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攬腰
在聽到裴溪聞的回答的那一刻, 林見鹿是懵的。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沒有太太?他不是已經結婚了嗎?難道離了?
“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這段時間跟我一直這麼生分?”裴溪聞的聲音落下來, 林見鹿靠在他的胸膛, 能感受到隨著每一次開口他胸腔的震動。
裴溪聞已經抱著她走下台階,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讓人很安心。
林見鹿環著他的脖子,隻低聲說:“如果你有妻子,那我本就該和你保持距離。”
“我沒有。”他又重複了一遍。
林見鹿抬起頭來,忍不住八卦問:“你離婚了啊?”說著,又垂下眼感歎了一句:“哇,好慘。”
裴溪聞停下腳步。
林見鹿一愣,抬眸。
裴溪聞注視著她, 似笑而非地反問:“聽你這語氣,好像很幸災樂禍?”
“沒有沒有。”林見鹿趕忙搖頭, 她怎麼敢幸災樂禍裴溪聞啊, 而且她現在人在他手上, 萬一他一個不高興把她丟下去怎麼辦。
裴溪聞再度邁開腳步往下走去, 他目視著前方, 輕飄飄地說了句:“我沒結婚。”
林見鹿疑惑:“啊?你那時候不是訂婚了嗎?”
裴溪聞看她一眼,“你也說了, 是訂婚。”
說完這句, 裴溪聞沒再繼續解釋, 林見鹿很是好奇,她總覺得在她走之後, 裴溪聞發生了很多她不曾知曉的事情, 比如他並未和白家聯姻, 比如他成為了裴氏的當家人,還比如他現在煙酒不沾。
他看似沒變,可許多地方也變了,發生在那些她不曾知曉和參與的過去。
裴溪聞不說,林見鹿也不繼續追問,走下棧道,林見鹿晃了晃腿,“你放我下來吧,後麵的路我能走了。”
裴溪聞也沒再說什麼,俯身將她放了下來,林見鹿理了理衣服,剛邁開一步就被裴溪聞拽住。
她回過頭來。
裴溪聞脫下身上的風衣外套披到了林見鹿的身上,他說:“你衣服濕了。”
林見鹿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淡色的衣衫因為雨水的浸濕而變透,隱隱映出了裡麵的輪廓,她趕忙一把捂住胸口,抬頭看了裴溪聞一眼。
她此刻的眼神,仿佛在看什麼流氓,裴溪聞無奈彆開眼。
“彆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什麼都沒看到。”
林見鹿撫了撫胸口的衣衫,攏著裴溪聞風衣把自己遮了遮,她倒也大方,擺了擺手,“算了,看到就看到,反正又不是裸的。”
這話說完,她感覺到裴溪聞看了過來,林見鹿下意識看向他,兩人對視幾秒,一股曖昧氤氳的氛圍陡然升起。
林見鹿趕忙移開視線,裴溪聞輕咳了一聲。
這話實在令人遐想,畢竟裸的她,他也不是沒看過。
氣氛尷尬之際,鐘覓從遠處急匆匆跑來,看到二人後他先喊了林見鹿一聲林老師,而後才看向裴溪聞。
“裴董,剛才下雨了,您和林老師沒事吧?”
裴溪聞瞥他一眼,淡聲道:“你要是早點上來送傘現在就不用問這個問題了。”
鐘覓:“……抱歉裴董。”
不過裴溪聞也沒工夫在這種小事上責怪屬下,他和鐘覓說:“給林老師開間房備件乾淨的衣服,再吩咐廚房煮些薑茶。”
“好的。”
林見鹿覺得這有些大張旗鼓了,忙說:“不用了,就濕了點衣服,不會感冒的。”
“這個天氣溫低,濕衣服穿在身上容易著涼。”裴溪聞不容分說,“注意著點總是好的。”
裴溪聞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性格,特彆是在這種方麵,從前林見鹿就拿他沒辦法,現在更是隻得順從了。
鐘覓很快安排好了房間,領著林見鹿進去,林見鹿本以為會是一個普通大床房,結果沒想到一進去居然是個豪華套房,不僅有書房衣帽間,浴室居然還有一個大浴缸。
林見鹿站在門口,和鐘覓說:“這房間太大了吧,我就洗個澡換身衣服,不用這麼大的屋子。”
鐘覓解釋道:“目前度假村還未完全對外開放,其他房間還在裝修中,現在裝修好的隻有套房,一般也是接待貴賓用的。”
林見鹿半信半疑,“這樣嗎?”
鐘覓十分職業地頷首,“是的。”
既然如此,林見鹿也沒彆的辦法了,想著自己是裴溪聞請來的設計師,確實也該有這樣的待遇,她便也心安理得地用了。
從回國到現在林見鹿基本沒怎麼好好休息過,一邊要調整時差,一邊要忙國內外的工作,每天忙得不可開交,等真的空下來了才察覺到疲憊。
林見鹿脫了衣服走進浴室,她將浴缸放好了水,回頭看見架子上有幾枚沐浴精球,都是淡粉色的,細細一聞,玫瑰花香濃鬱,其中還夾雜著一點淡淡的荔枝香。
林見鹿稍稍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那種花,但總覺得這也隻是湊巧,林見鹿沒多想,拿起一枚沐浴精球投入進了水裡。
沐浴球宛如粉色星河一樣在水麵上融化綻開,在燈光的照耀下,水麵閃著點點星光,叫人看一眼就心曠神怡。
林見鹿本以為自己現在這個年紀已經不愛粉色了,可沒想到,她還是會淪陷在漂亮的粉色之中,也同樣會喜歡淡雅玫瑰的芳香。
林見鹿踏入水中,將自己包裹在一片溫暖之中,雨水帶來的寒意頓時被驅散,連日以來的疲憊也被洗滌,林見鹿長出一口氣,仰頭靠在浴缸邊緣,閉上了眼睛。
屋外再度下起雨來,比起剛才的陣雨,這會兒的雨倒真有了瓢潑之勢,不知得下到什麼時候,要是下一整天,那她今天就可以提早下班了-
門被輕叩了兩聲。
“進。”
鐘覓推門進來,裴溪聞從電腦前抬起頭,看他一眼,“都弄好了?”
鐘覓說:“都弄好了,林老師已經進去了,薑茶廚房在煮,衣服已經掛在衣帽間了。”
裴溪聞看著公司下屬傳來的文件,一手撐著下巴,“嗯,這邊沒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
鐘覓在走之前看了眼外麵的天氣,有些不放心問:“裴董,天氣預報顯示今晚這邊會降大雨,恐怕到時候不好下山,您看需不需要提前下山返程?”
裴溪聞這才抬起眼注意了一下外頭的天氣,烏雲黑沉,雨水不斷,確實不是一個好天氣。
“問問林老師吧,看她什麼時候回去。”裴溪聞如是說。
過了會兒,他抬眸看向沒動靜的鐘覓,“怎麼了?”
鐘覓搖搖頭,“沒事。”
裴溪聞收回視線,“沒事你就出去,把門帶上。”
鐘覓頷首,“好的裴董。”
鐘覓輕手輕腳退出了房間,帶上了房門。
他站在門口,靜默地思考了許久。
度假村的項目,其實是有專門的部門負責的,接待設計師的工作也遠遠到不了讓裴董出麵的程度,可裴董不僅親自邀請這位林老師,還專程帶著林老師上山看書院建造地。
不僅如此,度假村明明有彆的空閒房間,裴董卻讓他撒謊其他房間沒裝修好,帶林老師去最豪華的套間。
鐘覓隱約察覺出了一些什麼。
裴董對這個林老師,好像有意思-
林見鹿泡完澡出來,神清氣爽了許多,她穿上衣帽間掛好的衣服,尺碼剛剛好,穿好衣服後她又把桌上的薑茶喝了。
往窗外看去,雨比起剛才又大了許多。
趙蘇輕的信息在這時發過來:【今晚要下大暴雨,你晚上還回得來嗎?】
林見鹿點開天氣app,果然接下來一晚上都是強降水的情況。
林見鹿:【不知道,我先問問。】
林見鹿不知道裴溪聞現在在哪,便在微信上問他:【裴先生,下大雨了,我們晚上還能回去嗎?】
裴溪聞的消息回的很快:【回不了了,晚上住這邊吧,等明天雨停了再回去。】
林見鹿想了想,這麼大的雨冒險下山確實不安全,隻得在這邊住下了,於是她回複趙蘇輕消息,告訴她雨太大了自己今晚不回去了,明天再回,趙蘇輕覺得這樣也好,囑咐她注意安全。
林見鹿走進臥室,躺倒在柔軟的床上,摸了摸肚子,感到有些餓。
這時手機震動了兩下,林見鹿拿過手機看了眼。
裴溪聞:【餓了嗎?】
媽呀,這人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嗎,怎麼連她肚子餓了都知道。
林見鹿:【有一點。】
裴溪聞:【我這邊還有一些工作要處理,你餓了先去餐廳吃晚飯,如果不想出門的話可以叫他們送到房間。】
林見鹿:【好的。】
林見鹿出門去了餐廳,這個點的度假村基本沒什麼人,餐廳裡也隻有兩個專門為裴溪聞準備的廚師,見到林見鹿來,他們問她想吃些什麼,林見鹿點了份炒飯。
坐在靠窗的位置,聽著外麵的雨聲安安靜靜吃著晚餐,倒是有種彆樣的靜謐氛圍,雨幕之中,林見鹿再次不禁回想起在棧道處裴溪聞抱起她的場景。
曾經他們親密無間,肌膚之親已是習慣,可如今相隔四五年,再度回到他的懷抱,她竟在那一瞬間沒出息地亂了心跳。
林見鹿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對裴溪聞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
曾經確實愛過,但時光總會消磨愛意,她在倫敦的第二年就已經不再想起裴溪聞了,即便是忽然回想起和他的從前,她也不再似曾經那樣難過,所以她便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了,也忘記了。
可是,真的忘記了嗎。
林見鹿歎了口氣,她不願重蹈覆轍,便也得阻止著自己不該產生的情感,她已經傷過一次,不願再有第二次了-
回到房間後,林見鹿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中來,她根據自己白天對書院的構想開始畫設計草圖,期間偶爾迸發出新的靈感也會立刻寫下來。
林見鹿是夜間靈感爆棚的人,她有了許許多多新的點子,忽然想和裴溪聞交流交流,若是能早點確定下設計方案那是最好的了。
林見鹿拿出手機,給裴溪聞發去消息:【你現在有空嗎,我剛才畫了書院的設計草圖,方便和你聊聊嗎?】
裴溪聞:【有空。】
林見鹿:【你在哪,我過來找你吧。】
裴溪聞:【4106】
林見鹿把手機往口袋裡一揣,拿上手機就出了門,因此也沒注意到裴溪聞又立刻發來的讓她晚五分鐘再過去的消息-
裴溪聞的房間和林見鹿是同層,從這邊過去都要不了一分鐘,林見鹿找到4106的房間號,按下了門鈴。
她懷抱著平板和在紙上簡單畫好的草圖,一邊按門鈴一邊點開在平板上寫好的備忘錄。
林見鹿在工作中是一個急性子且有些瘋狂的人,一有靈感就會陷入其中,抓著人就要開始描述自己的想法,特彆是當她有了一個很不錯的點子,她便更欣喜了。
門鈴連著按了好多下,聽上去十分急切,門後傳來腳步聲,挺到門後,門終於被打開。
林見鹿頭也沒抬就直接往裡走,“我和你說,我剛才忽然冒出一個想法特彆……”
嘭——
一聲悶響,林見鹿的腦袋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塊堅硬的東西,她吃痛後仰,重心不穩之際忽被人攬住後腰,一收緊。
鼻尖纏繞著清淡的沐浴後的香味,視野裡更是一片白花花的肌膚以及線條流暢輪廓明顯的肌肉。
林見鹿一震。
還未擦乾的頭發往下掉著水珠,落在浴袍邊緣,滑在肌膚之上,裴溪聞抬起另一隻手,從前往後捋了把頭發,看了眼懷中愣住的女人。
他輕笑:“幾年沒見,都學會投懷送抱了?”
林見鹿:“……”
作者有話說:
裴溪聞你就騷吧
大概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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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藏嬌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碰過男人, 此時此刻的林見鹿,有種血液上湧,大腦充血的感覺, 仿佛下一秒鮮血就會從鼻子裡流出。
林見鹿趕緊從裴溪聞懷裡退出, 眼睫慌亂地眨了幾下,結結巴巴地說:“那誰讓你站在門口的啊,還有你,你怎麼穿成這樣就出來了,你有沒有男德!”
這時候的林見鹿特彆有從前的感覺,就是那種伶牙俐齒還特愛甩鍋給他的感覺。
裴溪聞笑了。
他指了指林見鹿的手機,“我給你發了信息,讓你晚五分鐘再過來,你是沒看見?”
林見鹿一愣, 低頭,手指點了兩下屏幕, 果然出現了一條裴溪聞的未讀信息。
“……”有點理虧。
裴溪聞看著她, 輕哼了一聲, 而後側身讓出門口, “來都來了, 彆站著了,進來吧。”
林見鹿抱著一疊草稿紙和平板, 低著個腦袋灰溜溜進了門。
裴溪聞這邊房間的布局和她那邊的差不多, 隻是裡麵擺放的東西多了些, 看來裴溪聞經常會來這兒。
林見鹿走到客廳,把東西放到茶幾上, 她回頭, 看見裴溪聞一副剛出浴的樣子。
她撓了撓頭, 問裴溪聞:“你這裡晚上不會有人來吧?”
裴溪聞抬眸,“什麼人?”
“我怎麼知道什麼人。”林見鹿說,“就是萬一有人來了看見我在你房間,誤會了怎麼辦?”
這個問題問得怪有意思的。
裴溪聞輕笑一聲,懶洋洋地倚著門框站著,看向她,“你說要來我房間的時候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說實話,還真沒想過。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幾天不見就會變得陌生,而有些人,是即便幾十年不見都會依然熟悉親切,而裴溪聞對於林見鹿,就是後者。
不知道是為什麼,哪怕是隔了五年光景,再見到裴溪聞,除了最剛開始的那點不自在之外,林見鹿對裴溪聞都沒有想象中來得疏遠和陌生,她會不自覺地把裴溪聞放在親密關係內,就像要來找他商量事情,第一反應也不會覺得大半夜去他房間有什麼不對。
那些以為已經忘記掉的習慣,在重新遇見他後,又再次被激起。
但是這種事情怎麼能讓裴溪聞知道。
林見鹿索性把東西往桌上一擺,破罐子破摔,“看見就看見吧,反正我們就是在談公事,身正不怕影子斜。男未婚女未嫁的成年人,待一個房間又不犯法。”
林見鹿一貫如此,從來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和評價,隻專注於自己的事情,從前的她是這樣,現在的她也是這樣,沒有什麼流言可以將她影響。
裴溪聞倒是很佩服她這一點。
“不過……”林見鹿話鋒一轉,“裴先生,您這身打扮還是去換一換,本來可能沒事的,彆人一看您這身浴袍,真覺得有事了。”
裴溪聞挑眉,他本來是打算換好衣服的,可誰知道林見鹿來得這麼快,他剛從浴室出來隻來得套個浴袍。
“那你先坐一會兒,想喝什麼隨便拿。”
“好的裴先生。”
“……”
裴溪聞停下進房間的腳步,轉回頭來。
林見鹿:“?”
“我不都說了,彆這樣叫我。”裴溪聞說。
“不叫裴董,裴先生也不能叫,那我叫你什麼?”
“以前怎麼叫的現在就怎麼叫。”
林見鹿稍稍一愣,猶豫道:“這樣,不禮貌吧,您畢竟是甲方爸爸啊。”
裴溪聞輕笑一聲,語氣揶揄:“你這樣子像是把我當爸爸嗎?”
“……”
這話說的感覺有些奇怪。
“行了,這裡又沒外人,隨意一點。”裴溪聞拿上放在沙發上的毛巾進了屋。
吹風機運作的聲音在裡屋響起,林見鹿終於放鬆下來,後仰著靠在了沙發上。
雖然說著不能重蹈覆轍,可那些她無法控製的情感,又該怎麼辦呢,人若能用理性壓製情感,那就不會因為感性做出那麼多衝動的事了-
裴溪聞吹乾了頭發,換上一身休閒的居家服,灰衣黑褲,簡單的剪裁和乾淨的設計,沒有過多的裝飾,卻顯得人更加俊朗,那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屬於成熟男人的特有魅力。
林見鹿沒有多看,見裴溪聞出來後就拿出平板和他講自己對於書院的初步構想。
來度假村旅遊的群體以年輕人為主,有些是情侶,有些是一家人。年輕人喜歡的東西是新奇的而不是死板的,如果按照普通書院那種太過沉悶的氛圍來做估計吸引不了太多人,所以林見鹿想,這個書院不一定要用“院”的形式,而是“閣”,古時有藏書閣,那現在也可以有。
就建立在青安寺的後麵,根據圖書的不同類型分為不同樓層的不同區域,比如兒童讀物可以放置在單獨一層,在其中可以設置親子互動區。
風格不同,布局不同,能給人帶來非同一般的視覺新鮮感以及閱讀氛圍。
“……但如果是這樣設計的話,這個書院的建造成本可能會比較高,這也隻是我其中的一個構想,如果會超□□我可以重新設計。”林見鹿又從一堆草稿紙中翻出一張,她繼續說,“還有,我看過度假村的地圖,有很多主要的景點和娛樂設施其實都在一條線上,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鼓浪嶼這些地方,我很小的時候去過,那時候他們就是有一個集印章的玩法,相當於去各個地點打卡,買了東西或者玩了什麼項目他們都會給你蓋一個印章,憑借著集齊的印章可以到指定地點去兌換紀念品禮物。這個你可以參考一下,特彆是在度假村投入運營的初期,這種玩法會吸引一些網紅博主過來打卡宣傳,這一波免費流量可以有助於度假村知名度的提升。”
說完一大串,林見鹿這才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她一抬眼,發現裴溪聞正注視著她。
林見鹿咽下水,問:“怎麼了,是哪裡有問題嗎?”
“沒有。”裴溪聞笑著搖了搖頭,他似是感歎,“隻是覺得,出去闖蕩這麼些年,確實是變厲害了。”
林見鹿微愣。
“所以才這麼會兒功夫就想了這麼多?連宣傳部的活都給做了。”裴溪聞俯身拿起桌上的稿紙,翻著看了看,“你的想法很好,我會考慮,但畢竟是度假村這樣一個大項目,所以我還需要和相關部門內部討論。”
林見鹿點頭,“這個我明白的,反正你們就先討論,合適就做,不合適那我就再換。”
裴溪聞抬眼看她,認真問:“不會有靈感枯竭的時候?”
林見鹿想了想,也很直接地說:“到目前為止,沒有枯竭的時候。”她笑了下,毫不謙虛,“可能這就是天賦吧,人比較聰明。”
裴溪聞挑眉,“確實聰明。”
林見鹿看著度假村的地圖,想到了一直好奇的問題,她問裴溪聞:“對了,度假村剛開始建造的時候怎麼沒把書院酒吧這是設計進去,而且我看裡麵的裝修,應該也不是近期建的。”
裴溪聞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口。
“嗯,這個度假村建了其實有幾年了,隻是前些年因為集團內部的一些事情,度假村這個項目就被擱置了,裡麵很多設施也沒建好,當初的設計團隊也走了,所以現在就變成了這麼一個爛攤子。”說到這,裴溪聞問林見鹿,“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做度假村設計項目的總負責人,到時候不僅僅是書院,裡麵的所有設施和建築都可以由你設計。”
林見鹿一驚,“整個度假村嗎?”
“是。”裴溪聞很肯定。
林見鹿有些猶豫,“你確定把這整個度假村的設計都交給我嗎?比起我,不管是國內還是國際都有很多更厲害的設計師,包括劉老師也是,我現在做的項目還沒有這麼大的,萬一我給你搞砸了……”
“交給更有名的設計師難道就能保證不搞砸嗎?”裴溪聞淡聲說,“設計不在乎名聲有多大,而是看創意有多獨特,一些做了幾十年的設計師可能還不如一個剛出道一兩年的新人設計師來得更有創新,你也說了,年輕人喜歡的就是新奇的東西,千篇一律的東西我不需要,如果你能給我帶來彆具一格的,那你就是適合的。而且不相信劉哲帶出來的學生會差到哪裡去。”
不得不說,聽完裴溪聞的這一番話,林見鹿還真的被說動了,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大展身手的機會,如果裴溪聞願意相信她給她這個機會,那她為什麼不接受呢。
不管是裴溪聞是念在舊情給她的這個機會,還是真的看中了她的實力,隻要他能讓她有所發展,那她就不會拒絕。
她是一個很現實的人,在這個社會上,清高是沒有任何用的,有資源和人脈不用,這才是真的蠢。
“如果你願意相信我,那我也願意試一試,不過我還有一些在倫敦的工作還沒結束,所以目前的話隻能幫你完成書院和酒吧的設計,其他的需要等我結束那邊的工作然後把團隊帶回來才可以開展。”
裴溪聞表示理解,“明白,現在不急,度假村的基礎設施還是完善的,正式投入運營也要下半年,你先完成現有的工作比較要緊。”
林見鹿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不早了,便起身準備回房,她看了眼裴溪聞喝了一半的咖啡,出聲提醒:“晚上彆喝這麼多咖啡,就不怕睡不著?”
裴溪聞笑了笑,“沒事,習慣了。”
林見鹿撓撓脖子,下意識嘟囔了句:“以前也沒見你這麼愛喝咖啡啊。”
這句話說得雖輕,但還是被裴溪聞聽見了,他看過來,兩人視線倏地相接,一種奇妙的氛圍在他們之間陡然升起。
他們之間的從前,是誰都不願意主動提起的,不是避諱,隻是不敢。
升溫之際,林見鹿先移開了視線,她輕咳一聲:“咳,那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屋內的兩人皆是一怔。
林見鹿瞪大了眼睛。
不會吧,這個點了還真有人會來找裴溪聞?
而裴溪聞也是一臉納悶,休息時間鐘覓是隻要裴溪聞不找他,他就不會主動找裴溪聞,而度假村的其他工作人員更不會直接敲他的門詢問事情,所以現在是誰找他?
林見鹿看了眼四周,連忙躲到窗簾後把自己藏起來,裴溪聞懵了一瞬,走過去把她拽出來。
“躲什麼?”
林見鹿指了指門,“有人找你啊,萬一被人看見了誤會了怎麼辦?”
裴溪聞冷笑,“你不是說身正不怕影子斜?”
林見鹿:“……”
林見鹿:“我說過嗎?”
裴溪聞:“……”
他忘了,林見鹿就是個滿嘴瞎話大王。
兩人還在窗簾背後拉拉扯扯,門口的敲門聲開始急促起來,並且敲門的人還說話了——
“裴溪聞你開門啊!你彆躲在裡麵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兩人一愣。
這還是個女生。
林見鹿的眼睛瞪得更圓了,她雙眼充滿了八卦望向裴溪聞,就像個抓到了一級娛樂新聞的狗仔。
裴溪聞難得地翻了個白眼,抬手拍了下她的腦袋,“彆瞎想。”
裴溪聞把林見鹿拉出來,走到門口,開了門。
虞繪抬起的手還沒來得及落下,門就開了,裴溪聞一臉陰沉地出現在門後,看上去心情很不爽。
“你怎麼來了?”他問。
虞繪哦吼了一聲,“你還真在啊?”
“……”
“你不就是知道我在才來的?”
“沒有啊,我真的隻是路過,我和程玦還有桃子上山露營,結果下大暴雨了,我就想著你這度假村有房間,剛進來聽他們說你也在,就過來跟你打個招呼咯。”
話音落下,虞繪身後出現了一個帥氣的男人,手上正牽著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程玦和裴溪聞輕點了下頭,“裴哥。”
程夏探出小腦袋,和裴溪聞熱情地打了個大招呼:“裴叔叔好!”
那一點不爽的情緒因為程夏的可愛而煙消雲散。
裴溪聞彎起唇,俯身摸了摸程夏的小腦袋,“桃桃好,這身上都濕了啊,快跟爸爸媽媽去房間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好!”程夏個子矮,通過縫隙看見了裡屋裴溪聞桌上放著的度假村準備的玩具熊擺件,她忽然鬆開手,彎腰從裴溪聞腿邊鑽了進去。
“哎桃桃!”虞繪抓都抓不住她。
還沒來得進屋,他們就聽見裡屋的桃桃發出一聲驚呼——
“哇!好漂亮的小姐姐!”
“?”
小姐姐?
虞繪眼疾手快,連忙鑽入,一眼就看見了客廳沙發後站著的林見鹿。
一個膚白貌美的,大美女!
“我靠!女人!”
林見鹿立刻:“那個不是你想得那樣的我隻是……”
不等她解釋,虞繪指著裴溪聞,“裴溪聞你竟然有女人了!還金屋藏嬌!”
裴溪聞:“……”
林見鹿:“……”
林見鹿覺得自己的嘴巴可能開過光,不然她怎麼擔心什麼就會來什麼,看著這位陌生美女的反應和說詞,她覺得自己可能解釋不清了。
裴溪聞疲憊地捏了下山根,“不是,你誤會了。”
這看似解釋,但裴溪聞知道這解釋是沒用的。虞繪是他世交家的小姑娘,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妹妹,這丫頭什麼性格他清楚得很,整天一驚一乍的又精力充沛,今晚被她發現了林見鹿,那一晚上可以不用睡覺了。
果然,虞繪並沒有相信裴溪聞的解釋,她走進來,自來熟地和林見鹿自我介紹:“你好啊小姐姐,我叫虞繪,是裴溪聞的朋友,你怎麼稱呼?”
略微社恐林見鹿扯出個尷尬的笑容,“你好,我叫林見鹿。”
“你好你好,小姐姐你好漂亮啊……”
一旁的裴溪聞:“她比你小。”
虞繪立刻糾正:“小妹妹你好漂亮啊!”
裴溪聞:“……”
一直沒有做聲的程夏盯了林見鹿半天,忽然扯了扯虞繪的衣服,“媽媽,這個漂亮姐姐我好像見過。”
虞繪:“你見過?在哪?”
程夏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圓溜溜地轉了轉。
“在裴叔叔辦公桌上的相框……”
話還沒說完,程夏像坐了雲霄飛車一樣瞬間雙腳離地,連嘴巴都被無情捂住。
裴溪聞無情地把程夏塞給她爹程玦,毫無情緒道:“快帶桃桃回去吧,等會兒要著涼了,小孩子生病可不好照顧。”
作者有話說:
阿靈:哦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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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擔心
同為男人的直覺, 程玦也大概猜到了裴溪聞是有什麼不願意被知道的事情,於是他抱著程夏,進屋拉走虞繪轉身回了房間。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縈繞著一股古怪的氛圍, 裴溪聞轉過身,和林見鹿對視上。
“她剛才說什麼……”
“小孩子胡言亂語。”
林見鹿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下,“你朋友的寶寶好可愛啊。”
“啊,是啊。”裴溪聞輕咳了兩聲,第一次在林見鹿麵前不太自在,“那個,你是再坐會兒嗎還是……”
“不坐了,很晚了, 我得回去了。”
裴溪聞點點頭,“好, 我送你。”
林見鹿拿上茶幾上的東西, 抱在懷裡, 裴溪聞跟著她一起出了門, 然後兩人走到林見鹿的房門口。
總共過來也沒多少距離, 其實根本不用送,但兩人都像沒反應過來似的, 根本沒有發現有任何不對。
走到門口, 林見鹿刷了房卡推開門。
“謝謝啊。”她回身和裴溪聞說, “今晚討論的那些你可以再想想,有不合適的地方再讓我改就行了。那今天就先這樣, 我回房休息了。”
“好, 你早點休息, 晚安。”裴溪聞說。
“你也是,晚安。”
房門緩緩關上,兩人被隔絕在門內和門外,裴溪聞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低下頭。
早在送她出國的時候,他就下定過決心要忘記她,也曾想過今後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可也是她走了後他才發現,他對她的愛原來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淺,以至於他會忍不住去了解她的近況,看看她學習的如何,看看她生活的如何,也看看她是否找到了一個心有所屬可以相守一生的人。
若她真的幸福,他便也可以徹底放下了。
可直到再次在虞鎮重逢,他才明白這些年他從未真正放下過她,不然怎麼會在又一次見麵時,會像從前那樣心動。
有些人,是不論見過幾次,都會在每一次見麵時,再次一見鐘情的。
可他不知道,也無法確定,就像曾經他無法看透她的情感一般,到了現在,他仍舊不知道自己的這份愛,會不會成為束縛她的負擔。
無論過去多少年,他都抓不住像風一樣的她-
一門之隔的屋內,林見鹿同樣靠在門板上,低下頭,用手捋了把垂落下來的頭發。
她一手撐著額,陷入了迷茫,一片寂靜之中,她聽見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那是一種控製不住的感情迸發,讓她差點忍不住把一些話問出口。
想問他他的辦公桌上有什麼,是她想的那樣嗎,如果是,那他是什麼意思呢,他是喜歡她嗎,喜歡到這些年一直沒忘……
從前的他們對待感情太過謹慎,他們彼此間從未向對方外露過情感,沒人主動說一句愛,分離時也沒人有過一句挽留和不舍,他們故作大方坦蕩,誰都不願意在對方麵前流淚。
所以很多時候,他們都不確定對方對自己的情感。
林見鹿不知道裴溪聞是否愛過她,或許愛過,但可能是在她離開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愛,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對她的究竟是愛,還是習慣呢?
習慣了她的存在,所以在她離開後把習慣當成了愛。
林見鹿歎了口氣,倚著門板蹲下來,環抱著雙膝,把自己縮成一團。
即便是到今日,林見鹿仍舊覺得自己和裴溪聞是無法走到最後的,當初她毅然決然離開,一方麵是因為要完成學業,一方麵是裴溪聞要和他人結婚,那時趙蘇輕有問過她,如果沒有學業,沒有婚配,他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林見鹿的回答,是否定的。
她和裴溪聞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論出身還是家境,他們都是有天壤之彆的,不同的成長環境會造就不同的三觀,他們或許可以陪伴,但絕對不可能長久,再加上林見鹿自身是不婚主義,而裴溪聞那樣的家庭,他是不可能不結婚不生孩子的。
所以從他們相識的那一刻開始,故事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因此到了現在,這些逾越不了的東西仍舊橫在他們中間,將他們隔開,林見鹿不想再去嘗試了,和裴溪聞的這場遊戲她不敢再玩第二遍,不然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多少個五年才可以徹底忘記他。
愛上他這件事,本就是一種慢性自殺-
林見鹿這一晚睡得不太安穩,她做了許許多多的夢,夢到了從前,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
她睡在房間,聽著隔壁的父母在吵架。
她坐在餐桌旁,看著原本和諧的父母開始打架。
她在院子裡玩,被一個親戚匆匆帶走,說她爸爸快死了。
她趕到醫院,聽見醫生宣告死亡。
昏暗的房間內,母親躺在床上,抽著煙,屋內煙霧繚繞,床頭擺著幾板安眠藥片和一個已經空了的酒瓶。
然後就是各種的陌生男人,和她的母親依偎在一起,有時是在鎮上的酒吧門口,有時是在家樓底下,有時,是在母親的床上。
無邊無儘的回憶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將她拖入黑暗的海底,令她窒息,感受到一種死亡的恐懼。
可漸漸的,黑暗逐漸消散,她看見有人在她麵前蹲下身,那人背著光,朝她伸出手,她眯著眼睛抬頭,恍惚間看見一個溫暖而又好看的笑容。
他叫她,阿靈。
他說,阿靈要好好長大。
他說,阿靈要獲得新生。
他會溫柔地撫摸她的頭,會將她擁入自己溫暖的懷抱,會給她一個纏綿的吻,會給她帶來極致的快樂。
他擁抱了從冰冷海底出來的,渾身寒意的她。
破曉天光將她漸漸抽離夢境,林見鹿緩緩睜開眼,望著雪白的天花板久久回不過神。
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她足足愣了五分鐘才堪堪回神。
林見鹿從床上坐起來,按了按頭疼欲裂的腦袋,感受到飄遠的靈魂逐漸回到自己的身體,這一瞬間,她才徹底醒了過來。
“啊……”
林見鹿長歎一聲,她已經多久沒做過這個夢了。
清醒之後,林見鹿看了眼時間,發現現在才六點多,她掀開被子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一晚上混沌的夢讓她出了不少汗,林見鹿脫下睡衣進浴室衝了個澡,等洗漱完畢時間已經過了七點。
林見鹿出門去了餐廳,這個點已經有了早餐,林見鹿拿了籠小籠包和一小碗餛飩,坐到窗邊的位置。
她望向窗外,現在的雨已經小了些,清晨的度假村園林靜謐而有清新,早起出去散散步是個很好的選擇。
吃完了早餐後,林見鹿想著去園內四處逛逛,如果她要接任度假村的總設計師,那肯定要實地考察一番。
出了門,大廳的工作人員和她打了聲招呼:“林老師早,您是準備去哪裡?”
林見鹿說:“我出去逛逛。”
“好,那您帶上傘,外麵還有雨。”
“好的,謝謝。”
林見鹿拿上大廳給客人準備的傘,出了門-
大概真被林見鹿說中了,這一晚裴溪聞因為喝了咖啡失眠了,一直到淩晨四五點才輾轉睡去,等再醒來,是被屋外的一陣喧鬨聲吵醒的。
裴溪聞下了床,打開門,看見鐘覓站在門口。
他問:“外頭怎麼這麼吵,出什麼事了?”
見裴溪聞已經醒了,鐘覓趕緊說:“裴董,外頭的雨又大了起來,那邊山上有一些山體滑坡,正組織人去搶險呢。”
裴溪聞立刻皺起了眉,“有人受傷嗎?”
“目前還沒收到受傷的通知。”
“那就不用去了,砸了就砸了,人身安全最重要,等雨停了再說,叫他們全部回來。”
“好的裴董。”
外頭的動靜也吵醒了虞繪一家,程夏被留在房間內,虞繪和程玦走了出來,了解了一下情況。
“這雨怎麼這麼大啊,天哪我們不會回不去了吧?”虞繪擔憂道。
程玦撫了撫她的肩膀,安慰:“不會的,天氣預報顯示到明天就不下了。”
一群人站在酒店大廳內,鐘覓時不時收到下麵傳來的信息,給裴溪聞彙報最新狀況,裴溪聞聽著,隱隱的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忽然,他轉過身四周看了圈。
鐘覓注意到他的視線,問:“裴董怎麼了?”
“林見鹿呢?”裴溪聞問。
鐘覓一愣,也跟著在周圍看了看,確實沒見著人。
外麵這麼大的動靜,連虞繪和程玦都驚醒了,林見鹿怎麼會不知道。
正疑惑著,大廳的工作人員忽然說:“林老師早晨的時候出去了。”
裴溪聞回過頭來,神色緊張,“出去?去哪了?”
“她說出去逛逛,順便實地考察一下。”
出去逛逛?
這麼大的雨,外麵還有山體滑坡的風險,能去哪逛。
裴溪聞趕緊拿出手機,給林見鹿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可直到電話自動掛斷都沒人接聽,裴溪聞一連打了三個,可林見鹿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回應。
裴溪聞慌了。
他趕緊吩咐鐘覓:“讓他們找找人!”
說完,裴溪聞還是不放心,他直接拿起一把傘撐開,快速地進入了雨幕。
“哎!那麼大的雨你去哪啊!”虞繪在後麵喊,可惜裴溪聞早已走出,聽不見她的聲音。
程玦拉住虞繪,對裴溪聞的行為他倒是能夠理解,“裴哥不去才安心不了,讓他自己去找吧。”
虞繪歎了口氣,拍了下在旁邊杵著的鐘覓,“你跟著你老板去呀!”
鐘覓連忙拿上傘,跟在裴溪聞身後衝了出去-
一把傘根本抵擋不住瓢潑大雨的攻勢,走出來不過一分鐘,一半的身子就已經全部濕透。
裴溪聞不知道該去哪找林見鹿,他隻祈禱她不要去山上,祈禱她不要出事。
這時,裴溪聞的手機響了起來,他連忙拿起來,發現是林見鹿的電話。
他趕忙接起。
“林見鹿,你在哪呢?”
裴溪聞說這話時,語氣明顯是焦急緊張的,林見鹿聽見,愣了一下,隨即連忙說:“我在夢一餐廳這裡……”
話還沒說完,裴溪聞打斷:“你就在那彆動,我馬上過來!”
電話被掛斷,林見鹿站在夢一餐廳門口的屋簷下,看著已經漫到第二層台階的積水,還是選擇聽裴溪聞的待在原地等他。
剛出門時本來隻有小雨,林見鹿本想著在裡麵逛一會兒就回去,可誰曾想大暴雨來得那麼猝不及防,席卷而來的狂風將她撐的傘都吹破了,林見鹿沒辦法,隻好就近找了處地方避雨,想著等雨小點了再回去,隻是沒想到一等就等了好幾個小時。
裴溪聞到的時候,林見鹿正站在屋簷下瑟瑟發抖,她的衣服已經全被淋濕了,發梢處滴著水,臉色有些蒼白,人看著也十分疲憊。
“阿靈!”
一聲熟悉的呼喚,林見鹿倏地抬起頭來。
裴溪聞撐著傘,朝她快步跑近,這一刻,林見鹿的心跳再次加快,就像是在困境中待久了的人看到希望時充滿安全感一樣,在這一瞬間,裴溪聞就是她全部的安全感。
餐廳門口的積水已經沒過了腳踝,裴溪聞停在大麵積的積水麵前,林見鹿看了眼,趕忙邁開腿,“我過來吧……”
“彆動,在那等著。”裴溪聞沒讓她有行動的機會,他將手中的傘遞給身後的鐘覓,然後抬起穿著昂貴皮鞋的腿,一腳踩進了積水裡。
林見鹿一驚。
鐘覓跟在裴溪聞身後給他撐傘,裴溪聞身高腿長,不過幾步路就走到了林見鹿麵前,林見鹿愣愣地看著他,看見他脫下還未淋濕的外套,將暖意蓋在了她的身上,將她全部包裹住。
裴溪聞拉起林見鹿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
“抱緊。”他低聲。
林見鹿摟緊他的脖子。
下一秒,裴溪聞環住她的腰,手臂收緊將她輕輕一提,抱著她重新踏入水中。
傾盆的大雨,咆哮的風,世界變成一片混沌,可她卻被他緊緊護在懷中,為她遮擋了全部的風雨。
林見鹿看著裴溪聞冷峻的側顏,在此時此刻從混沌中找到了片刻的寧靜。
像是暫停了所有聲音的電影慢鏡頭,在這一幀內的他們,是和從前無異的親密與依戀。
作者有話說:
上一秒的阿靈:我千萬不能再愛上他!
下一秒的阿靈:嗚嗚嗚真的瘋狂心動!
裴daddy:女人,還是愛上我了吧(曉明臉(對不起))
晚上再來一章吧,叫我雙更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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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保護
走到沒有積水的高處, 裴溪聞才將林見鹿放了下來,他從鐘覓手中拿回傘,大半的傘麵撐在林見鹿頭頂。
“出去怎麼不跟我說?”裴溪聞問她, 語氣不再如往常一樣平靜。
“我出去的時候還很早, 而且那時候也沒這麼大的雨……”林見鹿看見裴溪聞濕透的褲腿和皮鞋,心中充滿歉意,“對不起啊,給你添麻煩了。”
裴溪聞皺眉,“我不太喜歡聽到你說這種話,我隻是很擔心你。”
林見鹿抬起頭,眼睫顫了顫。
裴溪聞看了她一眼,又移開視線。
“算了,你沒事就好, 先回去吧,外麵雨大。”
有很多東西在這一刻逐漸改變, 埋在內心深處的情感的種子開始生長, 漸漸破土, 冒出了新芽, 就像那聲時隔五年又聽見的“阿靈”。
這個名字, 是專屬於他一人的稱呼。
再次聽見的那一瞬間,心湖開始波瀾, 掀起驚濤駭浪。
忍不住動情, 卻又用理智壓製, 這仿佛就是一場自己與自己的較量,輸家和贏家, 最終不過都是同一個人而已。
回到度假村酒店時雨勢依舊不減, 進了大廳, 裴溪聞收了傘,傘麵的雨水傾盆而下,落在台階上,發出響聲,他將傘抖了抖,一旁的工作人員上前接過。
鐘覓是跟在他們後麵的,林見鹿看了一眼,發現他也濕了半身,除了一個頭,身上沒幾處是乾的。
等在大廳的虞繪見他們回來,連忙走上來,繞著林見鹿看了看,擔心道:“見鹿,你沒事吧?”
不過才昨晚見了一麵,虞繪和林見鹿仿佛就成為了相識許久的朋友,但林見鹿卻並不反感她的這種熱情,反而覺得親切。
“沒事,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林見鹿抱歉道。
“沒關係,我們還好,最主要是裴溪聞,他快擔心死了。”
虞繪看了眼在一旁用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毛巾擦身子的裴溪聞,和林見鹿小聲說:“今天暴雨,山上有滑坡,他聽工作人員說你出去了,嚇得要死,直接衝出去找你去了。”
林見鹿一怔。
山體滑坡?
她看向裴溪聞的背影,所以裴溪聞是以為她上了山會有危險,所以才這麼著急來找她的嗎?
裴溪聞把身上的雨水簡單擦了擦,他把外套給了林見鹿,裡麵就一件白襯衫,雨水浸濕後衣衫變得有些透,隱隱能看見裡麵緊貼的肌肉線條。
所以他轉過身時,林見鹿就這樣猝不及防看到了他衣衫下恰到好處的胸肌以及腹肌,而一旁的虞繪在下一秒就立刻移開了視線,跑回了程玦身邊。
林見鹿看著他的身材,倒吸了口涼氣。
這男人不都三十六了嗎,怎麼一點都沒發福,而且淺看一下,這身材好像比以前要更好了。
愣神的時候,一塊雪白的毛巾蓋在了林見鹿的頭頂,遮住了她一半的視線。
林見鹿回過神,拉下毛巾,看見裴溪聞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
“稍微擦一下,回房洗個澡,彆感冒。”
林見鹿乖乖地用毛巾擦去頭上和臉上的雨水,“知道了。”
雖然裴溪聞沒說她什麼,但畢竟也是因為自己的單獨行動給他甚至是其他人造成了不必要的工作,林見鹿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剛好看見了鐘覓,她連忙說:“今天我還是要跟大家道個歉,是我讓大家擔心了,不好意思,連累鐘覓也弄得這麼狼狽,真的很抱歉。”
見林見鹿還和自己欠身鞠躬,鐘覓嚇得直接回給她一個九十度,“沒有沒有,這都是我的工作,而且我是男人,淋點雨沒什麼事的,林老師不用道歉。”
看這兩人跟拜堂似的你一鞠躬我二鞠躬,裴溪聞不爽地拂手將鐘覓推到身後,語氣冷冰冰的,“你也好回房了,要是因為生病影響工作,這個季度獎金彆想有了。”
沒有人能跟錢過不去,鐘覓立刻就回了房間,畢竟他也不願意因為生病而影響工作進度。
“你怎麼這麼不通情達理,如果他生病了也是我害的,乾嘛要扣他獎金啊?”林見鹿聽著,就覺得裴溪聞很不心疼下屬。
裴溪聞瞥她一眼,語氣中帶著點陰陽怪氣,“你倒是心疼他。”
“我……”
林見鹿頓了頓,她忽然察覺到,裴溪聞這語氣和這反應,好像有那麼一點像吃醋。
吃醋?
裴溪聞居然還會吃醋?
不過想想從前的時候,林見鹿在學校裡是屬於高冷的那一卦,學校裡雖有喜歡她的男孩子,但大部分人還是不敢主動和她搭訕,因此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暗戀。
而林見鹿和已經分手了的戀愛對象斷的都很乾淨,所以和裴溪聞在一起那兩年,基本沒什麼彆的男人舞到裴溪聞麵前,裴溪聞自然也沒有吃醋的機會。
所以,原來裴溪聞也是會吃醋的,而且吃的還是自己下屬的醋。
這個男人怎麼越老越幼稚了。
“你什麼?”見林見鹿不說話,裴溪聞又說,“你也一樣,趕緊回房,要是因為生病影響工作,你也要挨批評。”
“?”
“瞪什麼瞪。”
“幼稚。”
“什麼?”
“誇你帥。”
“……”-
林見鹿將這天發生的這些事情都壓在了心裡,儘量不去思考也不多想,隻把注意力都放在書院的設計上。
不管裴溪聞對她是什麼樣的感情,她都不能因為裴溪聞的出現而打亂自己的生活節奏,等度假村的項目結束,她和裴溪聞就不會再有聯係了。
“不會聯係?你確定嗎?”
趙蘇輕躺在沙發上敷麵膜,人倒掛著,兩條腿靠在牆上,她說這樣做能瘦腿。
她壓了壓麵膜皺起的地方,以過來人的身份和林見鹿說:“你這項目怎麼也得弄到年底,你就確定接下來這幾個月時間你們什麼都不會發生?林見鹿,你就承認吧,你還是沒有放下裴溪聞,如果你對他已經沒有感情了,那麼他做的所有的這些都不會成為你的困擾,你也不會如此糾結。”
趙蘇輕和她即將結婚的老公當初也是分分合合,每次都下定決心要把對方放下,結果下次一見到對方,就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那時候她也覺得隻要去彆的地方和對方斷了聯係就沒事了,但事實證明,這樣的方法就和戒煙一樣,除非一輩子碰不到煙,否則,複吸之後的癮會比從前更大。
在趙蘇輕麵前,林見鹿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她向來坦蕩大方,從不遮掩,“是,我沒放下他,再見到他的那一刻我還是控製不住對他心動,就和從前一樣。隻是心動歸心動,我不可能再走從前的老路了,重新回到他身邊,然後談一場注定知道結局的戀愛?我不想重蹈覆轍了。”
“那他現在都是裴氏的掌權人了,婚姻應該也能自己做主了吧。”
林見鹿歎氣,“可是我不想結婚,他難道能為了我一輩子不結婚不要孩子?”
趙蘇輕摘下麵膜,從沙發上起來,她按摩著臉吸收精華,“其實結婚也挺好的嘛,你彆這麼悲觀。”
“我不是悲觀。”林見鹿低下頭,摳了摳手指,“我就是很害怕把自己完全交給一個人,婚姻的捆綁,家庭的束縛,這些我都不想麵對。”
趙蘇輕懂這種感覺,“我知道,說到底就是你現在從裴溪聞那還得不到安全感對吧?總覺得像裴溪聞這樣的人不會長情,所以不敢在他身上下賭注。”
“差不多吧,還有就是他那樣的家庭,高宅大院的,總感覺規矩很多,嫁給他的女人估計連笑都要規定露幾顆牙齒。”
趙蘇輕大笑起來,“可能誒,我表哥他發小家裡就是這樣,那規矩簡直跟清宮裡的一樣多,所以我表哥都不愛上他家吃飯,太壓抑了。不過裴溪聞現在都是一家之主了,你要是不喜歡有規矩,他應該也會為了你改的。”
越說越離譜,林見鹿拍了下她的大腿,“行了啊你,說得好像我明天就要嫁到他家似的。我現在根本沒有這個想法,工作都忙死了哪有功夫談戀愛想這些,我還是多賺點錢來的實際,錢才是我的安全感。”
“行行行,我們的林大設計師,晚上出去放鬆放鬆,我馬上就要結婚了,結婚前最後去放縱一下,叫上梁老師,咱們去酒吧嗨!”-
震耳欲聾的舞曲震動了舞池中每個人的心跳,年輕人跟隨著音樂的節奏放肆狂歡,甩掉在這個快節奏的生活裡產生的所有壓力與疲憊。
這些年林見鹿忙於學業和工作,鮮少會去酒吧這樣的地方,大概是年紀也大了,不再像從前能喝酒通宵到天亮,現在加班熬個夜都要好幾天才補得回來,看到舞池中跳舞的年輕人,她仿佛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肆意不羈,放縱享受。
梁思薇下了班趕過來,她最近工作壓力也大,一進酒吧就直接鑽進了舞池,宣泄著自己所有的情緒。
林見鹿看著,和趙蘇輕對視一眼,兩人互相笑了笑,踩著高跟鞋也跟進了舞池。
林見鹿有著一張漂亮的臉和一個姣好的身材,幾年的沉澱她的氣質被歲月洗禮得更為成熟,那是一種屬於女人的魅力,一顰一笑都勾人魂魄。
盛霖州剛從二樓包廂出來,倚在欄杆邊抽煙,本是隨意地向下望望,結果一眼就看見了舞池裡的漂亮女人,第一眼覺得眼熟,第二眼才認出了那是林見鹿。
早就聽說林見鹿回來了,而且還是和裴溪聞一起回的帝都,之前他問裴溪聞是不是要和林見鹿複合,裴溪聞卻說沒有。
明明心心念念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把人盼回來了,這人又沒了動作,這些年裴溪聞的狀態盛霖州是看在眼裡的,作為好兄弟,他很想幫幫裴溪聞,不論是事業還是念念不忘的感情。
盛霖州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跳了不過十分鐘,林見鹿就被五個男人還有兩個女人搭訕了,到了後麵甚至有人想動手動腳,林見鹿直接沒了繼續跳舞的興趣,轉身下了台。
大概是真的老了,以前她還能跟陌生帥哥摟腰跳舞呢,現在變得人家看她一眼她就想跑。
人果然都是會成長到開始討厭年輕時喜歡的東西的時候的。
梁思薇還在舞池跳舞,趙蘇輕沒那個體力,見林見鹿走了她便也跟著一起回了卡座。
兩人剛落座,一個身材微胖,肥頭大耳的西裝男就走了過來。
“小姐姐,方便一起喝一杯嗎?”他是對林見鹿說的。
這人的搭訕開場白十分無聊,林見鹿幾乎是沒有一秒猶豫就拒絕了。
來酒吧玩的人一般不會自討沒趣,被拒絕後就會離開尋找下一個目標,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大概喝了些酒,看見漂亮的姑娘就有些上頭,被拒絕了後非但沒離開,反而直接在林見鹿旁邊坐下了。
林見鹿連忙往趙蘇輕那邊退,趙蘇輕把她拉過來,衝那個男人吼了句:“你乾什麼!”
男人看著她們兩個,忽然咧嘴笑了,笑得十分油膩且惡心。
“哎喲,交個朋友嘛,兩位美女,這外邊太吵了,我那有包廂,裡麵安靜,去我那玩吧……”
說著,他朝林見鹿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林見鹿的手腕,用力一拉。
女人的力氣始終敵不過男人,林見鹿幾乎被他拉進了懷裡,一瞬間,一股惡心的煙酒味夾雜著汗臭味鑽入林見鹿鼻尖,林見鹿開始掙紮。
男人摟抱著她的細腰,力氣分毫不減,一旁的趙蘇輕一邊往回拽林見鹿,一邊使勁拍打著男人。
這種惡心的感覺讓林見鹿奮力抬起一隻手,毫不留情地朝著男人就是一巴掌,男人懵了一瞬,下一秒,他的臉色立刻變得猙獰狠戾,他抬起手來,林見鹿隻來得偏過頭,那一巴掌打在她左耳,打得她眼前一黑,耳邊嗡鳴一片。
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林見鹿聽見酒瓶破碎的聲音,聽見周圍的尖叫,聽見有人來勸架,然後她被人用力扯住頭發,從沙發上拽到了地上。
害怕和委屈都被一股無名的怒火所覆蓋,林見鹿抄起桌上的酒瓶朝著人用力砸去,那人吃痛鬆了手,林見鹿捂著發疼的頭,拽著趙蘇輕就想走。
可是很快,周圍圍上來許多陌生男人,她們被團團圍住。
失去反抗能力不過一瞬間的事情,麵對一群人,林見鹿毫無還手能力,隻依稀感覺有人上來幫忙,好像是幾個男生,他們把那些男人用力拉開,還有人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可那男人的同行人員都是塊頭極大的凶神惡煞,一時間,前來幫助的男孩子們也被推到在地上拳打腳踢。
眼前的一切都像極了地獄,身上已經分不清哪裡在痛,那個惡心的男人再度朝林見鹿走來,一隻肮臟的手撫上她的臉……
突然,一陣疾風呼嘯而過,還未看得清眼前的畫麵,那男人被人一腳踹飛,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他肥胖的身軀落到隔壁卡座的玻璃茶幾上,玻璃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酒吧內的音樂停了,周圍圍上來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將施暴的人依次控製。
林見鹿被人從地上抱起,在一片混雜的難聞氣味中,是那熟悉的茶調木質香讓她平靜下來,她幾乎不用看來人是誰,就能將自己全身心交給他。
“沒事了。”
耳邊落下他的聲音,林見鹿愣神,幾秒後,她抬手攀上他的肩膀,在這一刻才終於感到委屈和害怕。
作者有話說:
裴溪聞:你的死期到了
第45章 底線
其實比起委屈, 林見鹿心裡更多的是憤怒,她從沒見過騷擾人不成還動手打人的男人,當下隻想往那惡臭男的□□踹去一腳。
可當裴溪聞忽然從天而降將她抱入懷中, 讓她找到依靠的那一刻, 林見鹿莫名的就委屈了。
就像是小時候參加運動會跑步摔倒的時候,本來可以自己慢慢走到終點,可這時忽然衝上來一個人問她有沒有事,那一瞬間就會忍不住想哭。
堅強因為有了保護和安慰而在刹那間崩塌破碎,脆弱化作實體,變成晶透的水珠從眼眶內湧出來,明明沒多大事,卻像受儘了委屈。
店內的保鏢把這一行人團團圍住,盛霖州從外圈走進來, 衝著躺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的男人就又是一腳。
“你他媽的敢在老子的場子惹事,活得不耐煩了啊!”
男人的酒這會兒已經醒得差不多, 他捂著肚子支起身來, 仔細看了看眼前的人, 立刻嚇得連連磕頭, “盛盛盛少!”
“盛盛盛, 盛你媽啊盛!”盛霖州一腳踹在男人肩上,又踹出去兩米遠, 在地上圈成蝦米似的咿呀叫喚。
盛霖州走到裴溪聞身邊, 微俯下身來, 輕聲問:“怎麼樣,沒事吧?”
林見鹿的頭埋在裴溪聞的懷裡, 裴溪聞陰沉著臉, 下頜線條緊繃, 眼中冷冽狠戾,他極力控製著自己情緒,不讓林見鹿被自己嚇到,他輕輕撫上林見鹿的臉,低頭看她。
林見鹿閉著眼睛,低低啜泣著,臉上布滿淚水,左側的臉頰有一塊紅痕,連帶著左耳也紅了一片。
裴溪聞緊咬著牙,這一刻連殺人的心都有,一旁的盛霖州看見林見鹿臉上的這一巴掌,心都涼了,心想這事裴溪聞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趙蘇輕和梁思薇也湊到林見鹿身邊看她的傷勢,裴溪聞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極力保持平靜,他打橫抱起林見鹿,側身和盛霖州說:“叫幾輛車,把受傷的都送去醫院。”
回過身,裴溪聞看見滿臉緊張的趙蘇輕和梁思薇,說:“我先送她去醫院,你們最好也去醫院檢查一下,坐盛霖州的車去。”
剛才一片混亂,指不定會在無意中受傷,裴溪聞安排了車,把趙蘇輕和梁思薇還有幫忙保護的那群男孩子都送去了醫院。
西裝外套將林見鹿包裹住,裴溪聞將她抱在懷裡,腳步匆匆卻又沉穩,徑直走出酒吧,進入停在路邊的車。
車子疾馳而去,車內壓抑安靜,裴溪聞輕輕撩開林見鹿遮蓋在臉上的發,借著斑駁路燈看清她臉上的傷勢。
心中像是被刀刺了一般,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疼嗎?”他啞聲問。
林見鹿此刻已經止住了哭泣,幅度很小地搖了下頭,“不疼了。”
裴溪聞伸出手,指節輕輕拂去她臉上還掛著的淚珠,“對不起。”
沒由來的道歉讓林見鹿笑了下,“你道什麼歉,我真沒事。”
她又抬起眼,問裴溪聞:“你怎麼會在這?”
“盛霖州叫我來的。”
半小時前,盛霖州忽然給他打了個電話,喊他立刻去酒吧,裴溪聞本來不想去,但盛霖州忽然說林見鹿也在,裴溪聞的立場立刻就不堅定了。
到了酒吧,他走上二樓,倚著欄杆看下麵舞池中跳舞的林見鹿,盛霖州還打趣他膽子真小,都不敢上去打個招呼。
在上麵看了會兒,看見林見鹿走出舞池回到座位上,過了沒一會兒,忽然走過來一個男人,還對林見鹿動手動腳的,裴溪聞察覺不對,立刻從二樓下去,可一切發生的就是那麼突然,他剛到一樓,那邊就打了起來,即便他跑得再快,林見鹿還是受了傷。
心裡是內疚自責的,如果當時他在她身邊,如果他可以再下去快一點,她就不會受傷了。
她什麼時候被這樣欺負過。
車子很快抵達最近的醫院,裴溪聞帶著林見鹿去做了全身的檢查,好在最後結果出來隻有一些皮外傷,左耳內有點出血但不會影響聽力,其他都沒有什麼大礙,骨頭和內臟都沒有傷害到。
醫生給林見鹿四肢的擦傷上了藥進行包紮,耳朵內部的出血已經止住,但裴溪聞不放心,還是讓林見鹿在醫院觀察一晚,明天再回去。
裴溪聞態度堅決,林見鹿也沒辦法,便留了下來。
“對了,他們其他人怎麼樣了?輕輕和思薇,還有那時候幫我們的那幾個男生?”
裴溪聞把林見鹿抱到病床上,和她說:“都沒事,那些男生也隻是皮外傷,你的朋友梁思薇沒受傷,趙蘇輕也隻是破了點皮,沒什麼大礙。”
“啊?”林見鹿急了,“輕輕傷哪了?她過幾天就要結婚了,身上有傷不好看的。”
裴溪聞拍拍她的手,讓她冷靜,“她來幫你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膝蓋摔破了點皮,婚紗穿著看不見,放心。”
林見鹿覺得很抱歉,趙蘇輕馬上要辦婚禮了,她還害得她受傷。
“唉,我那時候是不是不打那人一巴掌就沒事了啊,至少他不會動手,也不會害的這麼多人受傷了。”
“瞎想什麼。”裴溪聞製止住她這自責的想法,“你沒做錯什麼,麵對他人的侵害就應該反抗,而且就算你不動手,你就能確保他不會做出更過分的事嗎?錯的不是你,是那群施暴的人。”
林見鹿抿抿唇,抬起頭,看向裴溪聞。
片刻,她說:“裴溪聞,謝謝你。”
裴溪聞望進她眼中,在這一刻看見了她眼裡對他的依賴和信任,就像是從前那般,好像他們從未分開。
裴溪聞伸出手,撫上林見鹿的腦袋。
“你沒事就好了,阿靈,保護好自己。”
林見鹿心中泛起波瀾。
看了眼時間,裴溪聞站起身,和林見鹿說:“你先休息,我去辦點事,晚點過來。”
曾經的默契讓林見鹿一下就聽出裴溪聞口中的辦事具體是去辦什麼,她有些擔心,在裴溪聞轉身之際拉住他的衣角,裴溪聞轉過身來。
林見鹿擔憂道:“你彆衝動,現在是法治社會,彆弄出什麼大事了。”
裴溪聞看著她,笑了下,“以為我是什麼□□呢?放心,我遵紀守法,不做殺人放火的事。”
這話說的林見鹿更不放心了-
醫院花園內。
盛霖州從外麵回來,徑直走進花園找到裴溪聞。
“陳紹已經把那群人都帶回警局了,如果按照尋釁滋事來處理的話估計也就拘留個幾天。”
陳紹是裴溪聞和盛霖州的高中同學,大學考了警校,畢業後就在警局工作,三人關係也挺好,今天這事盛霖州便找了陳紹讓他幫著處理。
“那個男的什麼來頭?”裴溪聞摸了摸褲兜,皺了下眉,然後衝盛霖州伸出手,“給我根煙。”
盛霖州睜大了眼睛,“不是吧你,不都戒煙了嗎?”
裴溪聞輕嘖,“給我。”
盛霖州擔心裴溪聞的身體,但又知道他現在心情煩躁,便拿了根煙給他,好在今天帶的煙不太烈,裴溪聞抽了應該也沒太大問題。
火點燃煙頭,裴溪聞淺淺吸了一口,將煙咬在唇間,眼睛眯了眯。
盛霖州回複他之前的問題:“那個男的就是邱家那位不學無術的老二邱晨,整天遊手好閒,混跡各種酒吧賭場還有高級會所,聽人說他以前還玩死過幾個女的,不過因為邱董護著,所以他也一直沒出事。”
聽到這,裴溪聞咬煙冷笑了聲。
“護著?那老頭子還能護他到什麼時候。”
這煙的味道不太好,裴溪聞把煙摘下,夾在兩指指尖,他垂下頭,看見地上的一塊小石子,抬腳踩了上去,漫不經心地碾了碾。
“邱家大勢已去,邱老爺子也該好好養老了。”裴溪聞的聲音融入初春的深夜,帶來陣陣寒意,“找人把邱晨的那些事情都挖出來,打包發給陳紹,光是死在他手上的這幾條人命就夠他下地獄的了。”
盛霖州問:“那邱董那邊呢?”
裴溪聞抬眼,他輕勾了下唇,笑意寒涼,“他很快就不是邱董了,啟明集團就要散夥了。”
盛霖州看著眼前的裴溪聞,後背都不禁一涼,這些年來,裴溪聞何時做事如此不留情麵過。
自從裴溪聞上任裴氏集團董事長,他為人處事都十分圓滑,他從不主動與人樹敵,也不對誰痛下殺手,即便是做了當家人,麵對裴老爺子從前的擁護者他也都是讓他們回家好好養老,對於他而言,隻要對方能給他帶來利益,他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