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男二前未婚妻x她的死對頭 07
◎你看我怎麼樣?◎
此時的宮家。
宮繆掛掉下屬的來電, 朝一位妝容精致的華貴婦人走去,神情有些鬱悶。
“媽媽,小楊剛接到了王秘的消息, 周總拒絕參加我和佳紜的訂婚宴。”
宮母放下茶杯,皺起眉:“讓你平時和這些新興產業的龍頭們走近點,你偏不。
現在國家鼓勵產業改革,他所在的新能源領域位列前沿,而且才二十來歲,等再過個幾年, 恐怕在全國都赫赫有名。”
宮繆聳了聳肩:誰說不是呢?
周珀剛開始創業的時候, 算上頂級學府人脈積累下的天使投資, 一共也不過百萬資金。
隻是他眼光獨到, 市場嗅覺敏銳, 技術層麵也過硬,一路就像開了掛一般, 讓所有商界人士都不敢小覷。
他以為自己已經是被上天萬分眷顧的存在了,直到遇見周珀才知道什麼叫真的天之驕子。
饒是宮家這樣屹立數年的老企業,也不得不承認一句後生可畏。這不,為了和他搞好關係,他從上個月就開始給周珀發邀請函,還多次讓總助去他公司拜訪,都被禮貌回絕。
“他大概是猜到咱們這時和他交往是為了下一季度的建築屋頂光電項目, 所以才不表態。小楊去打聽過,不光是我們, 不論是誰辦這類私人聚會他都沒參加。”
“這說明周總公私分明, 不願意讓人情牽扯到事業。他根基未穩, 前途無量, 剛有起飛之勢時選擇沉澱韜光,這才是真正值得我們兩家交往的人。”
一道冷靜的女聲從樓梯口傳來,正是宮繆聯姻的未婚妻穆佳紜。
宮繆看向這個優雅知性的女人。
他曾在大學時有段很難忘的感情,那是他的初戀,曾以為對方單純善良、不諳世事,種種現實都沒有壓倒他和她在一起的決心。可後來他隱約發現,朝夕相處的那個叫顧念念的女孩似乎並非他所想的那樣天真。
印象最深的就是顧念念總對他哭訴父親對原配留下的姐姐偏心,她和母親被汙蔑為私生女與小三;以及姐姐脾氣很糟糕,隻要媽媽做了一丁點不合她胃口的飯菜,即使是生日也要大鬨一場。
宮繆並不喜歡這種私下嚼舌根的行為,未知全貌不予置評,但因為她是他女朋友,他選擇相信,偶爾會迎合她幾句,心裡卻埋下越來越深的懷疑。
於是他派人去查她們家,可資料還沒到手,或許是敏銳察覺,或許是其他原因,顧念念率先留下一張示愛的字條就離開了他。調查也不了了之,他不是放不下的人,傷神了幾天就同意聯姻。
穆佳紜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相處起來很舒服,這是他能想象到聯姻的最好結果。
“佳紜,你有什麼看法嗎?”宮母招呼她坐到身邊問,“你家人脈廣,能不能再聯係到周總?他要是能出席咱們家的晚宴,對未來很有好處的。”
“我的確有點思路。”
穆佳紜自信一笑,“我聽說周總早年雙親去世,被西城那個前肖氏的肖老爺子收養,還替他守著許多遺產,感情應該很好。”
“這個我也知道,可老爺子走的時候肖氏就在走下坡路,當年也沒傳下去。他倒是有個女婿,開了個小工廠,是個中不溜。”
或許對工薪階層來說是天價收益,但不論是對他們宮家還是周珀這種吃香的新貴來說,都是九牛一毛。
“聽說前兩年有人打探到這層關係,特地去給女婿送禮,想請他牽線周珀。結果禮是被收了,隔天王秘就放出消息,說周總和那姓顧的男的沒半點交情……”
宮母皺眉,眼中閃過清晰可見的鄙夷。
宮繆聽顧念念說過顧捷就是她那個偏心眼的“後爸”,低下頭摸了摸鼻子。
穆佳紜看了他一眼,立馬笑著說:“但我聽說顧捷有個女兒叫顧時慢,從小和周總一起長大,學校也一樣,都是P大。”
“她現在在與壇當總監,我爸爸的公司之前還想過挖她,隻是她在與壇有股份,所以拒絕了。我有她的聯係方式,或許可以請她幫忙,請周總一起來參加。”
…
*
“不好意思啊穆小姐,不是我不想幫您,實在是我和周總的關係也……”
顧時慢說到這裡有些卡殼,輕咳一聲後直言,“他今天上午還說,我倆早晚老死不相往來。”
隔著屏幕,穆佳紜的聲音卻不禁讓她眼前浮現出一張笑眯眯的臉:“沒關係的顧小姐,我們有空再合作。”
“——不過我想,要是他真有你說的那麼討厭你,根本就不會見你,怎麼會上午才和你說過話呢?
就連我和我未婚夫都忙到經常隻能通過秘書傳話,他一個決策中心層的大老板就更是啦。”
一直到通話結束很久,顧時慢還坐在駕駛座上發呆,耳邊不斷回響這幾句話。
可換位思考一下,自從當年結下梁子後,她一見到他就炸毛,從惡作劇到當麵陰陽,再到後來的處處攀比。
如果她是周珀,沒指著她鼻子罵都算脾氣好。
她用力搖頭,不再胡思亂想,戴上墨鏡下車走進一家KTV。
原本呢,她是打算親自約那個收了顧念念好處介紹齊子涵給她的高中閨蜜出來,也賞她一杯咖啡的。
巧了,今天一早就有人來約她,說高中時一位老同學回國,目前在本市的十幾個人打算一起出來唱K接風,組局的正是那個閨蜜李橋。
——這不是把臉湊過來逼著她打麼?
顧時慢推開包間的門,一個渾身名牌堆砌的女生立馬眼前一亮,朝她小跑而來。
李橋眼尖地瞥見她拎的大牌手袋,露出讓人陌生的笑意,親熱地想要挽她手臂:“時慢,你可來了,我們好久沒見啦!”
顧時慢避開她伸出的手,似笑非笑:“是挺久。”
“上次見麵,還是你給我介紹相親對象的時候。”
李橋聞言忘記了剛才的尷尬,笑意不斷加深,還染上一絲難以掩蓋的得意。
周圍的老同學們紛紛圍上來:“真的假的?時慢,你都在相親啦?”
“你這麼漂亮又聰明,對象肯定也得是個青年才俊才配得上吧!李橋,你還認得這樣的人呢!”
“有沒有照片呀?談妥了嗎?”
李橋比顧時慢更先一步回答:“肯定談妥了!我給你們說,那人又帥又溫柔,是咱們的學弟。家裡前些年拆遷,要不我怎麼敢隨便給時慢介紹呀?”
“時慢都在和他看婚房啦!”
今天的主角歸國男生是當時班上的班草蔣繁,聽到這話,原本尚存一分希冀的眼睛徹底暗淡下去,在角落裡悶頭灌了口啤酒。
“你的確不隨便。”顧時慢朝她笑了笑。
李橋還沒來得及回答,隻聽“啪”的一聲響,滿室的起哄和祝賀戛然而止,顧時慢的巴掌毫不猶豫地落在她臉上。
“隨便一挑,可挑不到我爸私生女的舔狗。”
同學們大吃一驚!!
托當年那個小三後媽和渣爹一起來給她開過家長會的福,他們都知道顧時慢的家庭情況。即使考了第一名還是會在家長發言時被親爹當著全體家長的麵挑刺性格差、不能和家人和睦相處。她後媽看著勸阻,實際上在拱火。
要不是班主任和幾名熱心家長攔得及時,顧捷恐怕得在教室裡把她這個學生發言代表罵成六親不認的白眼狼。
時慢哪裡都好,就是當年性子太軟,後來幫她罵得最凶的就是麵前這個李橋,可怎麼……
李橋剛想說什麼,顧時慢又用一巴掌打斷她,“不要和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李橋,你身上這身名牌還是顧念念送的。”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李橋捂住臉,突然衝她大吼:“對!就是我,我故意聽她的,那又怎樣!”
顧時慢雲淡風輕地看著她,好像她的話掀不起一絲風浪。
李橋語氣更加激烈,“你懂什麼?!你出身就已經很好了,現在又是公司高管,蒸蒸日上風生水起!”
“可我家的公司就一直在退步,一年比一年賺的少。你知道顧念念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嗎?隻是給你介紹個對象她就可以讓我爸見到她孩子的爸爸,我這麼做有錯嗎?”
“真是你弱你有理。”
顧時慢說,“如果你覺得我出身好,那祝你有和我一樣的家庭環境;
我當公司高管,靠的是學曆和能力,是我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的確不懂你這種走旁門左道害完彆人還要立牌坊說自己何錯之有的人。”
“你的能力……”李橋眼裡寫滿了嫉妒,脫口而出,“誰知道你是不是靠你那個身家上億的周哥哥!”
“啪!!”
這聲巴掌比之前任何一聲都要響亮,李橋咳嗽幾聲,正好對上顧時慢冰冷的眼。她還是笑著,但笑意距離眼底很遠。
“你再說一遍。”
李橋語塞。蔣繁走上來理智分析:“彆人怎麼幫她?是幫她考了市狀元的高考分數還是幫她創業公司啊?據我所知,你說的那個周先生畢業後就回到本地發展,顧同學的團隊可是先在P大起家,拿下當年的創業獎勵後才慢慢向咱們這裡遷移的。”
知道的還挺多。顧時慢挑眉看了這個男生一眼,蔣繁麵色微紅,在KTV包間裡的燈光下不甚清楚,卻被李橋儘收眼底。
她的目光更加猙獰,狂笑了一會兒湧出淚花:“蔣繁,你這家夥居然還喜歡她……你為什麼就是看不見我!”
眾人皆是一愣,蔣繁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又說,“顧時慢你憑什麼?憑什麼那麼多人都喜歡你,憑什麼你能發現齊子涵和顧念念的關係!你就應該被瞞到婚後才知道,嘗嘗我這種喜歡的人眼裡隻有彆人的痛苦!”
“你明明那麼慘,爸爸不要你,外公媽媽一個接一個的死,你就是個克星!就算這樣,你為什麼還是考了狀元!還有那樣一個男人寵著你,你……”
顧時慢眸光一凝:“你這又是在說誰?不要因為嫉妒把你的妄想和揣測強安在我身上。”
“你真的不知道嗎?”李橋笑得很難看,“嗬嗬!彆裝了,你嘴上說著和那個死對頭相互討厭,其實呢?”
“你不是喜歡吃火鍋麼?學校食堂裡的火鍋原本一直是大鍋煮的,你還和我抱怨過裡麵有香菜。當時周珀作為往屆優秀畢業生回學校致辭,中午和校長一起去食堂吃火鍋,提議他們改成小鍋,或者把香菜單獨用料碗裝起來,方便你這種不吃香菜的人。”
那時她慕名去看,原本想拉著顧時慢,但她說什麼也不肯去。李橋好不容易搶到一個離得近的位置,剛坐下便聽到這樣的提議。
他隻來這裡吃一頓飯就走,這樣的建議,難道能是為了他自己嗎?
“就連你犯蠢在聯歡晚會後跑去等了半小時已經停運的公交,他也會千裡迢迢跑來接你。
你老和我說他是和朋友聚會後恰好路過,我後來打聽過,他們經常聚會那個地點離學校十萬八千裡遠……”
“你關注這些乾嘛?”
顧時慢按下波濤洶湧的心,目光閃動,湧現自己都沒察覺的敵意。
“不管是他還是我,都與你無關。李橋,我拿你當過好朋友,自從你明知顧念念對我來說是個什麼角色還與她勾結起來害我後,這朋友就沒得做。”
“你好自為之。”
聚會肯定是辦不下去了,她說著便同蔣繁等人歉意微笑,準備轉身離開。
走前,她想起什麼,優雅地拿起一罐啤酒撬開瓶蓋,往李橋嶄新的外套上倒去。
“如果你還有臉向我索賠,那就請聯係我的助理。”她莞爾,“我實在是不願看見這套用我換來的臟衣服。”
她走後,蔣繁率先追出去,其他人也不喜歡李橋這種賣友求榮的德行,紛紛離去。
李橋倒在地上,望著空空如也的進門處抽泣,直到此刻才意識到她為了這些光鮮亮麗的大牌衣服,失去了怎樣的一份友情。
她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喂……沒有,她發現顧念念安排的事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
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勝券在握:“彆急。”
“我已經在她公司裡安插了人,她這個總監的位置,坐不了多久了。”
*
停車場附近,蔣繁氣喘籲籲地追上顧時慢。
“顧同學!”
他看著回首的容顏,時隔多年依然心跳不已。
由於剛才的發言,顧時慢對他印象不錯,滿腦子都是李橋最後關於周珀的那些話,所以也忘了她言語間提到蔣繁似乎對她有點意思這件事。
她禮節性寒暄了幾句,邊說邊往停車場裡麵走去。
蔣繁吞吞吐吐地接話,欲言又止,她也沒開口問。直到她按下車鑰匙同他道彆,人高馬大的帥氣男生才害羞道:“那個,我剛聽李橋的意思,你現在已經開始相親了嗎?你著急結婚啊?”
顧時慢不置可否。
蔣繁立馬站直,攏了攏袖子:“這樣的話……你,你看我怎麼樣?”
【📢作者有話說】
周珀:我看不行。
小時:有人問你嗎?
第212章 男二前未婚妻x她的死對頭 08
◎“和我結婚。”◎
周中的某天, 顧時慢照常在公司加班。
忙了一整天,她用肩頸按摩儀按了一會兒,起身去茶水間接水。
公司規模本就不大, 今天有部門外出團建,還有的外出學習,所以茶水間裡人跡寥寥。
她正在低頭衝小罐咖啡,放咖啡的柱狀櫥櫃將她擋住,新過來的一男一女沒注意到她在。
茶水間一向是八卦雲集的地方,顧時慢豎起耳朵聽那兩個人開始交談, 卻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你說Magic的消息準不準哇, 顧總監真的會被開掉嗎?”
“不知道, 他是人事部老大, 理應不會有錯。而且大boss和二把手商量這件事的時候, 他就在旁邊。”
“可為什麼呀?顧總監手上有專利有股份,能裁嗎?那不是直接裁掉大動脈嗎?”
其中的男子想了想, “估計不會被''裁'',到時候會把她架空,然後主動逼走。”
“至於為什麼,我聽說是她得罪了咱一個上遊企業的小老板,那人說她不走,就給咱們公司施壓!”
“真是瘋了……”
他們一邊吐槽著一邊走遠,顧時慢喝了一口香醇的咖啡, 不慌不忙地走入老總陶尋的辦公室。
*
和陶尋聊完後她沒直接回家,也沒心情找地方吃飯, 而是趁著夜色還未完全降臨, 驅車再次來到周珀的公司樓下。
他昨晚就給她發了消息, 說人選好了, 叫她有空來看。隻是她幾乎秒回過去,那邊的人看樣子卻是發完就放下手機,一直到今早才回複。
但她和他你來我往地尬聊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走進旋轉門,顧時慢才一拍腦袋:又忘記預約了!
好在前台小姐早就記住了她,照章辦事地一層層請示上去,在來人接應前先笑眯眯地領她去VIP等候室裡吃馬卡龍喝紅茶。
過了一會兒,周珀身邊的王秘書下來了。
他一邊幫顧時慢錄入公司的人臉識彆係統一邊解釋:“顧小姐,周總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實在走不開,我先帶您去他的辦公室休息。”
顧時慢抬眼看數層樓往上的最頂層:“這個點開會?”
“跨國的,和元件相關,級彆很高。”王秘書一五一十地彙報,“周總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工作,看完報表又開這個會,飯都沒顧得上吃。”
顧時慢撇了撇嘴,小聲道:“不愧是周扒皮。”
王秘書狗腿地笑:“不發工錢那才叫周扒皮,隻要像周總這樣錢管夠,真扒我一層皮也沒關係!”
逢年過節假日從不會少,辦點私事還有大紅包拿,真是……
他隱晦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女生,在心裡暗爽不已。
於是顧時慢感到自身身旁站了一團火,看她的眼神愈發灼熱,就像打開電梯門的那一刻看見門外站了個財神爺那種。
她感到有些不自在,整理了一下頭發道:“那這種時候晚飯怎麼解決?總不能不吃吧?”
不吃下午飯對胃不好,有一頓沒一頓飲食不規律也不好。
王秘書:“這個顧小姐不用擔心!咱們公司裡有專門的阿姨給周總做飯留飯的,您要是餓了也可以告訴我,我讓她給您多準備一份。”
顧時慢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誰關心他了?
*
王秘送她進辦公室,倒好茶水就匆匆帶上門離開。
顧時慢左右閒著,開始在周珀的辦公室漫步環視。
這裡的裝修冷淡而極簡,黑白基色配上護眼的綠植,除了必要的書桌書櫃、儲物櫃和沙發區外沒有多餘的陳設。
他提前並不知道有人會來,一看就沒有特地整理桌麵,即便如此那上麵還是挺整齊。
桌下的櫃子沒關好,露出裡麵的保險櫃,還有幾個盒子,包裝和她上回收到的禮物包裝一樣,周珀說是客戶送的,看來送了不少。
她還在他工學椅後的書架上發現一塊相框。老相片已經泛黃,是他們之前一起去看奧運時在鳥巢外的大合照。
靜靜凝視著許久不見的外公和媽媽,顧時慢歎了口氣,目光移向相片中心並肩站立的兩個小孩。
女孩子甜甜地笑,紮著丸子頭,丸子正前端戴了一個小小的水晶王冠發卡,粉色的紗紗裙讓她看起來像個嬌俏可愛的小公主;
男孩子卻與她正好相反,稚嫩未脫的玉雪臉蛋表情緊繃,小小年紀就頗有高冷之風,穿著是白襯衫黑褲子,活脫脫一個小大人。
這好像是他們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張合照。
結束一天的忙碌,周珀推門而入時,看見的就是她盯著相框若有所思的畫麵。
在他恍惚的視線裡,顧時慢回眸隨口道:“回來了。”
周珀沒來由地想起已經逐漸模糊的幼時記憶,那時父母總是輪流外出值班或出任務,空閒的那個總是會在家裡陪他,等到另一人回家,他們一起去門口迎接對方。
就像現在這樣。
“回來了。”
他重複道,關上門往書桌的方向走,單手解掉西裝的扣子後脫下,呈現出內裡的寬肩白襯,隨手將疊整齊的黑色西裝搭在椅背上。
見顧時慢一直看著他,周珀解釋:“有點熱,不覺得嗎?”
顧時慢搖頭。今天明明是本周以來最低溫。
不過……她盯著他嚴謹打理過的整潔襯衫上因為剛脫下外套產生的褶皺,以及被其勾勒出的肌肉線條,耳垂後隱隱燒起來。
為了不讓氣氛變得莫名其妙,她開門見山:“我是來看你選好的那些相親對象的。”
“我知道。”
周珀薄唇微抿,從桌下的某個抽屜取出一個文件夾遞給她。
他搞得這麼正式,顧時慢已經能通過文件夾的美觀和內部分頁的細致猜測到裡麵內容的完美,不禁好奇又期待地打開,看看周珀精挑細選出來的好男人。
……
“……?”
“周珀。”
“你說。”
顧時慢咬牙切齒地把文件夾及裡麵裝訂好的幾份資料一起甩到他身上:“我說,我說的要求你聽了嗎?”
“不是說好找青年才俊精英帥哥嗎?!”
這啥啊這是!!
周珀一臉無辜:“不算嗎?”
“……怎麼算呢??”顧時慢氣衝衝地抄起其中一份懟到他臉上,“就說這個!”
“這個人多大一個啤酒肚,眼鏡片比酒瓶蓋子還厚!”
“最關鍵的是,他都謝!頂!了!!”
周珀真誠讚美道:“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心寬體胖,一看就很有福氣。”
“聰明絕頂,智商很高,是你我的校友。”
槽多無口。
顧時慢忍無可忍:“心寬體胖是這麼用的嗎?”
“你當年就是這麼用的。”周珀淡定回憶,“初二那年。月考還扣了分。”
顧時慢:“。”
顧時慢:“我討厭你。”
周珀垂下眼:“我知道。”
他答得太快太自然,顧時慢一時怔愣,卻也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她把注意力從他睫毛落下的那片看上去很落寞的陰影移開,拿起另一份文件:“那再說這個,這人都多少歲了?!帶著三個孩子,再老點都能當我爸了!”
周珀慢條斯理解釋:“有責任心,年紀大,會照顧人。”
“……”
他不應該來開公司,應該去當媒人!
“這個呢?這人倒是還行,183長得眉清目秀川大口腔博士——性取向男?!!!你給我找了個給子!?!”
“他還要求最好能一起生個孩子讓他家長安心!這****怎麼不去***……”
周珀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那你還選他!”
顧時慢氣不打一處來,把紙揉成團丟進垃圾桶,“也是難為您日理萬機,還要抽空湊出這麼多朵奇葩來!”
“我是為了讓你認清社會的險惡。”
周珀麵不改色,看上去一點也不心虛,“以及當今社會的基本盤。你不得不承認,達到優秀標準的男士極少會流入相親市場。”
他說的也是。顧時慢長歎一口氣,愁眉苦臉起來。
她抓起手邊的一次性茶杯,這才發現裡麵已經見底,周珀掃了一眼,從她手中接過走到一旁去重新添茶。
“但你這質量也太差了,還不如我自己找呢……”
“你自己找了?”
周珀倒茶的手一頓,幾滴茶水灑落在桌麵上。他狀若無事,抽出兩張紙巾慢慢擦拭,直到水漬乾涸依舊死板地重複動作。
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陰沉,顧時慢覺得他生氣了,想來想去後恍然大悟:雖然周珀肯定很不情願幫她忙,但他已經決定幫了,她還不信任他一樣自己出去找,所以才會不高興。
但他的確不靠譜呀!顧時慢這樣想著,話到嘴邊卻下意識道:“我可沒找,是有個老同學知道我最近在相親,問我來著。”
她想起周末那天蔣繁最後對她說的那些話。這男生挺誠懇的,人也不錯,還沒等她回答就結結巴巴地開始做自我介紹,就和在麵試一樣。
“他倒是比你找的這些人好多了,好像是我高中班上的班草,剛從D國回來,資產應該也能達到外公定的標準……”
周珀的背影看不出什麼情緒。白色襯衫撐起完美流暢的倒三角身材,在靠牆白色燈光的照映下籠蓋半個身形的投影,一半光下一半昏暗,是明是暗,似乎隻取決於某某很簡單的一句話。
他冷靜地端著茶杯轉身,一步步朝她走來,陰影逐漸退後。
“那你為什麼不答應他?”
如果她已經找那個姓蔣的當對象,就不會出現在這裡,更不會在發現那些男人是歪瓜裂棗後張牙舞爪。
周珀握住茶杯上端,遞給顧時慢,高出一頭的身子似要將她籠罩。
“怎麼,你還怪我不隨便答應個不錯的男的,非要給你增添工作量啊?”顧時慢接過茶杯,試了試溫度發現剛剛好後喝了一大口。
“他要是也衝著協議結婚去倒還好,但他好像有點……”
這麼說有點不好意思,她摸摸後頸,“有點兒喜歡我。”
不用過多闡述,周珀便懂了她的意思。
如果兩方都是有利可圖,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假結婚,拿完錢湊合過日子也好,過不下去離了也罷,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但那人喜歡她,對她有感情上的需求,她不願意耽擱彆人。
他盯著她陷入苦思的神情,問道:“為什麼這麼著急?”
“遺產就在那裡,我不會動你的。”
“我知道啊。”顧時慢突然冷笑一聲,“但你上次不是還說我早領走你早解脫,急著脫手嗎?”
周珀語塞。
顧時慢靠在書桌上接著說:“其實也沒什麼彆的原因,錢這種東西當然還是早早拿到手裡好啊,誰知道未來有什麼變動,萬一明天就死了還能——”
“那就和我結婚。”
“……及時行……樂。”
顧時慢耳朵嗡嗡的,握著紙杯的手顫了一下,腦子內部還沒轉過彎來。
周珀指尖微動,掌撐桌麵慢慢向她移動,停在一個禮貌與分寸邊緣的位置。
他又重複了一遍:“和我結婚。”
第213章 男二前未婚妻x她的死對頭 09
◎不是做夢啊◎
顧時慢:大腦宕機ing。
顧時慢:嘗試重啟…
她詭異地試探著抬起手背, 貼了貼周珀的額頭。
溫熱的觸感覆上,周珀呼吸一滯,聽見她疑惑的聲音:“陽了還是支原體?也沒發燒啊?”
“……”
周珀拂開她的手:“我需要一位妻子。”
“彆告訴我你也有遺產, 要結婚才能繼承。”顧時慢說。
話音方落,書桌上的座機響了,她示意他先接電話。
是王秘書。
“周總,您和顧小姐的飯張嫂已經快準備好了,預計還有15分鐘就送上來。”
周珀看了一眼顧時慢,她解釋:“剛才小王問我, 我恰好沒吃飯, 就讓他幫忙一起安排了。”
她摸了摸鼻子, “……喂, 你不會連頓飯都不舍得請我吃吧?”
周珀哼了一聲, 問:“你要了什麼?”
“餛飩。”
他於是囑咐王秘書:“告訴張嫂餛飩不要放香菜,如果有的話多放點青菜一起煮。”
“我不吃青菜!”顧時慢嚴正抗議。
同時在心裡勉強偷偷謝了一下他, 因為她忘記說忌口了。
周珀不理她,接著問電話那頭:“她是不是還要喝奶茶?”
“對,顧小姐想喝芒果奶綠,因為飯沒好我還沒讓人去樓下買呢。”
“買的時候把裡麵的冰淇淋去掉,換成熱飲。”
顧時慢氣得伸手去搶他手裡的電話筒,但沒有用,周珀人高手長, 很輕易便避開了她。
掛斷後,她皺著一張臉:“你根本就不知道一點點的冰淇淋有多好吃!如果沒有它, 我的一些美好品質都會消失的……”
周珀看了一眼桌麵上的日曆, 沒接話, 但否定的態度堅決。
顧時慢又偷偷給他做了個鬼臉。
討厭鬼, 周珀!
但她腦海裡浮現出他囑咐王秘書彆放香菜的聲音,不由聯想到顧捷那個老混蛋。
老混蛋在她過生日那天還對著滿桌香菜等忌口指責她為什麼不給麵子,真可笑,自己的女兒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都記不住,連討厭鬼都比不上。
相較之下,顯得沒那麼討厭了的討厭鬼忽然把屏幕亮著的手機遞過來,顧時慢仔細一看,是他的微信界麵。
她不明所以地就著他的手點開聊天框,第一個名字耳熟的當地老牌企業董事長給他發消息:「小周,我侄女前幾天剛回國,聽說了你的項目,她很感興趣。我想你們年輕人在一起也有許多話可聊,咱們約個時間一起出去打高爾夫?」
下麵是周珀禮貌的回絕。
然後還有第二位、第三位……全是明裡暗裡給他介紹對象的,甚至有那種拒絕後依舊不死心的人,還有保養不錯的富太太!
“所以……你需要找個太太來為你擋槍,避免這些麻煩。”她喃喃。
“你以為為什麼?”
周珀聲音冷靜,像個不帶一絲多餘情感的機器人,“這是互利。我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的手機還擺在她麵前忘記收回,握著手機的手指僵硬而繃緊。顧時慢心裡亂亂的沒有頭緒,自然也沒注意到。
她猶豫著說:“可外公的遺囑裡說,我不能把遺產的事告訴未來的丈夫呀。”
周珀似乎早就預料過這個問題,不緊不慢道:“我知道這件事是通過遺囑,不是你告訴的。”
顧時慢想了想,好像也對。
不、不對!
她怎麼就被他帶溝裡去了,誰要嫁給他啊!!
“我就當你同意了。”
周珀沒給她反應過來後再質疑的機會,宛如安排工作項目一樣理智而迅速地說,“我今晚就擬好財產協議,你的錢完全屬於你。明早你確認好後和我抽空去把證領了,其他的事領完證再議。”
顧時慢被他嚇了一跳,也忘記反對:“這麼急?”
“我明天下午要出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他說話時撫弄了一下衣服,理好褶皺,“回來後就要參加宮穆兩家的訂婚宴,屆時希望你能以我法定妻子的身份共同出席,不然宴會上會有剛給你看的那種情況上演,很煩。”
宮家?
顧念念的那個男主家?
顧時慢眨了眨眼,早就把對婚事再做斟酌的念頭忘到九霄雲外。
她從前都不知道和穆佳紜聯姻的就是宮繆。之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對付顧念念,一是忙,二是因為她在猶豫要怎麼對待一個孕婦,卻沒想到她孩子的親生父親那一層。
原劇情裡顧念念抱著孩子出現在宮穆兩人的婚禮現場,還帶了一份DNA報告,這婚最後也不了了之。
她正替穆佳紜不平著,周珀開口:“穆小姐你應該認識,她說已經聯係過你了。”
顧時慢猛地看向他。
他不會是因為這個才同意的吧?
“我拒絕了。”她連忙道,“她不是說你一直不願意出席這些活動嗎?”
才這樣想著,她就否定了自己:周珀怎麼可能因為她同意參宴?若無必要,他肯定一聽她名字就會拒絕,所以穆佳紜讓她去勸周珀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不可思議。
但她想,即使她真的和周珀感情很好親如兄妹,也不會答應穆佳紜的請求。
她是她,周珀是周珀,哪怕穆佳紜承諾事成後會給她些好處,她也不會為了一己私欲左右周珀的決定,他不參加肯定有自己的判斷。
“我知道你拒絕了。穆小姐不了解你,對象是我,你當然會拒絕。”
周珀卻說,“但我這幾天研究了一下和宮家的合作利益,打算先去接觸看看。”
“我幫你拿到一億,你幫我擋那些無用的交往,如何?”
*
一家粵菜館裡,齊子涵戴了個巨大的黑色帽子,埋著頭邊刷視頻邊等飯。
快打烊了,餐館裡人不算多,但每次有人說說笑笑路過,他都覺得他們是在笑他。
目光定格在屏幕中心的視頻上,那是被顧時慢潑咖啡時有人偷拍下來上傳到網上的,後來又被當地知名的公眾號大肆傳播,就連他的個人信息都被趕來吃瓜的網友們扒出來發到評論區裡。
領導今天才找他談話,希望他趕快解決好這件事。可他聯係了公眾號,人家理都不理他。
視頻裡的顧時慢隻露出一個側影,臉和聲音也被後期加工模糊處理過。但即便如此,網友們還是能看出她身上的美人氣質,在評論裡大罵齊子涵山豬吃不了細糠,有這麼漂亮的姐姐還惦記著給初戀接盤,甚至金屋藏嬌。
他本想替自己辯解,可看著評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那是在某次過節他和顧時慢登門拜訪顧家的時候,她對著滿桌菜沒什麼胃口,顧捷不在,盧心麗“好言相勸”,讓他以後結婚了不要太慣著她的小孩子脾性。
駕車離去時,他出於好心說了她幾句,想叫她即使不想吃東西也得給長輩點麵子,卻被她含糊過去。
他心裡不太舒服,但也沒多想。直到她“嘶”了一聲,他才發現她臉色不大對,去醫院檢查後知道她的經期總是會提前幾天,每當這時就會痛經。
她工作忙,常常記不住,和個小鵪鶉一樣縮在凳子上聽醫生訓。
醫生還囑咐他可以給女朋友按按摩,緩解疼痛。齊子涵恍恍惚惚地回憶,他當時在想什麼?
——好像是在慶幸她沒有把血留在他的副駕上。
按摩的事不了了之,她也從未提過,那天卻剛好讓她撞見他給顧念念按腿。
服務員叫了兩遍他的號,齊子涵回過神,愣愣接過被打包好的雞湯煲和豬腳飯,一路沉默地回到家裡。
開門的時候,他正好聽見顧念念在和誰通電話。
“我怎麼知道是誰拍的?我那天就問過他衣服上的咖啡是怎麼回事,他說自己弄的。”
聲音還是他熟悉的那個天真甜美的聲音,語氣卻染上一絲焦灼。
“是嗎……那她現在住在哪裡?”
“早該出去了,爸爸什麼反應?……那就好,您記得不要把視頻的事情告訴他,我怕他——”
齊子涵開門的聲音不大,手機卻忘記調成靜音,這時彈出來一條天氣預報的短信。
顧念念背對他的身體一僵,順勢改口,“我害怕爸爸打我,姐姐老是在他麵前說我壞話,我本就是繼女兒,現在連家都不敢回,嗚嗚……”
她長吸一口氣,似乎很是傷心地掛掉電話,一轉身作出驚嚇貌,“子涵,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齊子涵心裡覺得不對勁,但多年來的濾鏡讓他不想懷疑顧念念,尤其是在聽見她說“有家不敢回”之後。
他把飯裝好盤端給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我這兩天給你在外麵找了幾個房子,都很不錯,周末帶你去看看。”
顧念念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子涵,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好了,我知道了,是姐姐讓你這樣做的吧?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她紅著眼說,“隻要你們能重歸於好,我做什麼都可以。畢竟一直以來你都對我很好,從高中開始就是。”
齊子涵想起那段青澀懵懂的時光,麵上浮現掙紮,顧念念接著說,“說到高中,我還想起來姐姐的一件事。”
“我聽她那時最好的閨蜜說,她們的班草特彆喜歡姐姐,如今為了她回國,走得很近,前陣子同學聚會兩個人一起出的門回家,上周他還去姐姐的公司送了花。”
聽一直暗中關注他們的李橋說,顧時慢拒收了花束,但她不會告訴齊子涵這一點。
她擔憂道,“我聽說姐姐最近離家出走了,現在和那個班草,會不會……”
齊子涵的目光明明滅滅,心被揪起來般隱隱作痛。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並不如同之前所說的那樣對顧時慢毫無感情,隻是當成湊合的相親對象。
他好像真的愛上她了。
“噗哈哈哈!”
與此同時,顧時慢坐在車上,也刷到了那個視頻,笑得直拍大腿。
周珀自從剛才她同意出席宴會後就心情不錯,商人嘛,總是講究互惠互利的。故而她才如此心安理得地坐上他的車,以及在車上哈哈大笑。
他瞄了她一眼,看見手機裡的畫麵,扯了下嘴角明知故問:“什麼事這麼高興?”
顧時慢:“不告訴你!”
周珀神色淡淡的,沒有再問,在心裡默數。
笑了十來秒,她就忍不住了:“就我之前那個未婚夫,姓齊的那個男的……”
她眉飛色舞地把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重點強調了咖啡店裡她的英姿。
視頻下麵的評論全是罵齊子涵和其他幾個渣渣的,還有他的同事在底下留言說知人知麵不知心,濾鏡碎了一地。
“現在這些視頻號還挺有道德的哈,把我這個受害者的信息全打碼,隻露他的臉還有身份信息。”
甚至連扒出顧念念的人都有,就是沒波及到她分毫。
周珀隨意“嗯”了一聲,很輕,似乎沒放在心上。
他的唇角上揚:“看來你被欺騙感情後一點也不傷心。”
顧時慢想了想,聳肩:“那也得有感情啊。”
周珀語氣意味不明:“原來你沒感情就可以結婚。”
“你不是?”顧時慢不假思索地反擊。
車速有一瞬間的上升,很快控製好。周珀唇邊的笑意不減反增,卻染上幾分嘲諷,不知是對誰。
“我是。”
車內空氣膠著,像兩股氣流對峙又凝澀。顧時慢覺得有些憋悶,鬆了鬆安全帶,邊調整坐姿邊緩緩道:“咱倆不是沒感情。”
她笑著瞥了一眼神情緊繃的周珀,“負麵感情不算感情嗎?”
他不置可否。
良久,冷冷地吐出四個字:“情深意重。”
*
車輛緩緩駛入小區的停車場。
十年前建的老小區沒有地下車庫,停車場就在住宅樓下。周珀不太嫻熟地找到這裡的停車位,停好車後車燈亮起。
他解開安全帶,側頭一看,旁邊的女孩還在睡著。藍紫色的氛圍燈落在她安靜的睡顏上,周珀很輕很輕地叫了一聲:“顧時慢。”
她當然聽不見。
他就順理成章地住口,靜靜注視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她皺了一下眉頭,很淺一下,他立馬提高音量:“顧時慢。”
“嗯。”
她這才驚醒,茫然地環顧四周,想起來她是在周珀車上。
耳邊還殘留著他聲音不低的呼喚,顧時慢第一反應是他等不耐煩了,連忙下車。
等回到家中洗漱完,她正要換睡衣,小腹湧上一股熱流。
怔了一下,隨即在車上那種隱痛襲來,她再次皺起眉,捂著肚子彎腰去找藥。
可顧時慢忘了這裡是新家,她之前走的時候把大明湖畔的布洛芬留在了老房子的房間裡。
然後一低頭,發現剛剛脫下的闊腿褲上已經沾了點血漬。
……完蛋。
成年人的崩潰,就在這一瞬間。
*
周珀回到家裡,沒有著急洗漱睡覺,而是先走進書房去草擬財產協議。
才建了個文件,他便站起身,將筆電和咖啡端到客廳去繼續。
每打一條,他就喝一小口咖啡,趁此間隙不自覺地瞥向屋門。腦海裡全是剛進入電梯間時借著光亮的環境才得以看清的她蒼白的臉色。
周珀看了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日期,還有兩天到正中旬。他煩亂地敲了幾下鍵盤,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而後是聲音由小變大的敲門。
顧時慢的房間裡,她正蜷成一團,聽見敲門聲後跌跌撞撞下床,差點沒摔一跤。
她貓著腰走到玄關:“是美團買藥嗎?您放門口就行,謝謝。”
大晚上的,她一個人又肚子疼,不敢輕易開門。
隻不過門外沒有人回應,她側耳聽了一會兒,似乎聽到開門的聲音,但不大清晰,總之沒有人的腳步聲。估計是外賣員急著送下一單,把藥放門口後就很快走了。
顧時慢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因為彎腰頭朝地麵,眼前果然沒有外賣員的影子,隻有裝著她救命神藥的黃色紙袋。
她伸手去取,有一隻骨骼分明的白皙大手比她更快。
顧時慢抬眼。
周珀?
怎麼可能。
她剛才看著他進門的,開完一天會一臉倦色,估計早就上床睡覺了。
“我肯定是疼出幻覺來了……”
她喃喃,從他手裡搶過紙袋就要關門,幻覺裡的周珀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伸出手扶住門框,阻止她關門的動作。
顧時慢暈乎乎的,被關門聲嚇得直起腰,眼前一陣黑。虛脫時有隻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安頓在沙發上,又在她身上落下一塊絨毯。
後來的事就更像幻覺。
起先是熱水和一粒布洛芬,她喝完苦等著一小時後起效;在那之前,房門一開一關,廚房裡逐漸飄來咕嘟咕嘟的煮水聲和甜絲絲的香氣。
有個人影遮住她眯眼看見的客廳燈光,他手裡端著一碗紅糖雞蛋,還有一個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熱水袋塞進她懷裡。
顧時慢被喂了一勺又一勺糖水,意識稍微清醒了些,肚子上的熱水袋瞧著越來越熟悉。
她想起來這是高中的時候班主任送給她的,那是個和藹可親的語文老師,他的妻子正好是她的初中班主任,中考時她考了全年級第一,夫妻倆還專門打電話來道喜。
臨近學考的某個晚自習,她來痛經,有些想請假,但流程是需要家長聯係老師。
顧捷不接她電話,她就問住校生要了布洛芬後趴在桌上休息。
班主任知道她的家庭,對她很照顧,聽說這件事後更是迅速找來這個熱水袋給她,她一直保留著這份好意。
……
回憶裹著她沉入夢鄉。迷迷糊糊中,有人把她輕輕抱起來,放到柔軟的床上。
第二天一早,她按生物鐘準時睜眼,對著眼前整齊的景象發呆。
還記得昨晚她疼得不想管任何事,脫下的臟褲子隨便裝了個盆,其餘衣服包包全都堆在椅子上。此刻衣服卻整整齊齊掛在衣架上,包也被好好掛起來。
顧時慢已經不疼了,要不是懷裡的熱水袋,她簡直都覺得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隻是一場夢。
但隨即響起的敲門聲再次提醒她,不是。
“進來。”
門慢慢被推開,她果然看見周珀。
“醒了。”他端進來一杯熱蜂蜜水,隨口問,“還疼嗎?”
顧時慢搖頭,想要說什麼又不知說什麼好。
周珀就顯得淡定很多:“那就好。”
“不然會耽誤領證。”
她恍然大悟。
二人昨晚吃飯的時候就約好次日早一起去把證領了,她也請好了假。
原來他照顧她是因為這個,怕她疼得厲害影響了規劃好的時間。
顧時慢睨了他一眼,悶頭喝完整杯蜂蜜水就下床去衛生間。
一進去就看見她那條帶血的白褲子,原本是胡亂塞在盆裡的,現在已經被浸泡在浮著一層泡沫的水裡,上麵沾到的淺淺血漬早已消失。
…
洗漱好後,因為要拍結婚照,她化了好半天妝。
周珀就在旁邊等著,沒急也沒催。
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腿上的筆電,就像毫不關注旁的事物。
顧時慢撇了撇嘴,不知道她在期待些什麼。
“對了。”她想起一件事,心虛地看向他,“我有沒有……把你的車弄臟?”
周珀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盯著屏幕中心文件上的標題字發呆。
顧時慢又叫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身體一僵,緩緩扭頭瞧了她一眼,隻有短短一瞬就迅速移開,和被燙到一樣。
她重複了一遍問題,然後一拍腦袋說:“啊我忘了,你應該也不知道有沒有吧?”
周珀說:“不重要。”
那聲音有些低啞,聽上去心不在焉。
他滑動屏幕,預覽著擬定好的協議給顧時慢傳輸過去,最後看了一眼剛才視線停留的地方,標題中間兩個大字,夾在“財產”“協議”等冰冷的黑色字眼中間。
顧時慢的手機郵箱緊跟著彈出提醒,她邊抹口紅邊看過去,也一眼就看見最中間那兩個字。
“結婚”
第214章 男二前未婚妻x她的死對頭 10
◎鑽戒玫瑰紅本本◎
握著紅本本從民政局裡走出來的時候, 顧時慢還是覺得魔幻。
領證很快,從等待到拿到小紅本不過五分鐘,那短暫的五分鐘之後, 她就真的和周珀結婚了。
翻開內頁,照片上兩個靠在一起的人可謂登對。她穿了一身改良的淺色絲質旗袍,外搭毛織外套,周珀西裝革履,一向冷淡的眉眼染上笑意。
其實他笑起來挺好看的,她小時候第一次見他就這樣想, 隻可惜他不常笑。
她邊走邊想起剛才拍照片時, 攝影師不斷催促兩個人“靠近一點、再近一點”的話, 想起提交身份證戶口本時用手指一起在聲明書上畫押, 還有站在鮮花前宣誓的場景。周珀就站在她身邊, 兩個人看著同一份誓詞異口同聲:“我們自願結為夫妻……”
“看路。”
顧時慢一驚,被周珀扶住胳膊。她紅著臉理了下頭發, 埋怨地踩了踩腳下的台階。
周珀從進民政局到出來,除開拍照時勾了勾唇角,一直麵部緊繃,抿唇不語,比平時更加沉默。顧時慢有點生氣。
和他結婚,她還沒說什麼呢!說好了互惠互利,他現在這副樣子, 是有多不情願啊?
她把結婚證和包包一股腦塞給他:“我先去上個廁所,你回車裡等我。”說完就轉頭離開。
等她回來的時候, 卻看見他還在原地。
她的小手提包掛在他手臂上, 顯得小小一個。細細的鏈條垂下, 珍珠和碎鑽搭著深黑色的西裝衣料。
兩個紅本本被他拿在手裡, 身體半側過背對她,另一隻手放在嘴唇的位置上方掩住,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好像在笑。
她剛打算揉揉眼睛再看一遍,一個女孩小跑過去和他搭話,在顧時慢的眼中,周珀溫和的回應了對方。
再看向他手裡新鮮出爐的小紅本,她忽然覺得不是滋味。
他們隻是協議結婚,她現在懶得思考情情愛愛的事,不代表周珀不會。
剛才坐車來時她看了他擬好的婚姻協議,主要是財產分配,還講了雙方不能出軌的要求,因為會造成輿論壓力和負麵影響。但她知道感情方麵的軟條款很難界定,嚴格意義上,他們沒法真正限製對方的戀愛,也未必有資格。
顧時慢低下頭,不知道該向前走還是折回去,假裝再出來一次。視線範圍內,她的腳前出現黑色的皮鞋和西裝褲,抬眼,周珀站在她麵前。
手裡拿著一束花。
淡粉色的9朵玫瑰捆束在一起,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但很新鮮,上麵掛著晶瑩的水珠,一看就被細致地修剪打理過。
顧時慢不由看向站在不遠處朝他們wink加豎大拇指點讚的那個女生,後知後覺人家是專門來民政局門口蹲人賣花的。
她一時間沒有動作,周珀眼神一黯,把花塞到她懷裡。
玫瑰淡淡的香氣撲鼻,顧時慢心裡緊緊的:“你……送這個乾嘛?”
“我們不是……”
協議結婚嗎?
不是討厭彼此嗎?
周珀沒回答她的話,轉身往停車的方向走去。顧時慢停了幾秒就追上去,迎麵走來一對同是來結婚的小情侶,手牽著手,麵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女生頭戴白色的紗,捧了一束很大的花,一看就是提前訂好的。
顧時慢路過她時偷偷看了一會兒,正在開副駕車門的周珀停下動作,將她的反應收於眼底。
“那個,我結婚證你沒還給我。”
坐上車,顧時慢把花放在腿上,翻了翻被他放在座位上的手包提醒道。
“我幫你收起來。”周珀發動汽車,把空調調到合適的溫度。
“這是我的。”她抗議。
周珀撩起眼皮,似笑非笑:“你很想要?”
“誰想要了!”
顧時慢似乎在他臉上捕捉到一閃即逝的愉悅,泄憤般用力拉安全帶,“給你就給你,彆弄丟了,一會兒我還要靠這個拿錢呢!”
“我知道。”
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他沒急著走,又從兜裡掏出兩個小盒子,比上次生日時的那個小很多,其中一個給了目光疑惑的顧時慢。
“這又是什麼?”
她邊念叨便打開,手指剛掀開蓋子就有了預感。
果然,裡麵是一枚鑽戒。尚美巴黎的某個限定冠冕款,既不張揚,方便日常攜帶,又美麗而閃耀,鑽石在早間的日光下尤為明亮。
周珀狀若無事地率先戴上他的情侶款鑽戒:“一人一隻,做戲做全套。身為夫妻不可能連鑽戒都沒有。”
他頓了頓,認真囑咐,“平時也要戴。”
顧時慢紅唇抿了又抿,來回欣賞著bling bling的鑽戒,最後還是點頭同意。
也不是她想戴哦。能讓周珀大出血,她不要白不要好嘛!
周珀看了眼腕表:“離我和律師約好的時間還有2小時,我們現在先去攝影館確認婚紗照的拍攝情況。”
顧時慢點頭,然後猛地轉向他:“還要拍婚紗照嗎?”
周珀的口吻公事公辦:“是的。不僅如此,後續還要辦婚禮,我還要給公司所有員工包括我放新婚假和蜜月假。”
“不過你放心,這些流程你隻需要做最終確認就好,細節交給我的助理團隊,不會耽誤太多我們的時間。”
“這也是我們之前的約定。”他提醒,“我需要的是一位名義上被彆人信服的妻子。”
顧時慢盯了他一會兒,取出手機手拿玫瑰,露出無名指上的鑽戒拍了張照片。
周珀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編輯朋友圈後發送,幾秒內就有人點讚並震驚祝福。
她睨了他一眼:“我也需要這樣的丈夫給我擋擋槍。”
他沒說什麼,終於轉動方向盤開動車輛。
“周珀。”
顧時慢叫他。
周珀還是那副冷靜自持的理智模樣,聲音低啞地應了一聲,目不斜視地看前麵的路。
“……你安全帶沒係。”
“……”
“哦。”
“我知道。”
在顧時慢低頭回爆炸了的消息時,他趕緊係好安全帶,耳廓粉紅一片,比那束粉玫瑰的顏色還要盛些。
*
一直到下午,在和肖赫是舊友的老律師見麵後,顧時慢終於拿到了她的一個億!
她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反複數著銀行卡餘額數字小數點前的位數。
個、十、百、千……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世上有錢人那麼多,她終於也不費吹灰之力成為其中一個了!
算了,還是費了點力的。
她看著懷裡的玫瑰,沒忍住深深嗅了一口。
走進公司的電梯間,她剛好遇見一個關係不錯的同事A姐。A姐是當時和他們一起創業的學姐,在創業初期就貢獻了不少人脈,家裡很有錢,出來創業、工作都隻是找找樂子,平時在公司也就打個卡掛個名。
“小顧,你不夠意思啊,突然結婚也不說一聲!”A姐笑眯眯地打趣。
不過前提是顧時慢在朋友圈下麵說了婚禮以後再辦,屆時宴請,不然她還要好一陣鬱悶是不是被遺忘了呢。
顧時慢自以為禮貌性地笑了笑:“我也是突然決定的。”
“閃婚嘛!現在好多人都這樣,我懂我懂。”A姐對她拋了個媚眼,“不過看見你這麼幸福我就開心了,也是咱們電梯裡沒安鏡子,不然我鐵定要讓你照照現在的表情。”
顧時慢一愣:“表情……怎麼了?”
A姐用胳膊肘懟了她一下:“少和我裝,甜蜜的感覺遮都遮不住誒~”
“喲,還有小玫瑰呢~”
和A姐分彆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她的第一反應是衝到桌前,拿起小鏡子對準臉部。
……
有,有嗎?
“滴滴。”
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響了一聲,她立馬劃開屏幕,發現還是A姐。
「哦對了,剛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保證你更加高興!」
她很快傳來一份文件:「彆人不知道,但姐上次不是偶遇過你和以前的相親對象吃飯嗎?他長得還可以,我記得他的臉,所以前幾天那個咖啡館視頻我一看就看出來是他了,但我當時怕你心情不好,沒和你談這件事。」
「看你這麼幸福我就放心了。你看這份文件,我特地去找在他公司上班的姐妹打聽來的。」
「現在外麵輿論鬨得越來越厲害,有個全國知名的大媒體都批評了他。他們公司剛好在籌備上市,現在已經勸他自己離職了!」…
*
齊子涵其實並不是非要離職。
雖然輿論嘩然,但這個社會裡,男性犯錯的成本總是小一些,犯錯後也更容易被寬容對待。
他領導找過他一次,希望儘快平息,可事件愈演愈烈,就又找了第二次,旨在讓他去聯係視頻裡的女方私下和解,澄清一切都是誤會。
齊子涵拒絕了。
他還是想和顧時慢重修舊好。她那樣性格的人,比起按頭和解,更需要認錯和解釋。
很奇怪。和她隻差一點點就能步入婚姻殿堂的時候,他對顧念念心生憐惜,將她帶回家裡悉心照顧,甚至在顧時慢發現一切後還未表態時,就二選一選了顧念念;
但現在,他每次看到顧念念,心裡的空虛和不甘就加重一些。他還是很心疼她,卻更加想念以前那個似近似遠的身影。
顧時慢從來不會像她的妹妹那樣軟言細語地哄人,不會溫柔而甜美地撒嬌,大部分時間她都是獨立清冷到近乎執拗,出什麼事第一反應是自己扛,也從來不會和他抱怨,不會掉一串一串的眼淚。
他現在仔細回想起來,才知道她懂事的可愛之處。
就在他滿懷希望地辦理完離職手續,坐在公司樓下的甜品店裡給她買小蛋糕時,手機忽然彈出齊母的消息。
那是一張截圖。顧時慢把他刪了,沒有刪齊家父母,所以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還有讓她回心轉意的可能。
但截圖裡,女孩手上的鑽戒十分醒目,9朵粉紅花朵嬌豔欲滴,那是帶著利刺的玫瑰之上他從未能觸及到的俏皮與嬌蠻。
“先生,您是68號嗎?”
櫃台的工作人員在叫號無人應答後前來問他。
“先生。”他木然地呆在原地毫無回應,工作人員提高音量,“先生?”
手機從齊子涵手裡脫落。工作人員嚇了一跳,幫他從地上撿起來,看著碎掉的屏幕不知所措。
麵前的男人無措地從她手裡接過手機,她驚訝地看見他臉上早已淚流不止。
【📢作者有話說】
老師我家子涵怎麼還沒進開始火葬場就被揚灰了呢
第215章 男二前未婚妻x她的死對頭 11
◎周總可向來是說一不二的◎
小王今天算是開了回眼界。
在周總手底下工作這麼久, 他還是頭一次遇見他不來公司的情況。
以往他可是恨不能泡在辦公室和會議室裡的,辦公室裡還設立了小隔間作為夜間工作時小憩的房間,深夜加完班直接在那裡睡到天明也不是沒有過。
於是周珀回到公司的時候, 小王立馬抱著幾個不太急迫的文件去找他簽字,一睹周總究竟是什麼情況。
他把文件放在桌上,都不必仔細觀察周珀的臉色便笑道:“周總您看上去心情很好啊!這是發生什麼大喜事了?”
要知道,就連他們公司上市成功,他進入全國財富榜單和提名為本市商界代表時,他都處變不驚, 不喜於色。而現在雖然沒有明顯的快意, 整個人卻透著一股冰雪消融的愉悅氛圍!
這可不就是發生了天大的喜事麼?
周珀握筆簽字的動作略微停頓。
然後破天荒浮起一抹溫和的微笑, 看的小王直愣神。
周珀:“沒什麼, 就是上午去領證了。”
小王習慣性頷首。哦, 難怪呢。
領證,領證啊……
——啊?!領證?!!
他內心詫異著, 一不留神嘴上也喊出來,察覺到失態後連忙咳嗽掩飾尷尬,低聲八卦:“那個,是和……顧小姐嗎?”
周珀此刻絲毫沒有在意下屬對自己私生活的逾矩,反問道:“還會有誰?”
“啊那個,不是,我的意思是您肯定是和顧小姐領證!”
小王趕緊咧起嘴找補, 眼珠子一轉再次開口,“其實我早就看出來您和她無比般配了!就好比說顧小姐前幾天過來後, 您立馬就讓我去調查她之前那個未婚夫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還有前兩天訂戒指也……”
他隻是沒想到周總動作這麼快, 戒指是昨晚到的, 今天早上就領證了!
周珀眼神不自然地閃爍幾下, 扣筆蓋的時候險些掉在地上。他把簽好的文件遞給秘書,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這個下屬,話太多了。
…
半個小時後,吃瓜成功的小王再次敲響周珀辦公室的門。
“周總,去機場的路有些堵,您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周珀最後刷新了一下顧時慢的朋友圈,依舊是對他不可見的狀態。
他表情淡漠地放下手機,起身理了下西裝,高級的麵料柔軟整潔,結合他本人冷靜自持的氣質尤為矚目。
小王不禁想:不愧是周總,即使是在這樣結婚的大日子,依然風平浪靜按部就班地工作。
如此理智,如此沉著,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實乃卷王本王!
就說今天的出差吧!雖然當然是過去麵談更好,但本來不是非要坐飛機跑一趟的。
是周珀昨天晚上臨時決定赴約,而且看樣子可謂急切,就好像一定要將它當成一個死線,在此之前把什麼事情定下來一樣。
整理完畢,周珀朝門外走去。
小王看看他,又看看桌子。
“周總,您手機沒拿。”
周珀淡定的表情僵住一瞬,頓時停下腳步,折返回去拿手機。
小王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說好的淡定理智呢?
似乎上次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顧小姐最近來的第一回,周總在她走後不久就匆匆離開公司,還在開車的途中打電話給彼時正好留在公司的他,詢問那棟老小區的鑰匙是否被他放在辦公室的抽屜裡忘記帶走。
“早上我發給薛助的準備禮物相關事宜,你最近要是不忙就親自監督,一切按照清單裡的配置來。”周珀在路過時囑咐他。
“好的周總。”小王心領神會。
清單裡那些東西他剛看過,大概是彩禮的超級升級版。
周珀卻很快反駁剛才的安排:“算了。”
“你們不用管了。”
小王怕他不知道新婚禮物的重要性,著急道:“這可不能不管啊!”
周珀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小王立馬噤聲,想起之前開會時他說過的話。
周總,可向來是說一不二的。
*
顧時慢在公司裡和陶尋以及某個財會類專業出身的舊友聊了一會兒,就去樓下的銀行根據建議規劃理財方案。
先分彆在招行和建行的高端私行存上幾千萬,趁著辦理的等候時間看了看地理位置不錯的房產。
然後瀏覽了一下各個新興產業的投資前景,又在某個教師鄉村小學對接平台上捐了一筆巨款,培養鄉村老師,也幫助那些父母不在身邊或徹底失去父母的小孩子們。
最後嘛,新晉小富婆快快樂樂地去奢侈了一把!
去本市最高級的商場三樓吃了頓低消上千的和牛三明治和黑鬆露薯條,在二樓做了個麵部按摩,又在一樓邊逛邊買……直到日暮時分才回到小區。
傍晚的小區路燈初明,她路過樓下的露天停車場,不自覺往裡麵瞄了幾眼,沒有發現熟悉的車輛。
嗬嗬。昨晚才告訴她今早領證,剛領完的下午就說要去出差然後沒了影兒,還順走了她的小紅本。
要不是手上戴著個大鑽戒,她都要忘了她已經和某人結婚了呢!
身後突然有種緊逼的感覺,顧時慢敏銳地認為有人在身後看著她。
可她迅速回頭,什麼也沒有。
更沒有那個老是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的家夥。
怎麼會想到他啊?真是的!
她懊惱地回過頭拍了拍臉,不再多想,恰好錯過從樹後探出來的落魄身影。
*
待洗完澡,顧時慢照例打開電視,給自己削了個梨子,往日看得津津有味的爆笑綜藝此刻卻索然無味。她從《黃金眼》換到《月曜in gDu》,再換到《解放西》,都無濟於事。
她噘起嘴,放下手中沒吃幾口的梨,擦了擦手,拿起手機點進和某人的聊天界麵裡發呆。
之前有次她生他氣的時候,把他的消息欄劃掉了,現在兩個人的聊天界麵是空的,就連添加好友成功後的打招呼也沒有。
就在她煩躁得想要丟開手機的時候,對麵彈出了白色的對話框。
一條、兩條……顧時慢呆呆的,好一會兒才看得進去內容的文字。
周珀:「剛下飛機,30分鐘到酒店。」
下麵是某大廈的定位,顧時慢之前去當地出差時也住過這個酒店,專門用來接待和開會用。
「方便通話?」
顧時慢將他似乎是“報備”的文字皺著眉頭閱讀了好幾遍,然後撥通電話。
一聲都沒響完對麵就接通了,但她沒打算先說話。
周珀也沒給她先開口說什麼的機會,開門見山:“我想以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們都像這樣給對方報備行程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略微停頓,條理清晰,口吻公事公辦,“既然已經是夫妻,那麼有很多事情可以共同麵對和承擔。你我應該都沒有所謂的緊急聯係人。所以現在,我設置了你的號碼,避免意外突然發生後來不及應對。”
又來了,這種辦公的語氣。
能有什麼突發意外嘛?
顧時慢興致缺缺地隨口答應下來,沒把他最後一句話當回事。
隻是在他次日拍下酒店的自助早餐發過來時,隨手拍下了早高峰堵車的盛況。
沒過幾天,這枚小小子彈就biu地一下射中了她的眉心。
*
這天下了點雨,顧時慢走出電梯,收起剛才和周珀“公事”對話完的手機,低頭檢查裙擺有沒有被剛才電梯裡穿著雨衣晃來晃去的熊孩子沾到水。
貼身的裙子隻有最下端沾到幾滴水珠,她鬆了口氣,想起剛才手機對麵發來的消息,無意識中雀躍地走向家門。
卻很快望著守在自己門口的那兩道不速身影停下腳步。
“時慢。”
齊子涵落寞的雙眼在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驟然重煥光彩,他飛快地直起身,顯得十分狼狽。明明一看就精心準備過,吹了發型刮了胡茬,卻依然透露出深深的疲倦。
他身後的顧念念挺著更加顯懷的肚子,對顧時慢言笑晏晏:“姐姐,子涵他這幾天特彆想你,吃飯都吃不好,你能不能彆和他鬨脾氣了?”
她說著便紅了眼眶,“我隻希望你們不要因為我吵架。要是我惹姐姐不高興,我可以走……”
“好啊。”
顧時慢笑著接話。
顧念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水光盈盈的美目中閃過與柔弱氣質毫不相符的猙獰,顧時慢居然還從裡麵找到了嫉妒。
她莞爾,“那你先滾出去。”
“時慢……”齊子涵的目光陡然充滿希冀,“你,你彆這麼說。其實我已經和顧念念說過了,她很快就會先搬到另一個老同學家去的,那個女生姓李,聽說你也認得。”
“時慢,她今晚就走,而且我保證我和顧念念真的隻是有些舊情。你原諒我,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他沒再叫“念念”,而是叫了全名。
顧念念站在齊子涵身後,第一次對這個一向於她柔情似水的男人有了全新的認知。
以前口口聲聲都是喜歡她,甘願為她付出一切——事實上他也的確做到了:高中時為了照顧生病的她放棄過一場很重要的足球賽,時隔多年又放棄近在眼前的婚姻。
最令人滿意的是,被他放棄的那個人是顧時慢。
顧時慢的媽媽不在了,她的爸爸成了她顧念念的爸爸,她的未婚夫隻是她顧念念身後的一條上不了位的舔狗……想想就讓人開心不已。
可一切變得太快了!顧時慢朝齊子涵潑了一杯咖啡,頭也不回地離去,這條狗就轉頭愛上了新的主人。顧念念不喜歡齊子涵,可是心裡還是非常不舒服。
顧時慢的回答讓她鬆了口氣:“不好。”
“阿姨和叔叔難道都沒有告訴你嗎?”她饒有興味地盯著他,“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
齊子涵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我,我……”
“時慢,那是假的對不對?!”
他不願相信這個事實,緩緩搖著頭,而後悲傷越演越烈,聲音染上無措的哭顫,“這才多久,你怎麼可能……?明明是我先來的,我們都已經看婚房了不是嗎?”
可不是看婚房嗎?到時候再添一間客房,留著給顧念念養胎用。顧時慢諷刺地想。
她卻沒有任何生氣或者難過的情緒。
顧念念一頭霧水:“子涵,你們在說什麼啊?”
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他們排除在外。齊子涵卻難得顧不上理會她,隻是向顧時慢反複重複那些道歉的話。
她於是心生一計,走上前兩步,朝想要繞過他們二人回家的顧時慢走去。
顧時慢回避的動作比她更快,但顧念念趁齊子涵沒注意往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把,孕婦的肌膚本就敏感,她不可能驚動她的肚子,在表麵做做文章倒得心應手。
“啊!姐姐,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的淚說來就來,“念念隻是想留住你,起碼聽子涵把話說”
話音在她看見顧時慢無名指上的戒指時戛然而止。
她先是震驚地看了一眼齊子涵,立馬否定這個念頭,看向顧時慢,眼底閃過竊喜。
“姐姐,你這是……?”
顧念念一手捂著肚子,另一隻“被掐”的手搭在驚慌失措的齊子涵的手臂上,為難開口,“你對我有誤會,掐我泄憤也就罷了。可就算你生我們的氣,也不可以隨便去外麵找個男人就搭上自己一生清白呀!”
“爸爸都不知道這件事吧?姐姐,你太過分了!”她淚眼漣漣地指責。
見顧時慢遲遲不開口反駁她的話,顧念念更加狂喜,認定她找的那個男人肯定連齊子涵都不如——他好歹還是拆遷戶,長得也清秀帥氣,那就更彆說拿那個男的和宮繆等人比。
沒準這婚戒都是她自己湊錢買的!
“你就算不喜歡我們一家人,也好歹提前讓我們把把關呀,外麵的壞人很多,不知根係的,誰知道那些男人都是什麼樣的歪瓜裂棗……”
顧時慢的眼神陡然變得冰冷,顧念念被她嚇了一跳,往齊子涵身上柔柔弱弱地貼。
齊子涵壓下滿心苦澀,看著梨花帶雨替對方考慮的顧念念,又看了看他們二人麵前兩步開外的,一直無喜無怒的顧時慢,心中的天平又一次傾斜。
“時慢,念念說的也沒錯,你不能這麼任性,為了我賭氣。”
顧時慢定定看了他一會兒:“你知道你最大的優點是什麼嗎?”
齊子涵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心怦怦跳起來:“什麼?”
顧時慢:“自信。”
她嘲諷地扯了扯嘴角,不欲在二人身上浪費時間,取出鑰匙推開他準備進屋。
“等等,時慢!你聽我說!”
齊子涵突然和瘋了一樣,眼眶通紅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顧時慢懷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剛想用包擋住齊子涵的動作,身後密集的腳步聲很快壓過一切爭執。
一隻熟悉的、冷白色的手替她阻攔對麵男人的無禮舉動,將左右兩邊的人分隔開來。
“沒什麼好說的。”
冰冷的聲音在並不寬敞的樓道間響起,帶著深深的壓迫。
周珀麵沉似水,被風吹得淩亂的碎發微微潮濕,一絲不苟的西裝也因為動作幅度布上些許褶皺。
那雙漂亮的漆黑眼睛裡此刻滿是銳利鋒芒,透露無邊不悅與蔑視。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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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男二前未婚妻x她的死對頭 12
◎“我是她的合法丈夫。”◎
顧念念原本正得意著, 一看來人,先是閃過驚豔之色,待看清楚他的正臉後, 臉色又紅又白。
怎麼會是他?!
她記得周珀。儘管隻見過寥寥幾麵,但這樣的人但凡見過一眼就很難忘記。
剛到顧家的時候,顧捷有回領著她和顧時慢一起去看望肖溫的母親。她至今記得那道鐵欄杆門後老太太和男生看向她那副冰冷的表情,原本到了嘴邊的甜言討好也不敢出聲。
成長起來進入青春期後,愈發鶴立雞群的周珀是所有人心裡的男神,各方麵都是頂尖, 身在高中部, 卻美名遠揚初中部的角落。
她又重新起了心思, 想借著比彆人多一層的關係與他多接觸, 卻隻換來無視甚至蔑視, 這才不得不白白放棄掉這個無比優秀的男人。
所幸,他不光對她這樣, 與顧時慢更是相看兩厭。
可此時此刻,他怎麼會站在她身旁……
“你是誰!”
齊子涵被他的氣勢壓了一頭,但不願在顧時慢麵前落下風,猛地吞咽一下便責問道。
周珀輕聲哂笑。
“她的合法丈夫。”
他沒再給對麵一個眼神,將並未整齊合好的雨傘隨手掛在顧時慢門邊的掛鉤上,調整了一下雜亂的呼吸,斂眸將清潤的眼神投向顧時慢。
她心領神會, 瞥了一眼緊盯著他們的顧念念和齊子涵,抬手溫柔地整理著周珀有些歪掉的領帶, 嗔道:“怎麼才回來?”
“這兩個人趁你出差時跟蹤我, 嚇了我一跳呢!”
周珀喉結上下滾動, 手臂被她無意觸碰過的地方僵硬起來。
“抱歉, 我來晚了。”
他伸手接過顧時慢手裡的小包,從中取出鑰匙,而後冷淡地看向還擋在門口的一男一女,“這裡不歡迎跟蹤狂及其他無關人士。我給你們一分鐘,一分鐘後再不離開,我會立即報警起訴你騷擾我的妻子。”
修長的玉白色手指抓住黑色的皮質小包,無名指上和顧時慢同款的戒指尤為耀目。
齊子涵的眼睛被刺得生痛,不可置信地拚命搖頭,退後兩步,被顧念念拉住。
“妻子,妻子……?!你們難道已經……”
他麵容崩潰,看了一眼身體右側的大門,“結婚,同居?不,這不可能!”
他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和一張皺巴巴的紙對周珀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才是她過去幾個月來談婚論嫁的男人!你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和她真的結婚?是假的,對不對?”
“時慢你看,這是你之前給我寫的咱們以後布置新家時的裝修清單,我好好存著呢。”
齊子涵手捧珍寶般溫聲道,“還有這個車,本來是打算你生日那天送你的,當時不是發生了一點小誤會嗎?你就算生我的氣,也不要找個男人來騙我……”
顧時慢還沒來得及出言諷刺,周珀更先一步從懷中掏出西裝內側口袋裡的兩個小紅本。
結婚證上套了和書皮一樣的小套子,也是喜慶的正紅色。
齊子涵的聲音一下子就停了。
顧時慢也很驚訝。
——誰好人家隨身帶著結婚證,還給它套上精致的套子啊?
周珀從齊子涵木然的手裡扯出所謂的裝修清單,掃了一眼,果真是顧時慢的字體。他目光沉下,將結婚證暫時交給顧時慢拿著,不由分說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