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猶豫,郭侗手一擺,吩咐道:“給他紙筆!”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郭侗將墨跡尚且濕潤的奏紙,收入懷中,然後盯著趙礪。見狀,趙礪露出一抹苦笑,臉上的悲切倒是減去幾分。
整理了下身上狼狽的囚服,朝著北方再鄭重地拜了拜,爾後選擇毒酒。微顫著手,拿起倒滿酒水的杯子,咬咬牙,下定決心一般,灌入嘴中
待確認趙礪死後,郭侗吩咐人暫作打掃,而後帶著有些沉重的心情,回崇政殿複命去了。
趙礪在大漢的監察係統中,可謂根深蒂固,門生故吏眾多,因受皇帝信任,權勢很盛,是朝中有數的實權派。然而就是這樣影響巨大的重臣,一朝落馬,竟無任何征兆。皇帝一聲令下,捉拿、下獄、審訊、賜死,皆是一言決之,毫無反抗能力。
趙礪的死,並不是沒有意義,至少向天下人宣告了皇帝的吏治態度,連趙礪犯案,都毫不留情地問罪處死,而況於他人,足以讓所有官吏警醒。
另一方麵,則證明了,在當下之大漢,臣權已沒有與皇權相抗衡的實力,君強臣弱的局麵,已然在不知覺間形成。
“啟稟陛下,趙礪已然賜死!”崇政殿內,郭侗步入,向坐在禦案後的劉承祐複命。
正批示著西北移民事務的劉承祐抬了下眼皮,淡淡地應了聲:“嗯!”
皇帝平淡的反應,令人心緊,郭侗說道:“趙礪臨死之前,頗有悔悟之意,言來生再報陛下恩德!”
“嗬嗬!後悔若有用,還需法律做什麼?”劉承祐哂笑道,頓了下,又道:“通知其家人去收屍吧!”
“陛下,趙礪家產已然被抄沒,其家人儘數發配湖南”郭侗提醒道。
聞言,微微一歎,劉承祐道:“那就特旨,給他下葬之後,再行流放!”
“陛下仁德!”郭侗當即拱手道。
“畢竟與朕有那份情誼在,給他體麵,那便給足!”劉承祐淡淡道。
趁著這個機會,郭侗掏出了那份趙礪的手書,敬上:“陛下,趙礪臨死之前,書一遺表,臣代為上奏!”
“朕對他已無話可說,他倒還有言相諫?”聽說此事,劉承祐笑了笑,似是譏笑。
接過,稍微看了看,劉承祐的目光眼見著凝重起來。沉吟良久,放下沾著墨汙的奏書,朝郭侗吩咐道:“你去一趟都察院,查查趙礪近來所理公務,全部帶到崇政殿!”
對皇帝的表現有些好奇,郭侗拜道:“是!”
趙礪的遺奏,並沒有表現他有多後悔,多愧對皇帝的信任,隻是十分正常的一封事務奏疏。但所奏內容,卻也一點也不普通,其所言者,乃天下軍吏之弊。
所謂軍吏之弊,指的是如今已遍布地方的那些退役轉職軍官問題。早些年,在劉承祐整飭禁軍的過程中,有大量的傷老退役官兵被委派到地方,或為鄉裡小吏,或為州縣差役,或領導鄉兵。
在幾次的大戰中,同樣湧現出了一批有功之士,朝廷賞功,這些年也有不少人轉任地方。
這些安排,不隻是為了精煉軍隊,也是為了安撫軍心,同時加強朝廷對地方州縣的影響與控製。初衷是好的,然而這麼些年下來,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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