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淩晨時分接到河野大隊報告,到上午十點多鐘,這十個小時對於宮野道一來說,每一分鐘都在煎熬。
不過在內心深處,
宮野道一還是存了僥幸。
藤本大隊或許是電台出現故障。
北澤大隊,大概率是因為無線電靜默。
特種部隊,在執行作戰任務時大多會無線電靜默。
所以,藤本大隊和北澤大隊一時失聯,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上午十點鐘都始終沒有聯絡上藤本大隊及北澤大隊,宮野道一便也意識到出現奇跡的可能性已經很小。
藤本大隊和北澤大隊,大概率已經出事。
這就讓宮野道一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宮野道一將整個計劃做了複盤,依然沒有發現其中有問題。
北澤重雄和新井恒雄策反的那個八路軍內線是詐降?這個絕對不可能!
北澤重雄不說,新井恒雄可是憲兵係統出來的老人,反諜經驗可以說極其豐富,八路軍內線是真降是假降,絕不可能逃過他的甄彆。
那麼獨立團高層的內訌是假的?這個就更加不可能。
因為根據北澤大隊的偵察報告,獨立團的混亂絕不是假的,前出到青雲鎮及大孤鎮的獨立團主力甚至對趙家峪放了警戒線。
思來想去,宮野道一隻想到了一種可能。
那就是獨立團的高層其實已經知道他們的交通員已被策反,然後將計就計利用這個交通員唱了一出苦肉計,這出苦肉計不僅瞞住了獨立團的基層官兵,也瞞住了已經被策反的那個交通員,一下把藤本大隊和北澤大隊裝進去。
但怎麼可能呢?獨立團的交通員遭到羈押時間極短。
獨立團的高層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
再則說了,就算發現這個交通員有問題,也要時間甄彆吧?
在沒有甄彆出最終結果前,獨立團高層就拿他下套?邏輯完全無法自洽!
宮野道一怎麼想也想不通,胸中鬱結之氣無處發泄,辦公室裡的擺件就遭了殃。
龜川清推門走進宮野道一辦公室時,隻見地板上到處都是碎裂的瓷器擺件碎塊,其中包括一件價值不菲的鈞窯鬥笠碗。
“師團長。”龜川清頓首道。
“航空偵察兵已經飛抵大孤鎮以及趙家峪偵察過了。”
“哦是嗎?”宮野道一佯裝鎮定的道,“結果怎麼樣?”
龜川清道:“趙家峪獨立團的團部大院有明顯的戰鬥痕跡,半個院落毀於戰火,另外八路軍在村口亂葬崗壘了一個大墳堆。”
霎那之間,宮野道一便感到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北澤大隊果然還是完蛋了!
“師團長?!”龜川清關切的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宮野道一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北澤大隊的覆滅,雖然不是小事,但是大將閣下還有司令官閣下並不一定會因為這個就解除他的職務,事情未必就沒有轉機。
當下宮野道一又道:“藤本大隊呢?”
“藤本大隊也完了。”龜川清沉聲道。
“航空偵察兵同樣在大孤鎮外的八路軍營地發現了戰鬥痕跡,而且在鎮外的亂葬崗上同樣多出了好幾個大墳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裡邊埋的應該著皇兵。”
這下宮野道一就再也穩不住。
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大板椅上。
“師團長。”龜川清又道,“是否上報?”
宮野道一歎息一聲,說道:“還是如實上報吧。”
“哈依。”龜川清微一頓首,轉身出門而去。
目送龜川清離去,宮野道一露出落寞之色。
……
太原,第一軍司令部。
岩鬆義雄右腿的石膏已經拆除,現在隻是上了夾板,已經可以拄著拐杖走路。
拄著拐杖走進作戰室,岩鬆義雄問道:“花穀君,我剛才怎麼聽見有零式戰鬥機引擎的轟鳴聲?航空兵有什麼作戰行動嗎?”
“司令官閣下。”花穀正微一頓首。
旁邊站的一眾作戰參謀也齊齊頓首。
岩鬆義擺了擺手,又道:“怎麼回事?”
“沒有作戰行動。”花穀正說道,“隻是應近衛第二師團請求,派了一架零式戰鬥偵察機前往浮亮山偵察而已。”
“近衛第二師團?”
岩鬆義雄皺眉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近衛第二師團要對八路軍獨立團采取作戰行動嗎?”
“不會吧?”花穀正道,“且不說近衛第二師團的兩個步兵聯隊都還在整訓,即便是作戰物資也沒補充到位,這個時候完全不具備發起進攻的條件。”
岩鬆義雄皺眉道:“派去的那架零式戰鬥偵察機返航了嗎?”
“還沒有。”花穀正搖了搖頭,隨即又道,“不過可以聯絡上。”
相比之前的九七式中島戰鬥偵察機,零式戰鬥偵察機做出了一個最大的改裝,就是加裝了機載無線台,可以實現與地麵電台即時通訊。
岩鬆義雄道:“那就馬上聯絡,問問怎麼回事?”
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岩鬆義雄心頭總有一等不安。
“哈依!”花穀正微一頓首,正要與偵察機聯絡時,
通訊課長井上靖匆匆走進來,報告道:“司令官閣下,近衛第二師團急電!”
“給我。”花穀正接過電報,隻是掃了一眼,臉色便垮下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怎麼?”岩鬆義雄皺眉道,“出什麼事了?”
花穀正黑著臉道:“近衛第二師團未經允許,擅自組織了一次攻勢作戰,出動北澤大隊外加兩個步兵大隊趁夜向獨立團發動了一次急襲。”
“納尼?”岩鬆義雄心頭一跳,“急襲獨立團?”
“哈依。”花穀正微一頓首又道,“最終的結果……”
頓了頓,又說道:“北澤大隊集體玉碎,協同出擊的兩個步兵大隊一個集體玉碎,另一個無功而返,此次急襲以慘敗而收場!”
“八嘎!”岩鬆義雄勃然大怒道,“宮野道一這個蠢貨在搞什麼啊?”
“獨立團有多危險他不是不知道,李雲龍和王野有多狡猾就更不用多說,是誰給他的勇氣,兩個步兵大隊加北澤大隊就敢進攻浮亮山?”
“這不是找死嗎?這個蠢貨是不是腦抽了?”
岩鬆義雄瞬間出離憤怒,一張老臉都氣綠掉。
花穀正也覺得宮野道一的操作很迷,所以隻能沉默以對。
“我需要解釋。”岩鬆義雄厲聲叱道,“讓宮野道一立刻給我一個解釋。”
身為近衛第二師團的師團長,宮野道一並不是沒有發起作戰行動的權力,但是動用大隊級彆以上部隊發起作戰行動,必須得上報司令部,這是條令。
宮野道一無視條令,發起作戰行動之前沒有上報司令部也就罷了,居然還吃了這麼個大虧,這就屬於罪加一等。
“讓他給我個解釋。”
“我要聽他的解釋!”
……
安化,近衛第二師團部。
龜川清再次走進宮野道一辦公室,頓首說道:“師團長,河野大隊已經回來了,此外藤本大隊也有一名皇兵逃回來。”
“噢?”宮野道一神情一動,道,“把河野君和那個皇兵都叫來。”
“哈依!”龜川清一頓首出門而去,片刻之後又帶著一個少佐軍官和一個蓬頭垢麵的伍長走了進來。