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小人,防他又有何用?而況,楊兄此間境遇,又豈是區區小人作祟?”麵對楊邠的提醒,王章似乎並不在意。
“你是這是話裡有話啊!”楊邠抬手指了指外邊,語氣中無限譏諷:“此言若真傳入皇帝之耳”
不待楊邠說完,王章輕輕地笑了:“或許這詔獄之中,又要添我王某一間囚室了!”
二者對視,短暫的沉默過後,楊邠以低沉的語調打破寂靜:“皇帝遣你來何事?”
遭逢巨變之後,楊邠似乎並未沉淪下去,數十日的囹圄生活,並未讓他思維生鏽,在看到王章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什麼。
“陛下讓老臣,審問你的罪行!”王章平靜道。
聞言,楊邠坐直了身體,聲音依舊沙啞,麵上確反顯得輕鬆了:“老夫下獄已久,這暗無天日的囚室卻也難熬,正該解脫。王景崇那等宵小,給老夫羅織了什麼罪名?”
王章自袖中拿出了一封冊頁,遞給楊邠道:“謀逆,及其餘不赦之罪十條。”
聞言,楊邠“啞然失笑”,接過冊頁瀏覽起來,神色平靜,但慢慢地,眼神還是不禁暗淡下來,:“此賊倒是用儘機心了!”
“楊某下獄,朝中是什麼反應?”楊邠問。
“初起波瀾,其後平乎靜潭。”王章的回答,讓楊邠有些失望。
“是嗎?”笑意變得淒涼,楊邠將那罪狀隨手棄在地上,抬首看著王章,道腹心之言:“我嘗料想過今日,然至於斯,仍不免感傷,他竟這般急切!”
楊邠嘴裡的“他”是指何人,王章也清楚。打量著老友,淒涼的樣態令人感慨,歎了口氣,說:“何苦呢?陛下雖然年輕,然神武之姿,明主之像,觀其胸襟,並非不能容人。若你能早放下心中芥蒂,何至於此?”
楊邠搖了搖頭,嗤笑道:“皇帝確有容人之量,然看是何人,是這兩年他在朝中親自提拔的所謂英才!對於我等前朝老臣,隻恐早被視為眼中釘,除之而後快!”
說到這兒,大概是情緒到了,楊邠神色終於有所動容,再度提起他引為憾事的劉承訓:“倘魏王殿下尚在,斷不至此。天子心性涼薄,於我等而言,並不友善,我之下場,便是明證!”
聽其言,王章老眉不由皺了下,待楊邠情緒自我平複之後,方才開口道:“楊兄之言有失偏頗,魏王殿下雖則寬厚仁善,然於此亂世方休之際,群狼環伺,天下爭雄,再是純良仁厚,亦不及權謀手段!陛下能力、眼光、胸懷,皆副其位,可堪雄主!”
“這便是你逐漸與皇帝靠攏的緣由?”楊邠突然問王章。
沒有什麼遲疑,王章點頭默認!
擺擺手,楊邠臉上保持著他相國以來固執的高傲,說:“於此囚室之間,我也勿需同你爭執此事了”
停頓了一下,楊邠語氣仍帶著嘲弄,問:“可知皇帝打算如何處置我這個罪臣?既遣你來,想必已秘授機宜了吧!”
看著楊邠,王章緩緩道:“陛下有言,楊邠乃大漢功臣,必不致謀逆!”
有那麼刹那的意外,又與王章對視上,從其目光中了什麼,點著頭:“明白了!”
垂下頭,又拿起被他丟在地上的冊頁,細細研讀起上邊的“罪狀”,道:“也不需使王兄為難了,除謀逆事外,所列罪狀,我部應下了,供認不諱!”
楊邠這乾脆的反應,讓王章再度沉默了,他平日本不是個健談的人,此景此景,更不知要多說什麼了。
“隻盼兄能應我一事!”楊邠說。
“請講!”王章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