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黨營私,也是丁謂一個為人詬病的地方,他的兄弟、侄子,全部都有官職在身,更彆提其黨徒門生了,比如兗州府趙訣,就出自丁謂門下,特地被他安排到這裡操持封禪準備事宜,甚至大膽地以張齊賢故事勉勵之。
而所有的短處與缺點,都不妨礙丁謂成為建隆朝名噪一時的能臣名相,過去的十多年,他在朝中曆任都察使、財政使、吏部尚書,每一任上,都有實在的作為與突出的貢獻,是劉文濟手中一把十分好使的刀,尤其用在政事執行與政治鬥爭上。
尤其在寇準罷相後的五六年中,更是突飛猛進,而在這個過程中,他鬥倒了王欽若,取張知白而代之,又借著封禪之議整垮了韓承均,雖然最終決定權在皇帝那裡,但丁謂於其中縱橫捭闔、推波助瀾,也的確起到了關鍵作用。
如今,丁謂隻差最後一步,在他看來,隻要讓封禪大典順利進行,封禪成功,他就可以藉此登上尚書令的寶座。在韓承均罷相的半年多中,尚書令的職位可空缺著,這是幾十年來的頭一次,政事堂大權真正由眾相公分掌,輪值領班。
雖然,丁謂已然年近古稀,但玩政治的,年齡從來都不是真正關鍵的問題,權力也素來是靈丹妙藥,能夠延年益壽。自雍熙年進士入仕,丁謂已經快在政壇打拚四十年了,既到最後的關口,怎能不再拚一把。
需要提一嘴,在建隆時代逐漸發展到它完全形態的過程中,帝國高層權貴之間的鬥爭一直很激烈,尤其在寇準之後,中樞更是山頭林立,“群雄爭霸”。
各種權力鬥爭、政治角力,層出不窮,並且,矛盾並不局限於君臣、貴庶、南北這些“固有”的對立之間。就拿王欽若與丁謂之間的爭鬥來說吧,二人都覬覦首相之位,也都想做庶族官僚第一人,成為皇帝最倚重的大臣。
同出自南方,但出身履曆是兩種典型代表,上升到狹窄的政事堂,在權力名利之上,矛盾更加尖銳,幾乎互視為異端。這其中,也未必沒有皇帝放縱的原因。
而王欽若最終倒台,明麵上雖有黨同伐異、徇私瀆職等罪名,但根本原因在於,他私結宦官,窺探內廷,犯了皇帝的忌諱。
在建隆朝一種極度複雜的政治鬥爭環境之中,隨著人來人去,新舊交替,原本那種界線分明的政治鬥爭形勢,卻逐漸變得混沌起來,貴族集團與庶族集團之間,參差交彙、盤根錯節,依舊矛盾重重,但合流的情況也不少見。
而朝廷能夠保持一種相對理性的鬥爭,政局能夠保持一個長期的穩定,最大的功勞,卻得落在皇帝劉文濟的頭上,因為他成熟的靈活的政治手腕。
劉文濟雖無法同世祖、太宗相比,但在建隆時代,他也的的確確是帝國的定海神針。很多人潛意識裡對這個皇帝不滿意,但很少去思考,如果沒有這個皇帝,帝國將會走向何方,他們又將如何自處......
山下的五色祭壇再度恢複到六十年前的瑰麗,山間的梯級再度經過擴張與整葺,有如天街,直通天庭,山上的功德碑......
拾級而上,至登封壇下,丁謂一行人不由住步了。六十載的風霜雨露,讓功德碑身上滿是歲月的痕跡與積澱,那浸透著世祖輝煌功績的曆史厚重感,讓每個人心頭都仿若壓上了一塊石頭。
沒有多少猶豫,丁謂帶頭向世祖的功德碑行叩拜大禮,隻是,稽首之際,丁謂心情格外沉重,望著大碑邊為劉文濟準備的小碑時,甚至生出了些恍惚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但卻是丁謂鼓吹推動封禪以來,第一次從內心感到彷徨與不安。丁老相公情緒的變化,沒能瞞過人,但旁人難明其意,巡視既畢,對趙訣這個門生的表現也隻是簡單誇獎了兩句,並點出為封禪搞得兗州物匱民疲之事,讓他好生在意,鑾駕將至,不要鬨出什麼不好看的場麵,壞了封禪,誰也擔待不起。
而回館驛下榻後不久,丁謂就病倒了,這病來突然,導致他連封禪大典都沒能參與,同時也丟掉了唾手可得的尚書令之位。
劉文濟起先還真打算讓丁謂乾幾年首相,但身體有虧,那就沒辦法了,最後讓時任尚書仆射的陳堯佐撿了個便宜,曹利用進位兵部尚書,王增任工部尚書,張儉接替丁謂擔任吏部尚書。
當然,劉文濟也沒有虧待丁謂,以其為尚書仆射,繼續擔任“副相”的同時,還加他司空銜,依舊位極人臣,但從結果來看,丁謂頗受打擊。
......
建隆十五年,九月二十三,大漢帝國劉文濟封禪泰山,時年五十七。,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