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的空額、占役,誰沒參與過?
誰家沒有幾項生意?
說魏國公府拿不出這些錢糧,張維賢第一個不信。
但同樣的道理,作為傳承兩百多年的大明頂級勳貴,哪家都有數量繁多的旁係親戚、世交、姻親。
這些人如果尋過來,主家還真不好拒絕。
徐弘基聽對方一語道破,乾脆也不隱瞞了。
“英公說得不錯,徐家在南京繁衍至今,族人何其多也?再加上那些世代交好的人家,這麼多人尋到府上,徐某也是沒辦法。”
張維賢微微頷首,讚同道:“魏公說得不錯,但這不是魏公反對陛下的理由。”
“英……”
“魏公聽老夫說完。”
張維賢阻止了想要爭辯的徐弘基,繼續道:“魏公現在遇到的問題,英國公府同樣也遇到過。”
“當初陛下整頓京營,不隻是張家的旁係、世交,就是在京的諸多勳貴,也都尋到了老夫,希望老夫可以出頭。”
“但老夫知道,當今陛下雖是年少,但卻有中興大明之心,你我這些勳貴和大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大明不在了,那我們這些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這個道理,相信魏公也清楚。”
“所以,老夫願意儘心輔佐陛下,哪怕事情不成,老夫將來也能坦然的去麵對先祖,麵對大明列祖列宗。”
“況且,那些人的日子,現在過得也不錯,願意經商的就去經商,?願意開設工坊就去開設工坊,府上能幫一把的就幫一把。”
見徐弘基對自己的話,還是有些一以為然,張維賢眼神一凜,語氣也變得生硬了許多。
“魏公,你以為憑借陛下如今的威勢,你等真的能擋住周延儒?擋得住新政?”
“蘇州近萬人,還不是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了?”
“京裡的武清侯,乃是神廟的親舅舅家,南京的成安伯,也是靖難勳臣,如今可還安在?”
聽張維賢提起這兩家,徐弘基的臉色終於變了。
張維賢繼續道:“魏公久在南方,對京裡有些事或許不甚清楚,撫寧侯、
安遠侯兩家,對朝廷的新政、陛下的旨意陽奉陰違,私底下小動作不斷,如今在京裡已經被徹底的邊緣化。”
“建奴一戰,幾乎所有勳戚都有功勞在身,唯有這兩家連毛都沒碰到。”
“以老夫看來,兩家的爵位恐怕也就隻有這一代了。”
徐弘基瞳孔一縮,有些震驚道:“不可能,兩家都是世襲侯爵,與國同休,若陛下無故收回兩家爵位,難道就不怕寒了天下勳貴,以及軍中諸將士的心嗎?”
張維賢看著他,隻是笑了笑,並未反駁徐弘基。
不過,徐弘基也不是憨貨,轉瞬間就明白過來。
作為勳貴,沒有了聖眷,被其他勳貴拋棄,誰還會在乎你?
一名六品禦史,就可以讓他們萬劫不複。
徐弘基精神有些頹喪的離開了軍營,看著對方車駕離開的方向,張維賢身邊一名長隨,低聲道:“公爺,您又是何苦呢?”
這長隨自幼就張維賢的伴當,兩人的感情深厚,這才敢如此說話。
張維賢歎氣道:“魏國公好歹也是中山王之後,世鎮南京,在整個南方都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如果他徐弘基帶頭反對新政,反對?陛下,那朝廷要付出的時間,和代價就太大了。”
張維賢說完後,就轉身回了自己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