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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覺得這些“故事”百講不厭,常憶常新,每一次回想都讓她愈發難忘。

但他這麼說了,她便重新開口:“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名伶……”

“名伶?就和仙女姐姐一樣唱戲嘛?”

“……嗯,也差不多。她一開始是上學堂的,考中了進士,春風得意極了。但是她念書念著念著,發現自己誌不在此,就去當伶人了。

期間認識了一個至交,相互鼓勵許久。可到頭來才發現,那個至交認識她多久,就騙了她多久。

後來她們分道揚鑣,作惡的騙子也得到了官府的製裁。”

“啊,為什麼呀?”謝斯斐癟嘴,“那個伶人姐姐一定很難過吧。”

“其實最讓她難過的是,她的母親一直希望她金榜題名,為她考上進士驕傲,但她卻轉頭放棄了功名去做了伶人,讓她母親失望。”

謝斯斐小小的腦瓜顯然淩亂了,想了很久,覺得兩個人好像誰都有道理,隻好搖搖頭說:“斐兒會努力的,不要叫娘失望!”

洛鳶時笑了:“斐兒隻要健康快樂地長大,娘就不會失望。”

“那個伶人的母親也是。其實她沒有真的對孩子失望,在後來,她還專門看了每場有女兒的表演呢!”

“還有,在伶人還在學堂念書科考的時候,有個同窗,他……”

她下意識說出口,卻忽然腦中一空,眼神有些茫然。

“娘?”謝斯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麼不說話啦?有個同窗,然後呢?”

“然後……”洛鳶時眨眨眼,“就沒有然後了。”

謝斯斐顯然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哼哼唧唧的。

洛鳶時捏了捏他哼氣的鼻子,笑道:“沒事,娘再給你講個新的,最後一個,講完你就睡覺覺哦。”

“在以前的某個朝代,有個丞相的女兒,出身高貴,被全家寵愛,卻沒想過她這麼好的條件竟引來了殺身之禍!”

她伸出手裝作小狼撲向謝斯斐,引來一陣哇哇的叫聲,“原因是一個西域來的公主想頂替她的身份和榮寵,一步一步從荒冷邊陲爬到權力中心。

當然,她的詭計被聰明絕頂的丞相女兒識破,隻好灰溜溜離開,最後也得到了報應。”

“不過……”她垂眸,“在丞相女兒做的一個夢中,公主確實成功的殺掉並頂替了她。還好有人慧眼識珠,尤其是丞相女兒的娘親和爹爹。

雖然公主易容成了丞相女兒的模樣,但他們還是敏銳地認了出來,懲罰了公主!”

“可是,臉都一樣,他們怎麼認出來的呀?”

“如果有天斐兒變了,娘也會認出來的呀。”

洛鳶時笑眯眯的,“雖然她們的眼睛一樣,鼻子一樣,嘴巴一樣,臉型、身體……什麼都一樣,但終究是兩個人。對於真正愛她的人來說,一定能分辨的。”

謝斯斐聽的雲裡霧裡,但他終於困了,打了個哈欠,慢慢合上沉重的眼皮。

洛鳶時幫他掖好被子,彎了彎眼睛。

“睡吧。”

好容易把這個小祖宗哄睡著,她卻困意全無。走回自己的房間,趴在窗前,呆呆地想起剛才的那些“故事”,那是她已經改變的世界。

可是,總覺得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心裡空空如也。

她想起剛才最後對謝斯斐說的話。換言之,一個人即使變了模樣,鼻子不一樣、嘴巴不一樣、眼睛也不一樣了,隻要用心,隻要有愛,也能認出來。

她喃喃自語:“還有……即使忘記了誰的鼻子,眼睛,嘴巴,全部模樣,隻要還是那個人,就不會真的忘記。”

“就一定會重新找到。”

她莫名其妙地說著未經深思便自然流露出口的話,心臟卻乍然酸脹,好像有一處空落的、被遺忘的角落被什麼東西填滿。

這一刻,忽然很想見到他。

他……

“段璟翎。”

“璟翎,璟翎…”

她一聲一聲呢喃著,又閉目低笑搖頭。

他怎麼會在這兒呢?

睜開眼,正要關窗,忽然從下麵冒出一小朵梨花。

花被修長的手指捏住,在月夜下搖曳。膚色,花色,月色皆是絕色的白,分不清誰更皎潔。

“小時。”

段璟翎悄無聲息地在她閉眼的那個空隙出現在窗下,盤坐於地,仰頭朝她粲然一笑,“我在呢。”

第147章 惡毒繼母x小王爺 21

◎“等我回來”◎

洛鳶時張開小嘴呆呆看著他, 視線隨起身的眼前人從下往上滑動,有很多話想問,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種種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 心瘋狂跳動起來,又膨脹,甚至想要為之落淚。

“傻了?”段璟翎舉著花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是不是把你嚇到了?”

他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乍然看見她張開的櫻唇還有一旁雪白的臉頰,耳邊飛上紅霞,“我, 我有東西想給你, 就不請自來了。”

洛鳶時眨眨眼, 回過神來。

“什麼東西這麼急?”她好奇道, 往他背在身後的那隻手看。

段璟翎目光微閃。

其實並不是亟待送出的東西。他就是突然很想她, 想見到她,想……

他的視線再次落在她臉側, 移到唇邊,又很快移開,伸手遞上一本線裝冊子:“打開看看。”

洛鳶時不解地望了他一眼,雙手接過裝訂精致的書冊。

“……《天地遊記》?”

她念出封皮上墨筆寫就的飄逸文字。翻開內頁,是那些或耳熟能詳、或從未聽聞的山河勝景。

每一段筆酣墨飽的介紹後,還配著相應的繪畫。

筆底春風,字字見心。

“你上次說, 從小生活在宅院裡,沒能走出京城看看外麵的天地。”

見她沒說話, 段璟翎有些忐忑地說, “我自然想日後帶著你一起走遍天下, 但也知道, 那或許要等十年,二十年。”

“所以我先編寫了這個。都是我去過的地方,吃過的當地特色,遇見的有趣的事。記憶深的,都在這裡了。”

洛鳶時啞然,很快想到什麼:“似乎聽說過右相在上任王朝主持編撰過地理誌,莫非你白日……”

段璟翎輕咳一聲:“我外出時沒有記錄的習慣,一切靠記憶,基本都能記得。但偶爾也會有不確定的地方,就留到最後,去請教了他老人家。”

“難怪你發現我可能聽到的時候那麼心虛!”

她恍然失笑,“但我現在慶幸我沒聽見了。”

“這個驚喜,我很喜歡。”

真的真的,很喜歡。

段璟翎這才放下心。

“若不能帶你行萬裡路。”他輕笑,“不妨先為你寫萬卷書。”

與他話語同時響起的翻頁聲裡,長河落日,大漠孤煙;重巒疊嶂,萬紫千紅;小橋流水人家炊煙嫋嫋,桃源深處孩提書聲朗朗,如有聲形,躍然紙上。

可此刻,她心中隻有一個聲音。

山河壯美,民俗風情,世間種種,又,不如眼前。

洛鳶時抬起眼,眼前人點漆星眸,見過天涯海角,現下唯獨認真倒映著兩個小小的她。

“璟翎……”

她喃喃,用書擋住他的眼,學著白天他的動作那樣,踮起腳尖輕輕落下一個吻。

“多謝你。”

書冊移開,他目光如炬。四目相對,洛鳶時呼吸一滯,不由自主說出平時難以啟齒的話,“還有,我,不止想吻這裡。”

她眼神落在他的唇上,鼓起勇氣貼近,卻被他擋住。

“你、你怎麼回事?”

她第一次主動吻一個人,他居然推開她!!

她羞惱極了,不斷眨動著眼睛,臉上發燙,心中委屈不已,“你嫌棄我?”

段璟翎連忙解釋:“不、不是!我怎麼會不想……”

“我隻是,想讓你更安心。”

晚風裡,少年滿麵通紅,眼神卻無比堅定地注視著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我路過過不少人家,聽他人講過很多故事,不乏負心之輩。這世上有太多人,尤其是男子,得到了就不珍惜。可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不管要等多少年,小時,我一定一定會娶你。”

“等到那個時候,我會真正的……吻你;真正的,喚你一聲夫人。”

“在那以前,我,我自己忍著就好。”

他抿唇,羞澀地垂下眼睫,投下一小片落寞卻執拗的陰影。

洛鳶時呆呆看著他,眼睛湧出水花,忽然深呼吸,仰起頭來。

春夜窗前,燈映雙影。

此夜良宵,此情珍重。

月在明時,圓圓缺缺十載有餘。

流轉之間,有許多事悄然改變,也有的事從未更易。

段璟瑜坐穩皇位後,確立了皇夫等後宮幾人,如今已經有一對龍鳳胎和一位皇子,正在懷第三胎。因為經太醫說可能是女孩,所以皇太女還沒有冊立。

前任右相告老,周停樾接替了他。周泓靜在他的輔導與栽培下成長迅速,十七歲那年高中狀元,如今待詔翰林,亦為皇帝近臣。

謝斯斐在七歲生辰那日正式襲爵,跟著朝中某將軍和段璟翎學習兵法與練武,在過去兩年皆以副將的身份出征河西廣漠,逼得屢屢來犯邊陲的蠻族節節敗退,年少成名,圓了兒時外加上一世未竟的英雄夢。

平原侯府由此又顯赫起來。此前,三房明哲保身碌碌無為,二房則莫名寥落。

外人不知道,但洛鳶時卻曉得她當年的話起了作用,那梅與鶴就是個扒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朝賴上了和他狼狽為奸的二夫人,當著滿二房人的麵表真心訴衷情,氣的謝勇之當場休妻,還懷疑二夫人名為設計大房,實則早就和小白臉暗通款曲……

最後因為孩子,以及不願讓外人猜測家醜,謝勇之沒有休她,隻是將二夫人送到了莊子上“養病”,據說梅與鶴還偷偷跟著去了;

隔年,謝勇之明升實貶去遠地赴職,謝亭亭鬨了好一通,最終還是沒能留在京城,跟著他去了,估計以後也要在那裡成親。

一向眼高於頂想嫁王爺的她自然不樂意,行路上路過某個閒散王爺的封地,據說當天就有了點火花。

謝勇之氣的拂袖而去,而謝亭亭如願入了那個王府,卻隻是側妃,還發現有十幾個通房小妾和她一起鬥……

不過那都和她們無關了。

總之,再也不會發生像原劇情裡那樣挑撥離間、傷害利用欺瞞她們母子的事。

洛家倒是在謝斯斐成名後找上來,想撈幾個官職。段璟翎和謝斯斐一開始還顧及著洛鳶時生斯長斯的情分,隻是委婉拒絕,沒有鬨僵;

後來洛老爺子非要讓謝斯斐娶洛家女,還罵洛鳶時不顧家不感恩,氣的她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段璟翎知道後,拿著這些年來收集的把柄去狠狠敲打一番,最後那邊也隻好安靜下來,再不敢興風作浪。

又是一年春日踏青好時節。長長的白線往天上延伸,老舊的紙鳶被皇家園林裡百年巨木的樹枝卡住,一支飛箭“咻”地飛出,沒有擦到一片樹葉,穩穩射中紙鳶的眼,擊落下來。

已經舞象之年的謝斯斐小跑上前撿起紙鳶又回來,最新汁源加群八八三〇棄氣巫弎流可看當天更新臭屁地朝草上坐著的洛鳶時揚揚下巴,像隻叼回球球求誇獎的小狗狗。

但他的體型早已不小,相反,他頎長健碩,比起上一世的單薄瘦長,更加強壯有型。

走路帶風,英姿勃發,不愧少年小將軍之名。

洛鳶時如他所願彎眼開口:“斐兒真厲害,準心比先前又好了不少!”

“哼,小意思,也不看看我是誰!”

謝斯斐目光不屑,酷酷的開口。

“得了小屁孩,你就偷著樂吧,嘴角的笑都收不住。”

謝斯斐身體一僵,連忙去摸嘴角,對上洛鳶時促狹的笑眼,紅著臉彆過頭:“……誰笑了!”

他目光流轉,故意笑著說:“我這麼厲害,還不是某位師傅看在某人的麵子上教的好,您說對吧?”

洛鳶時雙頰粉撲撲的,惱道:“好呀你小子,居然改調侃你娘了!”

謝斯斐無奈又好笑的看著她。這個“娘”,光看這嬌俏少女的外表,還真的毫無說服力。

雖然她如今已經三十多歲,但還是像個小孩子,甚至越活越嬌氣。

譬如此刻,明明兩隻手都閒著,吃個櫻桃還要彆人喂。

“璟翎,你看他~”

遠處剛剛喂完櫻桃、去洗過手的人影漸漸走近,洛鳶時立馬舉起小手揮著告狀,“謝斯斐這臭小子,他又欺負我!”

段璟翎見怪不怪,依舊假意瞪了一眼謝斯斐,溫聲哄著某個小臉鼓起來的小姑娘:“沒事,一會兒我帶你去新開的酒樓裡吃全魚宴,不帶他。”

謝斯斐咬牙切齒。

一個嬌氣,一個偏心!這兩個人,過分至極!!

虧他漸漸長大,發現他倆關係的時候還糾結吃味過,無數次為她擔心段璟翎會不會對她不好,經過長日相處,才放下心來。

可他對她是好了,他們對他就這樣?!

謝小將軍扭過頭,臭臉不語。

那邊,段璟翎聽完洛鳶時講前因後果,挑眉笑道:“斯斐的箭術精湛,不全靠彆人教。還是周家的某位小姐說喜歡看人射箭,很是威風凜凜,他才這麼刻苦鍛煉。”

謝斯斐的臉臭不起來了,黑臉轉紅,咳嗽不止,想去捂他的嘴,可到底不敵師傅的功夫,立馬被他躲過。

段璟翎和洛鳶時對視一眼,笑道:“你也不必這麼避諱,反正你們的情意我們都看在眼裡。

我已與停樾兄說好,等到你此次出征歸來,就讓皇姐賜婚。”

洛鳶時笑眯眯的:“去提親的東西娘也給你準備好了哦~”

謝斯斐這下是真的羞到無以複加,找借口跑走了。

段璟翎坐到洛鳶時身邊,傾身親了親她的小耳朵,貼著她小聲說:“等他回來,我們也……”

洛鳶時麵紅,低下頭。

其實二人早就能成婚的,禮和府邸等都備好了,婚服也繡了好幾年,已然完工。

隻是這兩年段璟瑜備孕,邊關又不太平,如今蠻族新的將領更是趁著她有孕,再度突然來犯。

謝斯斐要出征,段璟翎幫皇姐接手了一些政務,也不願委屈洛鳶時匆忙嫁來,故而一拖再拖。不過,她一直覺得他們也不急一時。

眼下,心卻被慢慢吊起來,有些迫不及待,想真的聽他叫一聲“夫人”。

她轉過身去,背著他偷偷笑起來。段璟瑜覺得她這副害羞的模樣可愛極了,百看不厭,伸手戳戳她露出的柔軟臉頰側麵。

原劇情裡,男女主都沒出過京城,所以對戰事也渲染得不多。洛鳶時倒是想讓小春時時刻刻盯著戰場,可是距離太遠,它的監測受限。

不過它仔細檢索了一遍劇情,裡麵提到過的幾場用來讓男主感懷夢想破滅的戰爭都是勝局。

如今換了謝斯斐上戰場,以他的能力和前兩次的局勢,洛鳶時更是不大擔心。

雖然不擔心,但還是非常牽掛。

養了那麼多年的小豆丁,看著他從她半身高長到比她高一個頭還要多,有挫敗賭氣,更多的是欣慰。

段璟翎也忙。這天,洛鳶時宅在府裡無事,坐在盛開的蓮花池旁給他繡著帕子。

夏日炎炎。謝斯斐走了有一陣子,傳來的都是捷報,想來不日便可凱旋。

她繡著繡著,忽然聽見身後熟悉的腳步聲,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停下針線,推了推桌上加了冰的蓮花茶。

“快嘗嘗,我新窨的花茶。”

她語調歡快,說話間像撒嬌,“你這大忙人,今日怎麼下朝這樣早?”

身後的人並不回答,洛鳶時奇怪的轉頭,卻隻見段璟翎俊麵沉沉,難得表情凝重。

自她認識他以來,他從未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

聲音出口,她同時手撐桌麵起身,手與聲皆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顫抖。

“……斯斐,出事了。”

段璟翎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穿過她的身體,讓她血液冰冷。

“我方守城將領中有叛徒,交戰時突反,軍陣大亂,斯斐被迫單槍匹馬深入敵陣。”

“他一人突破百敵,斬下蠻族副首領首級。但,背部被那叛賊射中,目前被生擒於敵軍中……”

字字都聽得懂,合在一起,卻讓人恍神。好一會兒,洛鳶時才清楚話語的意思。

他沒說完,但她明白,謝斯斐定是生死不明;就算被擒時還活著,如今也命懸一線。

從邊疆快馬加鞭傳戰報回來,也要六七日……

段璟翎也皺著眉,目光複雜。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好自己的心情,上前擦掉她滿麵的清淚,將她擁入懷中。

忽然,他他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輕輕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

溫柔的聲音低低響起,卻如驚雷震心。

“今晚,我會趕往邊陲。”

洛鳶時一僵,呼吸停滯一瞬,猛地從他懷中掙開。

“你這是什麼表情,不相信我?”

段璟翎輕鬆地笑了,眉眼溫和帶著調侃,“你以前都放心斐兒去,難道不放心我嗎?他的武功還是我教的呢。”

“想當初,你們侯府精心教出來的侍衛,都發現不了我夜探……”

“那不一樣!”

洛鳶時嘶啞地開口,才發現喉嚨已經痛得說不出話,隻好拚命搖頭。

眼淚如珠串一樣搖落,段璟翎眼中劃過心疼,故意笑如春風:“有什麼不一樣?”

“相信我,小時。”

他喝完桌上的茶,還得趕著去清點人馬收拾裝備,隻好不舍地摸了摸她的頭。

“我會好好的,把他和捷報都給你帶回來。”

“等我回來。”

他吻她的唇邊,這是這些年他唇角落下的,離那個真正的吻最近的地方。

“……我們成婚。”

第148章 惡毒繼母x小王爺 22

◎如若能夠與之比肩◎

“大夫人, 您好歹用口飯吧。”

午膳時分,春箋心疼地說,“王爺武功高強, 與少爺皆是吉人天相,定會平安無事歸來的。在那之前,夫人可不能病倒了呀!”

洛鳶時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擺在眼前,就是食不下咽。

偏偏這時,三房的謝安之下朝歸來, 連同著謝斯斐被擒的消息傳遍侯府上下, 一片愁雲慘淡。

下人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傳入耳中, 洛鳶時深吸一口氣, 握住筷子強迫自己吃下去, 吃的比平日的飯量還要多。

撤下碗後,她帶著春箋召集全府下人, 揪出幾個帶頭唱衰的長舌小廝掌嘴,一副雲淡風輕的威嚴模樣。

眾人看她絲毫不擔心,也漸漸覺得充滿希望起來。

有這樣想法的還有趕來探問的三夫人,洛鳶時卻並未多言,帶她進了內室,將一塊牌子放在她手心。

一切結束後已是天黑,她一個人站在桌前, 問小春:“真的不能看到原劇情裡這場戰役的具體情況麼?”

小春搖搖頭,帶來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先前我們都以為劇情裡說勝利, 就萬事無憂了。】

【可是……女主角後來接手過兵部事務, 負責糧草和士兵清點。我對比了戰役前後被提到的那些數字, 情況非常不好。】

【大概湮沒了數萬士兵, 更彆說沒有記錄在冊的無辜群眾。光將領就死了三個,還有一位正是如今身在前線統領的大將軍,謝斯斐的另一位師傅……】

洛鳶時雙腿一軟,幸好手及時撐著桌麵,才不至於摔倒在地。

【這次情況還好一點,還沒有將領死亡,也已經抓到叛賊,隻是,謝斯斐被生擒。】小春安慰道,【況且他是男主角,你要相信男主角的氣運!】

【你看上個世界,厲風的氣運被破壞前,你把他推倒在地腦袋磕到大石頭,或者給酒裡下藥,他一點事都沒有呢!】

“……我知道。”

過了許久,洛鳶時的聲音才低低響起,“可我做不到不擔心。”

而且,謝斯斐是男主角,或許可以生還。

但他活下來,不代表戰爭結束。

段璟翎,又不是男主。

洛鳶時雙拳緊握,抵住桌麵:“真的探測不到那邊的情況嗎?”

【距離太遠了,我隻能知道男主角還活著。】

洛鳶時頷首,目光一凝,閃過一絲決意。

是夜。

熟悉的那扇窗緊閉著,一道人影透過窗紙影影綽綽地出現。

段璟翎身著便於騎行的玉白色行裝,前來道彆。

他舉起手想要叩響窗戶,又有些猶豫。

與此同時,窗戶從裡麵被打開。

同樣打扮便捷易行的洛鳶時拎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行囊,丟進他懷裡。

“我和你同去!”

*

“不行!”

府門外的隊伍前,一位副將聽完段璟翎的話深深皺眉,“王爺,這,這行軍打仗不是小兒玩鬨,怎麼能帶一個婦人……”

洛鳶時自知理虧,但不能把她有係統、可以偵查敵情的事情交代出去,隻好在彆人看不見的地方抓住段璟翎的披風,緊緊扯了扯。

段璟翎回給她一個隱蔽的安撫眼神,去與下官們交涉。有一小撥人雖然覺得她是個累贅,但礙著景王的麵子,也暫且壓下來,暗中觀察著這位婦人;其餘士兵完全忠於皇權,沒有異議。

看著他去而複返朝自己點頭的身影,洛鳶時百感交集。

她原本就不擔心旁人的阻攔,隻要段璟翎這個統帥同意,其餘的就都不成問題。

可是她也沒想到,他居然會真的同意她一起跟來的要求。她想的千百種理由借口,甚至偷偷跟在隊伍後麵的計謀,都沒派上用場。

她剛想張口問什麼,恰行至城門邊上,卻發現有輛馬車停在路邊,車前站著周泓靜。

洛鳶時與段璟翎相視一眼,聽見她急切開口:“今日忙完京外事宜,聽聞邊關戰事吃緊,泓靜特向義父請求同行,已經得到同意。”

段璟翎自然沒什麼不允的。

如果說帶洛鳶時來還有對她的縱容與私心在,那周泓靜就是如虎添翼。她有治軍之才,善謀略,隻差些實戰的經驗,且能保證忠心。

隻是……

洛鳶時皺眉:“你義父會同意?”

據她所知,近日陛下產期身體不好。周泓靜原本一開始就要跟著奔赴戰場,卻被周停樾以此理由留下。

其實她也懂他的心理,不隻是為了段璟瑜,也是為了這個義女。

全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彆說是在敵後的謀士,就算是不得不上戰場的將軍謝斯斐,如果有彆的人選,她這個母親也不想讓他去。

功名重要嗎?重要。她相信他的能力嗎?相信,他甚至還有男主的氣運。

可,她到底是個凡人,到底不能免俗,隻想所愛之人平安無事。

周泓靜目光有些閃躲,剛要點頭,周停樾駕馬而來,下馬攔人一氣嗬成:“周泓靜!”

旁人看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懂的?周停樾緊緊皺眉,語氣嚴肅:“彆給彆人添亂,更彆在這裡胡鬨,跟我回去!”

他目光掃過一旁馬上的洛鳶時,眉皺得更深,卻不便管束,隻拽住周泓靜拉走:“今日璟翎在朝上提出親征,陛下已經擔憂至極險些動胎氣,她這些年來待你如何你有數,彆讓她擔心。”

周泓靜用力掙脫他:“義父,您擔心陛下,我卻也擔心他!”

“景王已經要去了,那裡也有彆的謀士,不缺你一個!”

“可他們居然被一個奸細騙了那麼久無人察覺,連後備與軍容也做不好!”周泓靜怒言,“隻靠幾個有本事的將軍衝鋒陷陣,後方無人穩住軍心是不行的!義父,你培養我數年,知道我的能力!”

“更何況從一開始,他就是我的恩人。他有事,我絕不獨善其身苟且偷生!”

她頓了一下,堅定地說,“……他也是,我的愛人。”

“你去過戰場嗎?”周停樾曾經經曆過珺王叛亂和某場鎮壓戰役,沉重閉眼後又睜開,目光緊逼。

他不光對著她說,也對著洛鳶時,“你真的了解其中的艱險嗎?還是衝動下想去送死?”

“你知道一場戰役死多少人,可那不過是紙上的數字,你見過哀鴻遍野,見過堆在一起比山還高的屍體麼?”

“你聞過戰場上腐爛血肉的臭味,在駐軍糧草不夠的時候啃過野菜嗎?

戰時條件艱險,駐紮野外的緊急關頭連水源都很少,更彆說正常的洗漱住行。你身體本就不好,你可有想過這些?”

小春發起抖來,也拉了拉洛鳶時的手指:【姐姐,要不還是算了吧……】

【太,太嚇人了,其實你真的不用去,他們應該自己也可以……】

它說的並不自信,畢竟原劇情裡的慘烈還曆曆在目。

它也想說,即使他們真的死了也沒關係。

姐姐的願望是改變命運,沒有天道監督,也沒有任務要做,輕輕鬆鬆的過完一生就可以了,何必去那裡受罪?

這麼多世界看下來,她是多麼嬌氣!就算有的世界受過一些苦,最後也都被養的好好的,十指不沾陽春水,蘋果都不知道怎麼洗。

但它又說不出口。

每個世界這張臉都會出現的段璟翎就算了,它甚至有些嫉妒謝斯斐,明明他和她沒有血緣,但它能感受到,她真的拿他當孩子,當親人。

“右相大人。”

夜裡,城門前,洛鳶時清亮的聲音響起,“您所言極是。”

段璟翎握住她的手撫摸了一下,周泓靜滿眼不可置信地看過來。

她接著說:“但正因為危險,我才一定要去。相信泓靜和我想的是一樣的。”

周停樾麵色黑沉,洛鳶時聲音不停,“如若不能共苦,我不敢享受同甘;如若能夠比肩而戰卻不同去,我不能心安理得在京中苟且盼歸。”

“我此生從未離開京城,連小小宅院都很少出。

我貪生怕死,膽小愛財,說來慚愧,我還很嬌氣,你剛才說的戰場上的種種困苦,確實難以承受。”

“可我的嬌氣,是因為有人在背後當靠山縱容;

我的貪生膽小,是因為有人在前麵浴血奮戰,拚出來的。

眼下,他們有危險,我寢食難安。”

她說著說著,眼淚凝結在下睫,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但哪怕是危險呢?他們都不怕,我又怕什麼?!”

“我同去,哪怕是在後方用我管理侯府的經驗調度穩住民心,亦或是有哪裡需要我這種生麵孔去做奸細、冒著生命危險混入敵營,我都願意!”

段璟翎眸光閃動,深吸一口氣將她護入懷中,一下一下揉著她整齊束起的發。

周停樾雙手背在身後,沉默地和她對視,看著那顆掛在眼眶中的晶瑩,最終讓步離開。

“義父!”周泓靜抹淚上馬,朝他孤身一人的背影呐喊,“泓靜不孝,您與陛下,務必保重!”

周停樾未出一言,腳步不停。眾人急著趕路,也沒有多留,人馬浩浩蕩蕩出了城門。

身後傳來城門落鎖的巨響,他這才回首,望著漸漸關閉的城門夾縫中消失在視線裡的隊伍,眼眶通紅。

“如若能夠比肩而戰卻不同去,我不能心安理得在京中苟且盼歸。”

如若能夠,與之比肩。

他沒機會,他們,卻還可以。

*

戰事如今雖陷入僵局,一行人趕路卻絲毫不敢馬虎。策馬揚鞭,疾馳趕路,除了段璟翎由先皇賞下的汗血寶馬,隊伍裡馬跑死了好多匹,到了後來每到一個驛站就要換一批。

洛鳶時與他同騎,一開始還能接受,到了後來為了趕時間走入山路,崎嶇不平,她和部分士兵每次停下休息都要去吐一通,但休整片刻,又搖搖頭接著上馬,接著顛簸前行。

她是嬌慣了的,卻一聲也沒抱怨過。還是段璟翎心疼,一有空就給她捶背捏肩。

以往最渴望的出京走天下,現在沒半點心情。偶爾會在一個地方過夜,待得久一些,她也沒鬆懈,和段璟翎一起練箭。

她箭術很好,畢竟在以往兩個世界都苦練過。這下先前那些對她不看好的士兵也閉嘴了:這夫人,還真有點本事在身上!

不過……王爺,怕是不想讓她上戰場,連戰甲都沒有。

洛鳶時聽到這樣的議論後,從馬上轉頭,仰著腦袋問:“你對我跟來,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就不覺得……我在胡來嗎?”

段璟翎抿了抿嘴。

“確實胡來。”他首次承認。

“那你還同意帶上我?”

“……”段璟翎不說話了。

良久,他輕聲開口:“我相信你深思熟慮過。”

而且,他們都在戰場,她一定會胡思亂想;

同樣的,她一個人在哪裡,他都不放心。

他拽緊韁繩:“你放心,就算我出事,也會護住你。”

洛鳶時盯著他生出一點很淺很淺青色胡茬的下巴,心裡說,她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

馬蹄疾馳,揚起了陣陣黃土沙塵。顛簸的路途逐漸平坦開闊,遠處似乎有城門放下的聲音。

洛鳶時回過頭朝前方的城池看,後上方響起段璟翎疲憊卻沉穩的聲音。

“到了。”

【📢作者有話說】

修了一下文案,放上了預收~

其實沒想好先開哪篇,還有好幾篇快穿/現言/幻言短篇腦洞沒放出來hh……想寫的太多了,慢慢來吧~

這本還有好多世界來著,急不了一點(對手指)

第149章 惡毒繼母x小王爺 23

◎真吵vs假吵◎

邊城敦州偏遠淳樸, 毗鄰沙地,再遠處是蠻族聚集的廣漠。

他們抵達的時候,天氣不算好, 正是一年中剛剛起沙的時分,街上行人稀少。

當然,也有戰時的原因。

城主、守備以及大將軍在城門前迎接段璟翎親率的援軍,領著他們一路往軍營走。

“前陣子蠻族內亂爆發,新王上位,為了團結內部轉移矛盾, 就出兵向我朝打秋風。

我們本想著借此機會一舉攻下, 斬殺其王族永除後患, 卻不知何時將領中居然埋下了奸細……”

城主眉頭緊鎖, “此賊埋伏數十年, 家人都在京中,卻絲毫不顧, 向敵營通風報信。還特地說明我軍有一位天才少年將軍,害得他被盯上,生生擒走……”

段璟翎擔憂地看了一眼洛鳶時,卻發現她小腦袋四處亂看著周圍的街道,似乎並沒仔細聽。

城主見她感興趣,一一向她介紹:“那邊有一個很大的醫館和流動市場,已經交由我們的人守衛看護。

街上的茶館飯館基本上都關掉了, 至於姑娘你現在看的那處,是一個青樓, 不過裡麵都是男子……”

他歎了口氣, 這種發泄的地方是關不掉的, 尤其是人心惶惶的時候, 總有人需要。

“男子的青樓楚館?據說京城也有,我卻一次都沒去過。”

洛鳶時眼珠轉了轉,很是感興趣的樣子,“以往在京中需要顧及著身份和名聲,如今來到此處,倒也可以放鬆放鬆。”

城主注意這個麵生的女子許久了,此時聽她講這樣的話,目露不滿。

這小娘子,難道還當是來遊玩的不成?

果然,段璟翎不滿的聲音冰冷響起:“我允你來,不是讓你來放鬆的。”

“你什麼意思?”洛鳶時瞪了他一眼,嬌蠻道,“難道你真的指望我上戰場?”

“彆鬨。”

“誰鬨了?”

連夜趕路,洛鳶時還坐在他馬前睡了許久,段璟翎卻是已經兩夜沒有合眼,此刻疲憊地歎了口氣:“好了,懂事些,我不想和你吵。”

洛鳶時氣也上來了:“我還不稀罕和你吵呢?我今天就是要去,怎麼了?”

“你自己去什麼軍營吧,彆管我了!”她丟下一句話,怒氣衝衝地下馬,頭也不回的去往那間楚館。

幾個在門口看熱鬨的勾欄男子立馬搔首弄姿地迎過她,盯著她雖簡單,但一看就昂貴的衣服麵料笑靨如花:“好姑娘,裡麵請~”

“這,這……”城主呆若木雞。

段璟翎深吸一口氣,疲倦地掃了一眼她的背影,繼續往前走:“彆管她。”

楚館中,洛鳶時看著繼續遠去的隊伍出神。

真的不攔她啊?

段璟翎這也太……

哼!她一副咬牙切齒的賭氣模樣,一個看上去溫柔小意的白淨男子立馬端來一杯茶水:“姑娘彆和那些強橫專製的男子計較,你這麼好,是他不懂珍惜。”

洛鳶時哼笑一聲:“你懂什麼?”

“我隻懂,姑娘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讓人仰慕不已。”

“你嘴真甜。”她看上去心情好起來了,“但我不喜歡嘴甜的,去把你們這兒的人都給我叫過來看看。”

男子很受傷,但還是去了。不一會兒,她麵前站了一排男子,有高有矮,有壯有瘦,長相氣質各有千秋。

“沒想到這邊陲的楚館裡如此臥虎藏龍。”洛鳶時眼睛掃了一圈,“有沒有自薦的?”

她頓了頓,眯著眼睛說:“要壯實些的,最好比剛才在外麵凶我那個壞家夥壯。誰讓他那樣和我說話!”

一個壯漢立馬舉手,洛鳶時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就你了!其他人趕緊走開,彆耽誤我的好事。”

待其餘人不情不願離開後,那魁梧的男子露出討好的笑,剛欲將手覆在她白嫩的小手上伺候:“好姑娘,剛聽您說是從京城來,那……”

忽然,一枚飛鏢精準無誤地飛向他伸出的手,直直割斷他半截中指!

男子還沒反應過來,洛鳶時已然拔下頭上嵌著小鳥的釵子插在他手臂上。

他不由張嘴痛呼,立馬想要閉口咬牙,卻被更快一步的二人一個從後擒拿,一個用團成團的手絹塞住口部。

“唔唔、唔…!”

男子不斷反抗掙紮著,段璟翎踹了他的痛處幾下,這才老實下來。

“就是他。”他緊皺著眉。

在來的路上周泓靜就提出,若那個通敵的將領想要和蠻族傳信又一直不被森嚴的守衛發現,在此地定還混入了其餘可以自由活動的奸細,而且可以經常與不同的人見麵往來。

可是戰役中的敦州,正如城主後來說的那樣,有食物和醫療資源的地方流動人員多,相應的,守備和巡查也很嚴格。

占卜、說書等娛樂活動全被禁止,這時想要渾水摸魚,有一個地方最合適。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世上多少英雄,無論男女,難過美人關。”

她如是說,“依我看,那奸細很可能藏在青樓等地。蠻族女子地位太低不能參政,所以很可能是男子,要不當倌倌,要不當鴇公……”

於是,就有了他們剛在街上演的那出戲。

奸細知道有援軍來,肯定會出來探看;再加之以為洛鳶時是鬨脾氣才來的此處而非刻意調查,自然放下戒心……

當然,洛鳶時能從人群中快速確定奸細,是因為小春的信息。

段璟翎雖然不知道她是怎樣確定此人的身份、唯獨將他留下的,但現在看來無疑奸細就是他沒錯。

他召來廣白,後者迅速地掏出一個鑷子一樣的工具,按住男子的嘴,從中取出他剛沒來得及咬下的自儘毒藥,拿出他嘴中的絹布。

“就是你和蠻族聯係,將那位少年小將軍的習慣和動向等信息泄露出去的吧?”

洛鳶時從地上撿起剛才劃斷男子中指的那枚飛鏢,笑吟吟道,“不說話?沒關係,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她隔著帕子,抓起剛才他想要向她伸出的那隻手。中指已經斷掉了,她彎彎眼睛,用飛鏢撬開大拇指的指甲蓋……

“嗷嗷!!”男子滾下一顆淚珠,撕心裂肺地嚎叫,“啊啊啊!!”

“你,你這中原毒婦!!”

洛鳶時唇角弧度不變,問段璟翎:“我是毒婦麼?”

後者寵溺地笑了笑,眼底儘是縱容:“不,小時是最溫柔的。”

她點點頭,繼續撬著已經淌滿血的指甲,特意把無名指留到最後:“都說這根指頭連心,恐怕還要再疼些呢,讓我試試……”

“彆、彆!!”

男子冷汗直流,幾乎快要昏過去,“我說,你們要問什麼,我都說!”

洛鳶時笑了笑,坐下喝茶淡淡開口:“你要送信,那必然是入過營帳的。你把他們的地形給我描述描述,就饒了你這條狗命。”

才怪。

但那男子也彆無他選,被押到周泓靜那裡。他一邊絞儘腦汁回憶,她一邊複刻畫下。

他說著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心虛,洛鳶時聽見小春提醒的聲音,握著飛鏢再次上前:“我看你這樣子,似乎說的不大對?”

奸細震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

這婆娘,怎麼這麼邪門!

周泓靜停筆。段璟翎看了洛鳶時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經對她刮目相看的城主和將領們,勾了勾唇。

“我來。”他手起刀落,乾淨利落地砍斷那奸細的一隻腳,“彆把你的手再弄臟了。”

她那雙白淨的小手,他連櫻桃都不舍得讓她自己吃,畢竟她討厭沾上黏糊糊的汁水。

奸細男子鬼哭狼嚎了一通,鮮血淋漓,也無人在乎,隻好抖著聲音重新把剛才故意說錯的那處又描述了一遍。

那一處,正是關押謝斯斐的營帳。

此時此刻,圖上那處被圈起來的營帳中。

冷餿冷餿的野菜和充滿膻味的一點點肉裝在盤中,被隨意放在渾身血汙的冷麵少年眼前。

送餐的人檢查了一遍空空如也的帳內,操著蠻語罵罵咧咧出去守著。

帳簾落下,謝斯斐敏銳睜眼,伸出被鐵鎖鏈銬住的手強忍惡心吃下食物。

來的時候,他一路裝作虛弱昏迷,靠著過目不忘的本領聯想空間,已經摸清了敵營的情況。

但……

他看著手上的鐵拷,握了握拳。

被射中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趁無人在旁,他擦了擦手,從懷裡小心翼翼地取出被藏起來的錦囊。

眼前浮現洛鳶時和彆家母親一起學做這東西時苦惱的模樣。她繡工很爛,好不容易做好,上次他出征途中,便爛了一次,到處都是線頭。

他沒告訴她,自己趁閒悄悄學著縫補好了,還給周泓靜繡了一個,繡的比她倆都好。

他還沒來得及給娘繡她的那份,原本,是想等到這次回去給她過生辰前繡好。

不知道他被擒的消息傳到京城去了沒有?

謝斯斐把錦囊重新收好,忽然笑了。剛好進來收盤子的男子瞪了他一眼,覺得他精神有些不正常。

而他隻是笑,笑著笑著,眼眶有些濕潤。

她知道的話,會哭的吧?

“對不起,娘。”他喃喃。

“斐兒還是,讓您失望了。”

*

周泓靜在軍營裡適應得很快,帶頭在當地百姓的幫助下研究了野菜,種植培育長得快又易於培植的品種,一舉解決了軍糧不足的問題。

段璟翎就更彆說了。景王殿下一來,軍中便士氣大漲。當天夜裡,景王和他率領的精兵一同帶領士兵們操練,眾人雄心勃勃,鬥誌昂揚。

熱情如火的士兵看不見的某處營中,幾人卻陷入僵持。

“我的意思是,既然有了地形圖,就可以先潛行去營救他。”周泓靜手撐桌麵,雙眼充滿血絲,“我是女子,也是生麵孔,那邊會放鬆警惕。我去。”

“不行。”洛鳶時皺眉,“擒敵者,擒謀為上。你是謀士,不能離開這裡,我去。”

“不行!”

她話音未落,段璟翎便第一個反對。

洛鳶時目光堅定:“沒人認識我,我可以把臉畫的灰撲撲的,扮成流亡的女漢人,他們定會抓我去當翻譯一類……”

“你如何能確定他們會做什麼?”段璟翎立馬反駁,“那些人的行為可以預測,但此間過程千變萬化,萬一他們在讓你翻譯前先……萬一,他們直接殺了你呢?”

“這太危險了,我不同意!”

“你上場殺敵也是危險!”洛鳶時說,“我潛入敵方也是危險,有什麼不一樣?”

段璟翎握住刀,正要說什麼,門外忽然跑來一人,急得險些摔倒:“蠻,蠻族送來一批此前被生擒的中原人的首級,正在軍營外!!”

“啪!”

洛鳶時手裡排兵布陣用的小旗子掉在地上,段璟翎鬆開刀,握住她冰涼的手,讓她不至於腿軟摔倒。

幾人跌撞著往外走,人頭堆已經被運進來,裡麵自然沒有謝斯斐的,但極儘挑釁之意。

洛鳶時屏息凝神看過去,那裡麵有男有女,甚至那裡麵,埋著一個看上去兩三歲小兒的腦袋……

她的耳邊響起小小的謝斯斐甜甜喊她娘的聲音,從一開始的生疏與小心翼翼,到後來的親昵撒嬌,他習慣把尾音拖得很長,像一個小鉤子。他那時是那麼小,那麼小……

“小時。”段璟翎扶住搖搖欲墜的她,將她從回憶中拖出,“小時!”

他將她帶回二人共同的帳中,凝重的氛圍比剛才在議事處更加冷澀。

洛鳶時雙拳緊握:“我可以化妝,扮成毀容的……”

“彆說了。”段璟翎難得對她強硬,“你就留在這裡,等明天一早將領們起來,我就去點兵突圍。”

大將軍剛剛睡下,此前已經幾天沒合眼,比他們一行人更疲累。

洛鳶時隻是搖頭:“不行,你難道還能直接衝入他們敵營?”

“有什麼不行?”

“你瘋了?到底是誰更危險?我說不行就不行!”

段璟翎猛地皺眉:“你冷靜一點!”

他按住她顫抖的肩膀:“聽我的,小時。我有分寸。”

“衝入敵營,你告訴我你有分寸?”

洛鳶時囁嚅著,淚流滿麵:“……你是不是不信我?璟翎,你信我,我真的可以保護好自己。”

她有小春呢!她知道很多訊息,敵營對她,毫無秘密,不是嗎?

眼前又出現那個小孩子黑血乾涸的腐爛首級。

“我的斐兒,斐兒當年也是那麼大……”

段璟翎搖頭,將她用力按入懷中:“乖,彆想了。我現在就出去點兵好不好?連夜直接襲入蠻族的軍營裡……”

“你一去,斐兒就被提出來殺了!!”

洛鳶時用力推開他怒吼,“還是你覺得,他死了也可以!”

“是,我承認!”

段璟翎雙眼通紅,“我是自私,我可以不管他,但我不能不管你!”

“哪怕我救不了他,哪怕我連自己都顧不上,但你不能出事!我隻想要你平安!”

“鳶時,你好不容易出趟京城,這是你第一次出京城。”

良久,他深呼吸,語氣軟下來。

“你不是想去看江南,看瀑布,看高山嗎?”

“你還沒看過,所以,拜托你。”

他抓緊她的手,眸中帶著懇求,“彆去了,彆讓自己有危險。”

第150章 惡毒繼母x小王爺 24

◎單槍匹馬,出奇製勝◎

他的聲音溫柔, 難以掩蓋濃濃的疲倦。對著那雙漆黑的瞳,洛鳶時的眼淚又一次湧上來。

她想起那本快要被她翻爛了的遊記,裡麵有他親手寫下的一筆一畫。

呼吸聲逐漸冷靜地平穩下來, 她帶著濃重的鼻音吸氣,又顫抖著將氣歎出來。

“抱歉,我口不擇言了。”

“我隻是”她捏緊他溫暖的手,“我隻是……”

她太害怕了。

怕斐兒有事,更怕他有事。

“我知道。”段璟翎和她十指相扣,將她拉近, 輕吻她的額頭, “我知道, 小時。”

“但我不能看著你有危險。帶你一起來是為了讓你安心, 你也讓我安心, 好不好?”

他摸了摸她通紅的眼睛,用手撥開被淚水沾濕後貼在眼旁的秀發, “先睡吧。”

然後抱起她,走到軍營裡梆硬的床前輕輕放下。

“你不睡嗎。”洛鳶時很困,但還是睜著眼睛盯住他,“你比我更久沒有合眼。”

段璟翎笑了笑:“我不困。”

騙子。

洛鳶時知道,他眼裡的紅絲一半是剛才擔心她生出的淚,一半是接連幾日無休的倦。

她忽然十分愧疚。

條件艱苦,身體疲憊, 她的精神剛被刺激得幾乎崩潰。可他更是訓兵練兵,要穩定被叛賊和謝斯斐被擒消息動亂的軍心。

就算是剛剛爭執完, 兩個人都對著對方嘶吼, 他還是這樣體貼。他就坐在床邊, 幫她脫下鞋, 外套,又掩好被子,不讓一絲邊漠的夜風透入。

但她心裡還憋著一口氣,沒有說出口。

她知道,剛才的爭吵被他柔和的話語強行打斷,其實雙方並沒有達成統一。

她也知道,這裡是軍營,他才是那個下決定的人。他不讓她去,她便去不得。

小春不讚同地說:【你確實任性了!即使有我在,也不能保證你的周全。】

【更何況你隻會射箭,隻能遠攻,而且你不可能帶著弓箭去!】

【再說,剛才的那些首級你也看到了。我能幫你看到敵方的地形,探查他們的守備,但我能知道他們的腦子裡的下一步動作嗎?我能時時刻刻盯著每一處嗎?】

【他們這麼喪心病狂,你一個人,彆說段璟翎不知道你有我,就連我自己也不可能放心呀!】

洛鳶時不置可否。

在千變萬化的實戰前,已知的信息是那樣渺小。

可是,誰都想自己去麵對那些危險,誰都不想讓對方衝鋒陷陣。

“睡了,小時。”段璟翎見她一直睜著眼,用手擋住她的視線,“要我哄你睡嗎?”

他溫溫柔柔地笑著,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洛鳶時搖頭,拂開他的手,又握住。

“我一睡著,你是不是就要走?”

段璟翎靜靜地看著她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他隻是承諾:“我會儘我所能,將他帶回來。”

帶回來,帶的是活人,還是像那樣的首級?

你將他帶回來給我,你呢,你又豈可完好平安?

洛鳶時剛想說什麼,抓緊了他的手。忽然,營帳外刮來一陣呼嘯狂風。

前方的士兵奔走相告:“起黃沙了!!都回帳中去——”

她坐起身,看著被吹起的帳簾外漫天的黃色沙暴,飛沙走石,仿若末世。

段璟翎護住她擋住風沙,卻被緊抓住衣袍。

她忐忑、緊張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乍然湧現的興奮:“璟翎,機會來了。”

“你,信不信我?”

*

“往那兒走!”

奔騰的寶馬上,洛鳶時手持周泓靜繪製的地形圖,實際上聽著小春的指引,指向某個方位。

段璟翎一身銀甲,手持長槍,背挎長弓硬弩,策馬疾馳往她示意的地方去。

她方才說,她能在黃沙中辨識方位,問他信不信她,要和他一起單槍匹馬奇襲救人。

他本想,也本該皺眉拒絕的。

可看著她那雙閃動著光的琥珀色眼睛,他莫名知道,她絕沒有虛言。

儘管這聽上去不可思議,但實際上,他們已經順利來到了蠻族的軍前。

這樣的沙暴天氣,誰都不會開戰,也不會想到要開戰。

守衛的人基本上都回到了帳中,即使有人留守,也看不清來人。

緊握韁繩,馬踏黃沙。段璟翎將身前的洛鳶時按入懷中:“閉眼。”

塵土的氣息被他冰冷鐵甲的味道替代。洛鳶時緊閉著眼,聽見馬蹄聲,他的呼吸聲,緊接著是長槍破開木欄的聲音。

蠻族人驚異的尖叫和嘶吼響起,每一道聲音都沒能延續,因為在那之前,槍身已然刺入他們的軀體。

洛鳶時緊抓他衣角的手,也不斷染上飛濺而來的溫熱液體。

段璟翎師出隱士奇門,閃電般迅捷攻擊,動作行雲流水,出其不意,兵來將擋。

他無需後勤,直接從不斷湧來的士兵那裡劫來一盾,交給洛鳶時擋在身前。

塵沙飛揚,染上鮮紅的血色。由遠及近傳來洪水般湧動的軍隊呼聲,看樣子,他們已經驚動了蠻族的新王。

“找到關人的地方了麼?”段璟翎挑起一個衝上來的蠻兵扔飛,皺起眉低語,“沙暴要結束了。”

洛鳶時點頭,將地形圖收起,指著小春呐喊的方向。

二人一馬飛快地在士兵中殺出一條血路,直奔那個逐漸清晰的灰色營帳。

他開著路,洛鳶時接過他手中的強弩,在風沙徹底退去前射殺守在帳前的幾個蠻人,翻身下馬入帳。

一道埋伏已久的掌風,出其不意向她襲來。

*

帳中。

謝斯斐耳力過人,早就聽見了外麵的動靜,趁守備還沒來得及得到指示進來有所動作時,已經偷偷用藏起來的鐵絲撬開手銬。

他還未恢複完全,一有大的動作傷口就會裂開,血流不止。

但既然營中莫名大亂,他勢必要借此一搏。

結果剛剛逃脫束縛,帳前就傳來馬蹄聲。他眉眼一凜,藏在門旁埋伏。

卻見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娘!!”

謝斯斐驚險萬分地停住向洛鳶時打去的掌,不可置信道。

但他千萬疑問到嘴邊,霎時無言以對。一顆眼淚落下,乾裂的唇顫抖囁嚅。

洛鳶時點頭,將盔甲丟給他:“有話以後再說。走!”

二人出門,黃沙已經基本停止,天空隱現漫無邊際的黑藍。蠻族新王率領整齊的精兵,列陣奔馳而來將他們包圍。

段璟翎握住洛鳶時伸出的手腕將她提上寶馬,掃了一眼謝斯斐,反手刺死一個想要偷襲的騎兵,長槍一捅推到他身前。

謝斯斐默契地脫下那騎兵的護腕戴在手上,又從他溫度漸降的手裡取走彎刀,翻身上馬。

兩隻馬匹並駕齊驅殺著來兵,新王哈哈大笑,操著蹩腳的漢語嗤道:“小王爺對自己未免太自信了!既然你們趕著來送項上人頭,我也隻能像剛才送過去的那些東西一樣,再送一遍!!”

洛鳶時心裡揪緊,不斷算著時間。段璟翎拍了拍她冰冷的手,並不言語,率先策馬衝入列陣,用蠻兵從未見過的槍法出奇強闖,打亂了龐大軍隊的陣型。

新王的臉色逐漸凝重,持刀揮手,另一支隊伍從一旁包夾,被謝斯斐用差不多的方式斬殺。

但作戰雙方力量懸殊。二人再怎樣神乎其神,一個連夜未眠,一個尚未痊愈,強行破陣突出重圍,漸漸變成機械式殺人如麻的動作,眼前的一撥被刺倒,又轉瞬湧上新的一撥。

段璟翎清楚新王的打算,對他們兩個來說,體力耗儘是遲早的事。

既然他單槍匹馬的來救人,就該做好這樣的準備。

然,真的如新王所想的那樣,是單槍匹馬麼?

謝斯斐揮動彎刀斬下一個小頭目的頭顱,從他手裡奪過更加鋒利稱手的長劍。有眼尖的蠻人趁此空隙往他的傷口一刺,雖然謝斯斐很快利劍殺之,但還是隱忍著短嘶一聲。

疼痛讓他清醒,與此同時,他猛地抬起頭往營地門口的方向看去,與洛鳶時放下心來的視線恰好相撞。

“報——”

與他耳中清晰落入的軍馬踏地聲同時而來的,還有門口的蠻人士兵慌亂地大喊。

“漢人的大軍來了!!!”

洛鳶時勾唇,看著新王大驚,蠻軍軍心大亂。

城主說,這個季節的沙暴來的快去得也快。她和段璟翎借其突襲救人,走前交代軍隊嚴陣以待,由大將統領,一旦沙有退去之勢,立馬列陣前來,爭取一舉拿下蠻軍!

趁麵前軍心潰散,段璟翎和謝斯斐一左一右雙馬奔殺而出,與大軍會和。

遠處,大將軍在前率領的軍隊看見浴血奔馳而來的三人,熱淚盈眶,高呼不已。

“是小將軍!!!”

“小將軍回來了!”

“王爺威武!!!”

“王爺,夫人,成了!!小將軍還活著!!!”

謝斯斐哼笑一聲,調轉方向劍指蠻軍,後指長空,高聲清朗:“蠻人屢次來犯我朝,殺人放火,極儘掠奪!上至佝僂老嫗,下至無辜孩提,無一不遭其荼毒!”

“而如今,反賊已誅,敵人在此,列陣潰亂!本將與景王、薛大將軍同在!”

洛鳶時和段璟翎相視一眼,交換了一個欣慰的眼神。

斐兒,長大了。

“能否徹底降服蠻人,在他們的地盤上殺個片甲不留徹底了結,免我朝百姓難安之憂,在此一戰!!”

一陣刺痛從背部蔓延開,謝斯斐臉色蒼白,聲音卻裂石穿雲。

“——聽我號令,殺!!!”

千軍萬馬疾馳高呼。遠處傳來雷鳴般的戰鼓聲,本就高昂的士氣更是大漲,如星河般由天邊湧流至前,包夾早已方寸大亂的蠻軍。

一邊潰不成軍,一邊氣勢如虹。壓倒性的局麵下,蠻族新王在三員大將的護衛下,隻好咬牙逃走。

謝斯斐剛想去追,背部忽然傳來濕潤的痛感。

在他反應過來前,四麵黃沙頓起。

沙中,遠處,還響起新王的得意大笑:“想當初從你們漢人那裡掠來的史書裡說,曾經有個漢王與楚軍大戰而敗,在即將被追上時突發沙暴順利逃脫!後來卷土重來,建立了新的王朝一統天下!”

“看來本王和他一樣!天不亡我!哈哈!!”

謝斯斐恨得咬牙切齒,將劍從麵前的人胸前抽出,卻見段璟翎更快一步掉轉馬頭,朝他消失的方向去。

蠻族的二把手前來攔路,專往洛鳶時身上刺,段璟翎眸光冷森,一槍封喉。

他握住韁繩:“這邊?”

洛鳶時搖頭,指向另一處:“他改了道,走這裡更快。”

段璟翎沒有絲毫懷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奔騰而去。他的寶馬很快也很聽話,在黃沙中完全相信主人的命令,不一會兒就追上了新王的馬。

新王聽到後麵緊追不舍的馬蹄聲,並不慌張,在沙中故意調轉了方向。

但更令他感到詭異的是,身後的馬也很快和他一起轉向,堪堪快要追上!

他用蠻語罵了一聲,正想做什麼,利箭擦耳而過,右耳瞬間濕潤生痛。

後麵,洛鳶時撇撇嘴,在馬上坐穩,重新調整強弩的角度。

黃沙迎麵而起,粗糙的沙粒擦在臉上,令她白皙細嫩的肌膚疼痛生紅。

“靜下心來,小時。”

段璟翎駕馬的動作更加平穩小心,護住她搖晃的腰。

緊急關頭,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安穩。熟悉的熱度打落在耳畔,洛鳶時緊抿的唇漸漸分開。

“還有箭,不著急。”

【偏了一點】小春忽然對她耳語。

風沙驟停,顯露出一個不算清晰的搖晃輪廓。洛鳶時深呼一口氣,按它說的小幅度移動弓弩。

【往右。】

【往上……】

“咻!!”

利箭破風而出。眼前黃沙淡下,馬背上的新王痛呼一聲,摔到地上。

段璟翎拉緊韁繩,卻並未放下懷疑,神色凝重地放緩速度慢慢靠近。

同時小春疾呼:【他沒死!!】

洛鳶時下意識猛然拉弓,倒地的新王更快一步轉頭,露出邪惡的笑,從懷中掏出什麼反光的東西。

【他拿著沾了劇毒的飛鏢!】

小春的話剛出口,毒鏢便朝二人急速飛來。段璟翎眼疾手快,迅速提腿讓馬側身,護著洛鳶時有驚無險地閃過。

同一時刻,洛鳶時鬆開手,強弩上的箭飛出,正中新王的心臟。

耳邊傳來確認死亡的提示音,她緊吊著的心立馬放下。

剛才黃沙和緊張的氛圍裡,她幾乎沒怎麼好好呼吸。此刻舒展表情,大喘著氣,雙手仍不住顫抖著握緊強弩,微笑向段璟翎回望。

“璟翎,我,我們……”

洛鳶時笑著笑著,戛然而止,視線落在他大腿左側盔甲剛好空出的那一小角,眼眶瞬間通紅。

隻見與落到地上飛鏢相同的,還有一枚閃著鐵光的旋狀飛鏢,正深深紮在那裡。

血流浸濕布料,滲出黑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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