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尚早,天色尚且一片昏暗,屋內能見度很低,能夠隱隱看見彌漫在空氣中的淡淡熏煙。李濤起身的動作,驚動了枕邊的夫人。
夫人跟著坐起,關心地看著李濤,即便視線模糊,也能感覺到他心情的沉重,不由問道:“你怎麼了,這兩日神思不定,魂不守舍的,睡眠也不好!”
回過神,李濤搖了搖頭,輕輕地按了下夫人溫暖的手,安撫道:“沒事!年紀大了,想多睡也睡不著!”
“你再睡會兒吧!我先起了,朝中還有一堆的事,需要我處理!”李濤說著,便欲下榻著衣。
“你不要瞞我!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你這兩日的變化,瞞不過我!”夫人拉著李濤的手,認真地道。
“隻是近來,政務繁忙罷了!”沉吟了下,李濤道。
“事務再急,還差這點時間嗎?”夫人不滿道,頓了下,遲疑地問道:“皇帝回京之前,你雖然忙,卻不像這般......是不是與天子有關?”
盯著李濤,不見其反應,李夫人頓時道:“這劉家皇帝,當真不好伺候!”
“不許胡說!”聽其抱怨之語,李濤斥道。
“我有說錯嗎?這大漢朝的幾任宰輔,有幾人有好結果的?王章鬱鬱而終,楊邠現如今還在邊州受苦,馮道之後,是否輪到你了?”
“閉嘴!”李濤似乎破防了一般,怒聲道:“你一婦人,多嘴多舌,竟然敢妄議朝政,出此狂言,你要害我全家嗎?”
見李濤反應,夫人不由歎了口氣,說:“我不關心朝政,隻擔心我們一家的安危。這兩年,你權力益重,在朝中一言九鼎。但是,你不要忘記了,你是李唐後裔,敬宗之後,這世間從不乏小人,皇帝若開始猜忌你,就怕小人中傷.......”
“你當了這麼多年宰臣,也夠了吧,要不,這官還是不做了,回鄉歸養,或許還能學馮道有個善終......”
“今的睿智豈是爾等可以看明白的!”聽其妻的憂慮,李濤有些言不由衷地說道:“罷了!此事我自有計較,你就不要管了,你方才的話,永遠不許再提!”
“我先走了!”
清晨的庭院,靜謐一片,秋風送涼,草葉之間,凝結著露水,彌漫在圓道間的霧氣,能讓人感受到明顯的寒意。
收拾進食,等李濤進宮,天才方破曉,世間仍舊灰蒙蒙一片,靄色深沉,就如李濤的心情一般。所幸,監門衛士換班之後,宮門已然開啟。
“相公,荊湖案有進展了,範相親自坐堂審斷,已經深挖出十五名內外職吏,照此下去,朝裡朝外,必然動蕩啊!”堂案前,一名親信僚屬,低聲向李濤稟道。
正在批示公文的李濤頓了下,放下筆,李濤倒是一臉平靜:“陛下震怒,責令嚴查,範文素又是疾惡如仇的性子,此事又豈能會輕易揭過。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區區政潮動蕩,何足道哉?再者......”
真正的變故與動蕩,隻怕還在後邊。最後一句話,李濤沒有說出口。
見李濤的反應,僚屬不由說道:“範相與相公不和,隻怕借機生事,牽連到相公身。”
李濤卻笑了笑:“範文素的品性,我是知道的,政見或有不同,但還不至於打擊報複!”
遲疑了下,僚屬繼續壓低聲音:“下官聽聞,此事變故,乃是崇政殿趙普向陛下進讒,刻意誇大其事......”
聽其言,李濤表情冷淡了幾分,旋即朝其叮囑道:“有些事不要多打聽,有些話不當多言,接下來,做好你本分的事!下去吧!”
“是!”見李濤表情嚴肅,僚屬趕緊收斂情緒,放下幾封公文,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