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的緣分並不能算得上什麼念念不忘,大概是濃鬱美人見多了,偶然看到這樣清純明亮的會忍不住多留意幾眼。
裴溪聞拒絕了女孩後,女孩臉一紅,又低了下頭和他說了聲謝謝。
女孩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聽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然後回了句馬上來。
等她掛了電話,這個陌生而又英俊的男人已經回到剛才的位置抽煙了。
女孩又看了幾眼,然後撐起傘,快步進入了雨幕。
隔著濃濃雨簾,女孩的白裙在黑傘下隨風飛舞,那件寬大的男士西裝外套將她整個人罩在了裡麵,隻看得見兩條細長白嫩的腿。
裴溪聞看著,眸光逐漸深幽暗沉,隻覺得雨幕中遠去的身影,恍如誤入人間的小動物。
……
裴溪聞抽完了一根煙,雨已經小了些,他將掐滅的煙頭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轉身進了院子。
下半場的戲已經開始。
上了二樓,莫青含抬眼看來,“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裴溪聞沒答,回到座位上坐下。
莫青含瞧見他有些微濕的黑襯衫,皺了下眉,“你外套呢?”
裴溪聞歪著身子斜靠著座椅,手肘撐在木桌上,兩指抵著下巴托著。
“你們這兒有什麼小動物麼?”
莫青含似是沒想到他突然問小動物,愣了下,問:“哪種小動物?”
“唔……”裴溪聞沉吟片刻,慢吞吞吐出兩個字,“小鹿。”
“鹿?想看鹿得去動物園,這裡哪來的鹿。”
聞言,裴溪聞抬了下眉梢,勾了勾唇。
“也是,那興許是我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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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溪聞是個吃穿用度都十分講究的精致人,雖平日裡和哥們相處沒什麼架子,甚至沒有個正形,但他對周遭事物的要求卻不低,所以莫青含給裴溪聞在虞鎮安排的住處是一處獨棟彆墅,在一座玫瑰園裡,這是莫青含能想到的最匹配得上裴溪聞的地方了。
晚上莫青含招待了裴溪聞去酒館裡吃飯,席間又叫了幾個姑娘陪著打牌,想著許久沒聚了今晚得玩個通宵,但裴溪聞這人卻忽然掃興,說要回去休息了。
“你行不行呀,這才幾點就要回去休息?”
莫青含嗆他,裴溪聞抬手看了看腕表,挑眉,“十一點了,內臟的休息時間到了。”
“……”
莫青含一臉的無語,“裴溪聞,實話實說,你是不是腎虛?”
這話一出,飯桌上的幾個姑娘都在憋笑。
裴溪聞抬腳踹了下莫青含的椅子腿,笑著:“少壞我聲譽。”
裴溪聞起身,習慣性地要從椅背上拿衣服,忽然意識到外套已經送了人,手上空了,他隨意把住椅背。
“前幾天加班都沒怎麼休息,好不容易能早睡一天,有什麼安排明兒再說。”
“行行行。”莫青含也不為難他,他把自己的車鑰匙給裴溪聞,“這車這幾天給你在虞鎮開,我喊個司機送你回去。”
裴溪聞接過車鑰匙,擺了擺手,“不用了,也沒喝酒,我自己開回去。”
“知道在哪麼你?”
“發我個定位,我導航。”
“那地方偏,彆導到山裡去了。”
“你以為我是你?”
“……怎麼還人身攻擊呢。”
裴溪聞根據莫青含發的定位開車回去,彆說,那地方的路還真有些繞,裴溪聞修改了好幾次導航路線才回了家。
雖然路途波折,但好在這地方壞境不錯,莫青含這小子還挺能選。
彆墅裡提前一天收拾乾淨了,該有的也應有儘有,裴溪聞上了二樓找到主臥,一邊解皮帶一邊進了浴室。
二十分鐘後,裴溪聞衝了個澡出來。
主臥有一麵很大的落地窗,從窗戶看出去,能看到被路燈照亮的滿園的玫瑰花,品種不一,顏色各異,一麵玫瑰花牆成為了這座園林的圍牆,將彆墅圍繞在中心。
裴溪聞圍著一條浴巾,上身緊實漂亮的肌肉線條被臥室裡暖黃的燈光打量臨摹,他走到窗邊,身影被光線分割,一半隱在暗處。
一天沒打開的手機在這會兒被啟動,未接來電和各種各樣的消息鋪天蓋地地湧入手機,裡頭果不其然有好多通老爺子的電話,意外的是居然還有一通裴時朝的。
裴時朝今天回了帝都,剛落地就去了老宅,比起他這個大兒子,裴時朝倒是貼心得多。
一片寂靜中,一聲冷笑被哼出。
黃鼠狼給雞拜年,必然沒安好心。
懶得維係虛無的兄弟情,裴溪聞給老爺子禮節性地回了條消息,把手機調了靜音,然後往窗邊的圓桌上一扔,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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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裴溪聞跟著莫青含玩遍了虞鎮,一會兒去看話劇,一會兒去酒樓喝酒,一會兒又去遊湖,最後還去爬了虞山,不得不說,莫青含為了招待裴溪聞可謂使出了渾身解數,就怕他玩得不儘興。
到了後麵幾天,莫青含累得索性不裝了,說自己想在家休息,讓裴溪聞自己去逛逛吧。
裴溪聞忍俊不禁,說他精力匱乏,還問他到底是誰腎虛,莫青含連連求饒,終於承認腎虛的是自己。
臨出門前,莫青含告訴他這幾天是虞鎮的夏日煙火節,就在漓湖邊上,他要是感興趣可以過去逛逛。
這樣的水鄉小鎮其實並不需要什麼景點,光是沿著河岸散散步就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想著確實也沒彆的去處,晚上裴溪聞便去了漓湖。
這裡的人吃飯早,五點過後就有飯後出來散步的人,湖邊兩岸已經堆放了幾排煙花箱,就等著天黑了燃放。
前幾天下過雨,這會兒氣溫適宜,空氣也十分清新,裴溪聞站在湖邊,深吸了口氣。
在帝都哪能有這麼愜意的時候,裴溪聞都想乾脆退休來虞鎮養老了。
“先生?”思緒正飛散著,身旁傳來一聲意外的女聲。
裴溪聞回神,回頭看去。
看清眼前的人,裴溪聞一怔。
是上次在戲院門口躲雨的那個姑娘。
女孩今天倒沒上次那麼狼狽,一頭黑色長發柔順而蓬鬆地披散在肩頭,身上的白裙也換成了煙黃色的,臉上妝容很淡,細細彎彎的黛眉下是那清亮剔透,宛如小鹿一般的眼眸,眸中光點一閃,裴溪聞再次被晃了下神。
“好巧啊。”女孩很是意外,“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你,你也是來看煙花的嗎?”
裴溪聞斂神,彎唇輕笑了下,“是,聽說這兒有煙火節,閒著無事就來瞧瞧。你也是來玩的?”
“我是來飯後消食的,這兒每年都有煙火節,我都看過了。”女孩頓了頓,問裴溪聞,“先生你是過來旅遊的嗎?”
“是。”
女孩點點頭。
她忽又想起了什麼,和裴溪聞說:“對了先生,上次你給我的雨傘和外套,我本來想去戲院問問有沒有認識的人可以還給你的,不過這幾天我去的時候那裡都關門了,等會兒你要是沒事可以去我家拿,我家就在那後麵。”
一把雨傘和一件外套對裴溪聞來說並不是什麼舍不得的物件,但聽見女孩這樣說,他也不知為何沒有拒絕。
“先生……”女孩叫他,又頓了下,禮貌問到,“方便知道您貴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