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篇38 安東王的遺囑(2 / 2)

漢世祖 羋黍離 7578 字 2024-05-16

“咳咳!”聽二人之言,劉文淵直接笑了,還忍不住咳嗽幾聲:“這些虛偽客套之詞,就不必在孤麵前講了,等異日太子繼位了,對他表忠誠去。”

一句話,說得二人尷尬不已,劉文淵在換了口氣後,又以一種嚴肅的口吻道:“你們二人,與太子年紀相差不多,還可相互扶持二十載,安東未來二十年,就靠你們努力奮進了!”

“大王!”麵對如此交待,二人立時色變,不管心中如何作想,麵上的謙遜與忠誠總歸是要表現出來的。

劉文淵則沒搭理二人,又咳嗽幾聲,衝另外一邊的侍衛將領吩咐道:“回吧!”

“是!”

隆冬時節的綏化,已然成為一座冰城,冰雪的裝飾,使這座經過五十年打造的雄城更添幾分瑰麗。如今的綏化城,常住人口已逾五萬,若是加上逗留安東的商旅,突破六萬人是綽綽有餘。

在大漢帝國諸封國的王城中,綏化也是僅次於安西河中、安南交趾的城市。又起風飄雪了,飛雪的籠罩下,整座城池更偏暗色,不過,萬家燈火卻在這寒夜中給人帶來一份安寧與暖心。

作為安東王城,綏化官民的取暖手段可要豐富多了,除了傳統的木炭、柴火之外,來自遼東的煤炭也被商人們一車車地北運而來,供給安東權貴之家使用。

暗夜之間,回到王宮的劉文淵,又接見了秣侯劉尚遠,其身份無需多言,雖屬小宗,但卻是帝國海寧侯家族的直係子孫,同時,他也是綏化城衛統製,掌握著綏化城一半的軍隊。(綏化城內外軍分為三部分,禁軍、中軍及衛軍,一萬餘眾,各司其職,其中禁軍、中軍悉由國王直接統管)

在沉寂了大概兩個月後,安東王又開始頻繁動作,並且是如此顯著的異動,自然牽動著安東上上下下的心,顯然,這個寒冬的綏化城並不會平靜。

從洛陽返回綏化後的劉文淵,在過去的一年中,實則並沒有消停下來,他乾了許多事,頒布了不少軍政令,總結下來,主要在三個方麵。

其一,自然是對安東治下蠻部的進一步清剿,女真之亂的負麵影響,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完全消除的,大亂已止,然小亂不已,漫長的治安戰仍在持續;

其二,則是對安東國戰後恢複事宜,劉文淵大力調整著持續了幾十年的“軍國”政策,改弦易轍的力度很大。曆來改革,往往阻力很大,但劉文淵的改革,卻很順利,實在是順應人心與時局;

其三,則是政策大改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裁軍!女真大亂時,安東幾乎進行了一次總動員,正軍、輔卒、民兵加起來,逾十三萬,大亂平定會後,仍舊保持著九萬之數。

而經過劉文淵一番裁撤之後,常備軍隻保留了三萬之數,對安東國而言,這顯然是一次空前大變故,減輕五萬常備軍的負擔後,安東全國軍民,都能鬆一口氣。

同時,朝廷那邊的忌憚與防備,也能更進一步的降低了。顯然,女真之亂後,安東王劉文淵是有一番“大徹大悟”的。

裁軍是一件艱難而危險的事情,一個處置不好,就能釀成事變,所幸,縱然有無數值得指摘的地方,但在軍隊的控製上,劉文淵還是很強力的。

而這件事情,對帝國的發展,顯然有巨大好處,也隻有劉文淵推動落實,才有成功的可能。同時,也由於女真之亂造成了一定社會財富的重新分配,讓安東王廷有足夠的資源去收買、安撫那些裁撤的官兵。

一係列的動作,都表明一點,劉文淵在為安東的未來發展考慮了,現實情況讓他不得不打消幾十年的執念與妄想,將目光著眼到更長的時間緯度,將希望寄托到子孫身上......

而隨著他接見安東權貴、忠臣的舉措日益頻繁,很多都看得出來,這是大王在交待後事了,安東快變天了!

幾乎是數著日子,在建隆九年即將到來之際,安東太子劉繼覃被召到寢殿,父子單獨談話。

殿室的昏暗,已非兩排油燈就能照亮的了,臥在炕上的劉文淵,也再無過去的強勢與鋒芒,這回真像一隻失了獠牙的病虎了。

看著跪在榻前,雙目通紅,噙著眼淚的太子劉繼覃,劉文淵忍不住訓斥了句:“你哭甚?孤還沒死呢!”

一句話,立刻讓劉繼覃收起了戚戚之態,用力地抹了把眼淚,恭聽王訓。

而劉文淵,則做著他人生最後的發言:“孤童稚之時,即隨先王東來,二十年櫛風沐雨,辛苦經營,方打造出一個安東國。先王之功德,孤窮儘一生,亦難企及。

自開寶二十八年孤正式繼位,掌國三十六載,自認勤勉,未嘗懈怠,然無恩德加於國人,致使上下同怨,這是孤之過失。你繼位之後,當引以為戒,善待臣民,恩養百姓!

孤知曉你無長才,但做到此兩點,足以穩固王位,傳我國祚。安東,也經不起第二個劉文淵了......”

“父王——”

“讓我說完!”劉文淵聲音不大,但足以表露出被打擾的不滿,劉繼覃嚇得立刻住嘴:“先王之業,給孤牢牢地守住,你或許沒有作為,你的兒子或許也難作為,但你的兒子,還有兒子!”

說到這兒,劉文淵緩了緩,指著邊上桌案上擺著一個陶罐,死死地盯著劉繼覃,顫著聲道:“去年孤自洛陽北歸,帶回了一罐土,孤死之後,將之祭於廟廷,傳之後世子孫。凡安東之王,必以傳先王之業為任,以先王之誌為命......”

“兒謹記教誨!”迎著王父目光,劉繼覃還是沒能忍住眼淚,大哭了起來。

“你退下吧!”一番話,顯然極費精力,劉文淵慢慢躺了下來,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交待完畢,劉文淵整個人也垮了下來,就像是心頭繃緊的那根弦斷了一般,望著結構牢固的室頂,嘴裡喃喃道:“準備了一輩子,等待了一輩子,最終蹉跎了一輩子,可笑!可笑......”

說到這兒的時候,劉文淵的眼角不禁滲出了兩縷三十六年不曾出現的淚水:“爹,不孝子,無能兒,終究還是讓你失望了......”

......

劉文淵終究沒能扛過建隆八年,就當年冬臘月二十八日,薨於綏化城,享年六十,在位三十六年,諡武。,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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