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黃奶奶聽進去多少。
“我誰都不跟,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自己家裡……”
蒼老的聲音,無奈,蒼涼,倔強。
夏槐花心口一滯,“奶奶,我們這不是在商量嗎?大家都很歡迎你呢,現在在討論究竟去誰家好!”夏槐花含著笑看著剛剛蘇醒的黃奶奶。
手肘了黃雁一下。
黃雁會意,偷偷擦了擦眼淚,強顏歡笑著,“是啊娘,槐花要接你去城裡,我和孩子他爸不放心。”
老人蒼白的臉上,堆滿了皺紋,條條皺紋向下垂著。
顯然,她並不相信黃雁的話。
當娘的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女兒過的什麼樣。
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一聲歎息,歎儘了生活的煎熬,“雁子,你彆哄我了……”
黃雁臉垮了下來。
正如她男人所說,本就緊吧的家庭,在麵對老人生病的問題上,就是天塌了,更是陷入泥澤了。
很多老人,他們的晚年並不是一帆風順的,當他們老了,不能動了,而且這種狀況還會持續一年,兩年,甚至更久的時候。
任何人都不能做到淡定從容。
黃奶奶心裡跟明鏡一樣,她這一病,就算痊愈了,身體也不會像以前一樣了。
“槐花,你能出去一下嗎?我跟俺娘有話說。”黃雁摘到頭上的包頭巾,擦了把臉。
記憶中的那一頭烏發,乾燥。枯黃。
夏槐花心裡一揪,甚至懷念起黃雁以前黑亮的兩條大辮子了。
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的頭發呢?”
記憶中,她是有著齊腰深的長發的,黃雁對它愛惜的不得了。
那個時候,整日看見她拿著一把小梳子不停的梳。
她現在的頭發,頂多隻有到肩膀的長度,有的甚至已經打結了。
黃雁尷尬的攏了攏頭發,“賣了。”
賣了……
那一頭長發……
“槐花,你楞著乾啥?”李林站在門邊催促,他對於這一家子,是沒有好感的。
夏槐花吸了吸鼻子,覺得更不通氣了。
……
病房裡在談話,病房外也在談話。
思田村的衛生所很簡陋,像黃奶奶這樣的病房,很少有人住,幾乎算是這裡的vip了,可裡麵除了床和一個掛水的架子,什麼都沒有。
很多人願意在大廳裡掛水,也不會花錢住病房。
除非,真的病得爬不起來。
像黃奶奶這樣,從搶救室出來的。
夏槐花和淩肅在大門口轉悠,李林則遇見了一個老鄉,兩人在遠處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
“阿嚏~”夏槐花打了一個噴嚏,不透風的鼻子,瞬間湧進了一股空氣。
整個人精神了很多。
“你感冒了?”淩肅問,他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夏槐花身上,“等會去看一下。”
夏槐花踢了踢腳邊的石頭,沒有說話,也沒有否定淩肅遞過來的關心。
二人順著鄉間小道一直走。
淩肅見夏槐花一直不說話,繞到她前麵,手搭在她的額頭上,“是不是難受了,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