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開外,遙對濮陽城,郭威一行,暫歇於道左,兩百於龍捷軍士侍衛軍馬軍巡衛於周遭,進食喂馬。
郭威看著自東京發來的密文,老眉高聳,一抹陰雲罩於額間,神情嚴肅異常。
“你此來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穩住心神,郭威朝飛馬北來的信使說道。
“是!”
“樞相,發生什麼事了?”見郭威臉色不對,身旁一名三十來歲的下屬不由問道。
下屬名為王讚,位卑而氣質出眾,少為小吏,原本為濮陽一刀筆吏,郭榮遷鎮寧軍節度之時,發覺其能,認為此人處事乾練,明析律令,是個難得的人才。
後以郭威身邊乏人郭威原本的班底,快被劉承祐挖乾淨了,向其推薦。郭威納而察之,果以為賢,用以樞密院郎官,充秘書之職能,兩年下來,已倚之為心腹。
迎著王讚好奇的目光,郭威將密信遞給他,旋即朝邊上一名親校喚道:“李審!”
“在!”親校應道。
“十丈之內,不許有人靠近!”郭威厲聲吩咐。
雖有些迷惘,但那親校李審沒有絲毫猶豫,應聲過後,便安排起隨行護衛來。
王讚這邊,看完信,與郭威作相似的表情,甚至還大吸一口涼氣。信上所書,言簡意賅,就是劉承祐對魏仁浦的任命以及劃分權力的決策。
看著背手而立,表情漠然的郭威,王讚忍不住道:“樞相,陛下此舉,名為改革職官,實為分樞密院權柄,是為了製衡樞相啊!”
郭威直立的身形很穩,隻有隨風飄動的胡須與衣袂襯托著他心中的波瀾。
“老夫早有所預料,卻沒料到如此突然,如此方式!”郭威感慨道。
“當今天子,也算是發於行伍,非養於婦人之手,知兵馬之重。這幾年來,放逐老將,提拔後進,分割侍衛司,無不是加強禁軍控製。而今禁軍基本操之於手,全國軍務收歸樞密,以天子心性,又豈能容樞密一家權大?”
“魏仁浦幾乎從立國之初,便被安排在樞密院。後王峻調任樞密副使,分明也是製衡於我。王峻調任侍衛司,這不及半載,便有削權之舉......”
聽郭威這番感慨,王讚沉聲道:“軍政分製分司,確是利於皇權君威的鞏固,然於此時國家,並非有利無弊。樞密院耗費三年之功,方使大漢內外軍令暢行,通達於邊塞。此番又進行如此大動作,必然引起混亂,軍隊,是萬萬不能亂的。而況,公身為樞密主官,陛下越過樞相執行此事,如此做法,實在......”
實在什麼,王讚沒有說下去,但語氣間很明顯替郭威不平。
“如今想來,天子讓我北巡之時,便已存了此心思!”郭威晃了晃頭說道:“我們這個皇帝,雖然年輕,但其手段,有的時候是不得不讓人配服啊!”
王讚以一種提醒的語氣道:“隻是,陛下越過樞相而為此事,落入朝中有心人眼中......”
“我明白你的意思!”郭威說。
那是一種,郭威即將失寵失權的信號,就怕有人趁機落井下石。這些年來,河東元臣中,就屬郭威最受劉承祐看重,父子二人,皆為重臣。在中央獨樹一幟,聲望日隆,向受人羨慕與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