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忘了過去吃炸糕。”
丟下一句傻話,於天任跟做了賊似得,一溜煙兒跑沒了影。
四鳳獨自立在黑暗處,紅著眼窩對著空氣呢喃:“小天哥,我對不住你,我也是沒法……”
……
費了好半天勁,於天任才把攤子支好。他的手一直抖,不大聽使喚,所以才變得不如每天那樣利落。
他說到做到,頭一個下鍋的炸糕,出鍋後他不賣給任何人,隻給四鳳一人留著。
四鳳同樣說到做到,儘管她不是今天光顧炸糕攤兒的頭一個顧客,但她卻是吃到頭一個炸糕的人。
於天任害怕四鳳在自己攤子前站久了會招人口舌,更害怕待會兒芶雄手下的小崽子們來收“份兒錢”會看見四鳳。倘那些崽子們萬一把話傳到芶雄的耳朵裡,而芶雄又萬一不依不饒,那麼他的苦頭可就要吃大了。為此,他請四鳳快點走人,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煩。
四鳳不傻,從於天任的眼神和話語當中,明白他的一顆心始終都在惴惴不安。
為了不讓小天哥難做人,她笑了笑,轉身走開了。
於天任長舒一口氣,埋怨自己不該跟四鳳有所牽扯。
可是,他又想跟四鳳有所牽扯。
過去他跟四鳳在一起打情罵俏、卿卿我我的畫麵,就跟“拉洋片”似得,一張張、一幕幕、一段段,不斷湧入腦海,揮不去、抹不掉、剪不斷,——理還亂……
對麵賣嘎巴菜的老嘎端著一碗漿子到了於天任的麵前,將碗遞給於天任:“喝碗漿子。”
於天任有點受寵若驚,他跟老嘎做了好幾年的鄰居,老嘎還是頭一回這麼客氣。
於天任接過漿子碗,問老嘎:“有事?”
的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是老嘎偏偏又乾不出非奸即盜的勾當來,白送漿子給人喝,保準有事,要沒事不能這麼大方。要知道老嘎在老地道外是出了名的摳門人物,明麵上大夥兒管他叫老嘎,暗地裡都管他叫老摳。
“有事。”老嘎倒也實在,有嘛說嘛,一點兒都不磨嘰。“小於呀,你得小心著點兒。”
“為嘛?”於天任不喝漿子了,他把碗放下,直勾勾的盯著老嘎那張老臉,“你這話嘛意思?”
“嘛意思,你心裡清楚。過去你跟四鳳好,這事兒大夥兒都清楚。可現今不比過去了,四鳳是有主兒的女人了,你再這麼跟她眉來眼去的,難保不會給自己招來禍苗。芶雄是什麼樣的人,你清楚、我清楚,老地道外的老少爺們兒、嬸子大娘們全都清楚。你敢動他的乾糧,他能白讓你動才怪了,他要不把你剁成餡兒汆丸子他都算對得起你。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