,但對她來說,媽媽是最重要的人,或許方式強硬,可她知道對方最終的願望不過是想看到自己好。

"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於儷又平複下澀意,沉靜地說,"總而言之,即使是如此,你依然做的很好。"

"我為你驕傲,小時。你比我優秀。"

於佳時眼裡泛出淚花,卻很快搖頭。

"媽媽是在我心中最優秀、最厲害的人。"她說。

從小的時候她就一直憧憬著媽媽,身穿職業的西裝,紅唇短發,腳踩高跟鞋遊刃有餘地穿梭於職場之中,打電話的時候也可以無縫切換各種語言。

或許她的事業心、一直以來想要得到榮譽的野心也與此有關。她不想當平凡的小女孩,而是想像媽媽那樣,成為發著光的強大的人。

她說話的時候錯開眼,沒好意思直視對方,隻聽見媽媽發出了一聲很輕的聲響,不知道是笑,亦或是歎氣。

於儷偏過頭,望向無邊無際的夜空。

於佳時也不好意思再多表白幾句,這些讚美已經是她的極限了。索性和媽媽一樣看著夜色,沉浸於遠處的星。

今夜的城市上方意外能看見許多星星,一閃一閃的,像不善言辭的母女躍動的心音。

星星不說話,但是很有默契的此起彼伏,因為緊緊相連,所以最終依然互相理解,無須多言。

*

新年前某個平淡的夜晚,於佳時卡著21點21分,官宣了自己戀愛的消息。

於佳時Jath:「重逢我的夏天。」

配圖是一束花,拍攝於首映禮那天。白玫瑰和粉桔梗湊在一處,花瓣相互纏磨,前麵是小星星一樣的洋甘菊和海鹽檸檬感的蝴蝶蘭,搭配插著尤加利葉和薄荷葉,清新美麗。

花被於佳時抱在懷裡,照片中露出她的手,還有一個男人的半截手腕。

社交平台炸了。

她的粉絲紛紛留言:"姐姐啊啊啊啊啊??怎麼這麼突然!!"

"喜歡於姐這種,談戀愛就大大方方的,靠實力吃演員飯就是有底氣!"

"花好漂亮啊!!是姐夫送的嗎??"

"想看姐夫正臉,但沒艾特的話應該不是明星是素人吧?"

CP粉紛紛嗥叫:"素人??男的???我還在嗑於姐和劉娜娜——"

"啊啊啊,隻有我嗑於姐和符嘉與嗎?糊糊美貌小群演x賞識她的奶狗新人天才導演,這不香嗎?"

"他們一看就是關係不錯的同事之情吧?沒那個氛圍。

還有,符嘉與可不是新人,他可是之前國外電影節大獎的獲得者,回國後換成了中文名字加死活不宣傳而已。"

也有不和諧的聲音出現,認為她是為了即將播出的新戲造勢,頓時被強大的路人粉炮轟:

"造勢就造勢,你家播劇前不造勢,既然來了就宣傳一波我們於姐和陳導頂峰相見的新劇即將在網絡和衛視同步播出,記得預約~"

"彆管造不造勢,男朋友肯定是真的好吧,誰會為了炒作編個男朋友啊!"

紛紛雜雜聲音眾多,但很快,評論區就被一波眼尖的網友占領。

"那個手,那個手繩!!!那是不是葉羽琅!!!!!!!天呐!!!!!!!!!!!"

"居然還有人問葉羽琅是誰,就是前陣子那個火遍全網的新聞聯播研究員帥哥呀!沒印象的速速去補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誰還敢說我們羽時偕行是假的!!!!!!!!!!!!!!!!!!!!????他們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我就說我就說我就說!他看她的時候眼睛在拉絲啊啊啊啊啊!"

"t大真的成相親角了媽媽重活一世,我也要上t大!"

"樓主醒醒,你去t大轉十圈都碰不到一個於姐和姐夫這樣的長相。"

"隻有我好奇,重逢夏天那句話的意思嗎!感覺兩個人有很甜的故事嚶嚶嚶。"……

不僅如此,網友們去考古的時候,居然驚訝的發現在首映禮的現場視頻中,能隱約看出來於佳時用來綁頭發的頭繩正是葉羽琅手上的同款!"羽時偕行"超話更是引入大批人圍觀。

小孫此刻也在刷著手機,很想把全世界都拉到他們嗑cp的群裡一起欣賞。

他很不屑:這就炸了?他們二人牽手、對視、並肩而行的照片,還有那些從五湖四海各種人士處搜刮出來的糖,這些人都還沒看到呢!

但他知道這兩個主人公都很低調,就按耐住性子,隻是路過評論區時以研究所員工的身份證實到:"就說一句,姐夫確實是葉羽琅,而且他們私下特甜,嘻嘻~"

小絨和劉娜娜更是直接給於佳時發來消息:

「嗚嗚你終於公開了!!以後我可以光明正大吃你們的糖了!一個我女神一個我男神,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祝姐姐你永遠幸福!!!!」

於佳時也在這時,接到了許久未見的白爽的電話。

因為將近年關,許多異鄉異國的人都不約而同回到京市,t大在這時要舉辦一場非官方的校友會,牽頭人之一正是剛剛回國的白爽。

她今天是專門打電話來邀請於佳時的,於佳時想到她對自己的恩情,笑著留出檔期答應了。

白爽忽然嘿嘿一笑:"你也彆自己一個人來啊,把你家那位也帶著嘛?不然我們可喊不動他~"

於佳時小臉一紅,下意識瞟向一旁正抱著筆電看文獻的葉羽琅:"那我問問他。"

"什麼?"葉羽琅敏銳地捕捉到她的視線,抬起頭問她。

"就是白爽學姐組織了一個校友會,問你要不要參加。"

葉羽琅頷首,又低下頭滑動屏幕:"你去我就去。"

"你去我就去~~"白爽在電話那頭聽見了,調侃地笑著學他的話。

於佳時把懷裡的粉色抱枕扔向葉羽琅,被他穩穩接住。

她"哼"了一聲,歪頭開始思考校友會該穿什麼衣服。

就這樣,有了於佳時和葉羽琅同時出現在校友會現場的一幕。二人穿著同色係的大衣,算是低調的情侶款,看上去很養眼。

於佳時如今晉升影後自不必說,而本就是學術界天才的葉羽琅一出現,周圍許多科研人都躍躍欲試想要前來搭話。

奈何他氣場太足,雖然表麵看上去溫潤知禮,卻總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周圍還有幾個人在悄悄議論他,他的學識,他的成就,他的外形誰也沒想到,葉羽琅這種高嶺之花有朝一日也會被折枝而下。

白爽端著一杯茶葉路過小聲討論的人,心裡默默閃過吐槽的話。

折枝而下才怪,她都混進熟人的cp群裡打聽到了,這朵花明明就是自己低著頭去求貼貼。

虧她當年也覺得葉羽琅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男神,沒想到是個癡情種子,還主動追小佳時。

白爽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以於佳時那樣的美貌和性格,葉羽琅追也不奇怪。

她自己要是男的,估計連追都不敢追。

她這邊剛想到於佳時,就聽見有兩三個男人聚在一起議論她,不過這個議論可不同於之前的人對葉羽琅的憧憬仰慕,而是帶著幾分不屑。

"學習那麼爛還好意思拿自己t大的身份出去吹,我要是t大我都不認她!"

"這你可想多了。"一個人接話,"t大怎麼不認她?之前官博還轉發了於佳時獲獎的消息,可得意了。"

"她憑什麼呀?一個臭演戲的,誰知道她那獎有幾分水分?掛科休學混不下去才去的演藝圈吧,這能有多厲害。"

白爽聽見這些惡意的編排,恨不得一杯茶水潑到他們臉上。

她剛想走過去同他們理論幾句,就看見那幾個男人身後剛好路過的於佳時和葉羽琅。

一個見怪不怪,麵色平靜;

另一個一臉冷然的沉著臉,用看垃圾的眼神睥睨前方見到他們後陡然息聲的男人。

【📢作者有話說】

明天這個世界完結啦~

番外的內容我新開了一本,叫《嬿婉春時》,和這一本在一個專欄裡,會從第一個世界開始補(具體內容在那本的簡介裡都有寫哦!)。

我儘量在這個世界完結前更完迄今為止的番外!(感覺好幾篇呢,請期待一下(比心)有書中世界的補充,也有每個世界的世界觀內平行世界的小故事^ ^

第53章 美貌群演x清傲研究員 (完)

◎終抵繁星◎

*

於佳時看見男人們滑稽的變臉, 笑了笑沒說話。

那幾個男人看見於佳時,原本就心虛不已。

再看到她身邊的葉羽琅,更是從不屑變得恭敬, 剛才說於佳時說的最過分的那個男人臉上堆起諂笑,立馬上前故作熟稔地搭話:"葉神,你也來了?"

葉羽琅神色自若地幫於佳時遞上一杯香檳,這才看向說話的人。

於佳時則一隻手輕輕按在正欲開口的葉羽琅手臂上,對他小聲耳語了幾句,先行離去。

那個男人尷尬地撓了一下人中, 咳了兩聲, 開始自我介紹:"葉教授你可能不記得我, 我們是同屆同專業的, 前幾年還一起去e國參加過學術交流講座, 不知道你還有印象嗎?"

葉羽琅淡淡地吐出一個字:"沒。"

大概是他高冷慣了,被冷臉應對的男人也沒有多想, 還想進一步攀談,就沒話找話道:"沒想到葉教授和於同學認識啊,葉……"

"嗯。"葉羽琅說,"我是她的男友。"

"咳、咳咳——!"

男人被嗆了一下,顯然是剛知道此事。身後蠢蠢欲動想要來攀談的男人也麵麵相覷。

他們很快七嘴八舌地改口奉承:"郎才女貌,好啊!"

"剛才你們兩個站在一起,我就覺得般配, 沒想到她真是您女友啊。"

"一個在科研界前途無量,一個在電影裡發光出彩, 你們這, 科學界和文藝界的集大成者呀!"……

一開始來搭話的男人暗自咬舌頭, 也馬上誇起於佳時。

他今天就是為葉羽琅來的, 希望請他帶帶自己做研究,此時也隻好硬著頭皮說:"葉教授最近有空嗎?我前陣子新得了xx的獎,還發了核心,想說著有沒有機會進葉教授的團隊學習"

"沒空。"葉羽琅拒絕。

男人沒想到他會拒絕的這麼直接,支支吾吾地說:"這,我,葉教授,能不能給個機會,我們好歹也是同屆的校友,今天我特意為您來的。"

"不能,所有團隊都是選拔得出。"葉羽琅說,"xx獎對t大的學生來說水分很大,核心你是幾區幾作?

我想知道,是什麼讓你產生了來攀談幾句就可以進入科研團隊的錯覺。"

男人心虛地喝了一口水。

他還真是這個想法。自己當了混子還不甘落後,想著旁門左道攀關係套近乎,給簡曆上鍍金。

葉羽琅心裡早已了然:真正潛心學術的人,每天文獻都看不過來,哪有那麼多精力去關心彆人的生活?

於佳時剛才說的沒錯,如果和這種人計較,才是給自己掉價。跳梁小醜罷了。

他最後說道:"如果你們對佳時的尊重是出於''她是我的女友'',我認為你們的素質比我原本想象的更加低劣。"

幾個男人大眼瞪小眼,尤其是求葉羽琅辦事的人,登時後悔不已,甚至想要找到於佳時賠禮道歉,希望她多在葉羽琅麵前說說好話,結果當然是被再度拒絕,這是後話。

*

於佳時走到露台,和在這裡等自己的白爽見麵。

"佳時寶寶,好久不見。"白爽俏皮地眨了下眼,"不對,你現在長大了,不能叫寶寶,該叫你影後了~"

"學姐~"於佳時笑嗔了她一眼。

"不好意思哈,我也沒想到專門把你請過來卻搞了這出,你彆理他們,在背後說三道四的,肯定是自己過得不順,靠貶低彆人找存在感呢。"

於佳時搖搖頭:"放心好啦,我不會在意。"她還真沒當回事。

其實是習慣了。

不止他們,一直以來都有很多在背後議論她的人,或者嘲諷她異想天開,這些她都知道。

曾經很難接受,自尊心就是這樣一點點被挖剮。隻是在她爆紅又獲封影後之後,那些繁雜的聲音又頃刻變成了喝彩與崇拜:"我就知道你能成功!"

或許白爽也想到了這一層,她摸了摸於佳時的頭,轉移了話題:"對了,我看網上傳你要演那個超級有名的張導的女主啦?"

於佳時笑著默認。

張導就是之前那個武俠大導演,頒獎禮上於佳時一襲紅衣,其實也是在為這部電影的角色做預告。

白爽看著遠方城市夜晚燈火通明,喝了一口香檳說:"其實我挺佩服你的,真的。

能勇敢的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計後果,真的很棒,而且現在還這麼成功。"

"我也要謝謝學姐。"於佳時真心的說,"如果不是學姐給我介紹了群頭和洛姐,我也不會有今天。"

雖說隻是簡單的介紹相識,但這種事情,嘗嘗意味著白爽要為她背書;如果她表現的不好,那連介紹人也會一起被拉入對方的黑名單。

白爽搖頭:"還得是你自己爭氣。"

她又想到自己:"我就不一樣,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我也有喜歡的事嗎?

但是我沒辦法放棄已經取得的成績,在另一個領域重新開始,現在快30了,好不容易財富自由,也恐怕太晚了。"

"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呢,學姐。"於佳時說,"我上一部拍的電視劇裡剛好有句台詞:''30歲是人生剛剛開始收獲的季節''。

我覺得你要是想做就去做,有時候我可以幫上忙的你儘管找我。"

"真的?"白爽笑著,半開玩笑邊說,"比方說我想現在開始學服裝設計,以後做自己的牌子,你幫我帶貨?"

於佳時認真的看著她:"為什麼不行?你要做的話我還能給你投資,學姐,有夢就去追呀,我們就活這一次!"

白爽停止大笑,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說的沒錯。"

"就活這一次。"她說,"而且又不是以前那個需要為錢發愁的年紀了是吧?有錢的人先勇敢,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於佳時心想,確實。

在經濟不愁的前提下追夢,是人生最好的遊戲。

不過她想起出租屋的那段日子,又說:"但有了錢也就有了束縛,害怕改變帶來的消費降級,害怕輕易創業把本錢都花光,退路都丟掉,每走一步都在遠離羅馬。

有的時候,一無所有、一窮二白也就代表沒有顧慮,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隻要有機會拚儘全力去做,雖然過程肯定辛苦很多,但總能白手起家。"

白爽表示同意。她端起酒杯,和於佳時相碰一下:"敬夢想。"

"我覺得你獲獎的那個頒獎詞真的很合適。"她突然感慨。

於佳時不解:"什麼?"

"Per aspera ad astra."

白爽念道。

於佳時低下頭低聲淺笑:"的確。"

顛簸路途,終抵繁星;循此苦旅,以達天際。

她遠離了羅馬的圍城,一路顛簸,終於飛向宇宙的高嶺之地,摘下群星。

*

若乾年以後,人們提起於佳時,沒有人直呼其名,而是崇拜地稱呼她為"姐姐。"

名字的來源正是多年前她演的一部武俠電影。國內的武俠電影在一開始的黃金期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斷檔。而於佳時與張導的合作,則讓一位紅衣女俠恣意江湖之間,填補了武俠的空白。

她的打戲生動流暢,形體英姿颯爽,外形大方漂亮,明明是春華一般柔美的臉龐,卻又堅韌無比的生命力量。

靠著這部電影,她一舉拿下了國內外的大滿貫。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好友劉娜娜也參演了這部電影。起初愛豆出身的她並不被業內看好,是於佳時和張導看中了她敢拚的野心,才讓她飾演和男主爭奪武林盟主地位的角色。

現在已經是大前輩兼多部電影中影視指導的劉娜娜,在說起於佳時的時候還是會激動感謝。

"當時我記得,所有媒體都在噴我,說愛豆不要來演員圈子分一杯羹,但我真的覺得這個角色和我太像了,我就是想演好。

但我不是科班出身,很多東西都不懂,被彆人一說也開始懷疑自己。是小時姐姐特彆耐心的教我,怎麼有效記台詞,怎麼更好地理解這個角色,甚至給我寫了幾千字的人物小傳。她是照顧我的姐姐,也是我的恩師。"

不僅是劉娜娜,於佳時還經常指導提攜一些有夢想、有拚勁的敬業年輕演員,或許是之前五年的群演經曆,讓她想要一切好的演員都被觀眾看見。

有人評價她:"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雖然也和張導這樣的大導演合作過,但人們最為熟知的還是她與符嘉與的合拍。

他們就是"演員與導演"互相成就的典範,二人一起把華語電影帶到國際的舞台,第一部電影就讓她們在影史上留有姓名,之後更是部部經典,在流量為王的時代,打磨出無數精品。

除此之外,她還積極投資,全麵開花。與"芊禮"茶館的合作大獲成功,開創了"新中式茶館"行業的爆火,讓中式茶逐漸成為與奶茶、咖啡連鎖品牌分庭抗禮的流行元素;

還有原創服裝品牌"白霜",她也參與投資,經常穿著它的衣服參與活動,讓國風的服飾也被更多人看見……

但要說人民群眾最為津津樂道的,還是她的愛情。

她的丈夫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科學家,科研所的中流砥柱,葉羽琅教授。

據說,葉教授一直致力於探索前沿物理,他的學術理論人們普遍不懂,可傳聞他的研究已經在全世界範圍內產生了劃時代且轟動的影響,即將問鼎下一屆的全球最權威物理學獎項。

夫妻二人生活低調,葉羽琅自多年前接受過官方的幾次采訪後,也很少露麵。

不過他們有幾次被網友偶遇,有的是在冰島的極光之下,有的是在植物園裡,還有的是在街邊很平常的美食店中,二人甜蜜的一起用餐,和普世之中所有平凡夫妻沒什麼兩樣。要說有的話,就是他們的外形太過突出。

在那場傳說中二人不被外人知曉的、隻邀請了身邊人們的盛大婚禮的第二天,"羽時偕行"超話裡久違的迎來了新的照片。

發帖人是小孫,配圖是一對璧人的合影,外加婚禮請柬的封麵。

隻見新娘捧著一束花,一如當年官宣時的照片那般,潔白的手腕上戴著一隻溫潤細膩的羊脂白玉手鐲;

照片是抓拍的,新郎沒有看向鏡頭,而是深情脈脈地望著新娘,伸手整理她純白的頭紗。

婚禮舉行在夏日,現場的古堡矚目輝煌。大片大片閃著燦爛日澤的青翠綠葉之下,無儘夏連綿生長。

金黃色的太陽落在他們的身上,渡上幸福的光。

請柬則是簡約大方的設計,如他們本人一樣低調,卻有人科普這份請柬的製作工藝十分昂貴,表麵的用料更是高檔。

而請柬的外封麵上隻有一行燙金的手寫文字。

「這個夏天,永不結束。」

*

"滴,滴滴——"

伴隨著心跳的停止,蘭時在一個純白的空間緩緩醒來。

這裡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沒有。應當是本世界結束、下世界開啟前短暫停留場所。

這次先走的人是她,合上眼睛前的最後一秒,葉羽琅正守在她身邊,二人十指相扣。

小春忽然檢測到葉羽琅的生命體征也隨著她離去而停止,剛想和蘭時感歎這下真是"雙雙化蝶而去"了,就感受到身後突如其來的強烈陰冷視線。

可這裡怎麼會有外人呢?它驚疑不定,猛地一回頭,卻發現果然空空如也。

即便如此,那股存在感極強的被注視感也沒有消失,反而愈發強烈,它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完美的錯過了蘭時忽然恍惚迷茫、仿若失憶之人的目光。

小春哆嗦著抖了兩下,覺得邪門,隻想趕緊離開這裡,連忙啟動新的世界,甚至忘記嘗試能否控製進入的時間節點。

於是蘭時一睜眼,便雙眼生痛。

是無邊的水,正在將她淹沒拍打。

"嘩啦!"她猛地揮動手臂,在水裡撲騰著,根本來不及細思現在的處境。

"噗!嘩!"

但是沒有什麼用,這裡的她沒有遊泳的技能。

刺骨的冰涼深水席卷住她,她雖然不能遊上岸去,但更不敢任由自己一動不動沉入湖中,隻好不斷地在洶湧湖水裡掙紮拍打,雙手到處探尋可以抓住的工具。

可是沒有,這裡隻有深不見底的冰冷和抓在手心中又從縫隙處流散走的水液。

她掙紮在水麵與空氣的交界處,鼻子和喉嚨被嗆的很疼,連想要大聲呼救都做不到,一開口便有湖水灌入,聲帶也嘶啞。

蘭時隻好用意念對小春說:"快,小春!幫我報警,或者給靠譜的人打電話!"

【不行不行,沒用!】小春也很著急,暗自懊惱著解釋,【這是古代的世界,沒有那些東西!】

它急的直轉圈,想找點樹枝什麼的,但自己又沒有實體,什麼忙也幫不上,第一次如此無力。

眼看著蘭時快要體力儘失、絕望的沉入湖中,它尖叫著。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入水的響聲。

小春立馬看向水聲的方向。

隻見被激起的水花之間,一道白衣身影正熟練迅速地朝蘭時遊來。

【📢作者有話說】

原劇情裡的葉羽琅番外在第三個世界後,感興趣的小天使們可以購買閱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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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高門貴女x厭世太子 01

◎多管閒事◎

*

即將脫力的那一刻, 蘭時忽然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膀將自己環住,救她於深不見底的冰湖之中。

她在那人的懷中終於浮出水麵,努力睜開眼, 昂著頭看他。

他眉如遠山,纖長如扇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水珠之下是黑沉如墨的眼,眼尾上揚而自帶貴氣,鼻梁高挺,薄唇輕抿, 下顎線有著完美漂亮的弧度。

像是謫仙一樣白皙清俊的容顏, 因為救她被湖水沾濕。白衣遇水, 看上去華貴的布料緊貼其身, 更顯的肌膚細膩蒼白如冷玉;

烏黑的頭發如海藻般貼身, 發冠處微亂;一舉一動卻不因剛剛的危險緊迫而狼狽,反而透露出一股矜貴的優雅。

落日的餘暉照在他身上, 也落在幽幽的湖麵,水波因著他們的遊動而往後蕩漾,像是碎掉的柔軟金緞。

分明是陌生的麵容,她卻總覺得似曾相識。

她很想問他,他是誰,他們見過嗎?可是喉間嘶啞疼痛,發不出一點聲音, 隻能咿咿呀呀地細碎微吟。

他把她帶到岸上,拿起剛剛被他脫下放在岸邊的披風裹住她。

蘭時被溫熱的披風包裹在內, 感受到身體與它的溫差, 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披風的味道很好聞, 是陌生的、獨屬於男子的清香。她還留意到在上岸後到給她披上披風的這一段動作裡, 他一直都用寬大的衣袖拂麵遮擋,禮數周全。

蘭時透過披風,又看了一眼裡麵自己濕透了的衣裳,剛要嘗試開口道謝,忽然聽到由遠及近傳來雜亂的吵嚷聲。

其中,有兩道聲音尤為高亢。

“長公主殿下不在,你們這些下人難道就不做事了?好好的大活人在這府裡失蹤了,竟攔著我們去尋?”

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如此說,仔細聽來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我今天算是開眼了,這便是你們中原皇室的待客之道?”

這是另一道,聽上去狂傲不羈的男聲。

“二位,這……”

“我不管!”一開始的少女繼續說,聲音更加響亮,“這失蹤的人是什麼小門小戶家風不正的也就罷了,誰知道偷偷跑到哪裡了去;

但偏偏是我們全京城頭一號的貴女,蕭家小姐。”

人群因為她的吆喝似乎變得更多了些,聲音於是更加得意。

“蕭府可就獨這一位千金小姐,若是出了什麼事,仔細長公主和蕭丞相蕭夫人扒了你們一層皮!”

“當真不見了呀?”人群沸騰了,“怎麼會突然失蹤了呢?賀二小姐,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許是蕭小姐去哪裡歇息了呢。”

那道被喚作賀二小姐的女聲又說:“剛剛我們眾人都在後院賞花,走著走著她就一聲不吭地沒了蹤影,管她自己貪玩亂跑還是另有隱情,這要是不找到人,我們豈不是也脫不了乾係?”

“我的丫鬟說,在湖亭那邊隱約聽到些動靜,我這才好心想要去看一看,結果這府裡的小廝一聽蕭小姐失蹤,攔著人不讓過去。莫非?……”

那邊還在吵著,無非是一些編排和爭執。

蘭時,不,在這裡是蕭南時的她捂住剛剛被水嗆到的耳朵,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救她的男子原本似乎打算離去,聽到已經開始逐漸變近的吵嚷後,眉心微蹙,猶豫片刻後蹲下身問蕭南時:“怎麼樣,還能走麼?”

蕭南時點點頭,咬著嘴唇手撐地麵想要站起來,卻肌肉一痛,雙腿如灌了鉛一般貼在地上。

那男子輕歎一聲:“既然如此,抱歉,失禮了。”

說罷,他雙手抱起她,手掌握成拳,以保證不會觸碰到她的身體;然後迅速環視四周,輕盈地邁著疾步走入一處偏僻的房間。

他似乎對長公主府很熟悉,找到的房間裡剛好有床,便穩穩地將她放在床榻上,動作輕柔。

蕭南時一碰到柔軟的床和溫暖的被褥,登時舒適無比,一陣死裡逃生後的放鬆困倦襲來,她眼皮同身體都很沉重。

男子也注意到了,對她溫聲說:“蕭小姐不必驚慌,今日之事不會有外人知曉。

我會讓人通知蕭夫人,在她來接你以前,這裡都會有人守住,你若是累了,就且在此安心休息一下。”

他說完便要離開,蕭南時一個衝動,直接抓住他被浸濕的白色衣袖:“公子是我的恩人,還不知公子貴姓?”

蕭家祖訓有恩必還,投李報瑤。

今天之事,他救了她的性命,她總不能稀裡糊塗的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此人服飾看上去雖然簡約,布料卻尊貴,通身又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優雅;知禮溫潤,且對長公主府比較熟悉,莫非是皇室?

她這麼想著,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不妥,連忙收回手。

男子卻輕笑一聲,不知在想些什麼,轉過身半蹲而下,與她平視說道:“今時並非良日。

若來日有緣,我想屆時再以一個正式的機會與蕭小姐相識。”

他離去以後,小春冒出來摸著腦袋說:【他是不是不想和你扯上關係,變相拒絕你?】

【那也沒事,我這裡有他的資料,你想知道的話——】

蕭南時說:“不想。”

他既然說了要再找機會,要不就是類似於“下次一定”的禮貌推脫;要不就是想給她個驚喜。

比起男子,她更在乎另外一件事,扶額對小春說:“快給我說說這個世界的劇情。”

小春隻好先一五一十道出劇情。

這是一個古代言情的世界。男主陳寶聞是皇帝最小的兒子十皇子,雖是宮女所出,但自小養在皇帝最寵愛的表妹賀貴妃名下,皇帝愛屋及烏,對他很是偏疼。

奈何陳寶聞不是個上進的,反而是個活寶紈絝,日日除了逛青樓,什麼子弟的壞毛病都沾點,最大的愛好是鬥蟋蟀。

不過,在他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也就是書中的女主賀椒茹以後,為了博她歡心,他千方百計打聽到她喜歡上進務實、有本事的好兒郎,這下立馬洗心革麵,像開了掛一樣一路高歌猛進,最後還登上了皇位,順利迎娶佳人。

不過,在他們之間有一個不愉快的插曲,那就是“蕭南時”。

與其說是蕭南時,不如說是她被害死之後,冒充她的那個冒牌貨。

那人是西域來的公主烏尼雅。原本照她的計劃,蕭南時今天就該在湖水中死去,她則用一顆世間絕無僅有的易容丹化作蕭南時的模樣瞞天過海,之後再將男主“請”到湖亭邊,撞見她在水中呼救的樣子。

正義感爆棚又一根筋的男主自然是救人要緊,就在他抱著“蕭南時”上岸以後,被正好聽到動靜趕來的人群撞個正著,於是在所有人的見證下,他隻得被迫對被他緊緊抱住的蕭家小姐負責,訂下婚約。

之後就是曠日持久的三人周旋。

蕭南時輕哧一聲,暗道自己居然死於爭風吃醋。為了和一個男人締結婚約殺一個閨秀,這公主真是離譜。

她一心想成為陳寶聞的正妻,和女主明爭暗鬥,最後眼看著要成功了,結果一個疏忽,居然出了意外死去,充當了笑柄般的炮灰。

被她盯上身份的蕭南時本人就更不必說了,簡直是炮灰中的炮灰。

小春說:【我都快忘了這段劇情了,你上次都沒參與後續,男主還沒喜歡上女主的時候你就被烏尼雅設計沉湖死掉了。】

它又說:【要不是知道後麵的事,我還以為剛才喊著要來找你喊得最大聲的那個女孩才是害你的人呢。】

知道蕭南時不見了,若真是擔心她大可以私下派人去尋,實在找不到稟告長公主、蕭夫人等長輩也好,非要大聲嚷嚷鬨得天下皆知,語氣還那麼刺。

“你說賀頌聲嗎?”蕭南時想到她,忽然一笑。

“賀頌聲還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笨蛋。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還在那裡沾沾自喜。”

如今想來,該是烏尼雅為了保證讓眾人都看到男主救下她的一幕,故而傳遞消息給一向與蕭南時不對付的賀頌聲,而她果然咋咋唬唬地領著眾人前來找熱鬨。

【現在沒有沾沾自喜了,把她那個傳話的丫鬟說了好一通呢。】小春嘿嘿一笑,【冒著被說犀利逼人的風險闖去湖邊,結果隻看見男主角一個人在那邊捉丟了的蟋蟀,氣得一口銀牙咬碎。】

【烏尼雅過去的時候,你前腳剛被救走,她找不到你,擔心裡麵有問題,也沒易容和演戲,混在人群裡溜走了。】……

她們交流著劇情和如今的走向,房門忽然被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焦急而美麗的臉。

中年女人眉頭緊皺,保養得當的臉上寫滿了不安,又在見到床上好好躺著的蕭南時後瞬間鬆了一口氣。

她雙手交於身前,揪緊衣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南時床邊坐下,也不顧南時身上的潮濕,大力將她抱在懷中。

“時兒呀,我可憐的女兒。”蕭夫人眼角含淚,輕輕拍著南時的背說,“你一定嚇壞了吧?怎麼樣,現在還難受嗎?”

蕭南時鼻尖一酸,想到自己在原劇情裡死後身體被占用,那人與蕭家決裂、六親不認隻認男主的瘋勁,堪堪就要哭出聲來。

但她還是忍住了,很小聲的在久違的阿娘的懷裡說:“娘,我沒事,已經好多了。”

蕭夫人抽噎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來什麼,拿過一個暖爐遞給她:“這是剛剛救你的那個好心人給我的,快拿著暖暖,我讓錦繡去給你備了新衣物,換好了我們就提前回府。”

蕭南時一怔。

手裡被塞入的暖爐小巧精致,暖融融的,像一小團溫柔的火,對她來說溫度剛剛好。

也不知道早秋之時,他上哪兒尋來的暖爐。

倒是細膩妥帖。

“不過那人是誰?給我傳話的人沒有留名。”蕭夫人若有所思地說,“你知道麼?”

蕭南時搖頭,實話實說:“我不認得。”

“也罷。”蕭夫人歎了一口氣,“我聽聞長公主喜結交世外高人,那些人行事瀟灑,做好事不留名,許是也不願暴露身份。”

她又馬上警惕地說:“你身上可有少什麼東西?香囊環佩,手帕,都還在嗎?”

“在的,娘,女兒檢查過了。”蕭南時回她。

蕭夫人點點頭,心裡更踏實了一些。

今天要是沒有好心人路過救時兒,後果她都不敢深想。

“你怎會一個人來湖邊,還掉進湖裡?”她嚴肅起來,認真問詢女兒,“可是有什麼人從中作梗?”

蕭南時沉吟片刻,答道:“我今日原本是和一眾小姐們在後院賞花,卻莫名其妙落了單,這時突然有個很像長公主貼身丫鬟的人找來說貴女們都去了湖亭,不小心剩下了我,她奉命來給我帶路。”

她頓了頓,接著說:“現在想來,應當是我認錯了,那人雖像,但並不同;我一個疏忽便跟著她走,結果最後被推入湖中。”

蕭夫人眉頭緊鎖,又意識到此時安撫女兒才是最重要的,也不願在她麵前露出太沉肅的神情,就撫著她的頭說:“放心,娘會告訴你爹爹,我們一起幫你好好查,必定不放過背後那人!”

蕭南時心中一暖,又補充道:“對了,娘,剛剛我落水時,隱約聽見遠處有人起哄著來尋我,看樣子是想把事情鬨大,為首的就是賀二小姐。”

“她剛才在前麵叫的最凶,言語間已經肯定我就在湖中,想帶著人們來看笑話。

雖然我不覺得是她害了我,但或許幕後之人想讓她傳開這件事壞我名聲,才提前通風報信過,我想可以從這個地方入手查。”

她引導著蕭夫人,心裡美滋滋的,看來這次收拾仇人都不用她自己動手,自家兩位大人去查再合適不過。

蕭夫人欣慰的看著她,應聲道:“好,好,阿娘知道了。”

她握住蕭南時被暖爐溫暖了許多、不再冰涼的小手,突然又很感慨地說:“我們南時長大了,如今也學會這樣細致地思索了。

可是阿娘寧願你永遠都不去想這些,永遠在阿娘和爹爹的庇護下快樂成長。”

“要是你出事,我和你爹爹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她說著說著,哽咽起來,雙手緊緊抓住女兒的手,不住的顫抖。

南時回握住她,用臉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撒嬌:“不會的,娘,親親娘親,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蕭夫人也覺得在女兒麵前哭有些失態了,擦乾眼淚囑咐道:“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你就先不要出門了。剛好是入秋換季,對外就說身子突然不適在家休養,好嗎?”

“好,太好啦,怎麼不好?”南時刮了一下蕭夫人紅紅的的鼻尖,麵色愉悅地說,“您還不了解我?整日待在府中不外出,我求之不得呢!”

“你呀!”

蕭夫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才露出見麵後第一個舒心的笑容。

她輕撫南時蒼白如紙的小臉,心疼的扶她重新躺下,幫她整理著發絲:“時兒,你先睡一會兒,錦繡來了我喊你起來。”

南時乖巧地點點頭,安穩的合上眼睛。

小春突然冒出來又一次問:【那個,你真的不想知道他是誰嗎?就是你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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